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鍾懿不知道怎樣回答,小臉繃緊,滿眼黑暗,無聲無息的像個布偶。
「我不喜歡這樣的狀態!」王梓灃也沒看她,依然目無焦距的直視向前,接著說:
「你如果想和我在一起,不需要愛,喜歡就可以了!一如我喜歡你一樣!」
「像你喜歡我的身體一樣,讓我也喜歡你的身體嗎?」鍾懿突然感覺心口堵得發慌,再不想聽他說下去,垂下頭,看著腳底的黃沙,語調有些悲涼與無奈。
「嗯!你如果能那樣最好!所謂愛,不過是人們給**冠上的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愛來愛去,還不是上床那點事!再有追求一點的,頂多就是結婚生子!而我,屬於沒追求的那一類人!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好好考慮一下!」
他嗓音一直很低沉,低沉的讓人透不過氣,讓人恨不得對他大吼一通!可是語調偏又那般平靜,平靜的讓人根本找不到發洩突破口!
「那樣的話,人跟動物有什麼區別?」鍾懿小臉慘白,抬起頭,直視他的側臉,極力壓抑著情緒,胸口劇烈起伏。
「人,本來不就是動物嗎?」他淡聲反問一句,沒有回視她,深邃的眼眸裡是與這滿眼的黑暗極其相配的顏色,冷笑一下,繼續說:
「現在的人都太虛偽,虛偽到凡事都要美其名曰掩掩藏藏,不累嗎?大大方方承認有什麼不好!」
「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冷漠?」鍾懿有些絕望的看著他,身子輕輕顫抖,垂在身側的小手也攥緊成拳。
「冷漠嗎?我床上有多熱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終於轉過來,微微垂下視線,看進她悲慼的眼眸,他黝黑的瞳仁兒,有瞬間的晃動,幾不可見。
「你!」鍾懿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滿眼的悲傷,一瞬不瞬凝著他。
原來,自己對他的愛在他眼裡竟是這般不堪!
他無法回應也就算了,為何要這般踐踏她的感情和她的自尊?
「我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了,你卻一再逃跑,以愛之名去到大鵬身邊,卻又以愛之名對我無法忘懷,這就是你所謂的愛?這樣的愛,在我看來不僅可笑,還很可恨!因為,你讓同樣以愛之名苦苦等待你的大鵬一再受傷,也讓想要你的我很壓抑,更加讓你自己內心煎熬掙扎,得不到半點快樂!這就是你所謂的偉大的愛情?」
他冷凝著她,雙唇輕動,說出的話,鋒利如刀,直插鍾懿已經沉痛無比的心臟,讓她疼到窒息。
他卻不顧她的表情與神色,深刻的俊臉沒有一絲情緒的沉聲繼續說:
「所以,好好想想吧!愛情是什麼東西?傷人傷己,委屈了身體和心靈!莫不如直截了當的告訴對方,我想要你,我們上床吧,看看我們能不能愉悅彼此滿足彼此,如果可以,那麼關係繼續,如果不能夠,那麼到此為止!乾脆利落,豈不是能夠少了很多煩惱落得皆大歡喜?」
鍾懿整個人僵硬到那裡,連眼睛都忘記眨,定定的看著他,像看一隻美好的不像話卻殺人於無形的怪物!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她只知道他不愛她,卻從未想過他竟然這般冷酷無情,說出的話句句冰冷彷彿淬了劇毒的尖刀,刀刀致命,讓人失望透頂,直至絕望,不再抱有一絲幻想!
至此,她和他之間,結束了!
她,再也不會對他肖想半分!
「我想喝酒!」鍾懿毫無血色的小臉,僵硬著,可是又彷彿能夠看到那臉上嬌嫩的肌肉在激烈抖動。
她不再看他,伸出小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瓶,揚起好看的脖頸,大半瓶酒,瞬間灌入肚腹。
冷!真的好冷!風冷,酒冷,他更冷!冷到連髮梢兒都結了冰,讓人看一眼就會倏然凍僵,血液瞬間凝固!
「還有嗎?我還想喝!」鍾懿視線扭向一旁漆黑的水面,聲線抖著,又極力隱忍,讓人聽著都心疼。
他眼神猛烈一晃,很想將這女人緊擁入懷!
可是……不能!
「回車上喝,外面風太冷硬!」他沉聲說完,轉身大步朝車門走去!
「再冷硬,比得過你嗎?」
鍾懿突然衝著他背影喊叫一聲,滾燙的淚,猛然溢出,卻暖不到這冰冷空氣半分,跌落瞬間,已然成冰!
頎長偉岸的身體,僵了一下,旋即恢復如常!
腳步繼續向前,卻有些微的凌亂!
上了車,他將暖氣開到最大,又啟開一瓶酒,猛灌一口,點上煙,透過玻璃看著岸邊那一抹單薄到幾乎隨時一陣風都能吹倒的身影,有什麼東西在心底重重一砸,疼痛難當。
王梓灃,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看起來那麼小那麼脆弱,像水晶一樣透明澄澈,彷彿隨時能碎掉,明明看得出她有多愛你,你怎麼能狠得下心說那麼極端的話?
你這個王八蛋!
可是,不這樣,大鵬、她和他之間,三人的結,要待到何時才能解開?不這樣,她要如何走出泥沼?不這樣,他要如何掩飾自己越來越失控的心?
所以,就這樣吧!
只要她能忘了自己,全心投入到大鵬的懷抱,就好!
鍾懿雙眼空洞的看著車子的方向,裡面煙火兒的亮光一閃一閃的,刺得她雙眼一剜一剜的疼!
先生!先生!先生……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輕飄飄的身子,像一片秋葉簌簌墜落,倒向了軟綿綿的黃沙灘。
心,卻沉入冰冷的地獄,好冷、好冷……
「鍾懿!」
失去意識前一秒,她彷彿看到有人驚慌的推開車門跑向她,口中急聲喚著她的名字……
可是,為何明明只有幾米的距離,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般,難以跨越,遙遠的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
「咳……」
輕輕的無力的一聲咳嗽,鍾懿慢慢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明亮的光線,她杏眸微瞇,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張開——
近在咫尺的一張俊顏,讓她毫無心理準備!
「啊!」
突然一聲輕叫!
頭上那張深刻的臉龐猛然一動,深眸倏地睜開,看向她錯愕的小臉。
「我……你……」鍾懿看到他緊抿的雙唇和ying侹的鼻子離自己好近好近,近得呼吸全都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慌亂的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怎麼回事?
身下有東西輕輕活動了下,她環顧一眼,這是車裡,而且,自己被他整個抱在懷中,那麼自己身下是……
「啊!」她突然明白過來,激烈的掙扎著就要起身!
「嘶!」
王梓灃倒抽一口冷氣!
抱了她一整晚,雖然不重,可是也足以讓他渾身酸痛發麻,雙腿已經全無知覺了!
懿鍾這我小。她這樣莽撞動作,讓他有些承受不住!14885527
「對不起對不起……」鍾懿心虛的小聲道歉,放輕動作,小身子摸爬著移動回副駕駛。
看到他痛苦的表情,禁不住有些心疼,滿眼歉意的看著他,努力回憶怎麼就睡到他懷裡了……
可是,本來尷尬羞澀又滿含歉意的小臉,越來越僵硬蒼白!
他昨晚的話,鋪天蓋地的漫卷而來,是做夢嗎?抬眸看了看窗外,這景致與回憶中的完全沒差,怎麼可能是夢!
王梓灃眼見著她表情變化,心裡明白她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俊臉上漸漸斂去神色,清冷一片!
「開門!」她突然冷喝一聲!
「做什麼?」他正輕輕活動著酸麻的雙腿,擰眉低問。
「回家!」鍾懿和這個人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伸手就去和那車門鬥爭。
「我載你回去!稍等我緩緩。腿……」
「我讓你開門啊!」鍾懿突然轉過來朝他低喊起來,完全不管他說什麼。
「你要走回去嗎?」他不悅的沉聲呵斥她,心裡卻心疼她這副倔強的小模樣,又深知經過昨晚,只怕再也無法表達對她的關心!
想起了妍姨昨晚對自己說的話,王梓灃心裡的念頭堅定起來!就這樣吧!總不能混沌的繼續下去,到頭來只怕三個人都要深深受傷。
「我怎麼回去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讓你你給我開門啊!你聾了嗎?」鍾懿抬手狠勁兒打了他肩膀一下,力道很大,她自己的手都泛著紅,疼的發抖,可他竟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10sp9。
到底是他皮糙肉厚太禁打,還是他沒有心根本就不會反應?
「鍾懿,誰給你的膽子?嗯?」他突地冷怒起來,大掌一把鉗起她下巴,語氣森冷。
「不用誰給我膽子!你以為你是誰非要別人給我膽子我才敢怎麼樣嗎?你給我開門!我叫你給我開門啊,你個混蛋!」
她崩潰的低喊著,拍掉他的大手,轉身瘋狂的拍打那車門,有淚在眼眶,卻倔強的不流一滴。
「下去!」剪刀門升上去,王梓灃冷冷的甩出兩個字。
鍾懿腳剛一沾地,車門還未落下的蝙蝠嗖一下原地掉頭快速竄出去。
定定的看著那車尾,半晌才反應過來,淚已經被晨風吹落一地。只剩下滿面淚痕,乾澀清冷!
挪動彷彿千斤重的雙腳,她機械的向前走去。完全沒發現,自己身上,竟然還披著他那件西裝外套。
王梓灃從後視鏡看著那點點身影越來越小,心裡翻江倒海的掙扎,禁不住放慢車速,慢些,再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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