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哈里斯陛下算得上是一個比較賢明的皇帝了雙魚玉珮之謎。即位以來,他以身作則,勤政節儉,並銳意進取,兢兢業業,雖然在被獸人奪取的失地方面毫無建樹,但在哈里斯的領導下,能守得烈焰帝國幾十年來沒有再次丟失領土,並且,使得帝國稍有起色,已經不易。
可是,近些年來,隨著年長,他再也沒有了以前剛剛即位時的銳氣,在政務方面也有些鬆懈。而和平環境下滋生的官場**,讓他極為頭疼。但許多官員拉幫結派,利益糾纏在一起,從某種程度來看,甚至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也就是自己兒時的玩伴辛格宰相和亨利元帥還好一些,其他官員,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這些官場上的**,哈里斯早就看出,可是太難處理了。偌大的烈焰帝國,其實支撐起帝國朝廷的主要有五大家族。
第一個當然是哈里斯的皇族,還有就是宰相辛格的家族,元帥亨利的家族,財務官夏洛特的家族,以及外交官特裡斯坦丁的家族。其他相對較小的家族,基本上都依附於這些大家族之下。沒有家族的支撐,想在朝中做官很難,尤其是高級官員。
五十年前與獸人的大戰,若不是其他那四個家族鼎力支持,也許烈焰帝國根本等不到盟軍的到來就會分崩離析了。而戰後,這四個家族也逐漸成為了帝國除了皇族外,勢力最大的家族。朝中的官員,多是這四大家族的門生。
整頓吏治,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動了這四大家族的根本。可現在邊關時時受到獸人的侵擾,外憂內患,哈里斯知道,是到了非整頓吏治不可的時候了,否則,一個**不堪的朝廷,肯定無法抵擋獸人的進攻。所以,他讓宰相辛格擬定了整頓吏治的奏章在朝上討論,就是想先看看這幾大家族的意見。
辛格的奏章洋洋灑灑,對吏治的現狀和需要整頓的原因做了闡述,並且提議成立臨時監察組,從帝都開始整頓,繼而擴大到全帝國。對於那些貪官污吏,一經查出,絕不姑息,從重從嚴處理。
這份奏章在朝廷上獲得了所有官員的通過。這些官員,早已摸清皇帝陛下與宰相辛格的「雙簧」。往往宰相有什麼提議,其實都是兩人商議後而做出的決定,誰也不會在這時觸其霉頭。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次整頓吏治的臨時監察組才是關鍵,只要能安排一些自己家族的人進去就好辦,實在不行就把一些為官太出格的「小魚小蝦」交出來便是。
誰知道,這次哈里斯陛下竟然沒有馬上就臨時監察組的人選展開討論,而是說宰相辛格的奏章自己需要再斟酌一下。
難道,這次不是他們演的「雙簧」?而是辛格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這下,弄得朝中百官莫名其妙。
百官瞭解哈里斯陛下,哈里斯何嘗不瞭解這些官員心中所想。這一次,他是準備好好整頓吏治的,所以,臨時監察組的人選,哈里斯想到了一個人。他想等這個人回來後主持臨時監察組。這次的整頓吏治,哈里斯不想弄成雷聲大雨點小的走過場!而他的這個想法,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父親,上任烈焰帝國皇帝,現在的太上皇博格陛下的極力贊同。
博格陛下年逾八旬,但精神矍鑠,哈里斯在政務上有什麼不好決斷的事情,經常會向他請教,往往都能得到最好的辦法。只是博格陛下退位後極少出席公開場合,基本不露面。他一直把丟失帝國領土的責任完全攬在了自己身上。認為自己對不起列祖列宗,無臉見人。
說起這伊莎貝拉的爺爺,在戰爭中丟失大片帝國的事,還真不能完全怪他。即位二十年後,與獸人的戰爭就爆發了。而在此之前,烈焰帝國一直是大陸上最龐大的帝國,但各種各樣的問題也是多如牛毛。當時烈焰帝國境內盜匪叢生,叛亂不斷,博格陛下一直在忙於平叛。即位以來,博格陛下也是兢兢業業整頓國內各項事務,沒有注意到獸人的異常,也沒料到獸人國度發展如此迅猛,竟然有能力大舉進攻。
最後依靠其他人類國家的聯合,才勉強阻止了獸人的南下。戰爭後,烈焰帝國不僅丟失了大片的北方領土,還支付了戰爭賠償,並且,盟國的參戰,也不是無條件的,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隨後,博格一直致力於發展國力,只盼有一天能收復失地。奈何戰爭中損失太大,無力回天。又做了三十四年皇帝,博格便把皇位讓給了哈里斯,只盼他能繼承自己的願望,收復失地,重現帝國榮耀。而博格自己,現在一邊苦苦思索戰勝強大獸人的辦法,一邊潛心修煉鬥氣,再不過問政事,除非兒子有問題請教自己。
哈里斯來問整頓吏治的事,博格只說了一句話:「內憂不斷,何以攘外?」
對這句話,他是有深深體悟的。獸人大舉進攻之時,正是國內盜匪、叛軍叢生的時候。博格到現在還非常憎恨那些在國內搗亂的「亂臣賊子」。若不是他們牽扯了帝國的精力,怎會被獸人打的一敗塗地?最後還要屈辱地簽訂《兩山條約》!可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沒想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盜匪、叛軍出現。
朝中上下最近都在議論整頓吏治的事,而返回帝都途中的伊莎貝拉也在閒暇時分跟黃炎討論帝國的未來。
因為是微服出行,沿途見到了許多以公主身份出行時所見不到的情景。一路上,見到過逃荒的難民,見到過食不果腹的乞丐,見到過苦不堪言的奴隸,見到過仗勢欺人的惡吏、惡霸,等等。以往,伊莎貝拉都是聽母親說這些下層的子民是如何困苦,雖然有所瞭解,但這一路上所見,卻是活生生的例子。伊莎貝拉的慈悲心腸大發,經常去幫助那些受苦的人,不是給他們一些錢糧,就是叫黃炎等人教訓那些仗勢欺人的惡霸、惡吏。
黃炎都是照做,沒有多餘的話,直到一行人的盤纏不多時。本來,從無冬城和特納城走時,佛裡達和斯威特准將都「贊助」了不菲的路費,交到了「黃炎男爵」的手裡,但經不起公主殿下這麼折騰啊……
「依莎,我覺得咱們應該談談了。」黃炎拿著錢袋說道。
「不要提錢,只要夠咱們回到帝都就可以了。」伊莎貝拉不滿地說道。
「問題是,錢可能不夠了。」黃炎苦著臉說道。
「那咱們就省著點用。看著這麼多的子民受苦,我作為帝國公主,於心何安?」
「問題是,咱們已經很省了。三十多口人馬呢,到帝都最少還要一周的路程,沒錢怎麼回去?」
「我不管,除非你有辦法讓我看不見這些受苦的子民。」伊莎貝拉的倔脾氣上來了。
黃炎苦笑,總不能把你的眼睛蒙上,耳朵堵住吧……
「依莎,其實帝國如果決定變革,可能這樣的情況就會少很多。否則,哪怕你搬座金山來,也不夠給全帝國受苦的子民分的。」
伊莎貝拉聽到這裡,眼睛一亮,問道:「快說說,怎麼變革?」
黃炎心中有些猶豫,不知道現在是否該跟伊莎貝拉說奴隸制度的問題。但看著她期盼的大眼睛,黃炎還是答道:「依莎,你說,如果一個人永遠失去了自由,他會好好工作嗎?如果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子民,看不到希望,他們會造反嗎?如果,那些『上等人』,可以隨意歧視、欺壓底層的子民,而不受制約,你能管得過來嗎?」
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伊莎貝拉再也不是那個總是喊著讓黃炎講故事的小女孩了,此時,她明白了黃炎想表達的意思。制度,可能需要變革了。但這個問題,牽扯的太大了。
「黃炎,你具體說說,怎麼變革?」伊莎貝拉問道。
「我也不是朝廷中人,這些朝廷上才應該討論的事,咱們就當閒聊吧。最下層的奴隸,他們不僅永遠失去自由,連子女也是如此。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希望的環境,時間長了,反抗必然愈演愈烈。你跟我說過,五十年前與獸人的大戰,原因在國內叛亂太多,這是為什麼戰敗的原因。但我想,根本上的原因還是不能發揮全體子民的力量。你想,那些奴隸,即使是作為奴隸兵上了戰場,對於他們來說,戰勝與否,仍是毫無希望,怎會有士氣?戰場上尚且如此,那些普通奴隸日常的勞作生產,同樣不會盡心盡力,甚至會偷偷破壞工具和生產。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現在,制度上不進行變革,不能給最底層的子民以希望,你永遠救不過來,即便你是公主,即便你真的能搬來一座金山來。種種原因,變革肯定不能一蹴而就,必然是個漫長的過程。但是,可以先在制度上做些改良,給下層的子民以希望,慢慢變革。就像在無冬城,咱們可以先把人人平等的概念從獎勵政策等方面灌輸下去,等到大多數的人都接受了這個概念,再進行大的變革。」
伊莎貝拉聽著黃炎侃侃而談,眼中露出了欣賞的目光,她又問道:「只需要給他們希望就可以了嗎?」
「是的,希望。我和那些兄弟作為奴隸時,就是抱著一絲活命的希望,這才堅持到了你幫助我們獲得自由。人有了希望,他做什麼事都會鼓足幹勁的。當然,要在全帝國範圍內使奴隸完全消失,讓平民安居樂業,生產力的發展也要跟上才行。制度變革和生產力的發展相輔相成,相互制約。這個問題更複雜,以後再討論。但咱們可以著手先做一些改良,以適應將來生產力發展到一定地步後所產生的巨變。全帝國的子民生活得都有希望,獸人再強大,又怎能敵得過咱們萬眾一心?」
伊莎貝拉點點頭,說道:「黃炎,你一定要幫助父皇強大帝國!」
黃炎笑了笑,說道:「你不怕我只會紙上談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