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架非常華麗的車攆,僅車廂便長三丈、寬兩丈容納數人,以八匹白馬拉車,車內也是富麗堂皇,鋪蓋著羊羔皮縫製的地毯,絨軟而且保暖;
車內還有一個人,小皇帝,劉協,他正拿著自己的一雙眼睛打量著李凱,好奇的同時還努力的保持自己的威儀,李某人暗自搖頭,威儀能當飯吃嗎?
李凱拱手一禮談不上尊重也談不上不尊重,他自肘膝蓋要比別人硬,所以他不習慣跪禮:「山野村夫李孝先見過陛下!」
董卓連哼哼一聲都有些覺得麻煩,拉著李凱坐下了:「不必如此天子其實也是人,而且是一個脆弱的人啊!沒啥大不了的!嗤我原來還以為他們就是那種真龍天子呢!」
李凱微微蹙眉不再去看那個小皇帝,反而是緊緊的盯著董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董卓很是奇怪,詫異非常;李某人歎了口氣:「我是想問為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年前的董仲穎可與現在大不相同啊!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理念?」
董卓沉默了一下,淡然的說道:「因為我有了新的理念!比原來的那個要好的很多!破而後立不是更好嗎?這個天下已經腐朽了,所以需要新的英雄站出來,重塑河山!很明顯我不是做英雄的料!我只是一個——壞人!」
「真是好笑的想法!」,李凱搖頭失笑:「將自己的畢生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未來寄托在別人身上?董仲穎,你的想法真是讓人覺得好笑到了極點!真的!」
董卓不惱不怒,微微搖頭:「我的思想太過激進,這一點我承認,可是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完成所有的事情了!而且沒有人能夠接替我的位置,接替我的未完成的心願,這一點也是我想放棄的原因!」
「哈哈哈」,李凱大笑不止,真是有意思啊!董卓原來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驀然。笑聲停止,李凱淡淡的問詢:「那你現在打算幹些什麼呢?繼續吃喝玩樂,聊度餘生嗎?」
董卓嘴角微翹,眼神詭異:「誰知道呢?或許我還做好了準備等待別人取掉我的腦袋呢!這些東西全都是未知的!我聽說李先生擅長玄學,能夠預測未來。不知能否為我預測一下?」
李某人搖了搖頭。這是在神棍的路上漸行漸遠嗎?「未來就是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也許我可以推測出一些東西,但這些東西不一定會發生!所以我也不會替別人預測!」
「哈哈哈!」。董卓爽朗的大笑,彷彿回到了從前,彷彿他還是那個豪爽的河東漢子,彷彿他從來沒有變過!
「為什麼要牽累這些無辜的百姓?」,李某人皺著眉頭:「你現在真的是無藥可救了!連平民百姓都這樣對待難怪有人稱呼你為——董魔王!」
董卓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我就是要讓人們更加恨我!他們的恨意越濃。越好!而將來就會出現英雄,來砍掉我的頭顱或許那個英雄說不定就是能夠拯救這個天下的人呢!」
李凱深深地看了董卓一眼,說出了去年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道不同,不相與謀!」
董卓錯愕,隨即微笑道:「你是我見過除了李儒最聰明的人也是我最看不懂的人!孝先啊!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吧?來吧!殺了我!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英雄!殺了我!」
「他娘的神經病!」,李某人低聲罵了一句:「就此告辭了!就當我從未見過你!你說呢?董仲穎?」
董卓挑了挑眉毛,搖搖頭:「你要是一直跟在這裡也就無所謂了,可你要是想回到袁術那邊我是不會同意的!你這個人很危險!很危險啊!最危險的東西只有放在自己身邊才能夠時時刻刻的看管著不是嗎?」
「呵呵!很有道理!但是我恥與你同車共駕!」,李凱冷笑幾聲。眼中更是一片冰涼,董卓現在已經是瘋瘋癲癲的了,他已經不再是一個正常人!這種人還是盡早除去的好!
董卓努努嘴不置可否,李凱撩開車簾命令車伕停下了馬車,轉身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嗨——!陛下啊!你看這個人如何?」。董卓深深地歎氣:「早年間如果能得此人相助,恐怕大漢江山就不會破敗成這個樣子了吧?真是悲哀啊!」
劉協緊緊地握著袖子中的小匕首一言不發,董卓曾經對他說要當他的周公、管仲、伍子胥可他卻沒有實現諾言,反而是對自己愈來愈壞。他心裡充滿了無限的悲哀!
作為深宮中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少年人,劉協有著不符合心性的成熟。對這個江山的悲哀,對這個天下的不滿,對董卓的痛恨、對關東聯軍的無恥各種各樣的情感交織在內心當中,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抉擇!
董卓自言自語道:「我一日在洛陽,關東聯軍就會一日不散,如今,他們散去了,陛下就好好看看這些人的嘴臉吧!誅叛討逆?殺賊勤王?都他娘的是在放屁!
他們這些人無非是藉著攻殺我的時候名正言順的聚集兵馬,打響旗號,等待在天下大亂的時候分上自己的一塊地盤,從而爭霸天下,逐鹿中原!我董卓就算是再壞!可我也不會像他們那麼下作!那麼虛偽!」
劉協盯著董卓:「不知董相國接下來又想如何呢?朕,想知道一些!」
「朕?果然是天家的孩子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擺這種帝王的譜?真是笑死我了!」,董卓猖狂的大笑:「你真是一個廢物!廢物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要什麼!所以——這個漢室在你身上沒有復興的希望!」
劉協低著頭,緊咬牙關,心中恨意差一些把持不住!他不敢像李凱一樣將自己的怒氣宣洩出來,對董卓去說,他不敢!
「老臣的麾下並不是鐵板一塊,這些陛下應該知道吧?」,董卓饒有興趣的倚靠在車廂的壁面,教育道:「從前。我手下實權最大的人有四個!徐榮、胡珍、李傕、郭汜!這是代表西涼軍的主要勢力!
而這些人中李傕、郭汜代表的是西涼軍舊勢力,也就是跟隨我最久的那一批人!而胡珍、華雄、張濟、張繡這些人代表的是西涼軍內部的新生勢力!
徐榮,他是一個中間派,誰也不得罪也誰也不怕!可惜了,現在以胡珍為首的新形勢土崩瓦解。胡文才本人與他的得力干將華雄雙雙陣亡。代表中間派系的徐榮也陣亡了!
說這些你可能不懂,其實我就是想告訴你,很久之前我已經給了你機會,讓你去拉攏那些人!不管是誰。只要拉攏到了就算是成功了!亂世當中只有掌握兵馬才能夠有立足之地!
那是你第一次讓我失望!而你第二次讓我失望就是——為何不好好的利用呂布所代表的的并州派系呢?在我的軍隊中也有很多是我在并州的時候招攬的兵馬!
呂布本人驍勇善戰,他麾下的幾員將領也絕非泛泛之輩,如果你能拉攏到他或許早就擺脫我了!可現在呢?你還是要依靠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而你想過之後的事情嗎?」
劉協為什麼不能乘勢崛起,造就第二個光武中興呢?原因就在於此!他沒有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過失!他還在堅持著自己所謂的帝王顏面!他沒有把握住機遇!
正如董卓所言。只要劉協肯放下架子,去求這些人,去央求這些人,封官許願、畫一個大餅誘惑他們,又何嘗不能夠拉攏到一部分人為他拚命呢?
要知道很多人心中還有根深蒂固的忠誠漢室的情節,這些都是可以加以利用的!劉協失去了機會!為此,他現在才幡然醒悟;
董卓冷笑道:「如果你現在悟了!並準備開始行動,那麼當你成功的時候,你能控制住這些人嗎?之所以你現在還能夠安然無恙。是因為我還在,如果我沒了你又將如何呢?」
劉協的能力非常有限,他僅僅是一個十幾歲的娃娃,面對那些驕兵悍將他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操控他們,董卓的弦外之音就是讓他去找一個能夠操控這些人的人!
這個人一定要足智多謀。一定要機謀百變,一定要威勢十足必須能夠幫助劉協穩住這些人,操控這些人!所謂的這些人中還要包括李傕、郭汜、呂布這樣的英傑!
能辦到這件事的現成的有一個人選,就是李儒。但李儒是董卓的女婿,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幫助劉協的!那麼!還有一個不錯的人選——李凱、李孝先!
董卓越來越詭異了。他時而暴躁嗜殺,時而懶惰雍容,時而高深莫測,不知道哪一個他才是真實的他啊!
劉協怔怔的出神,考慮一切,權衡一切,董卓在一旁漸漸的像是睡著了,囈語中說道:「李凱,李孝先,此人我之前與你說過吧?感覺如何?堪比李文優的人啊!」
黃沙漫道,車如龍、馬長嘶、人哀鳴,遷徙還在繼續,李凱的心情也愈發的糟糕,暴躁異常,李文優來到了他的身旁:「孝先!許久不見啊?看你來你過得還不錯!」
撩開車簾,看著那個消瘦的男子,李凱道:「文優兄啊!進來說吧!我這裡雖然小了些,還能容下你這個人!」
李儒沒有拒絕,大大方方的進來了,笑道:「要不是相國說你就在這裡還真有點不相信呢!怎麼?回心轉意打算輔佐相國嗎?你我若是聯手必然的可以造就一番偉業啊!」
李凱木然的眼神掃了他一眼:「董卓廢了!」,簡短的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李儒面色變了變,也是頹然歎息:「若是他能夠在年輕十歲就好了!」
「與年齡無關!君豈不聞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李某人回答道;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好詩,好句!好啊!」,李儒擊節而歎:「早就聽聞李孝先的文采,果然是才高八斗。名不虛傳啊!哈哈哈!」
「你到我這裡不是就想對我說這些吧?」,李凱蹙眉:「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啊!你李文優可一向是無利不起早,實際的緊!」
李儒面色逐漸嚴肅,道:「兩件事情,第一。我想問問那個水淹李傕的人是誰。第二你為何出現在這裡?有何目的!」
「戲忠、戲志才,穎川人,與你我一樣是個寒門俊傑,他的才華勝我十倍!」。李凱笑道:「至於我為何出現在這裡你還是問呂布吧!要不是一時不查,我豈會來這個是非之地,有什麼目的?能活下去就不錯了!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李儒搖搖頭:「不是很滿意!我只想對你說——無論相國大人變成了什麼樣的人,他畢竟是我的恩人,是我的親人。我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他!而有能力傷害他的人,只有你!」
「我?孤身一人在虎狼遍佈的敵軍之營?我說了,能在這裡保一條命就算不錯了!如果你真的想要針對誰,為何不去想想那些士族世家的傢伙們呢?比如說弘農的楊氏!他們可一樣是四世三公的家族啊!」,李凱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李儒緊蹙眉頭,半晌不語,與聰明人的談話要時刻注意,他會讓你不知不覺中中了圈套,這很可怕:「我有意邀請你與我一起重建長安城。恢復數百年前的盛況,不知孝先兄意下如何?」
「也好!多少也能出點力氣嘛!至少不會讓別人說成是吃閒飯的!」,李凱笑道;
李儒走了,正如他來的時候,來得乾脆。走的也乾脆,呂布撩開車廂外側的車簾,探著腦袋:「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李凱沉思了一下,說道:「你繼續幹你的事情。拉攏那些其他人麾下的并州軍,也適當的接觸一下西涼人現在他們已經將目標轉移到我身上了!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唔!晚上要吃些什麼?」。呂布點了點頭笑道:「剛剛獵來了一頭野豬,雖說很多人說豚豬的肉骯髒,但的確很香!要不要吃?」
「我不忌口!」,李凱心情好了一些,野豬肉,這可是自己很想吃的一個東西:「停車!我要親自動手!君子遠庖廚什麼的都滾蛋吧!哈哈哈」
夜,溫涼如水,王允對著明月重重的歎息著,自李某人前來拜訪他已經過去三天時間了,據說明天就能夠到達長安,剛開始他真的以為李凱是董卓派來試探他的,自己也發現他先後與董卓、李儒交談過;
心中惴惴的他,一直在等著董卓的屠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三天過去了,他這才發現,原來李某人真的不是董卓一夥的!難道他真的能夠殺了董卓?
為國除賊,青史留名,這些一直都是王允夢寐以求的東西,這是他畢生的追求!他也一直在尋找著機會,耳邊時常響起李凱張狂的大笑:你一定會求到我的頭上的!一定會!一定!他心中很是不甘啊!
「義父!您還沒有睡嗎?休息一下吧!舟車勞頓,對身子很不好!」,軟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著月光一個美麗的女子出現了,這是王允新近在途中逃難的人群中發現的一個女子,是宮裡的宮女,自己為她從新取了個名字——貂蟬!
貂蟬年方二八,生的亭亭玉立,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卻另有一番嫵媚的風情,若不是計劃有需要,王允絕對不會將這個女子送給別人!乾爹什麼的最好了!
「哦!在想些事情!」,王允背負雙手:「貂蟬你願意替我辦一件事情嗎?這關乎著大漢王朝數百年的光輝與榮耀啊!可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女子身上是我無能啊!」
貂蟬盈盈拜倒:「若不是義父出手相救,貂蟬早就慘遭侮辱義父待我可謂是恩重如山,我豈能知恩不報?貂蟬願意獻出一切來幫助義父!」
「哎!」,王允歎息著將貂蟬扶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啊董賊淫、亂好色,他的鷹犬呂布也是如此!這樣」
貂蟬點頭稱是,答應了下來;
於是乎,在第二天,呂布就像是丟了魂兒似的,有時看著自己的手傻笑,有的時候是愁眉不展;
李凱知道這是王允搞的鬼,自己去面見他就是為了給他施加壓力,要他盡早出手,看來這老小子很上道啊!不過嘛,自己還是需要提醒他一下的好!
李儒尚在,董卓還沒有徹底淪落,美人計?也不一定會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