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異和池佩蘭走近青嶺入口,心中激動未消,這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到達的地方。
兩人環看四周,沒見到一個人影,這裡顯得出奇的安靜。要不是石壁上有兩個大字提示,他們不敢相信在這山嶺裡面便是大韻國武修聖地青雲園。
池佩蘭在前探路,蘇異在後拖動重劍。兩人看到那面獨立石壁之後有山谷,山谷盡頭是一條斜長的盤向山腰的石道,石道上邊遠處彎曲不見頭。這石道上段的坡度看起來雖有些陡,應該還可以行走馬車。
「哥哥!——」池佩蘭驚叫一聲,手指著獨立石壁山道的右側,臉色大變。
蘇異手中緊抓住奪命鞭,上前一步,看見池佩蘭手中所指,石壁入口的右邊不遠是一個寬十餘米高出地面四五米的小丘坡。
細看之下,這個平地隆起的小丘坡的上面竟然滿是骷髏!連小丘坡的下方雜草間也隱現人骨頭顱,還有些屑末,像是粉碎的骨頭。看樣子,這個丘坡應該是人骨屍骸堆積起來的,那得成千上萬具屍體才成形成吧。
真的不可思議,青雲園的青嶺山腳入口之處,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白骨?
蘇異向左右兩邊看了看,也沒找到一個類似「擅入者死」之類的刻字提示。丘坡頂上那些皚皚白骨,或已經傳達了青雲園不可冒犯的意思。
看到那堆人骨,蘇異想到段園主的威名,想到自己對青雲密使的戲弄,不由心涼。他心中亂想,千萬別因此和青雲園結恨,不然,以他的身份,隨時都有可能葬身此處。
再看眼前那一堆白骨,其間透露的震懾力和青雲園的聖地威名相襯。蘇異更加清醒地認識到這青雲園並不是什麼善地,可這樣的地方,正是他所需要磨練並成就自我的聖地。
蘇異從懷中摸出青雲弟子牌,想著這令牌並未失效,以令牌面對山內高聲叫道:「青雲園弟子遲來入園,請師長學長給予方便。」
山谷蕩著蘇異的回音,卻再沒有一點動靜。
蘇異相信青雲園的人已收到他的報話,這便抬腳走向山谷內。
池佩蘭從後牽馬跟進,到了入山谷口,那匹馬怎麼也不肯再前進一步,原地不安地踩著蹄子,任池佩蘭拉扯,就是不動。
「好馬兒,別怕,跟來吧,有我們護著你呢。」池佩蘭轉身拍摸馬嘴,哄著說道。
池佩蘭再拉扯,那馬搖晃著腦袋,就像有了靈性一樣,蹄子在地上刨了刨,不安地抖動著身體,像是對危險的示警。
「馬兒,你是叫我們不要往前走嗎?」池佩蘭好奇地問道。
馬兒像是聽懂了池佩蘭的問話,點了點腦袋,再看向蘇異,馬鼻中發出一些怪異的響聲。
蘇異也發現了馬兒的奇特反應,回頭看著池佩蘭怎麼也拉不動馬兒前進。想到這只是一匹普通的馬,這幾個月下來,也沒見過有特別的反應,難道這裡有什麼危險?
「佩蘭,你放開它吧。」蘇異說道,「這裡應該是有什麼禁制使馬匹不敢接近。車上也沒什麼東西了,我們拿在身上便是,這馬車就先放在外邊。」
池佩蘭只得卸下馬車,解開韁繩,把馬兒放開。
「馬兒,馬兒。謝謝你這些天一直這麼乖,幫了我們那麼多忙,我要和哥哥入山。你現在自由了,你走吧。」池佩蘭摸著馬兒的毛髮,說得有些傷感。她心下裡已作好打算要陪蘇異一起冒險闖入青雲園,估計進入青雲園會生出什麼危險來,便先和馬兒作別。
這匹馬陪他們一起走過一百天的艱難之路。池佩蘭平日裡在馬車上陪黑龍聊天,有時也和馬兒聊天,為了不影響蘇異專注默運殘風訣拖動重劍,池佩蘭一路上和蘇異說的話還不及這馬兒的多。這會和馬兒要分開了,心中有些不捨。
馬兒像是聽懂了池佩蘭的話,抬腿慢慢走開,兩次回首不捨地看著池佩蘭和蘇異二人,最後長嘶一聲,奔飛而去,消失在荒野之中。
「好了。再不動身,攀上這青嶺估計就得天黑。」蘇異催促道。
池佩蘭拔出佩劍,手提皮袋子,掛著半肩的行旅走到前面。蘇異雖然拖動重劍,腳步倒是利索,一口氣拖著劍擋到池佩蘭的前面。
「佩蘭小心,這裡有些奇怪。馬兒沒有功力,但動物本能的反應比人類要靈敏些。」蘇異警覺地看著周邊,一邊說道。
「嗯。哥哥還是退後一點吧,我在前面應付好了。」
「妹妹放心。現在我已復功,不怕的。」
池佩蘭便默不言語。面對可能降臨的危險,她還是第一次如此放心地讓蘇異走在她的前面。
兩人走入山谷內只兩三米,漸漸地感覺到身體被一股氣流慢慢地包捲起來。這裡的空氣就像是粘稠的漿液,他們的身體在這漿液中越陷越深,越是掙扎動彈越是面對更加粘稠的漿液。
兩人對視,都明白了處境的危險,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被這些能量氣流包捲住動彈不得,嚴重的話,還可能被碾壓至死。
池佩蘭揮劍試著砍劃,想要掙脫開身體。
「池佩不要!那樣會觸動更多的能量,會被壓得更緊的。」蘇異忙叫道。
蘇異的話已來不及。一股能量氣流捲向池佩蘭的手腕,佩劍被擊落地。池佩蘭一聲嬌-叫,臉上漲紅,整個身軀似已被死死地纏住。
池佩蘭立即釋放出功力抵抗,相對輕鬆了些,身體仍是動彈不得。
蘇異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感覺到有一股綿綿不絕的能量將自己的身體絞住。那能量層在慢慢地收縮,如果身體敢有妄動,必然會被絞得粉碎。蘇異看到旁邊那丘坡上有些粉碎的骨頭,聯想起此時的處境,終於明白了幾分。
「這原來是武王布的陣。」蘇異歎氣道。才入青雲園,就遇到這麼厲害的陣法,蘇異心中不爽。他只不過是初級武徒,青雲園這陣法還真往小處用了。
池佩蘭想到在虎丘時蘇異巧用武王所布下的聚音攝魂陣法,一舉燒死了百餘兵馬,對蘇異卻還有信心,試問道:「哥哥,不如使用月光石看看怎樣?」
「我們破不了。」蘇異苦笑道,「月光石只對有光線迷障的陣法管用。這個陣法很奇特,必是精心佈置,並是受人控制的。任我們有再大的能耐,功力不達靈階以上,想要破開根本不可能。」
池佩蘭想到聚音攝魂陣大火吞噬兵馬的情形,分析道:「那個聚音攝魂陣,是能量波動引得陰陽激盪,然後形成能量火漩渦把那些人燒得骨灰不存……;這裡的能量作用方式是……」
「這裡的能量像泥沼,人在其中越是掙扎越是緊湊。如果沒有人在外邊的結點上抽去能量,對於功力較弱的人,此陣無法破除。」蘇異平靜說道。
「也就是說武傑以下,功力不足,基本上是入陣者死了——好厲害的陣法。」池佩蘭熱衷於陣法的奇妙,反倒是忘了身處危地。
「山上的前輩,不想看我們不明不白死去的話,快點出來吧!」蘇異忙向山谷內呼喊。他已感受到壓在身上的能量層越來越重,便釋放出功力,知道初級武徒的功力起不到什麼作用,這才急著要解困。
山谷中響起了兩人自顧對話的聲音,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哈哈。山左,你聽這個小子說得不錯吧。唉呀,只怕死得有點可惜了。」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
「兄弟說得沒錯。這兩個娃子都不錯,連聚音攝魂陣這等隱秘的陣法都見過,不簡單,不簡單。」另一個聲音也比較粗啞,只是相對前面那個聲音有些清亮。
「人家不單是見過了,而且還知道用月光石,破了陣——嘎嘎,我們左右二老多年不出山,真是落後了。想不到聲音聽起來還是個娃娃的人就有這等見識!」
「兄弟說得極是。這兩個娃子,見到萬骨坡都沒發出什麼驚呼聲,夠膽量!五個月前,那批新人進來的時候,有幾人嚇得腿都軟了,說是好不容易才挑出的入園弟子,真不知道使者們在外是怎麼挑人的。」山左說道。
「這不怪使者,都是大韻國太平多年,現在武修水平不錯的大都是些有功力沒膽子的後輩……」
「兄弟說得有理。真怪大韻國太平靜了,不像當年,國有難事,江湖也風起雲湧,後輩大有人才。按這麼說,這兩個娃子倒是個人才了?」
「也有可能是蠢才。他們剛才明知有危險,偏偏要往前行,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求饒,一定是個強種!」
「兄弟說得有理。我也沒過見這麼蠢的人,進不來也不呼救,這不是讓我們的處境很為難麼?搞得我們想出面又不行。唉,真是難得一見的強驢。」
蘇異反而笑道:「兩位前輩說我蠢,說我強,我可以接受。但你們現在可以出面了,就別躲著,我可是青雲園入園弟子,我想你們是前輩,自然要比我們懂規矩,不會輕易傷了自己人吧?」
「呀呵呵——這小子嘴巴倒是挺尖利的。別欺負我們兩個老頭子頭暈眼花,你那個位置,明明就是個一段武徒,也敢說是青雲園弟子?」山左冷言教訓道。
「兄弟說得極是。——小子,別玩了!如果你說旁邊那九段武徒的女娃子是入園弟子還差不多。」
「我有青雲園弟子牌!」蘇異揚出弟子牌,大聲叫道。
「哈哈——」左右二老開心地笑了起來,異口同聲說道:「如果你真的有令牌,就可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