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成,蘇異就聯想到密信盟。當初他和秦成提到的蘇家復仇計劃,包括收買戲龍灘的匪徒、請僱傭兵,再就是想辦法讓青雲園和冷月閣出面,但蘇異沒告訴秦成背後還有千草澗的助力,也沒向千草堂提到要收買戲龍灘。
而四個月前,申屠庸寄給蘇異戲龍灘大寨主衛寧的「報恩帖」,信中委婉的說,這是千草堂報恩強者中最可能動用的力量……
這件事,蘇異不相信會如此湊巧,並且「報恩帖」只對一人使用,無法調動整個戲龍灘強手,由此一事,蘇異便想到秦成掌握了他和千草堂的私密,並成功說服申屠庸依意行事。
「你打算提前實行計劃?」一見蘇異,秦成直接問道,深沉的眼瞳中透出一絲欣賞。
「兩國比武是一個很好契機……」蘇異不想多說,心中仍是糾結秦成為什麼要謊稱自己是雲謁子的徒弟?如果秦成是密信盟的人,背後是喬家,還是別的勢力?
蘇異不由心思:「密信盟的成員,包括皇室在內,秦成確定我和千草澗接觸,應該是從影王狄婁那裡得到的信息,不然光憑我到千草堂一趟,或是和劍心、慕紫惜明面上的接觸,還不能斷定我能得到千草澗的助力……」
皇室和朝廷的人?
幫助蘇家復仇的動機是什麼?
再看秦成,蘇異滿腹狐疑。有些話,問出口了自然是輕鬆多了,但若明知對方有難以言明之處,或會以別的謊言來解釋和掩飾,還不如靜觀其變。至少到目前為止,秦成一直是蘇異身邊的最大助力,出手祭殺金予便是一例子。
「遇到麻煩了?」見蘇異突然不語,秦成奇怪問道。
「我計劃一個月後對陽鯤下手,可是人員力量上恐怕還不夠。」蘇異順著問話說道,「陽鯤是中級武王,我們這邊得需要兩名初級武王聯手才能牽制他,要是動用武靈,得增加十幾名,代價太高。」
他這一番話,心中早有考慮,如果說沙山幫和光明府有所關聯,以沙山幫的級別,多半充當幌子,那到黑印宗這種級別,很有資格作為光明府在大韻國的代理,而這樣的代理可能會得到某些好處,要是光明府有暗派的王階強者駐守黑印宗,鯤王的力量就難以估算了。
「你沒說服鄒老夫子?」秦成平靜道,早知如此的神情。
在常人看來,青雲園強者如雲,如同擎天巨樹,跺一跺腳、地都要抖三分,但也因為樹大招風,青雲園不能隨意過問世俗事,不然就犯了皇室的忌諱,眼下又正值國難危壓,雙方各有顧慮,都不想內耗。
因此,青雲園不願意對一名武王將軍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老夫子閉關不出,我沒有機會。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希望他們沒有更多的秘密力量。」蘇異這樣說,其實是希望蝕原探查到的情報和實際情形偏差不大,至於想要探查到隱秘武王的信息,要求又太高。
要是能借助林復的力量,那樣最好,不過林復潛藏在大韻國三年,身後的麻煩還沒有完全甩掉,林復只能當做最後的底牌。還有白老爹,這等強者只要願意站在一旁助威,就會省掉很多爭鬥,但白老爹明確表示過,不會參與大韻國的恩怨之爭,似乎也有所牽制。
至於能牽制白老爹的,又是何種力量,想遠了……
「說吧,你想去哪裡?」秦成似乎明白蘇異此行的目的,閒話不多說,直奔主題。
「勇州慶城!」蘇異堅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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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春盡夏至,又是正午,勇州的炎日如火球高掛,由於長期缺少雨水的滋潤,道路兩旁的草木沾染了一層黃土,一片無精打采的樣子,地面上直冒青煙,烤得人影散逸。
進入到城裡,情況也不見得好轉,一些光著膀子的漢子躲在建築陰影下,也要不停地甩動扇子。
在這種炎熱天氣下,街道上匆匆趕路的一老一小兩人,引得陰影中一些目光銳利者的注意。
「慶城真是個好地方啊!」頭系方巾、衣著土氣的濃眉老者,無視街道兩邊頹靡不振之態,卻是心情極好的樣子。
「秦伯,注意……」濃眉老者旁邊,英姿挺拔的少年不滿地出聲提醒道。這名少年衣著簡樸,採用慶城流行的攜劍方式,肩上扛著一把寬劍,行走從容,不見稚氣,也不見江湖匪氣,不免讓人多看一眼。
在慶城,自從少王蘇異名聲鵲起,肩扛刀劍出行的人就隨處可見。
趕路的這兩人,正是秦成和蘇異。
兩天前,蘇異在喬家商會給伍蘭杜留下一張字條,便和秦成趁夜離行,兩人乘坐飛行魔寵,歷經一天兩夜的飛行,才飛到慶城,為了不引起城內強者的關注,他們特意將魔寵停在城外三十里地,再喬裝成鄉下人,一路步行入城。
火熱的天氣,趕了這麼久的路,蘇異額上已是滲出層層細密汗珠。
再看秦成,卻是一身輕鬆,沒有絲毫不適的樣子,蘇異心中羨慕,以靈階強者強悍的肉身,投身於水火之中尚無大礙,更不要說面對這種正常範圍之內的氣候了。
「咳,咳——真悶熱!」秦成誇張地喝了一口水,托著水袋的左手順勢沾濕,然後換右手拿水袋,自然地抬起沾濕的左手往額上擦拭,原本潔淨光亮的額頭便顯得汗跡淋淋。
「我說異小子,都裝扮成這樣子了,還有必要這麼謹慎嗎?」秦成低聲道。
「那當然,我在這裡有仇家,遇上就麻煩了。」
「唉,算了。你能有這樣的謹慎,是能做成大事的……但像我這樣的老江湖,怎麼會被人盯上了還不知道?」秦成嘟囔道,兩人進城後,蘇異還特意繞了半天街道,秦成能看出蘇異想要甩掉跟蹤者的意圖。
如果不能確定入城強者的身份,守城武傑就會重點關注,很可能暗中跟隨。當然,在平常時期,對於非邊關城池,還不至於嚴格到每個入城者都要靈力探查一番的地步。要詳細探查每一個入城者,守城強者就要消耗巨大的靈力,還得上十名武傑輪流上陣不間斷探查才可。
「到了!」不一會,蘇異看向前邊一間灰牆普通房屋,安然說道,他同時注意到房屋大門外走過來兩名中年乞丐。
「大人萬福金安!」那兩名乞丐,看起來身強力壯,卻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上前便是連連鞠躬,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每人各伸出一個碩大的碗子,搖晃著。
秦成眼睛一斜,才想罵出口,老子這身打扮都被當成「大人」,這裡的乞丐也太狠了,卻見蘇異抬手送出兩枚銅幣,說道:「帶我入院!」秦成奇怪了,更加感興趣蘇異這是要去哪裡。
那兩名乞丐飛快對視一眼,才要拒絕,忽然瞥見蘇異的手掌下吊出一面兩指寬的玉色竹牌,兩人目光一亮,面露驚奇,他們認得這種玉色竹牌是幫會長老的標誌,但幫會長老幾乎人人認得,玉色竹牌就成了執行特殊任務的弟子的授權令牌。
幫會裡的年輕人極少,能領得玉色竹牌的少年更是不可能,但見蘇異氣宇不凡,這兩名乞丐並不敢怠慢。
「請公子隨我們來。」其中一名乞丐說道,另一人則轉身快步推開半掩的大門。
進入大門,裡面是寬敞淨潔的院庭,最裡由台階而上是正屋,正屋房門緊閉,簷廊下站著一列十餘人的彪悍持刀大漢。這些持刀大漢衣著簡樸,腰繫黑帶,面色嚴肅,目光銳利,站得筆挺,一看就讓人聯想到「忠勇」二字。
下邊側屋的廊道上,守候著二十名腰繫黑帶的中年人,有男有女,看見蘇異等四人進來,不禁好奇。
「哈,這陣勢倒是夠嚇人的!」秦成靈力一探,發現持刀大漢和其餘人都是武徒,不由笑道。
「哼!」幾名持刀大漢臉上湧動怒意,威嚴的目光掃來,不知底細的武師估計會被嚇到。
側屋廊道上眾人也面露不爽,敵意分明,為首一名山羊鬍子大漢衝著上邊的一人道:「郭護法,什麼時候總部大院也這樣沒規矩了?沒有通報,外人想進就進?」
郭護法是正屋門前一名紅臉膛的持刀大漢,面對「山羊鬍」的問責,他只得轉向領路乞丐,擺刀沉聲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那兩名領路的乞丐不由身形一縮,面生怯意,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已是後悔這樣冒失地領外人進來。
這時,院庭角落的一輛馬車旁走來一名青年車伕,青年車伕古怪地看著蘇異,眾人都奇怪他的舉動,只聽他遲疑道:「你是……幫主?」
蘇異看這青年車伕有點面熟,印象中應該是這名車伕曾經送他出城,便微笑回應:「嗯,注意保密!」這話,自然也是說給在場眾人聽的。
「車伕,你的眼睛是不是長錯地方了?你叫誰幫主?」眾人卻是莫名其妙,那名「山羊鬍」漢子更是鄙夷道。
青年車伕原本還不太確定蘇異的身份,當初他受鳳裡子指派趕車送蘇異出城,他和蘇異沒幾次照面,事後才猜到蘇異是互助會的幫主,此時得蘇異淡定的回應,他激動道:「我沒認錯,真是幫主……」
眾人面色一震,仍不敢相信,互助會的傳奇幫主真會再次出現?
「哈哈……」山羊鬍樂了,指著蘇異罵那青年車伕,「我們的幫主是少王,神一般的存在,是我們無所不能的神!他這樣子,能是少王蘇異?每個月都有人來說自己是蘇異,都想讓我們給祭拜起來,你又沒見過蘇異,怎麼知道他就是幫主?」
「你覺得我不像?」蘇異仍微微一笑,這個「山羊鬍」連嘲帶諷的一番話,似乎對幫會有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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