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16
海上的夜晚來得很遲,縱然是太陽落下地平線距離天完全黑盡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此時此刻,林宇依舊盤腿坐在玄龜背上的龍血樹林中,對於這種生活,經過這四五年的磨練,他已然習以為常了。睜開眼,發現天色逐漸暗淡下來,知曉夜幕很快將會降臨,便習慣性地命令玄龜降下海面。
便在這時,他又突然睜開雙眼,喝令玄龜停止了下沉的動作。
臉上的震怒之色一閃而過「是你做的?」
沒有人回答。不過當他低下頭去,見到海面隨波逐流的龍血樹樹葉時,便已然明瞭。
表情很快冷靜下來,恢復如常。命令玄龜繼續下沉。
「林宇」
徐晨哽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一向放、蕩不羈的海風在這一刻驟然停息,就連玄龜也忍不住從巨大的殼裡探出腦袋向後張望,只有林宇,臉上只閃過一絲被心中震撼帶動的撼動外,並沒有做出其他多餘的動作,並叮囑玄龜繼續向海面下沉。
「林宇——」徐晨不甘心,再度叫道。
只是她的聲音似乎蘊含了某種強大的力量,使得林宇原本穩坐於山的身體微微一顫。
「不好意思,恐怕你是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所認識的林宇」林宇淡淡道,聲音沙啞無比,好似就連其聲帶都破裂了一般。
「你就是!」徐晨篤定無比的聲音讓林宇的身體再度猛地一顫,「否則,你怎麼不敢回頭來看我」
「別自戀了,你這個醜八怪,你以為是一個男人都得看你嗎」
「你都沒看過我,怎麼又知道我是醜八怪」
林宇沉默。
後面響起了腳踏水的聲音,林宇猛地回頭「別靠近!!!」
可惜他的提醒已然遲了。
「轟」的一聲,從玄龜四周的海面突然生起一陣海水凝成的屏障,而徐晨剛好撞在屏障之上,然後被彈飛,跟在其身後的黎明趕緊上前將其接住。
只是在這一刻,他和徐晨同時看清楚了林宇那張猙獰的面孔。
他的猜想應驗了。
「你的臉是怎麼了」徐晨關切道。
林宇急忙回頭「沒事」
長久以來保持著寧靜的心境在這一刻,因為徐晨的到來而被擊潰得支離破碎。
「你終於承認你是林宇了」
徐晨笑了。
林宇沉默。
「告訴我,你的臉究竟怎麼一回事,還有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徐晨道。
「發生了什麼」林宇仰頭看向天空,萬里無雲,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但他的心情卻數年如這一刻,怎麼也不可能好起來,冷笑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應該回去問你家老頭子,他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爺爺?!」不可置信的神色在徐晨臉上一閃而過,但馬上明悟了些許什麼「告訴我,爺爺都對你做了些什麼,是爺爺害得你這樣的嗎」
「你不要再問了」
沒給徐晨繼續問下去的機會,玄龜載起林宇迅速消失在海面。
「林宇,林宇,林宇」
任憑徐晨再如何呼喊,林宇都未在搭理他,很快消失在大海深處。
看著被小沫載於海面的徐晨蹲在海面痛哭,恨不得自己也跟著沉入海底深處,黎明的心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先前的猜想在如今都變為現實,十三區,唐門,乃至神族之間,在這些事情中,隱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黎明在這一刻隱約覺得,就連他,也是眾多棋子中的一枚。
徐晨從海面的倒影中,看到黎明臉上神情的變化,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地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看完黎明寫在紙上的講述後,船上陷入一陣沉默。
事到如今,黎明若是不把這些事情講述給他們聽的話,對參與進來的這些人都顯得太不公平了,唐門已經開始動亂,如果現在再不把這些事情處理好的話,華夏帝國的安危同樣堪憂,到時才安靜下來寥寥數十年的人族將會陷入一陣自己的內訌中,而若是神族再參與進來,其後果無法想像。
「那我們眼下應該怎麼辦」錢多多看向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
北歐隕首先開口道「眼下,我們應該暫時性地停止對鬼道仙人的追蹤,就算他是一代神王,但扛著如此大的一個白虎,應該也走不快的,依我看,我們還是先把林宇和地魔的事情弄清楚再說,倘若任由其這樣下去,遲早都是一個隱患」
醉羅漢雙手抱胸,一臉凝思狀,點點頭「我贊同」
「他是林宇,不是隱患」徐晨反駁道。
黎明趕緊將其制止住,示意他們繼續,他則帶著徐晨走到了甲板上。
「黎明,你也相信,林宇他不是地魔,不是隱患,而是我們的朋友,一個活生生的人,對嗎?」
「黎明,你倒是說一句話啊」
「難道你也和他們一樣,不相信林宇嗎」
黎明回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徐晨頓時一陣尷尬「對不起,我忘了你現在說不出話」
黎明微微一笑,拿出紙筆寫下一句話: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先向爺爺問清情況再做打算。
徐晨「我看出來了,你和他們一樣,根本不相信林宇」
黎明:你的情緒太偏激了。
徐晨:對不起。
此時此刻,船下面的海底深處,玄龜靜靜地停在海底。
「你是懦夫」地魔嘲笑的聲音響起。
「隨你怎麼說」
十三區的回信很快到了,和黎明猜想的所差無幾,從一開始,玄火就知道林宇是地魔選擇的宿主,讓林宇和地羅等人一起進行調查地魔的行動,說難聽點兒,他們早就知道這是一次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行動。
拿著這封信,徐晨沉默了許久。
又一個夜晚,月朗星稀,難得的好天氣。
徐晨的小沫來到甲板上,雙雙跳入海裡,而她們沒注意到,她們所有行動都在黎明和北歐隕以及醉羅漢的監視之中。
黎明拿出紙筆寫下:你們留在船上,靜觀其變。
兩人點頭,齊聲明白。黎明走到甲板,跟著跳了下去。
海底深處。
林宇猛地睜開雙眼,抬頭望向上方,旋即命令玄龜離開。而當玄龜正欲行動的時候,清禪出現在它面前,猛地張開嘴一聲吼,玄龜頓時倒退數里,在其剛反應過來的時候,徐晨和小沫已然出現在了它一丈不到的上空。
張開玄龜表面的那層屏障,讓徐晨落下。
再度如此近距離地面對昔日的戀心,林宇一時感慨萬千。
「你最近還好嗎」林宇道。
「你過得好嗎」徐晨目光絲毫不避諱林宇臉上那一雙雙猙獰的眼睛,反問道。
林宇沉默。
沒有你,我怎能好?沒有我,你同樣不會好。其實這一切,我們早已知曉。
「換點其他的問題吧」徐晨出言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
林宇笑了笑,好似在為剛才無知的問題表達歉意「我父親怎麼樣了」
「和你離開前一個樣,只是染上喝酒的壞習慣了」看到林宇微微錯愕的表情,徐晨繼續道「你不要這麼激動,要說氣憤的話,我應該比你更氣憤才對,他喝就喝吧,還教黎明喝」
林宇對黎明的印象很淺,幾乎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那個體尊不到,就向人羅境的他發起挑戰的小子身上「你弟弟很有趣」
「嗯」徐晨點頭表示對林宇話的認可「比起你更有趣」
林宇聽出了徐晨的話外之音,表情變得詫異起來「難道他——」
「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就都聊黎明去了,我們還是聊一聊你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你是代表他們來和我做談判的?」
「不是,我只代表我自己」
「能怎麼辦」林宇自嘲道「現在我有家不能回,而且這些年,我才勉強爭取到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你看我眼睛,這些眼睛,全都是我殺人之後從他們臉上挖出來的,否則我怕,我怕再墮入黑暗中看不見路」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在這大海中漂泊下去」
「只有在這裡,我的心境才能平靜下來」
「帶我走,如果有一天你的其他眼睛都看不見了,還可以挖掉我的這雙眼睛」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兩人再度陷入一陣沉默。
「有可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上岸了,每天就在這裡漂泊,每天面對這一層不變的海水,唯一能夠對生活產生一些情趣的,那便是看著太陽的東昇西落。或許有一天,我會真的挖掉你的雙眼,你還會跟著我嗎」
「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
「我是地魔」
「我弟弟還是天魔」
林宇苦笑。
察覺到情形不對勁,清禪和小沫同時上前阻攔,可林宇的兩道目光,便立馬將其逼退再難靠近。玄龜龐大的身體開始移動。
可就是開始移動,卻終究沒能移動得起來。
週遭的氣息變得凜冽,鋪天蓋地的兩道殺機在海水中瘋狂交鋒,難分上下。清禪和小沫兩者見狀,連忙撤退,而海面也終於湧起波蘭,好在先前的北歐隕和醉羅漢已然有了準備,將船提前挪開,否則此時的船舶恐怕已然變作了零星的碎片。
玄龜背上的氣息同樣變得瘋狂起來。
「快,快!現在的天魔已然被壓制,趁現在殺了他,殺了他!」地魔在狂吼。
黎明看著林宇,咧嘴一笑「我們還有一場架沒打完,是不是應該打完了再離開呢」
徐晨在烈焰學校擔任老師一職,又是玄火的孫女,平日裡有機會接觸到一些絕密的檔案。因此她知道,天魔和地魔之間的關係,就正如天與地的關係,相互依存,也相互排斥,也就是說,天魔和地魔絕對不能同時出世,否則必將引發大難,彼此之間,也以打到對方為目的而存在。
可眼下站在她面前的這兩個男人,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不希望發生這場戰鬥,但她也不知道該去勸說誰。
「住嘴!!!」林宇對著地魔怒吼,然後一臉平和地看向黎明「你現在雖然變強了,但以你現在的力量,依舊是打不過我的」
「打不打得過,只有打過才知道」黎明從後背上拔出兩極劍和弒神,目光一凝,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