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石,是一顆鴿蛋大小的半透明乳白色橢圓狀石塊,具有特殊的構造,其內儲藏有能量,可自發射出柔和的白光,比月光還要明亮上幾分。月光石分為三等:凡品、精品和極品。其中極品月光石位列二品寶物,價值三十枚銀幣左右,光線所及千米。
不像天上的月光,月光石射出的光線具有強穿透力的特點,只要在周圍光線比它本身能發出的光芒要弱的地方就會激發出石內的能量,使得周圍同一距離的光線強度固定在同一水平,光線所及之地都在它所能發射的光線強度控制範圍內。總而言之,在陰暗之地,這月光石有平穩環境光線之效。
蘇異將手中的月光石高舉到頭頂,那整齊射出來的光線投射在虎丘路邊的陰影上,穿繞過樹木山石,周邊那些起伏不定的陰暗立即被驅逐散開,若隱若現的迷障也沒有了,整個環境變得十分平穩安定,人的視野突然變得十分寬敞。
「如果使用火把會怎麼樣?」池佩蘭提起了興趣。
「使用火把,因為火苗飄忽不定,加上光線遞減梯度過大,沒辦法改變環境格局,只有發出光線平穩的月光石才能破解那些迷障佈局。」蘇異說深奧,大家聽得似懂非懂。
「你怎麼肯定那些人會帶有月光石?」
「這是大韻國的兵制,百夫長佩精品月光石一顆,千夫長佩極品月光石。我聽著這是兩三百來人的聲音動靜,步調統一,不像昨夜追我們的那些人,如果是正規軍隊,必定有月光石。行軍要顧全視野,他們必定使用月光石,那時,這裡的道路迷蹤便不成為問題了。」
聽蘇異如此說來,三位村老和田小柱都變得一臉的無辜。
他們沒想到,在他們心中神秘莫測的地帶,經過十數代人用無數條性命才換來的懵懂經驗,被眼前這兩位天才兄妹你一言我一句的,不過兩刻鐘時間,已是沒有半點秘密可言。
更甚,蘇異提出的使用月光石的破解之法,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的。
田家莊地處偏僻,以農為生,平均每家農戶的家當也只不過五六枚銀幣,誰會捨得花三分之一的家當去買一顆對於村裡人沒多大用處的月光石呢?對於他們來說,月光石不過是城裡人的奢侈品,他們更喜歡用才花幾個錢就可以使用半年的松油火把來照明。
知識的力量,原來可以那麼強大!也不知道田家莊的村民們有沒有這個覺悟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田老丈這會已完全沒了主意,視蘇異為最後的希望。
蘇異沉吟了半天,直到聽聞馬蹄聲已到了虎丘外沿。眾人也聽到了那動靜,臉色大變。特別是三位村老和田小柱,這會才確信蘇異能聽到田家莊那邊的動靜,相信蘇異所說已有十幾位村民被殺死。想到那些官兵真的向手無寸鐵的村民下手,都不由地打起了寒顫。
不用說,他們的性命都已和蘇異連在一起。那些官兵肯下殺手,勢在必得,怎麼會放過這裡的每一個人呢?看著蘇異的眼神變得明亮,帶有幾分狠意,似乎已經想到了辦法。
「蘇異!——是你害了田家莊!」田小柱突然撥出一把短刀,刺向蘇異。蘇異無意閃避,只迎著他的目光看得憐惜。田小柱的衝勁明顯不足,才到蘇異身前,卻無力地坐倒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來。三位村老也是有悲亦有憤,無奈地看著這一幕。
蘇異只是淡淡地看了田小柱一眼,並不想說出半句歉意的話來。
他蘇家還遭到城主的圍攻,可能已被滅門,自己能向誰抱怨去?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殺害,卻不能出手相助半分,更不知道殺人者的確切姓名,自己還不是得強忍住悲傷,苟活於人世?以一己薄弱之力承負家族深仇大恨,路還得靠自己去走!
冤有頭,債有主。
生於非命,天地有道!
流落悲痛者,同力化干戈。
……
「田小柱,你如果恨我,你就殺了我吧。我已經是這個世上可有可無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只會比死去要痛苦萬倍……」蘇異說得淒涼,心裡卻想得狠,「誰讓我活得痛苦,我必定要他更加痛苦萬分!」
田小柱抬頭看見蘇異僵直的身子,一臉蒼白,眼神淒慘無比,牙齒緊咬,盡顯痛苦,卻流露著絕境中的無比桀驁與永不屈服的氣息,讓人看得一陣心寒。他哪裡敢有半分舉動?
這人的殺氣好重!
三位村老都感覺到了蘇異的不對勁。
田老丈忙上前隔開兩步,在一邊勸告道:「請少俠別介意,我那個不肖孫子年輕氣盛,多有冒犯,小老這兒代為賠理了。少俠和我田家莊的共同敵人是那些強盜官兵,請少俠快拿出對策,他們已進來了。」
蘇異茫然不覺周圍變化,待回過神來,想起田老丈像是說了幾句賠理的話,也不管都說了些什麼,卻察覺到一隻柔軟的小手正拉扯著自己的手,轉頭看到池佩蘭目光中的不安。
他的腦中猛然想到池佩蘭和林復進入蘇家那天萬分謹慎的情景,細細回想起來,越發覺得有問題,林復、池佩蘭、父親和鄭歸,每一個人關於此事,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種種細節,串在一起,難道——說不定她就是蘇家的禍根……
再看池佩蘭,她那樣子估計是受了田小柱的刺激,眼神變得飄忽不定,就像做錯了事生怕父母責備的孩子。蘇異突然心生惡意,天地開始變得有些旋轉。父母和弟弟,一張張熟悉的臉形出現在眼前,衝著他微笑,眼神中無限關切。還有蘇家上下,一個個忠心耿耿的影子……
不!他們不能枉死!
蘇異強烈地把那些念頭壓了下去,本來開始輕飄不受用的身體一時變得沉重,他緊握住拳頭,竭力克制住內心的憤怒,這才看清眼前幾人慌亂的表情——他知道,剛才差點又著了聚音攝魂陣的道。
他甩開了池佩蘭的手,對眾人說道:「大家快跑向裡邊,一路點火,燒山!」
眾人不再停留,聽到那些馬蹄聲就要衝到眼前,在月光石明亮的光線下沿著曲折的路條迅速奔入山丘內。村老們隨身帶上火石,田老丈和田小柱一組,兩組人分開在道路兩邊很快便燃起幾處火來。蘇異也取出包裹中的火石,跑到更前面燃火,後邊的池佩蘭提著袋子運功趕上。
「大家不要運功!」蘇異喝道,遠邊的三位村老連忙應是。池佩蘭翹著嘴唇,收了階彩,只站在一邊看著蘇異往樹下點火。這常年陰暗之地,樹下倒是積累了很多枯枝敗葉,很容易生出火來。
「這樣會不會更容易暴露目標?」池佩蘭見火苗竄起,問得顧慮,聲音中帶著委屈。
「不怕——,就要引他們來。我們快走!」
很快,這一條路兩邊,便燃起了十餘處火堆。
火勢一起,火苗竄撲向那些樹木,燒得「辟里啪啦」作響,一團團淡綠色的氣體飄散到空中,而那些樹石後的山路也露了出來。這裡的道路雜亂,幾乎是連在一起的,本是個迷宮的格局,但在大火之下,樹木斜倒,火光映照四方,迷路也難以遁形。
眾人跟著蘇異很快撤離火光區。
……
一隊百餘人軍馬飛奔而來,每位騎兵都多加配備一匹馬,看樣子是要急進趕路,也難怪這聲音動靜鬧得像是兩三百人馬。
馬蹄聲急速變緩,收住。領頭一人大聲喊道:「毒氣加強,各人快服用備用藥丸。」
一人上前來報:「百夫長,剛才領路的那兩個人不知跑到哪條路上去了。」
「哼!暫時留了他們的腦袋,這裡也用不上他們。」百夫長想著要立大功了,看著眼前火光倒不著急,「這個山丘應該就是一個陣法,顯然是過了很久了,聲音干擾有限,能量早已消耗得差不多,對我們沒有什麼障礙。迷路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的,就剩下那麼一點點毒氣可以利用了。想不到那個廢人還會想到用火燒山加強毒攻的辦法,倒真有幾分本事。」
「百夫長,快衝過去吧,火勢要變大了,馬匹怕撐不住那麼長時間。」
「好!大家一口氣衝過去,對面有千枚賞銀等著我們!」
站在數百米之外的蘇異聽到那兩人的對話,每一句都那麼真切。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想到第一次使出這樣的狠招,心中悸動。
他的身後,是五個表情驚疑不定的面孔,他們知道,他們的命運已相當於完全由蘇異掌握在手中。如果蘇異的方法不湊效,他們將面臨百餘兵馬的追殺,必死無疑。那可都是武士啊!任何一個武士都足以和他們這些武徒聯合起來的力量相抗衡,面前卻來了一百多位!
火圈中,那些官兵都運起了真氣護體,遠遠地都能看見那是一片粉色的腰帶!他們拍馬急速竄入大火中的道路,拉出一道長長的旋風。
那道旋風分開兩邊,變得猛烈,呼嘯著迅速捲起兩條數米高的風牆。這風牆滲著火焰,一個急轉,騰竄到空中,隱隱地把百餘兵馬圍罩了起來。風牆外邊,平地卻生起數面淡綠的陰寒之氣,直接壓向那風火牆。這兩面氣牆壓碰在一起,只聽到「轟」地幾聲接連的巨響,風火牆和陰寒的毒氣牆絞在一起,呼呼地形成一個五六十米寬、十數米高的黃綠色漩渦!
這巨大的漩渦一下子把那百餘兵馬捲入其中,裡邊立即發出的一片慘烈的叫聲。
蘇異等人遠遠看去,一個個心驚肉跳地看著那個巨大的毒火漩渦,那裡傳來的臨死慘叫更是令人聽得毛骨悚然。
毒火漩渦裡面的人馬亂竄,卻怎麼也逃不出這旋轉起來的能量圍牆。一切來得太突然,也平靜得很快,空氣中瀰漫起燒焦的肉味,濃烈的刺鼻的味道。
這可是百餘武士啊!不過片刻,那些人和馬便都消失了,幾乎不留下一點痕跡。
站在遠處的觀眾,幸運地目睹了這殘忍的一幕,慶幸不是被毒火漩渦吞噬的那一方,感受著那遠處撲面而來的熱氣,身子卻直發涼!
「哼。武王布的陣法也敢小瞧,真是自尋死路!」蘇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