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道上,明亮的月光籠罩,唐敗負手跟著唐毒身後走著。
唐敗此來目的昭然,乃是想請動唐毒出山,聯合兩房之力以應付來勢洶洶的中原群雄,對賭一事轟動唐門,此戰唐敗若一舉成功,便能取代唐十五成為唐門之主,反之,即是輸掉一切,萬劫不復!
多麼巨大的賭注,多麼重要的一仗!面對如此沉重壓力,真正的老江湖當心中有數,勝負關鍵除了實力外,最重要的是能否萬眾一心,只因於生死存亡關頭,即使些微的猜疑,少許的私心,也足以導致全軍覆沒!
身材佝僂著的唐毒肯定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了,所以,他更加有必要去證實,唐敗對自己是否絕對信任,幸好,唐敗最終沒有讓他失望。
「啪!」唐毒的枴杖根部敲響地面,步伐止住,抬頭喃喃道,「人越老,記性便越差,哥哥他去世有多久了?」
「回叔父,爹離開我們快四十年了!」唐敗停步在身後,恭敬的回道。
「哦!原來已經四十年啦,時間過得真快,當日的頑皮小鬼,轉眼間已經變成獨當一面的大人物,而且,不久之後……」唐毒感慨著自言自語,「更會成為唐門之主呢!你的承諾,一座金雕玉砌,輝煌百倍的毒王閣,也終於可以履行了,僅僅是想想就已經教人樂透了!」
聞言,唐敗驚愕,急忙追問,「叔父的意思是,這場豪賭我們必勝?」
唐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看著夜空,說道,「好侄兒,那夜你跟唐十五閉門對決,且把過程仔細道來。」
「說來奇怪,當日交手之初,唐十五自持精神體力佔優,招招搶攻,幸好侄兒沉著應戰,始終沒讓他有機可乘,只是……」唐敗回想道來,「拼到第五招後,那廝竟突然放軟手腳,出招開始有所保留,而第八招的時候,他遭到我反攻逼開,更停手罷戰!」
「沉吟半響後,忽地向我提出化干戈為賭約之議,至於理由,根本全是三歲小孩也騙不了的鬼話,沒有半句可令我入信。」
「既然知道事有蹊蹺,為何還要接受?」唐毒說道。
唐敗回答,「只因盤口實在吸引,也因為,我對自己有信心!」
唐敗繼續分析道,「賭約於眾目睽睽下訂立,誰也不能反悔,只要侄兒凱旋歸來,就算唐十五想賴賬,鐵面無私的九大元老到時定會站出來主持公道,擁護我坐上門主寶座。」
唐門九大元老,以元老王為首,唐門中輩分最高的九名隱世高手,得高望重,處事公正,以維繫族內和平為己任,平素不問俗務,深得唐門上下尊崇,即使連門主唐十五也對之忌憚三分。
正因為九大元老擁有非比尋常的影響力,故唐十五與唐敗即使勢不兩立,也一直未有公然反目,與師互相殘殺,就是怕觸怒九大元老,惹來不可估計的挫敗。
聽罷唐敗的話,唐毒回答肯定道,「夠狠夠勇,不愧是我的侄兒!不枉叔父為了成就你的霸業,干冒奇險毒害唐十五!」
「什麼……唐十五中了叔父的暗算?」唐敗聞言大驚。
「若非如此,他豈會在大好形勢下半途罷手,並開出如此吸引的條件……」唐毒回首陰險的笑道,「【急驚風】乃是我為了對付唐十五特別研製的,毒發初始只會稍呈氣促脈亂,但若不加理會繼續催運內力……毒隨氣走,迅速入腦,彈指間便能將一個正常人毒成瘋癲,完全無跡可尋。」
唐敗接話到,「唐十五若是變成了瘋子,我便可以兵不血刃的取代他的地位,只可惜,這廝實在太機警了,未待毒力全面發作就已經及時罷戰,白費了叔父一番苦心!」
「事情未必如表面般簡單!雖然我對自己的看家本領充滿信心,卻從來不敢低估唐十五,說不定他早已經發覺著了我的道兒,並暗中逼出毒力,只是故意不動聲色…」唐毒道,「正因為我始終摸不透他的情況,為怕你會輕舉妄動,才一直沒將此事告訴你。」
「圈套!所謂賭約……全是他想將計就計,要把我們兩叔侄一網打盡的殺局?」唐敗恍然大悟道。
唐毒似乎並不在意,輕鬆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畢竟那群雜牌軍人數近千,實力雄厚,單憑你我二房不足四百人馬,勝算確實不高。」
「餓蚌相爭,漁人得利,先借刀殺人除去我們舊系這股心腹大患,最後才施施然出手,收拾殘局,大顯門主神威,一石二鳥!」唐敗接道。
唐毒混沌無神的雙眼精光乍現,「狡猾的唐十五,若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那麼,注定要失望了!」
「因為你已經犯了一個要命的錯誤,算漏了一個不可輕視的對手毒王唐毒!」
唐毒自信道,「三日後,老朽將讓你大開眼界,真正見識毒王的毒,到底毒在哪裡!」
唐門內,一條台階扶搖直上,高處雲霧繚繞,時隱時散,此刻,兩道身影,一藍一紅,正前後踏步向上。
「唐敗有何舉動?」前者負手再被,淡然問道。
後者一頭火紅色的頭髮撩動,回道,「據線眼回報,唐敗跟唐毒物一番密議後已經返回毒王閣,兩叔侄再未步出,接著……」唐刃詳細的匯報著,「四大毒手以及唐敗的親信如三元及第,萬紙千虹等,相繼奉詔到毒王閣,看情形叔侄倆已經開始調兵遣將,佈置三天後的大決戰。」
前者,自然就是唐十五,聽聞唐刃的回報,嗯了聲,「嗯,冰冰那邊的進展如何?」
「不久前剛收到她的密函,說一切順利,請門主放心。」
正值唐門動盪時刻,身為唐十五三大心腹之一的唐冰冰,一直芳蹤沓然,原來另有任務,早已秘密離開唐門,顯然唐十五也暗自籌謀,並非置身事外。
唐十五嘴角揚起,「自本座登位以來,新舊兩系之爭一直乃是我族最大隱患,憂攮多年,如今終於可以來個徹底了斷,撥亂反正,本座實在高興。」
「屬下愚昧,有一事始終不明白……」唐刃低首支吾著問道。
「別吞吞吐吐,說!」唐十五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唐刃不再猶豫,道出心中疑惑,「門主既然已經將老毒物的戲法暗中破掉,劇毒盡除,憑我們這邊的實力,就算要同時對付唐敗兩叔侄以及中原那群烏合之眾,相信也綽綽有餘,為何……」
唐毒所料不差,唐十五果然早就悉破其手段,更已經將【急驚風】之毒害化解,只是故意不動聲色,將計就計,誘唐敗入局。
唐刃大惑不解的道,「還要孤注一擲,用上這份萬不得以,不能動用的禮物?」
再一次提到【禮物】,究竟,這份【禮物】是什麼東西,唐刃每次提及總是稟然色變,慄慄危懼
「本座行事從不向任何人解釋,但你是我的好兄弟,且為你破例一次……」唐十五道,「沒錯,本座苦心經營多年,以如今之雄厚實力,要一舉解決眼下的內憂外患當非難事,但因為一個人,本座必須保留最多的本錢,以防那個人乘虛而入。」
唐刃驚愕,「門主神通比天,能得你如斯重視者肯定非同小可,他是誰?」
「刃,若本座是千相萬變,無從捉摸的魔神,那這傢伙便是一頭撕裂天地,神佛退避的凶獸,假如有天你遇上他,什麼都不要想,不要做,立刻竭盡所能,給我……逃!」
唐十五回過神,盯著唐刃道,「牢牢記住他的名字元顏決!」
「呼呼!!」風掣雲霧,唐十五與唐刃已然來到台階之頂,前方,九根圓形巨柱隱現。
英烈塚!
唐門歷代門主埋骨之所,滿佈威武石像,儘管鬼斧神工,栩栩如生,迷離中瀰漫一片莊嚴詭秘,攝人心魄,乃閒人禁足的族中聖地。
「嘿,多麼教人氣悶的鬼地方,幸好,他朝我死後絕不用葬在這裡。」唐十五止步,看著四周的氛圍,心中嘿嘿笑道。
唐刃則是心中一派羨慕,「不愧是歷代門主墓園,好有氣派啊!」
「門主聖駕光臨,快快出來迎接!」唐刃在唐十五的默許下,緊握著拳頭揚起,上前一步鼓足內勁喝道。
「來了!」唐刃一吼完,唐十五便是心中感應道,只不過唐刃卻是不知,繼續沒禮貌的吼道,「喂!老傢伙們全都聾了嗎,還不給老子速速現……」
話音未落,「哧!」的一道刺耳的破空聲已然突襲至唐刃耳邊,唐刃大驚,急忙抬臂相擋。
「彭!」唐刃整個人被震退,腳下在地面磨出一條長痕。
唐刃心中大駭,「雖然來不及催起護體罡勁,但單憑小小一顆棋子便能將我震飛,如此手勁,強得嚇人!」
「刃雖然忠心,但過於狂妄剛愎,受點教訓倒是好事!」唐十五在一旁並沒有出手,反而心裡打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