絲路兩側山嶺,寂靜一團,屏氣噤聲的諸兵將張弓搭箭,齊齊矚目岔道南嶺方向。眼巴巴看著飆風般狂追的敵兵一閃而過,卻一直不見南嶺上空有何動靜,焦慮、擔憂、懷疑、忐忑不安等等心情不一而足,眾將士大氣也不敢出。瞪得溜圓的眼珠一眨不眨,唯恐沒看清主將發出的命令,而最終導致功虧一簣。
一等不來,二等不至,岔道以南卻飄出噪雜的響動。一百花刺子模騎兵儘管謹慎又謹慎,依然遭遇致命打擊,居高臨下飛出的箭雨雖稀疏,但精準無比。攻擊無聲無息,沒等居前探路的五名軍士和先鋒官做出任何反應,隨著箭雨呼嘯,眾人同時栽下。
最為脆弱的咽喉部位一律多出一支顫動的箭桿,洞穿脖頸,鮮血染紅谷地。發一聲吼,緊隨其後的敵騎紛紛舉盾,卻照樣抵擋不住無孔不入的死神。選擇的攻擊方位頗為巧妙,年輕小將居中且突前,兩大悍將一左一右但遠離,交叉的箭雨既准也猛,讓人防不勝防。
顧左顧不了右,防上防不了下,稍有疏漏,即人仰馬翻。隨著拚死衝出的小股騎兵被相繼狙殺,餘下的騎兵團被迫止步,手忙腳亂組織起嚴絲合縫的盾牌陣。聲嘶力竭的呵斥一聲高過一聲,蠻牛般的花刺子模騎兵奮不顧身衝向嶺南,山地太過於崎嶇,慢似蝸牛的兵團不顧性命,拚力抵近年輕小將所在的山腳。
「轟——」一聲巨響,一團飛石在主僕兩人的合力下一路彈跳而下,裹挾沿途鬆散石塊,轟然墜下谷底。雖閃躲及時,但嚴密的陣勢頃刻間分崩離析,勢如追風的連珠箭從左右山腰連續不停飛出,人馬紛紛倒下,再也無人靠近山腳。
距離雖遠,但風助虎威,兩大悍將渾似打獵一般,將露出空當的獵物一一射下馬。到底強悍,花刺子模人再次組織起盾牌陣,冒著巨大風險,拚死殺向嶺南方向。等穿過封鎖線,一百人馬也只剩下不到五十,喘息未定,前方彎道漸漸響起隆隆的蹄聲。
齊頭並進的上千匹戰馬將山谷擠得滿滿當當,所到之處,無堅不摧。拐出彎道,昂首怒視,浩浩蕩蕩衝向齊齊傻眼的敵兵,頭頂箭雨簌下,前方戰馬如雲,再不逃離只有死路一條。嚇壞的殘兵非常自覺,不約而同轉馬,不顧性命折回死神飛舞的封鎖線。
丟盔棄甲的兵將免不了又被蹂躪一番,沒等逃回岔道,聞風而動的花刺子模副將也率兵趕到。觀望席捲山谷的滾滾鐵蹄,人同樣被嚇傻,火速下令回撤。南嶺上空,四支響箭扶搖直上,尖利的哨聲分外刺耳。天空湛藍一片,長長的響箭在斜陽映襯下,顯得特別醒目。南嶺山腰凹地,翻身躺下的年輕駙馬爺大口喘氣,默默欣賞自己的傑作。
拍打手中石粉,左右觀望,儒者緊張不安。兩名愛徒正沿著裂縫爬向凹地,如同高空跳舞,一路粉塵四揚,心也隨之起起落落。去時倒隱秘快捷,返回卻危機四伏,全拜心情所致。連連壓手,示意注意安全,高聲提醒,「不用著急,我們坐山觀虎鬥,好好瞧一瞧誰更厲害!」
岔道蹄聲雷動,繞道出擊的三百蒙古騎兵沿原路主動回撤,趾高氣揚的三千花刺子模人窮追不捨。北嶺山谷轟然殺出一隊騎兵,兩名金國千戶長一馬當先,身後的勇士團士氣如虹,一個個大吼大叫,「不得放走一兵一卒,全殲敵騎,揚我蒙古大軍聲威,殺呀……」
南來如雲馬群,北湧彪悍伏兵,西方殺出對方援軍,東道殺聲陣陣,會合一處的四百餘花刺子模將士一時大驚。分兵迎擊不可能,唯有挑軟柿子捏,且戰且退的花刺子模副將緊張觀望一番,最終認定北嶺殺出的伏兵人數最少,一聲嗥叫伴隨麾下兵將殺奔北谷,但注定挑錯了對象。
先遠射,後近戰,四百對二百,以寡敵眾的勇士團在兩員猛將的以身作則下,奮勇殺入敵陣。各自選定對手,掄開鋒利的兵刃,如削瓜砍菜一般,將敵兵一一劈倒。養精蓄銳的虎狼之師,戰鬥力自然非同凡響,一個幾乎抵得上對方四十人以上。一番激戰,在後續援軍的幫助下,勇士團全殲留守岔道的花刺子模兵團。
攔截馬群,徹底堵死絲路出口,退入岔道中央山谷,眾蒙古將士迅速做好戰鬥準備。來不及喘口氣,按照主將命令,徒單克寧率五十名敢死隊員穿過人群,先行截擊追兵。餘下的勇士群就地補充箭支兵器和換馬,簡短查核戰損,派人看護完全喪失戰鬥力的十幾名重傷勇士,耶律迪烈帶血人般的眾將領火速奔出岔道,以旋風般的速度趕赴殺聲四起的左側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