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異和池佩蘭二人在石台高處力退黑水洞螈,事情卻未了結。
一方面,池佩蘭受到魔獸的毒液入體,她自行療傷也花了不少時間;另一方面,石台下邊比較靠近魔獸的鄭歸,充分利用時間,忐忑地進行療傷和調息功力,只想著快速恢復。他們都在利用這一喘息的機會,為最後的抗擊做準備。
那只雄黑水洞螈不過一會功夫,已把雌黑水洞螈的屍骸吞嚼入體,旁邊那十幾隻幼崽雖看得蠢蠢欲動,卻明顯懼於大獸的餘威,不敢上前一步。雄黑不洞螈的體型一時間漲大了三分之一,整個身體都在蠕動著,發出令人心驚「嚕嚕」的體內磨動聲。
「叔叔,你快到這邊來!」蘇異在石台高處衝著鄭歸喊道,已然察覺到了那裡的不對勁。此時三人分開為兩處力量,魔獸對於任何一方已有所忌憚,如果三人合力,情形當然更為有利。
鄭歸本想在下邊為蘇異和池佩蘭二人抵擋一陣,聽蘇異叫他過去,也明白此時只有石台那裡是個最有利的據點。依據那高石台,雄黑水洞螈來襲所發威力大為打折,更關鍵之處,或許可以避開那十幾隻個頭不高的幼獸的攻擊。
鄭歸提刀小心翼翼地撤退,才退後幾步,他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那雄黑水洞螈發現鄭歸身形後退,立即抬起笨笨的腳步緩慢爬向前,隨時要追撲過來。
魔獸對於人體的興趣是天性使然,在對峙之下,它們或可能一時半會不敢上前來,但如果人類有逃跑退卻的跡象,魔獸必定追擊。原先,正是考慮到這樣的情形,鄭歸只得硬著頭皮未撤,只想全力回功。
「鄭叔叔,那只魔獸正在消化,一時追不上,你快點跑過來。」池佩蘭一眼便看出了鄭歸的處境。
鄭歸正當進退兩難,聽池佩蘭所言,也只是半信半疑,不過此時容不得他半分猶豫,他所受魔獸毒液已深入體髓,再這樣面對面地僵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鄭歸突然腿一抬,使出了奔跑功技,飛快地衝向石台。那只雄魔獸的尖頭跟著一擺,立即在後撲竄過來,顯得力量十足。在它後邊的十幾隻幼獸,也瞧準了時機,更為神速地向前撲竄,一齊衝向石台。
體型最大的雄黑水洞螈果然竄動起來沒那麼流暢,估計是吞食後的不適應。後邊竄上來的幼獸倒是爭先恐後的樣子,很快就和大的那只匯合到石台下邊,一時發起了群攻!
十數條黑液噴向石台,同時一條粗長的舌信子橫飛而來,鄭歸人已攀到石台中段,敏銳地察覺到後邊有飛來之物,佩刀反向出手,只覺在後觸碰到的一個軟粘之物吸住佩刀。以他武師的身手,借力一個騰飛,輕易便脫身落到了石台高處。
三人聚在石台上,未感到絲毫輕鬆。這石台高處,縱深不到兩米,只容得一時避風。下邊有群獸圍轉,如果等那隻大的魔獸恢復能量,局面只會更加被動。
那些幼獸噴了一會毒液,力度和射程所及有限,都夠不著高台上的三人,在下邊又跳轉了幾個來回沒有效果,便都安靜下來,一隻隻立在石台周圍,等待那隻大魔獸的攻擊,而大魔獸也有所忌憚,沒有立即攻上石台,場面再次進入相峙。
池佩蘭及時遞給鄭歸一粒淡紫色藥丸:「鄭叔叔,這藥丸只能解你三分毒。」
「哦,竟然是靈藥?」鄭歸接過藥丸拿在手中,態度顯得恭敬,「謝謝佩蘭小姐相助。」這贈人藥丸的忌諱在生死之戰中,已變得不重要。
一邊的蘇異燦燦發問:「為什麼只能解三分?」他那意思倒是不是質疑池佩蘭可能無意給出最好的藥丸,實則是對於池佩蘭身份的不適應,那話問出來的效果便顯得幾分不信任。武修世界,藥師是較有爭議的一個職業,人們對於藥師的身份褒貶不一,態度顯得極其微妙。
池佩蘭卻是幾分得意,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蘇異,也不答他的話。
另一邊的鄭歸察覺到這兩人的孩子氣,輕聲笑道:「能解開三分毒便已不錯了,我所受的毒是黑水魔獸功力能量全盛時所發出的毒液,能透過真氣防護進入體力的,毒效自然更強。並且,我已中毒多時,來不及調節,還接連動用功技,毒性早已入侵骨髓。再不用藥,想要解開一兩分都有困難。」
一席話說得蘇異黯然傷神,一臉的焦急、難過與無奈。
鄭歸示意池佩蘭護衛,即將藥丸放入口中,一邊坐著運功療傷,一邊暗暗觀察蘇異。這藥丸屬於下品靈藥,所需調動能量相對較小,武師的使用起來,在化解藥效之時倒可以分心留意周圍。
蘇異看著下邊的魔獸把整個石台圍得緊密,沒有一點要撤離的跡象,看樣子要長駐不散,他恨恨地咬緊牙齒,緊攥拳頭,好像要暗自捶向自己的心頭,臉上盡顯不甘心……
蘇異的每一個動作,鄭歸看得真切,不由心中感歎:
「希望異少爺能從現在開始好好磨練心性了。我剛才如事說出自身處境,只想是讓他早些知道在這個世上不要把希望過於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凡事最終還得靠自己,即使是成了廢人也得如此。……蘇家之事,估計族長已經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如果事有不測,異少爺不知還得經歷多少苦難?……外邊的環境比不得往日的佚城,在佚城,有蘇家暗中打理,異少爺終究不輕易出現太大的差錯,可是在外面世界,生死都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股能量波動突然在鄭歸體內張裂開,鄭歸忙收回心思,閉眼集中精力內視療傷。
在蘇異看來,鄭歸的療傷狀態和池佩蘭療傷時顯現一樣,只是速度要快得多了,只用半刻鐘便擠出了毒液。擠毒液之時,池佩蘭不忘又取出一隻玉瓶,接到鄭歸手指尖,又裝得了半瓶更加濃黑的毒液。
這樣的舉動,蘇異已看過了一次,這一次,他的臉色仍然直白地表現了內心已充滿了恐懼的陰霾。
「表哥,你的臉色怎麼一會陰沉一會發白的?」池佩蘭嬌笑道。
蘇異看著眼前這人,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將近一個月的接觸,兩人好像已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可現在看起來,仍是隔著千溝萬壑。
這是一張什麼樣的笑臉呢?時而像仙女,時而像妖女,讓人幾分親近,幾分敬意,幾分恐懼!
看著蘇異惶惶失神的樣子,池佩蘭大為滿意,嘟嘴哼道:「以後你還敢欺負我,就餵你一身毒液,好好收拾你,看你怕不怕?」
蘇異不得不擠出點笑容,巴結地說道:「不敢,不敢,我怎麼會欺負表妹你呢?現在,可是下邊的魔獸都在欺負我們,要不,勞煩表妹你發發威,順便把它們也收拾收拾?」
「你——!不跟你說話了!」池佩蘭狠瞪了他一眼,寶貝似地把那裝有毒液的玉瓶子收入包裹中。
鄭歸聽著這蘇池二人的對話,心感溫馨。心中又想道,這個池佩蘭果然是個奇女子!當著他這還算是個陌生人的面前,竟是無所顧慮地和蘇異鬧玩,言語之間天性流露,與大韻國那些自小就謹言慎行的女子大不相同。
鄭歸忙作調息,只覺至少已排出了體內五分毒素,比池佩蘭所說的要樂觀得多,估計是這靈藥的藥效特殊,他再看池佩蘭的眼神已是不一樣。
「佩蘭小姐,你和異少爺兩人接著要為我護法,我想辦法快點回功,看樣子那隻大魔獸也正在調節所消化的能量,我們還有一場生死戰,現在還不能鬆懈。」鄭歸發話,不再顯得客氣。
這高級武師功力耗竭的恢復時長為十幾個小時,鄭歸歷經生死拼戰,已消耗大部分功力,所以要想自然回功至少也得花上七八個小時,如果靜坐調息回功,可以把時間再縮短一半。至於池佩蘭這八段武徒的回功,自然恢復的時長只要二十幾分鐘,倒可不必調息。
時間一刻刻地過去了。
在忐忑的等待中,轉眼過去三個小時。
空寂而壓抑的溶洞中,那隻大黑水洞螈發出「嚕嚕」聲音越來越小,聽得蘇異和池佩蘭兩人臉色越是緊張,然而想到鄭歸就要恢復功力,兩人臉上漲起幾分興奮。
下邊的魔獸突然起了動靜,只見那隻大魔獸立了起來,一聲「吱吱」尖叫,十三隻小魔獸也一同「吱吱」叫了起來。這些難聽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人類圍攻衝鋒時的吶喊聲。
「你們兩人快退後!」鄭歸眼睛一睜開,便跳了起來,一手已抄出佩刀。他轉向二人又說道:「佩蘭小姐,待會我纏住那魔獸的時候,你使用振劍功技偷襲。異少爺,這是一塊月光石,你想辦法用上!」蘇異伸手接到了鄭歸拋過來的一個黑布小囊袋。
鄭歸幾句話便做好了各人的安排調配,那精神抖擻的樣子,鎮定的安排,令三人都信心大漲。各人剛就位,那大只黑水洞螈的尖頭又冒了上來。
鄭歸一個躍身旋轉,那陣勢竟是直接跳向面目恐怖的魔獸腦袋上邊去!這是自送魔口的險招,看得蘇異和池佩蘭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