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自己的堂哥黃偉被人打了，黃小龍頓時就毛了！
轟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伯，嬸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要知道，黃小龍之所以第一時間就這麼氣憤，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親戚被人打，這是一種處於本能的憤怒；另一方面，大伯一家對黃小龍是非常好的，堂哥黃偉，更是黃小龍兒時最要好的玩伴之一。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堂哥黃偉的為人。
黃小龍太瞭解堂哥這個人了。典型的一個老實巴交且內向的傢伙。小時候他還有些悶|騷，愛去看點三|級|片，去女澡堂後面挖點小孔之類的。長大後就完全老實了。這種性格的形成，一方面是家庭原因，畢竟大伯和嬸嬸都是極為貧窮的社會底層勞動人民，培養不出來太傲氣太張揚的孩子；再者就是堂哥讀書的時候成績不太好，連大學都沒讀，後來面向社會，參加工作，也碰了不少壁，因而骨子裡還是有一些懦弱和自卑的。覺得自己很渺小，很微不足道。可以說，堂哥是一個很怕事的人。他是絕對不會去主動惹事的，也不可能和誰打架。現在一聽大伯和嬸嬸說堂哥被打了，黃小龍第一反應就是……絕對百分之百是有人欺負堂哥。
若堂哥平素就是個惹是生非，不學好，愛打架愛挑事的人，那黃小龍現在根本不可能生氣。
關鍵是老實人被打了啊！
「那啥，小龍。沒事兒，沒事兒。傷得不是很嚴重，你就別多問了。」大伯眼睛裡有悲憤的味道。但是卻努力的擠出一絲絲微笑，反而寬慰著黃小龍。
嬸嬸忽然就開始落淚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拿起紙巾就擦眼淚。
黃小龍舉目看了看大伯這個簡陋得近乎家徒四壁的老式房子，看了看那些十幾年前就在用而現在還沒有換掉的傢俱和電器，心中一下子湧起一股子悲哀……看樣子，是堂哥被人欺負了。而且還是被那種有點勢力的人欺負了，否則，大伯和嬸嬸不會這麼憋屈，不會這麼有苦說不出，有苦不敢說。
難道社會底層的家庭就活該被人欺負？
黃小龍越想心頭怒火就燒得越旺，他強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坐了下來。掏出軟中華香煙，敬了大伯一支，自己點燃一支抽了起來，緩緩道。「嬸嬸，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給我說說，你們二老放心。我絕對不會衝動的，我現在只想瞭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畢竟是相處得很好的親戚，因而在黃小龍的追問下，大伯和嬸嬸也沒有再堅持。大伯長長的歎了口氣，往椅子上一坐。就埋著頭對嬸嬸道。「你給小龍說說吧。」
黃小龍就認真的看著嬸嬸，「嬸嬸別急。你慢慢說。」
嬸嬸又擦了幾把眼淚，然後用暗啞的嗓音敘述起來。「那是半個月以前的事兒。你堂哥在縣裡一家中德合資的閥門廠當車工。小偉這孩子啊，以前不懂事，不知道讀書，後來進入社會，才知道不讀書就會少很多機會。所以就花了很多錢，專門去學了車工技術。小偉的車工技術很好，進了那個中德合資閥門廠，表現一直很優異，車出來的產品，合格率很高。所以車間主任安排他下個月去德國深造，去學那些什麼先進的數控車床…」
「這樣很好啊！」黃小龍忍不住叫道。畢竟，堂哥沒有學歷，家裡沒有任何社會人脈，在這種狀況下，堂哥要想出人頭地，很難很難，可能就只有走技術工種的道路，才有可能改變命運。然而，看起來堂哥是做到了！只要去德國深造一段時間，堂哥回到廠裡，絕對就是工程師了！
「對啊！小龍，當時我和你大伯，還有你堂哥，都歡喜得不得了！廠裡都說了，你堂哥去德國學習半年，回來工資就翻倍。而且在德國學習的半年，除了包吃住之外，每個月還有1000歐元的補貼。你堂哥得到這個消息後，激動得失眠了好幾天！你堂哥談了個女朋友，小龍你是知道的，只是因為經濟方面的原因，遲遲沒有結婚。你堂哥就想到德國好好學習，好好存錢，然後操辦結婚的事……哎~~~~」
說到這裡，嬸嬸又是垂淚。
大伯也在旁邊抽著悶煙擦著眼淚。
黃小龍心裡那個急啊，趕緊問道。「嬸嬸，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嬸嬸眼睛裡滿是血絲，還有憤怒和委屈，她繼續道。「事情壞就壞在你堂哥去縣公安局辦護照那天。因為通知你堂哥出國這件事，也算是比較突然吧，就提前了一個月才通知下來。所以護照要盡快辦下來才行。辦護照也需要20天左右的，對吧？那天你堂哥去辦護照，發現排隊的人好多。可能是這些年縣城的經濟發展得比較快，所以很多人手頭上都有了閒錢，就想出國旅遊。你堂哥之前沒想到那麼多人排著長龍來辦護照，沒辦法，他就只好老老實實的排隊。小龍，咱們家又沒有關係，不認識公安局那邊的熟人，所以要辦護照，就還必須老老實實按照章程來。你堂哥排隊，從早上9點，排到了中午11點半。眼看就要排到了，突然就被人插隊了。哎……插隊的是一男一女，開車過來的，一來就往你堂哥前面一擠……因為辦理護照的窗口，是11點40下班。前面突然插了一個人，等他辦完，估計就下班了，那你堂哥一上午就白排隊了。」
「你堂哥當時心裡面肯定也著急，就忍不住說了幾句。沒想到，前面插隊那對男女，回頭過來就罵了你堂哥一個狗血噴頭。小龍，你堂哥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有點懦弱。要是平時候，你堂哥被人罵了，估計也會忍一忍風平浪靜，可那天足足排了幾個小時的隊，眼看就要輪到自己辦理，突然被人插隊，他心裡肯定也窩火，因而被那對男女罵的時候。就稍微抗議了幾句。事後你堂哥告訴我和你大伯，他是在跟那對男女講道理，並沒有罵人。可沒想到，道理是沒講通，那個男的一腳踹在你堂哥身上，把你堂哥踹得摔了一跤。那個男的有幾個朋友陪著過來，一下子就衝上來。抓著你堂哥的頭髮，拉出辦證大樓，一通……一通暴打……」
「你堂哥實在是被打得沒辦法了，就…就還了手，推搡了幾下，結果被打得更慘…頭都被他們用磚頭給拍了…哇~~~~~~~~」嬸嬸說著就大哭起來。
「媽的！」黃小龍一跺腳。直接蹦了起來。「這事兒就沒人管？」
「後來…後來有人打了110，那條街的派出所出了警，把你堂哥送到醫院了，但是…但是打人的那些傢伙，和派出所的人有關係…他們被抓進去只錄了口供。下午就放出來了，然後衝到醫院……當時我和你大伯也在醫院。那些傢伙叫了很多黑|社|會的人來，威脅我們……還讓我們賠錢……醫院根本不管，我們又報警，但是警察過來之前，那些傢伙就散了。之後每天上午，那些人都會跑到醫院威脅你堂哥，讓你堂哥賠錢……他們連醫藥費都沒出，全部是我們自己墊的……這件事根本處理不下來啊……小龍，我們在社會上什麼人都不認識，連個幫忙的人都找不到……哇~~~~~~~~~~」
「罵了隔壁的！」黃小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只覺得五內俱焚，低吼道。「憑什麼？！憑什麼被打了還要賠錢？這個世界還有沒有法律！」
「小龍，那些警察說當時你堂哥還了手，也打了那邊的人，因此這件事屬於打架鬥毆，雙方都有責任……你堂哥回憶說，當時他是被打急了，失去了理智，手忙腳亂中，是推了其中一個人一把，把那個人推倒了。後來那群人到醫院威脅我們，就說你堂哥推倒那個人，後腦勺磕在地上，造成了顱內出血什麼的，要我們賠他十萬……這，這不是坑人麼！」大伯老淚縱橫道。「他們每天都來威脅，要錢，說不給錢就等你堂哥出了院，把你堂哥弄死……十萬，我們…我們只能把房子給賣了，才湊得夠啊……」
黃小龍用顫抖的手，續了一根煙，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道。「這事兒就真的沒人管了？」
「小龍，那些人是和派出所有關係的，前幾天我親眼在一個宵夜攤上，看到他們和幾個派出所的警察喝酒。那個說腦袋被磕成什麼顱內出血的傢伙也在，臉上笑瞇瞇的，根本就看不出來受了什麼傷。」嬸嬸無助的道。「我和你大伯去派出所報案，那些警察告訴我們，這是一起打架鬥毆事件，不追究雙方的刑事責任已經很不錯了，至於怎麼解決，是需要雙方自己調停，他們派出所是不會管的。哎……造孽啊……出了這事兒，你堂哥工廠裡的領導也只是來醫院看了一眼，給了1000塊錢，然後就走了再也沒來過，態度很冷淡。還有……還有你堂哥那個女朋友，也…也…也提出分手……真是禍不單行啊！」
黃小龍聽得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直接站起來道。「大伯，嬸嬸，現在你們帶我去醫院看看堂哥。」
大伯看到黃小龍一臉憤怒，就趕緊道。「小龍，你可千萬別亂來。咱們家沒出過當官的人，都是些窮親戚，我和你嬸嬸也不認識什麼檯面上的朋友。遇到這種事，除了自認倒霉還能怎麼樣？我和你嬸嬸就合計著，把房子給賣了，湊夠10萬，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哎，就當是捨財免災吧……幸好你堂哥的傷勢並沒有太大的問題，沒有傷到筋骨和內臟。再養一養就能出院了。」
「賣房子？」黃小龍不動聲色的癟了癟嘴角，然後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放平靜下來。「大伯，嬸嬸，你們放心，我是有分寸的。你們先帶我去看看堂哥，我保證不會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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