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閣樓就像是一朵盛著花蕊的六瓣花朵,入眼十數處飛簷翹角,顯得莊重氣派,又不失別緻。
這閣樓周圍二三十米內,再沒有別的建築。而兩邊樹木蔥蘢,閣樓就像被置在一個小樹林當中,彰顯清奇。
閣樓的正門對著從東邊射來的陽光。人步入其中,可見粉牆黛瓦,黑柱褐梁,感受那散發的古樸氣息,令人遐思,星月斜輝,閣影幽幽。
「七妹,回來了?」一名二十六七歲的女子從閣樓中走出來一邊問道。
「大姐?你還好吧?」
「沒事!焦家那些人,只要焦崢不出面,其餘人也不能把我怎樣。」大姐說得自信。古怪地看了一眼蘇異,她接著說:「快進去吧,師父和長老們正在等你們。」便在前引路。
蘇異一眼瞥見大姐腰間的階帶,原來是高級武傑,心想難怪有那等手段。他小心翼翼地跟著楚月憐的腳步進入深閣。因這附近十分清靜,沒有多餘的人影,他一直被一種肅穆的氣氛壓著不敢隨便問話。
三人行了十餘米,進入一個木門。
只見九名腰繫藍色階帶的婦人列在正前面。居中的一張鋪著藍緞墊子的木椅上,坐著一位身著素白色錦衣的婦人。這婦人看上去六七十歲,盤著鬢白髮髻,面相威嚴,慵懶的神態中散發出高貴的氣質,然而眼珠輕輕一轉動,卻像要把人看透一般,令人不敢正視。
其餘八人分立左右,從年齡上看,年輕的有四五十歲,年長的則近百歲。
「這九人,便是代表冷月閣最強的實力麼?」蘇異暗自揣度。他曾聽柳掌櫃提到「慶城十八強」,除了武王之外,整個慶城僅此十八名武靈,而冷月閣把這些強者的名額獨佔了一半,可見其地位之高。
楚月憐見這冷月閣的強者盡數出場,心中未免感覺怪異:只為了迎接蘇異這麼一個身份特殊的武徒,有必要這樣的排場麼?至少也是武王,才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吧?
「你就是蘇異?」
坐在木椅上的老女人不待楚月憐說話,出聲便問。其餘八名武靈則好奇地盯著蘇異看,看得蘇異想起這半天的經歷,心更虛了。
「正是在下!見過閣主。」蘇異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因他一手要抓住肩上的重劍,便左手壓在胸口,行了一個怪異的揖禮。
冷月閣的閣主,本名尹月姬,接任閣主二十年,在大韻國武修界名聲甚響。當然這等強者的名諱不是市井之徒可知的,普通的武徒,一般只知道冷月閣閣主功力必然不簡單,但只有那些步入專職的武修者才會對其人有更多的瞭解。
蘇異答了話,冷月閣一干強者卻不說話了。
尹月姬見蘇異隨意行禮,心中已是不爽。她看向蘇異肩上的重劍,微微點了一下頭,其餘八名武靈的眼睛便一齊瞇了起來,在最旁邊的初級武靈,乾脆閉上了眼睛。
這架勢,是要對蘇異進行靈力搜身。以九名傑階強者合力,蘇異身上即便是有諸如地階功技等六品寶物,也必被搜出來不可。
作為大韻國中見識到過最多武靈的武徒,蘇異見這九位強者的狀態,便猜測到了這些人的目的。一般情況下,強者們要探查弱者的情況,大都是暗中進行的,像冷月閣這九人,根本不在意被查者的察覺,無異於對弱者的一種**裸的侵犯!換作是一個腦子有些靈活的武徒,也能察覺到這種不尊重的氣氛。
雖然以蘇異的功力,還未達到可以直接感知到他人靈力搜身的水平,但是置身於諸強者如此明瞭的探查之中,由不得他心中產生任人擺佈的感覺,心下漸漸地生起了怒火。
這冷月閣也算是名門正派,想不到竟會如此囂張!
對於冷月閣美好的幻想立即大打折扣。蘇異心想:「若不是我蘇家遭難,諒你們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無禮。」
又想,現在,自身只是一個武徒,又有什麼資格獲得強者的尊重呢?這麼一想,便洩了氣,矛盾的心情,在胸間不上不下的感覺,恨不能宣洩。
「咳——」蘇異不滿地哼了一聲。
大姐和楚月憐二人也已感到尷尬。不過,這裡只能由閣主發話,她們沒敢出聲。
這一突兀的間斷持續一兩分鐘,在場十二人,都在等待著什麼。等待的時光是漫長的,好不容易等到尹月姬發出一聲感歎。
尹月姬和其餘八位武靈互視了一下,各人的眼睛裡都發出了古怪的目光。末了,她感歎般道:「蘇異,你蘇家之事,本閣也略有耳聞。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你受苦了。雖說我冷月閣和蘇家向來無往來,但若事情發生在慶城,本閣倒還可以幫說句公道話。」言下之意,佚城的事,她只表示關注,無能為力。
「多謝閣主費心,蘇異代蘇家謝過閣主的心意。」蘇異感激道,情緒稍有緩和。
「哦,對了。蘇公子可知道申城主為何對蘇家那般……」尹月姬客氣之後,問出了眾人最想問的話。
「哼!他不過借口說我蘇家要秘密謀反,實際上是容不下蘇家。在那之後,朝廷並無下文,可見他是為了自己不見得人的目的來害蘇家……這等激ān人,總有一天會被碎屍萬段的!」提起仇恨,蘇異但覺一腔怒氣憋著難受。
「那蘇公子知不知道那激ān人衝著什麼去的?」尹月姬佯裝隨意,繼續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蘇異無趣地說。
「我倒聽說,蘇家的祖上,傳有一卷地階功技……不知蘇公子怎麼看的?」此話一出,其餘人的眼睛更明亮了,都豎起耳朵聆聽蘇異怎麼個回答。
「是嗎?我怎麼沒聽說呢?」蘇異警惕道。
「哦——這也難怪,聽說蘇公子當時是個廢人,未能參與家族之事倒可以理解的……」尹月姬拖長聲音,話鋒一轉,「但是不到兩年,你就從一個廢人復功到六段武徒。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蘇異聽出了這話中的逼問味道,心下感覺不妙。這的確是個大問題,不好回答。眾所周知,成為廢人基本上就意味著終生遠離武修了,就算僥倖獲得復功的機會,恢復到原來的水平也極為艱難,像他以這樣的速度來復功,難怪別人會想到地階功技的效用來。
這可怎麼辦呢?蘇異不由遲疑起來。難道這些老女人已經通過靈力探查到他身上的「殘風訣」?
冷月閣的閣樓內,瀰漫起一股令他感到緊張和害怕的氣息。
「師父——」楚月憐插話道,「蘇異他自己……」
尹月姬轉動地看了她一眼,楚月憐便硬生生地把要說地話給嚥了下去。這老女人又補了一句「蘇異公子怎麼說呢?」,使逼問蘇異的場面得以持續。
「閣主,在下不過是瞎打誤撞,才恢復得如此順利。」蘇異本不想解釋,礙於壓力,只好這番答道。
「真是這樣?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尹月姬不相信的語氣。
面對這種壓抑氛圍下的追問,向來腦子靈活的蘇異也找不到出路了,他一時氣起,抬頭正視道:「閣主,這是在下的事情,在下也是稀里糊塗的,確實不知。如果閣主有心要幫我蘇家,蘇異自當感激不盡,如果冷月閣不想趟這渾水,蘇異自會尋別的出路。」
「哈哈——」那座上的老女人大笑了起來,「蘇異公子何必客氣?公子最近名聲十分響亮,特別是在青俊武鬥大賽上,以三段武徒之軀擊殺一名九段武徒,勇奪冠軍——不愧是後輩楷模!」
蘇異聽著這些話,只覺得莫名其妙。這才想到,他和楚月憐困在魔林數月,外面世界勢必發生了什麼不利於他的傳言,不然尹月姬也不會提到這事。
他看了一眼大姐,希望她還沒有把剛在比武場發生的事情告訴這些武靈,不然他今天想要脫身就更難了。
「多謝閣主誇獎!」蘇異冷冷說道,「今日得見閣主,真是三生有幸。不過,我已出園歷煉半年多,想來段園主和琴使者他們早已知道我在慶城,我也該回去回話了。」
蘇異說著,便要退下。
「哎,蘇公子不用急——」尹月姬語氣已變得生硬起來,「待我們見識見識你肩上的寶物更走也不遲。」
她說著,不等蘇異的同意,立即釋出功力,一股強勁的力道衝向蘇異的肩上,要把重劍吸走。
重劍在蘇異的手中時,並沒有發揮它真正的重量,被那股吸力一扯,便甩了出去。
被人強行搶起兵器,這是多大的羞辱?雖說蘇異身為一個武徒,在武靈面前,也不敢奢望能獲得什麼尊重。但他的骨子裡有一種不甘心、不願受人擺佈的力量,心想被這樣無禮對待,反正就沒有好結果,怎麼也得表示不滿吧?
重劍被吸著指向前方,蘇異卻緊緊抓住劍柄不放。
尹月姬見蘇異和她對抗,自己反而下不了台了,立即加大力道。一波更強的力道將重劍拔去,蘇異跟著被拉向前幾步。
他上前幾米,冷笑一聲,突然放手,那重劍便飛向坐在木椅上的尹月姬。
「師父!快閃開——」楚月憐急聲叫道。
尹月姬原本端坐在椅子上,準備隨手接住重劍,以九段武靈的功力,這應是小事一樁。楚月憐的提醒,使她知道事情不妙,立即反應了過來。
只見她從椅子上騰起,一手仍做出要接住重劍的姿勢。
一旦重劍的重量得以發揮,尹月姬的手抓了個空。
「轟」地一聲巨響,重劍將她坐個的椅子砸得個粉碎。
伴隨著一聲沉重地砸地的聲響和碎木片的飛濺,眾武靈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重劍落地,再看向蘇異,眼睛裡多了幾分震驚。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