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11
見到這種情形,出乎意料,卻也在預料之中的,黎明不怒反笑,且相對於之前的笑,此次笑得更加肆無忌憚,就連那一絲本隱藏在笑容中的傷感也消失無蹤。
很顯然,對於黎明的笑容,吞噬老祖表現得甚是不解「有什麼好笑的」
黎明搖搖頭,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沒什麼」
場間的氣氛頓時轉化成一種尷尬,就連吞噬老祖一時也想不出怎麼把黎明的這個回答,繼續接下去,但為了不讓這種尷尬的氣氛繼續蔓延,甚至影響到他對此次戰鬥的期盼和心情,只得強作士氣,冷哼一聲道「上次在黑水海裡,我們的戰鬥並不痛快,這次,我好不容易得到這具地羅的身體,那麼就讓我們好好戰鬥一場」
當吞噬老祖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在場絕大多數人都以為黎明會拒絕,畢竟,對於吞噬老祖的戰鬥方式,他們可能沒親眼見過,但沒吃過豬肉卻還是見過豬跑的。黎明今日若是應了這吞噬老祖的戰鬥,無外乎便是兩個結果,要麼黎明勝,要麼黎明敗。但不管是哪種結果,受到傷害的都會是黎明和地羅,若是吞噬老祖敗的話,這有可能會是相對更壞的一種結果。
因為如今的吞噬老祖已完全和地羅的遺體融為了一體,只有完全毀壞這具遺體,吞噬老祖才能算是敗了,但作為黎明,他不太可能會這樣做。但不這樣做的話,吞噬老祖同樣不太可能輕易地將地羅的遺體留下,或者說保存完整。
所以實質上,眼下的黎明已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黎明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應道「好」
其實,經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和經歷,特別是他在看淡生死之後,對於這種死後要入葬的儀式已經看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塵歸塵,土歸土,像是死之門裡面的那些人,恐怕就是在等待新一輪的紀元輪迴,而像是徐凱,地羅,食人堯這些人死後的話,那就是真的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了,黎明不知道會不會在另一個世界裡,仍舊有一個相對於他們存在的世界,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地羅,是不是真的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和視角在世界的一角望著他,但他知道,地羅自己,其實一直都在期待著這場戰鬥。
對於人來說,生命便是他們的一切;對於戀人來說,生命便成了他們戀愛的基礎,情便是他們的一切;對於一個優秀的廚師來說,他們所做的每一道菜便是他的一切,甚至是比生命更為重要的東西,所以當客人嘗到他所做的菜,對他露出一個笑意,並稱讚他的菜很好吃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意義,他的生命得到了昇華;對於一位修士,一位優秀的修士,一位優秀且偉大的修士來說,戰鬥便是他們的一切,這是比起生命更為重要,乃至更為神聖的東西。
地羅是一位很優秀,且很偉大的修士,所以黎明若是不認真對待這場戰鬥,便是對地羅所追求的東西的褻瀆,所以他沒有眾人所預料的顧慮。
對於地羅的戰鬥,黎明除了全力以赴以示尊敬,別無他法。
沉靜也很快明白了這一點,她回過頭對著身邊的封魔微微一笑,然後看向周圍的人。
封魔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聲令下,圍觀的人們迅速撤出柴家後山,沉靜,祖靈兒站在後山和前山相隔的山峰上遙遙駐足觀看。
黎明和吞噬老祖,依舊在一尺見方的空間裡對峙,期間沒人在說話。不知是不是吞噬老祖還無法完全控制地羅身體的原因,地羅臉上那絲似有非有的笑意依舊掛在臉上,而且黎明從其那雙早已暗淡下去的眼睛腫發現,地羅正在向他笑。
於是黎明也笑了。
這或許是他有史以來,最為悲傷,也最開心,也最艱巨的一場戰鬥。
從身上把兩極劍解下。
這把兩極劍,是地羅為他打造的,在腦海中,他還依稀記得那個老頭為了打造這兩極劍那一副狼狽的樣子,但他同樣記得,當時他們瞞著他,用地精祭劍時候的痛苦。但他絕對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用這把劍,來對付打造它的主人。
再度看向地羅,黎明發現他臉上的笑意是那麼空洞和乏力,是那樣的不可理喻,甚至讓他極為不舒服。
想要解除不舒服情緒的方法是什麼?那便是從其源頭將其斬除,甚至消滅他!
目光變得凌厲起來,呼吸在那一刻也停止了,身上的殺機根本不用刻意製造,便從全身每一個毛孔傾瀉而出,席捲整個空間。
黎明的身體猛地向前方傾斜,使得其原本站得十分筆直的身體,現在與地面的夾角甚至小於到三十度,其身上所穿唐門劍宗特殊的服飾也在凌亂的氣息中鼓動起來,獵獵作響。
咻!
像是一支被架至滿月弓弦上的箭矢,在這一刻被彈射而出,在原本站定的地面,只揚起微微淡淡的塵埃在正午的烈日下形成特殊的霧靄,黎明雙手握住的兩極劍在離地的剎那,流暢得不拘一格在面前斜面一滑,破開空氣,然後鑽了進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下一刻,黎明赫然出現在吞噬老祖的面前,而兩極劍的劍尖幾乎在黎明出現的剎那,已然在了吞噬老祖胸口前的一寸之地。
吞噬老祖臉上的表情微微錯愕,像是還未反應過來。但黎明卻知道他不能懈怠,不管是地羅,還是吞噬老祖,他都不能那麼容易將其戰敗。
重劍毫無徵兆地從其後背上飛出,翻飛幾圈後豎直停頓在吞噬老祖的上空,然後落下。
轟!
大地一陣顫抖,就連站在遠處山峰上的祖靈兒都險些站不穩身形,一陣踉蹌後,穩住身形,再看向那方時,因為重劍落下產生的煙霧已經漸漸散去,黎明和重劍都端正地立在深坑之中,吞噬老祖便不知所蹤。
而整個過程裡,沉靜像是完全隔絕了這世間萬物,縱然山峰抖動個不停,但她就算是髮梢,也未曾因此而凌亂一分,這不由地讓人稱奇。
猛地抬起頭來,黎明的瞳孔在轉瞬間放大數倍,像是要蹦出眼眶而來。
前一刻,那還是一個黑點,下一刻,一個因為無數氣流和殺機聚集而成,甚至把其整個身體都擋在後面的巨大拳頭已然清晰地呈現在了黎明面前。
又是轟然一聲。
可這次的轟然不同,相比起黎明之前用重劍砸出的那個深坑,讓人不禁有種大巫見小巫的感覺。以那個坑為圓心,坑的擴散速度之快,竟讓人感覺那坑的邊緣,就好似浪潮一般向四周擴散的錯覺,沉靜等人所站的山峰,竟硬生生地被那深坑,退後了二十多丈的感覺。整個過程,若是要問他們是什麼樣的感覺的話,必將會得到一個不約而同、統一的回答,和划船一模一樣。
柴家前山被推出了二十多丈,而先前為地羅準備好的墓塚被毀於一旦。但這都不是眼下眾人所關心,眾人關心的是,此時的黎明怎麼樣了。
可由於此次的攻擊實在太過兇猛,除去那些無數泥土化作塵埃在空氣中瀰漫之外,還有不少凶獸,靈獸,乃至受到波及而來不及逃竄,而被殃及的妖物們的屍體,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岩石碎片,無數的植物殘渣,縱然在場不少的大強者,也無法清晰地看到場間戰鬥的情況。時間過了片刻,可大家都期待於黎明的安危和戰況,所以感覺時間已經過去了良久一般。
然,空氣中還是一片茫然。
封魔微微不悅,輕輕拂袖,頓時一陣狂風吹起,頓時將那些遮擋視線的東西盡數吹去,像是浪潮般退到視線的盡頭。
而那已然被履成巨大深坑的場景,清晰地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黎明頂著重劍,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這一擊。而黎明的整個身體,一大半像是陷入淤泥地裡一半,沒入了大地。
黎明渾身散發著燦爛的光華,那是十指陰陽的氣息;還有那圍繞在他身邊的狂亂肆虐的強大力量,那是逆天之力;他的嘴唇微動,那是在吟誦修羅境修心的法訣。
為了迎合吞噬老祖的這一擊,黎明使出了自己全身最強的力量。
這不禁讓人擔憂起黎明接下來的處境應該如何。
許是知道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吞噬老祖收回攻擊,迅速和黎明拉開距離。
黎明像是從淤泥中拔出被陷入的腿腳一般,先是將左腳用力地拔出,然後再把右腳,但每隨著他每一個的動作,其腿上總會響起一聲聲清脆的響音。
終於站了出來,黎明卻是猛地低頭,一聲咳嗽,一塊黑烏的血塊從嘴裡吐了出來。
伴隨著黎明這一動作,分別站在兩座山峰上的祖靈兒和楊亞楠面面相覷,心中都是感同身受地一陣抽、搐的感覺,然後她們看向沉靜,其臉上的表情也是難看至極。
場間一片沉寂,許是受到剛才一擊的威懾,整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
黎明和吞噬老祖的對話,也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
黎明挺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露出血腥的笑意道「真沒想到,就算如此,你也能把他的力量發揮到這種程度」
吞噬老祖咧嘴一笑,笑得十分殘忍「別忘了,我可是吞噬老祖,若像是你們這種小娃娃,隨便佔領一個身體,就當房子住的話,那豈不是浪得虛名了」
「正合我意」黎明繼續笑道。
遠觀的沉靜目光一凝。
注意到沉靜這微小動作的祖靈兒的心也跟著「咯登」跳了起來「他是不是」
旋即面露擔憂起來「可那樣做的話,他可能會死的啊」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不料沉靜的話剛落下,站在旁邊山峰上的封魔話音便響起。封魔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戰場,淡淡說道「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去打攪他們為好,人的一生難得有一次瘋狂的時候,有時候有那個心,卻沒有那個勇氣,當有勇氣的時候,卻沒有機會,能夠有這種恰到好處的時候,實在是太難得了」
沉靜沉默,看向黎明的目光也變得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