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和死神部落的交界處,有一條不寬也算不得窄的河流。在往日裡,這裡對於死神部落裡的人們來說,應當算作是一處禁地,很少有人願意來涉足。而在今日,河岸上卻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流,人們的臉上,沒有了憎惡,沒有了敬畏,有的只是興奮。因為在今天,他們即將掙脫這個束縛他們數十年的囚籠,他們將會重弛沙場,魔蝠隊將會再度聲名鵲起。
而作為魔蝠隊的首領,策劃整個事件的主使,曾經風雲一時的龍天朝,卻站在河岸邊沉默很長時間了。
站在他身後,有許多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有很多對他深信不疑的親信,他們同時也保持著沉默,同時猜想著龍天朝此時在想些什麼。是終於要突破這牢籠的興奮?是對這數十年監獄般忍耐等待的感慨?還是在策劃如何讓魔蝠隊東山再起?
其實,他們都猜錯了。此時的龍天朝什麼都沒想,他就是這樣單純地想很莊重地站著,因為幾乎所有的小說影視出現這樣橋段的時候,都會有一個人站出來感慨半天,但他雖然站出來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被興奮沖昏頭腦的小卒屁顛屁顛地跑到龍天朝跟前,催促儀式咋還沒開始,卻遭到一陣怒吼。
「你們如此想要出去,究竟是為了什麼?」龍天朝沒來由的一句話,使得場間的氣氛頓時冷卻了不少,所有人的注意力霎時間全都集中到了龍天朝身上。
隱約猜測出龍天朝此時心境的親信,首先開口道:「將軍不是說過嗎?『魔蝠隊將會再度重馳沙場,聲名鵲起,恢復以往的威名!』你們說,對不對?」
「對!」河岸上一片轟鳴。
龍天朝轉過身,身為將軍慣有的威嚴在這一刻被他壓抑得無影無蹤,目光掃視過每一名部下的臉,龍天朝苦笑了一聲,繼續道:「你們真的這樣想嗎?」
「將軍萬歲!魔蝠萬歲!」所有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龍天朝臉上的笑容變得愈加難看起來:「我是說,你們摸著自己的胸口,自己真的只是想重上沙場,振興魔蝠,才如此迫切地想要出去這裡的嗎?」
「其實……」過了良久,鴉雀無聲的人群中,響起了一名年輕人有些膽怯的聲音,「我想我的父親了,當時他就臥病在床,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也想我的新婚妻子……」
「我的孩子們,你們現在恐怕已經長大成人了吧!」……
在年輕人的帶領下,人群再度喧鬧了起來。
站在龍天朝身後的親信本想制止這種場面,卻不料被龍天朝阻止了:「難道你沒有想念的親人嗎?」
「自從跟隨將軍,第一次上沙場殺敵以來,屬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假話!」龍天朝一手搭在親信的肩上,打斷了他的話,其臉上出現了這個人從未有過的親和,「我相信你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你可以把自己的血脈,把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親人朋友置之度外麼?」
「將軍——」親信的眼眶紅潤,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
可,就在下一刻,龍天朝的手悄無聲息地游上了親信的脖頸,在「卡嚓」一聲中扭斷了親信的脖子。
「將軍,你——」親信來不及說出最後一句話,就斷氣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黎明在內,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將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平日裡,你待我們不薄,我們也對你唯命是從……」又一親信被這一幕亂了分寸,走上前來想要為死去的同伴鳴怨,可他的話還沒說完,龍天朝的手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頸上:「沒有為什麼。」
說完,龍天朝的手猛地用力,該親信直接斷氣。
「你瘋了嗎?他們可都是你的同伴啊!」這種情形,令黎明這個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可無奈囚籠被鎖,根本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龍天朝不理會黎明的怒斥,接著殺死第三個親信,第四個親信,第五個出生入死的兄弟……
「快來啊!將軍已經瘋了,他想要殺死魔蝠隊的所有人,一個人出去!大家上啊!」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魔蝠隊的所有成員頓時紛紛掏出武器,把矛頭對向龍天朝。
「一起上吧!讓我最後一次看看我們魔蝠隊的實力!」龍天朝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直接揮舞起指尖的劍氣衝了上去。
場間一片瘋狂的廝殺,遍地都是屍體,都是被分裂開的人體部位。龍天朝全身被鮮血染透,而更多的鮮血匯進了河流中,名副其實地詮釋了血流成河的真諦。如若不是親眼所見,黎明絕對不會相信,一個多達上千人的軍隊,竟然上不了一個人的半點皮毛。
這一刻,黎明已然忘卻了自己還置身危險中,他震撼不已地望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也再度確認了眼前男人的實力:「和我戰鬥的時候,你果然有所保留,倘若你發揮出現在實力的十分之一,我都早死了。」
聞言,龍天朝「呵呵」一笑,一屁股直接坐到關住黎明的囚籠旁邊,看著眼前的血腥戰場,他彷彿在欣賞一幅自己的精心傑作,自豪和欣慰之前不言儀表。
「殺光了自己的同伴,你還笑得出來?」不知為何,黎明感覺自己似乎能夠體會龍天朝現在的某些情感。察覺到他暫時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時,此時的他對於眼前的男人,卻是充滿了好奇。
「不笑,難道你還叫我哭嗎?」龍天朝反問道。
黎明一時無言以對。
「你知道嗎?」龍天朝道,「在我剛才殺的這些人中,有多少跟隨我數十年,我們一起出生入死,即便在再艱苦的條件下,憑藉著我們相互間的信任,都能夠存活下來。一直到造就了當時風靡一時的魔蝠隊!」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哈哈——」龍天朝仰天笑了起來,最後把目光集中到河流上的瘴氣,中指輕輕一彈,一道氣流噴出,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瘴氣頃刻間便散了去。
「怎麼會這樣?」黎明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
「這道瘴氣,將我魔蝠隊囚禁於內,使得等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但你想知道,為何我能熟識這整個幽浮的情況,並知道你會瞬移嗎?」龍天朝道。
「難道……」
「不錯!」龍天朝苦笑了一聲,很快恢復了平靜,道,「這數十年來,我不只走遍了這幽浮的每一個角落,還去到了你們現在所稱謂的人類世界。外面怎麼樣,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時間一去不返,事態變遷,那些我們記憶中的人都已不在。即便我們出去,也只是比現在活得更痛苦而已。至少,在他們死之前,是抱著對至親至愛的人的思念去的。」
「所以你才……」黎明懂了,先前他感到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龍天朝很愛這個軍隊,很愛這個軍隊裡的人,他恨想帶領自己的部下走出這個囚籠。可他們出不去了,現在的這個世界已經不屬於他們了。先前他對寶貝那樣說,其實只是不想讓寶貝見到自己更脆弱的一面罷了,而把自己關進囚籠,那是因為他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肯定會插手的。
「我為我先前誤解你向你道歉,你是一個男人!」黎明讚賞道。
「我不是男人,難道還是女人不成?」龍天朝笑道。
「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黎明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想把這些說給我聽。」
「緣分吧!」龍天朝目光直視,如果視力好,穿過前面的樹林,可以很輕易地見到寶貝一家人曾經住過的小屋,「當我想說這些話的時候,身邊就剩下了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黎明翻了翻白眼,嘟囔道。
「呵呵——」龍天朝一邊略顯尷尬地笑著,一邊揮動指尖的劍氣,關住黎明的囚籠頃刻間被分裂成好幾半,「我只是覺得我們倆很像,有種直覺告訴我,你一定能理解我,現在看來,那直覺是對的。所以,我打算把『八門回手印』傳授於你。」
「八門、八門回手印?」黎明驚呼道,「那不是你壓軸的絕招嗎?你傳授於我,是不是看我天資過人,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想要栽培我,然後助你東山再起?這麼嚴肅的問題,能不能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呢?」
「呵呵——」龍天朝繼續笑道,「我說過,這只是緣分,當我想收徒弟的時候,身邊也只剩下了你這個小屁孩。至於資質,說句實話,你確實不咋地!」
「打擊人也用不著這樣的啊!要知道,我……」
「我不同意!」黎明的自我吹捧還沒開場,就被寶貝的迎面而來的聲音打斷了,「你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
「寶貝……」龍天朝無力對視寶貝堅決的眼神,遂抬頭看向跟在其身後的副將,責怪道,「老孫,我不是囑咐你千萬不要帶寶貝來這裡的嗎?」
「作為副將,屬下確實有失將軍所托,但如今魔蝠隊已不復存在,你這個將軍,我這個副將,已然名存實亡。老孫帶令妹前來,只是想讓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副將義正言辭道。
自知無力辯解的龍天朝,再度把目光落到寶貝身上:「寶貝,對不起……」
「嗚嗚……」龍天朝的話還沒說完,寶貝就哭了起來,她衝進龍天朝的懷裡,揮舞著拳頭拚命擊打著龍天朝的胸口,先前數千人的攻擊沒對龍天朝造成傷害,但現在一個柔柔弱弱,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卻用拳頭把龍天朝打得咳出了血來,「哥哥大壞蛋,大壞蛋,每次都騙寶貝……嗚嗚……」
「寶貝……」……
「寶貝,你聽我說。」龍天朝道。
「不聽,不聽。」寶貝雙手捂著耳朵,跑到一旁拚命地搖著頭,道,「哥哥每次都騙寶貝,寶貝再也不要聽哥哥的話了!」
龍天朝苦笑了一聲,走到寶貝跟前,輕拉下寶貝的手,一臉認真道:「哥哥發誓,從今以後,哥哥再也不會騙我的寶貝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龍天朝點點頭,「騙人是小狗!」
「我要拉鉤!」寶貝伸出小拇指,道。
「好!」龍天朝同樣伸出小拇指勾在寶貝的手指上,「我們拉鉤!」
「好了,現在哥哥有點兒事情想去和這個小兄弟處理下,寶貝在這裡乖乖等哥哥回來,好不好?」龍天朝道。
「嗯!」看著龍天朝轉身離去,寶貝突然開口道,「哥哥……」
龍天朝轉過身來,笑道:「要乖乖的。」
「嗯!」寶貝點點頭,「哥哥要早些回來,否則寶貝餓了,都沒人做吃的了。」
「嗯,哥哥給我的寶貝帶寶貝最愛吃的烤紅薯,好不好?」
「嗯,哥哥快去快回!」
看著龍天朝和黎明消失在樹林中的背影,寶貝眼眶中的淚珠終於成串地掉落了下來……
「到最後都無法對他說出真相嗎?」黎明道。
「我記得先前就對你說過,有時候知道真相的感覺並不好受。」龍天朝道……
「找到了!」
咻——
這一次,龍天朝不偏不倚地被穿雲箭射了一箭,正中要害。在臨終之前,他叮囑黎明道:「記住,『八門回手印』,你只限用三次,在使用完三次之後,就是你壽元枯竭之時。切記!」……
樹林中,寶貝的哥哥捧著寶貝最愛吃的烤紅薯回來了,只不過,這個哥哥,他不叫龍天朝,而叫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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