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向前推移,來到李儒兵敗之時
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偶爾有一顆流星帶著涼意從夜空中劃過,熾白的光亮又是那般淒涼慘然。風,是子夜時分刮起來的,開始還帶著幾分溫柔,絲絲縷縷的,漫動著春天的柳梢、樹葉,到後來便愈發迅猛強勁起來,擰著勁的風勢,幾乎有著野牛一樣的凶蠻,在橫濱的每一條街道上漫捲著,奔突著;
高高的山崗上佇立著一人一馬,人,很散漫,馬,亦是如此,懷抱鷹揚盔,李肅朝遠處望去,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右手抬起,拇指、食指屈伸,含到嘴裡——「噓——」;
空曠寂寥的天空中下募然出現一聲響亮的啼鳴!潰軍當中,赤兔馬猛然的暴躁起來,戰神呂布輕聲安撫,像是對待自己的情人一樣,回首間,朦朦朧朧,隱隱綽綽,他看到了那個人!
呂布蹙眉,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此去若是我不能歸來,從今以後你們就聽從高順的!明白了嗎?」
冰涼的語氣,如臨大敵的表情,并州軍將領何曾看到過呂布如此的表現?他是那個驕傲的戰神,那麼他的對手呢?眾人一片無言,誰也沒有敢發出聲響;
張文遠雙眸懶散,小聲說道:「溫侯真的不用我與你一起去嗎?也好有個收屍人嘛!無論是你的還是對手的!」
「哈哈哈!給我收屍!你小子還真敢說啊!」,呂奉先張狂的大笑。輕拍張遼的肩膀,搖著手指:「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小子還敢當真了?等某回來定要好好收拾你一下!」
豪邁的笑聲中赤兔馬在黑夜間如同耀眼的花火,風馳電掣的奔向遠方的山崗,呂布不曾回頭;
張遼挑了挑眉毛,眼睛一轉,笑道:「其實我還是跟去看看的好!」
他與別人不一樣,呂布最信任的是他,最愛護的也是他,就是魏續這個小舅子也比不上。偶爾的一次不聽從命令很常見,呂布從來不會對他說些什麼,別人沒有這個膽子,他可以;
李儒望著呂布消失的地方,心中不斷的盤算著,李肅親口對他說的他可能幹不掉呂布,可現在的呂布鏖戰了一天,正是疲憊不堪,難道這樣的情況。他不能得勝嗎?
「傳令!全軍退回虎牢關,不得私自離開軍隊。妄圖者,一律斬首!」,李儒為了能夠弄死呂布,可謂是苦心積慮,當然不會讓張文遠再去跟著,思索了一下他又說道:「華雄!跟上去,殺了他!」
黑塔一樣的華雄有些遲鈍,愣了半晌才啊了一聲,策馬奔騰而去。消失在夜幕之間,在他的人生當中,董卓最大,李儒第二,因為李儒很多時候都能夠代表董卓的意志,他之需要遵從就可以了;
小柴龍發出一聲吼叫,如臨大敵。對方的氣息它很熟悉,可它現在知道它們已經不再是朋友,而是敵人了,李肅在它的大腦袋上拍打兩下。笑道:「疲懶貨!別擔心,沒問題的!」
赤兔馬縱上山崗,呂布伸出方天畫戟:「要開打嗎?不用囉嗦了,你若是殺了我,那麼,將我的屍體送回九原吧!如果你死了,我一樣會將你的屍體送回九原!」
「九原好多年沒有回去了!不知道那裡怎麼樣?豺狼一樣的匈奴人,胡人有沒有破壞掉我心中的樂土啊!」,李肅莫名的歎息著,順勢躺在了地上仰望漆黑的天空;
「哼!你是來殺我的,還是來跟我敘舊的?」,呂布冷哼一聲:「你還是從前的樣子,優柔寡斷!多愁善感!」
「吶吶吶!著什麼急?再者說是你自己過來的,是你來殺我,不是我要殺你,明白?」,雙手枕到腦袋下,李肅感歎道:「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如今我也是三十幾許的人了!可歎啊!歲月還真是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呂布一言不發,有些氣悶,李肅越是這樣表現,他心中越是充滿了不安:「要打便打,何必廢話?難不成你這是在寄希望我擊敗你後能給你留一條命?」
他試圖激怒李肅,可李耀武毫不在意:「以你現在的狀態想跟我打?你這是在找死!我不想佔你的便宜,我可是飛將之後!還是明天早晨在說吧!安心的跟我說說話,可能今後都沒有機會了!」
「莎莎莎」,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有什麼東西在動,李肅從馬鞍上抽出一柄弓,摩挲一下顯得珍愛無比:「傳承了四百年的弓箭!這是我家先祖留下的最後的財富!」
一根鴨羽箭搭上弓弦,李肅合上雙眼,在夜不能視的情況下他只靠耳朵去聽,呂布悶哼一聲從腰後也抽出一柄弓,與李肅那把漆黑而又簡陋的弓箭不同,他這柄弓非常的華麗,上邊還綴著紅寶石;
「嘎嘎嘎」,近乎一丈長的巨型弓箭被呂布毫不費力的拉成滿月,特製的狼牙箭也對準了聲音的來源處,「嗖——!」,弓弦震動前後發出兩種不同的聲音,狼牙羽箭飛馳出去,恰似一道黑電;
在看向李肅,他的手中也沒有了羽箭,只剩下一把弓:「狼牙箭頭重尾輕沒有強弓很難讓他射中目標,而強弓一般人也拉不開,若我沒有看錯的話,你這柄弓怎麼說也要有**石吧?」
「十石強弓!據說是楚霸王項羽的弓箭!天下間只此一把!」,呂布微微有些驕傲;
李肅咋舌:「真是牲口級別的怪物!不過呢你今天的消耗比較大,身上的力氣不夠綿長。射擊的時候手臂微微有些顫抖,你可能射中了獵物,但沒有殺死他!」
一邊說著,李肅一邊走向灌木,頃刻間拖出來一隻小鹿,呂布的狼牙羽箭射在小鹿的臀部,差點射穿過去,但的確如李肅所言這隻鹿不是他射死的,在小鹿的頭顱上還插著一支羽箭,貫穿了它的腦袋!
丈五倒須悟勾槍化成一個圓兒。不過李肅絕對沒有用來攻擊呂布,而是在攻擊一顆枯樹,幾下子將它砍倒,分成幾段,又從懷裡掏出火石,不斷的打磨著,不多時升起一堆篝火,他又在呂布的注視下拖著小鹿開膛破肚做起了燒烤;
「還看著幹什麼啊?過來幫忙啊!」,李肅很不滿的盯著呂布。呂奉先還坐在赤兔馬上,似乎沒有下來的意思。他不由得出聲提醒:「你要是不幫忙就沒有你那份!」
呂布無奈,兒時的兄弟,今日的冤家對手,他們彼此之間的恩怨有些太複雜了,今後又如何發展誰也不會知曉;
金黃色的鹿肉發出茲茲的聲音,李肅貪婪的看著樹架上的燒烤,不停的加些佐料,呂布沉默,再沉默。兩個大男人一個看著肉,一個看著對方,許久都沒有說話;
李肅起身,從小柴龍身上掏出一個酒囊,拔開木塞,灌了幾口,呼了一口氣扔給呂布。他是一個懂得生活的男人,在小柴龍身上總是掛著一個大大的背囊,裡邊的東西從吃到穿,應有盡有;
「咕咚咚」。呂布灌了幾口,咂咂嘴,有些驚訝:「塞外的馬奶酒?還真是少見的東西!好幾年沒喝了!」
李肅微笑道:「唔!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一直沒捨得喝,時常喝一點點,就剩下這麼多了,每當喝起它,我總是在懷念當年單騎策馬,塞外遊獵的日子!豪情快慰啊!」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你給董卓當說客的時候讓我不要透露你的身份,你到底想幹什麼?」,呂布看著李肅,期待著他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
「沒什麼,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就這麼簡單!如果明天一戰之後你能不死,或者我還能生著!那麼我將告訴你一切!」,李肅不置可否的微笑道;
火光在微風中搖曳,兩個身影逐漸的沒了聲息,只等到火光散去,留下星星點點的火星,天際間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寂靜的讓人覺得可怕,偶爾想起希律律的響聲,讓人以為那是什麼怪獸在蟄伏著;
從新將時間拉回來,西路聯盟軍踏上了前往汜水關的路途,李某人與戲志才的一番對話使得他心中不是很爽快,迎著朝陽,迎著微風,他煩躁的向遠處策馬狂奔;
「孝先?意欲何往?」,孔老兄在身後招呼道,李凱沒好氣地回答:「出恭去——!」,恩聲音豪邁,中氣十足啊!
「孝先心情不好,估計是出去散散心,主公還是派個人跟著吧,荒山野嶺的這要是碰上狼蟲虎豹的」,戲志才從馬車中探出頭,笑著說道;
袁大少爺點了點頭:「漢升!你跟過去吧!別讓他出事兒了!」
黃忠正是摩拳擦掌的,他可一直在記恨著李某人威脅他的話,現在倒好,那件事情沒給他抖露出來,這邊的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私底下也會時常聽見有人說他是悶騷大叔;
一輩子的光明磊落,半世的英名啊!全他娘的毀在那個小子手裡了!黃老爹很生氣!他可琢磨如何胖揍李某人一頓呢!最後他打定主意,絕對不能打臉,打臉會讓別人知道是自己幹的,更加坐實自己那個悶騷大叔的稱號,打,就打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李某人一口氣策馬奔騰出去五六里路,看看四下沒人,下了戰馬仰天喊了一嗓子,這一嗓子喊得不要緊啊!山崗後邊猛然冒出來兩個人;
胯下赤兔馬,身披金鎖甲,頭帶獬豸冠,手握丈二方天戟,上面掛黃幡豹尾;頭帶銀頭盔,身披銀鎖甲白袍,使一條丈五倒須悟鉤槍,叉弓帶箭兩人看起來,恩大汗淋漓?
李某人的臉當時那叫一個精彩,調轉馬頭回眸來了一個風騷的笑容:「那啥你們繼續哈!我先走一步了!再見!駕——!」
「為什麼看到這廝總有一種在哪裡見過的感覺呢?」。李肅還在這邊喃喃自語,那邊的呂布飛一般馳騁出去,普通的小馬哪裡是赤兔馬的對手?一百餘步的距離,李某人就被身後的一股巨力拽的飛起,只看見自己的坐騎繼續向遠處衝去,自己被人家按倒一匹馬上了;
「兩位英雄!其實我就是一個打醬油的,能不能把我放了!你們今天的事情我絕對不說出去哈!」,李某人七尺七八的身高在一個八尺三四,一個九尺於的人面前,略顯薄弱。別人不說,那個手持方天畫戟的他可是認識的,尼瑪,呂布啊!沒事你在這邊晃蕩什麼?
「我好想在哪裡見過你?你是」,李肅歪著腦袋細細的思索;
李凱勉強的笑著:「那啥你怎麼可能認識我呢?是不是?我就是一個無名小輩,你說是不是,呂」,完了暴露了!李某人一時緊張將呂布的名字叫出來了;
「你認識我?」,呂布一挑眉毛:「無名小輩?不見得吧?我也見過你!就在袁術的軍中!你當時的樣子好像很風騷啊!各路諸侯都聽從你的指揮!」
「李凱、李孝先!」。李肅一拍腦袋:「西涼平叛的時候我見過你一面,匆忙間有些不記得了。我說的呢!這可是一條大魚啊!」
「你們是要清蒸還是要紅燒?」,李某人眼看身份敗露,在地上盤膝而坐,一臉的無奈相,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開開玩笑,神經不可謂不大條:「哦!對了!你又是哪位?這位呂溫侯我見過,我怎麼沒見過你?」
「跟你一樣,我也是無名小卒罷了!」,李肅搖了搖頭。轉身對呂布笑道:「咱們繼續吧!你可不要跑哦!呂奉先的弓箭射程可以達到兩百步以外,一頭牛都能射個對穿!」
他娘的,真是流年不吉,諸事不利,出門忘看黃歷了!李凱噓歎,只能寄希望有奇跡出現了,不然自己生死未知啊!
「再打下去根本沒有意義!耀武你身上應該是有傷!」。呂布微微蹙眉:「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再者說,從小到大你就沒有贏過我,從來沒有不是嗎?」
「那可不一定!」,李肅晃了晃手中的弓箭:「這個我就比你強!繼續吧!這是我答應為李儒做的三件事情的最後一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須盡力!」
「那就讓我看看你這些年有沒有十足地成長吧!」,方天畫戟冷若寒星,轉動中又如同那翻滾的蛟龍,挾雜風雷,勢不可擋!
李肅輕笑,笑的很靦腆,悟勾槍快速的抖了十個槍花,分不清他要進攻哪裡,陡然,他手上一鬆,長槍飛了出去!與呂布交手多次,呂布知道他的弱點,那就是氣力不夠綿長,爆發力倒是很不錯,所以才一直壓著他打,消耗他的體力;
要想破除這個局面就必須劍走偏鋒,出乎意料!悟勾槍飛了出去!呂布沒有想到,臨時變了一下招,可就是這樣他的脖子還被悟勾槍劃了一下,血流如注!
這還不算完,李肅手中的弓箭已經拉了開,一支鴨羽箭對準了呂布!只差手上這麼一鬆動!呂布就會立刻斃命!
「我的天啊!」,李某人驚呆了,這他娘的是誰啊?這也太牛逼的吧?呂布被擊敗了!被擊敗了!被擊敗了!擦!我這的確不是在做夢吧?
「為什麼不鬆開弓弦?」,呂布惱怒的質問:「李肅!你還是那樣的優柔寡斷!你還是這樣的猶豫不決!你還是從前的那個廢物!」
李肅輕鬆弓弦,一支羽箭從呂布的臉頰擦了過去,帶出一片血花李肅輕聲道:「再怎麼說我的先祖都是漢庭忠臣,至死也是!無論他有多麼埋怨這個王朝,他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熱血與豪情!
這是我思索了五年的辦法,一直以你為假想敵練就的一手殺招,估計也只有一次機會,很榮幸,我這次成功了!那麼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只要一個承諾而已!」
李肅、李耀武這廝不就是個打醬油的嗎?咋這麼猛?李凱凌亂了,其實也沒啥好想的,他見過的不簡單的醬油黨還少嗎?曾經那個好人王睿,殭屍臉張羨等等等等全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呂布捂著脖子,跳下戰馬,四處看了看將目光盯在了李凱身上,一身是血的走了過來,非常的恐怖,伸出手「嘶——!」,李某人的一條衣袖被扯了下去;
「給我包紮一下!」,呂布沉聲說道,李某人無語了,誰叫咱幹不過他了,還是乖乖的幫忙吧;
呂布略微的抬起腦袋,說道:「你的武藝走的是詭道你成功了,但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下次我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論實力你絕非我的對手!算了!敗了就敗了,有什麼好埋怨的!又不是沒失敗過,什麼承諾,你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
「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現在不行!」,李肅搖了搖頭,努努嘴,示意呂布看向李某人:「這位先生怎麼辦?這可是一個寶貝最起碼不能比李儒差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哦?還有這回事兒?」,呂布頭一次拿正眼看待李某人,一雙凶厲的眼睛可真是很嚇人啊!「既然抓到了就沒有理由放掉,你,是跟著我干?還是,就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