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主婦當得久了,待人接物,安排調教奴僕、侍候丈夫,管束妾室之類的鎖事如情早已輕車駕熟。舒殢殩獍整個山東所有貴婦圈子裡,就屬她地位最高,再也沒人給她臉子瞧,再也不必為了應付人際關係而陪笑陪坐陪吃。就算濟寧的另一位親王王妃,雖然是長輩身份,在如情面前都得陪著笑臉,更別說其他豫王郡主儀儐之類的龍子鳳孫。
如情在山東過的很滋潤,雖然男人仍是那副脾氣一來就要吼人的破德性,但對她還馬馬虎虎吧,沒有不良嗜好,沒有養小三,包小蜜,也沒有主動納過妾養外室。就算別人送的貌美女子也不敢用。只能故作大方強忍心痛地讓如情安排嫁人。
為什麼要說李驍故作大方呢,強忍心痛呢?因為這位美人確實美,這廝確實吞了無數回口水,差點移不開目光了。
但為何又要讓如情送人呢,這點如情還是滿得意的。
濟寧瑞安王妃,是太祖皇帝第十二子,高宗皇帝同父異母兄弟,太祖皇帝駕崩後,當時的瑞安王也不過頂著十二皇子的名頭,後來高宗皇帝登基,冊封諸王時,便把這位還未成年的兄弟分派到山東濟寧任瑞安王,封地呢,是所有一字親王的一半不到,如今發展到三代,瑞安王雖爵位仍存,但早已大不如前。
瑞安王妃是長輩,見李驍這個王侄膝下只有三子,相比連瑞安郡王膝下都有兩名嫡子六個庶子的排場,未免單薄了些。於是,瑞安王妃非常熱心地指了兩名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送到靖王府,說是替如情分憂解勞。
如果說,這兩名女子只是普通的伶人或是瘦馬也就罷了,如情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偏偏,人家一個是知府之女,一個是山東第一首富的嫡女,相比王府的門弟,是大大高攀了,可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可不能隨意怠慢了。再來這二人確實美若天仙,李驍一見這二人,也差點移不開眼了,不由暗恨。
前所未有的危機使得如情龜縮在寢居裡,想了大半日的溲主意,玉琴,於冬,於夏,藍茵,侍書等人也一併給了許多主意,都不得法,最後,還是繪夏一句無心之語,使得如情雙眼一亮。
繪夏一邊整理著從收外頭收進來的衣裳,一一折疊妥當,並分門別類,一邊說:「那麼個美人兒,但凡是男人哪有不動心的?不過王妃當時不是哼了一聲嘛,王爺就立馬收回了眼光,也證明王爺還是有著王妃的。」
如情若有所思,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這日裡,如晴又做了件袍子,讓從外頭回來的李驍穿上試試。李驍身形高大,偏瘦型修長身材,穿著剛好合適。如情左右瞧了瞧,男人身材不錯,穿上這衣裳倒也顯得玉樹臨風,不過細細打量,覺得肩膀處太單調了,得繡些花樣上去。再來袖子也太長了,會不方便做事,得裁剪一些,還有腰間處也似乎寬鬆了些,得再修一下,再仔細一番打量,如情又給脫了下來,說細節處得再仔細修一下。
李驍低頭,在鑲銅角邊雕靈芝花紋全身琉璃鏡裡瞧著身上雨過天青色繡的勁竹長袍,好看的翻領設計,胸前繡著枚勁道的松柏,腰間採用的是些微的束腰設計,袖口是耦色硬粗質的細棉翻邊剪裁,上頭用青綠色的蹙錢繡著精緻的柳葉圖案,看起來很是好看,新穎又別出心裁。
有了前車之鑒,李驍問得小心翼翼,「這是給為夫做的吧?」
如情瞟他一眼,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緊張與妒意,心中好笑,柔聲道:「給你做的。」
李驍高興得見眉不見眼,摟著如情一口親了下去,「我媳婦真賢惠。」
如情伸手替他整理胸前同樣繡柳葉的翻領,一本正經地道:「王爺您眼光也真好。」
李驍嗤笑,輕捏她的小鼻子,「小滑頭,這會子拍馬屁可就拍到馬腿上啦。」然後頓了下,道:「你誇你賢惠這與我眼光好有什麼關係?」
如情白他一眼,「也只有眼光好才能娶到我這麼賢惠的媳婦呀!」
李驍:「……」
「不過,我現在不打算做賢惠媳婦了。」
李驍奇了,「這是為何?」
如情脫下他身上的袍子,仔細折好,放進紫籐蘿裡,「前陣子瑞安王妃不是作主給王爺納了兩名美人兒嗎?讓她們給你做好了。」
腦海裡想著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李驍又一陣口乾舌燥,美人誘人呀誘人……可是,瞅著如情平靜的臉,他卻沒膽子踏足那兩名美人的院落一步。因為他怕去了後如情會傷心,會瞧不起他,因為他明明答應過她今生只守著她一人。
如情裝著不知道他的心思,說:「等給王爺做好後,再準備再做一件一模一樣的。」
李驍沉了臉色,「給誰做?」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知義?」
如情點頭,笑道:「我那二嫂子要照顧三個孩子,又要管理庶務,哪有空做這些?再來哥哥最喜歡我替他做的袍子,又親自開了口,肯定要好好做一件給他捎過去。」
李驍黑著臉,「那我呢?」
如情好笑道:「王爺衣櫃裡那麼多衣裳,還需我獻這個丑麼?」
李驍不爽了道:「你是我妻子,給自己男人做衣裳天經地義。」
這個,好像也是……
「可是王爺衣裳那麼多。」
李驍抬高了聲音,「妻子給丈夫做衣服天經地義。」
如情滯住,反駁道:「他是我的親人。」
「那我呢?」
如情靜了一會,「王爺是妾身的丈夫。」
「丈夫,你也知道我是你丈夫呀?」李驍壓抑不住的不滿,這個小妻子看著一副聰明相,實則有些時候遲鈍得讓他想撞牆的地步,「你可知為人妻的義務與責任?」
「知道呀。」如情順嘴地回答:「生兒育女,延綿子嗣,管理庶務,侍奉公婆,教養兒女……」見李驍臉色黑沉沉的,又趕緊加上:「督促丈夫,勤奮上進,肅清內宅,治家安寧,一世太平。」
但見李驍仍是以不滿的目光盯著她,不由緊張起來,「難不成,做妻子的真要十八般武藝都搬出來不成?」
有時候,李驍真的懷疑,如此聰明的小丫頭,又生著副人見人愛的討喜模樣,滑頭的讓人又愛又恨的她,他說朝堂上的政事,她雖然話不多,卻偶爾崩兩句讓人吐血卻又有深刻意久的話來,他說起同僚的八卦,她順口掐來一句話,刻薄卻又一針見血,說起時勢,她又有獨到的見解,說到人情往來,也是自有一套高明招術,但這麼一個面面俱到的妻子,對他這個枕邊人卻遲鈍得可以。
李驍不止一次懷疑,這丫頭究竟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不懂。
「為什麼給知義做袍子,卻不給自己的枕邊人做?」望著小妻子一副知錯卻又不知錯在哪裡的模樣,李驍有力無處使,最終,他決定,來個誘哄吧。
如情抿唇,咕噥道:「二哥哥就只嫂子一個老婆,而嫂子要忙顧著孩子,又要打理庶務,哪還顧得上給二哥哥做衣裳?倒是王爺,香姨娘,花姨娘,還有順姨娘都是手巧的,針線女紅無不上乘,我又何苦去湊那個熱鬧?」想到瑞安王妃送來的那兩名美人,如情很不可恥地承認,她真的很窩火。
李驍摸著下巴,瞅著小妻子平淡的面容,咂了咂嘴巴,「呃,今兒個吃了醋麼?我怎麼聽到一股濃濃的醋味?」說著鼻子四處啾了啾,最後啾到如情臉上,一臉壞笑,「好像是娘子身上的,唉呀,原來我的小娘子……」
如情伸手就掐了他的臉,跺腳怒道:「我吃醋關你什麼事?反正就算沒有我替你做衣裳,自有別的女人,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小妻子委屈又癮忍的模樣,無端刺激了李驍的心,心頭大慟,忍不住把如情摟在懷裡安慰,「傻瓜,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你個沒用的,別的不擔心,居然還擔心這個。」
如情在他懷中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自小,夫子便教過咱們兄妹一句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我卻是個貪心的,明明享受了王妃的風光,卻還想著獨佔自己的丈夫。我,我不敢真的獨佔你,那樣會被人說成善妒。可若是讓我把你往妾室屋裡推去,我真的做不到。有時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心胸狹隘?抑或是小氣自私,居然不願自己的丈夫讓別人分享?」她抬起梨花帶淚的一張臉,兀自抽泣著:「雖然王爺從來沒有傷過我的心,可腦海裡總會浮現王爺和別的女人親熱的畫面,一想到要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心裡就像針刺的難受。」如情一邊拭著眼淚,一邊暗自觀察李驍的神情,似乎男人臉上並無怒氣,反而有著不容忽視的欣喜若狂。
她心下一喜,又委委屈屈地道:「不過我可是賢惠的妻子,自是不會真的阻攔王爺去妾室屋子裡。不過,我自會緊守著自己一顆心,決不會輕易讓它丟落,啊,王爺要幹什麼?」身子被攔腰抱起,她驚懼地望著李驍陰雲密佈的臉,對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說要緊守著自己的心麼?所以從現在起,我要把你這顆心給奪過來。」
如情掙扎無果,最終不依道:「你這人怎麼如此霸道?」
李驍微哼,並不理會她的掙扎,把她抱到床上,然後身子也壓了下來,但卻避開了她的肚子,與她雙手十指交握,並固定在身側,俊挺的鼻尖輕輕頂著她的鼻子,霸道宣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都已經嫁給我,這顆心自然也要為我跳動。」然後放開她一隻手,來到她胸前,那兒有顆跳動的心,正不規則地跳動著。
如情不服氣地嚷嚷:「你自己都沒有心,如何還要求我把心給你?」
「誰說我沒有心?」他不滿地附下身子輕咬她的粉唇,柔嫩的觸感使得他忍不住淺淺地吸吮起來,惹得她不馴的抗拒,他不以為意,又轉戰於她圓潤的耳垂,成功感受到她身子微微縮了下,很是滿意,又繼續吻上令他欲罷不能的嫣紅小嘴兒,這回刻意地把舌頭伸進她嘴裡,肆意奪取她的呼吸與靈魂,直到她也開始回應他,身子一震,越發激烈地吻了下去,恨不得把她整個身子都揉進自己的身心。
當激烈的呼吸越發沉重時,自然而然地發展為肢體的交纏,當雙方都解除束縛時,便開始了最原始的互訴恩愛的最佳表現方式。
外頭陽光依舊,海棠花也開得繁了,陣陣清香撲鼻而來,而屋子裡,春意盎然,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
當然,如情做的袍子,仍是穿在了李驍身上,至於那兩個美人,李驍心裡也很是矛盾,送走呢,他實在捨不得,但不送走呢,小妻子的怒火與淚水也無法安撫,思來想去都不得法,不由仰天一嘯,難不成自己堂堂大男人居然真是外人所說的懼內?
如情知道李驍的心思,也不點破,閨房裡變了諸多花樣滿足男人的獵艷嗜好,另一方面讓人好生服侍那兩個美人,但卻讓人嚴防死守,不讓她們接近李驍,這些年來管理王府也略有心得,她管不到外院裡的事,但內宅裡卻全是自己的人,李驍進入內院來,便有眼線密佈四周,嚴防死守那兩名美人突破警戒線奔到李驍懷中。
這兩位美人不是笨蛋,在半路上堵不到如情,便湊準時機待李驍去了如情那,立馬拾掇一翻去如情那請安,但,如情院子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她們連門邊兒都沒摸著就被打發了回來。
如此再三,兩名美人坐不住了,派人通知瑞安王妃,但瑞安王妃卻一直沒有來,不由沮喪,果真又安份了一陣子。
……
除了管理諾大的王府,身為當家主母,還得經手王府各項開支營收,王府營利頗豐,但也沒了當初在京城的一擲千金的豪派,不是王府少了銀米,而是身為地方番王,不說要愛民如子,至少也得以身作則才成,她可不想養出幾個不知民間疾苦只知道揮霍的二世祖。
靖王府名下有萬傾良田肥地租賃給佃農,她也聽說過這些莊戶管事,為圖省事,通常是把土地轉給地下的二地主,再由二地主們分租出去,這樣佃農們每年累死累活也至多能勉強溫飽,若遇上天災**,就只有賣兒賣女的份。為避免這種悲劇發生,如情花了足足兩年時間才把那些強取豪奪的管事及二地主們清除掉,然後派得力管事前去總管,並且還專門聘請了擅種莊稼之人指導佃農,若天勢好,每年每畝田地收四成租子,天勢不好則少收,這樣一來,如情倒也搏了個良善的名聲。
身為家庭主婦,確實是個累人的活兒,尤其王妃身份,一人身歉數職,相當於現代大集團裡把後勤,財務,教育,公關,採購等等一手抓,雖說底下有諸多得力管事,只需動動嘴皮子便成,可以把採購,後勤,財務都交給專人管理,但人際往來,及教育方面,卻得自己親力親為。
山東地界,雖說靖王府是最高權威,但底下還有眾多貴族女眷得交際應酬,若是派個管事出去當代表,也是極不禮貌的。而在教育方面,靖王府有三位公子,一位庶出兩位嫡系,都是不讓人省心的,尤其庶長子李蘊涵,如今十三歲的年紀,正是叛逆的時候,她身為嫡母,管得狠了,又有刻薄庶子之嫌,若是管得鬆了,萬一做出了讓王府蒙羞的事來,最終李驍還不落得個管教不嚴的名聲。
就拿今日的事來說吧,莊戶管事前來報備,隱晦地說最近佃戶們反映地裡的瓜總是被偷,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希望王妃派人手出去抓偷瓜賊。當時如情還不明就裡,還當真以為真有偷瓜賊,肯定要派人手出去嚴查此事,但偏偏,管事又隱晦地指出那偷瓜賊來頭巨大,他一個小小的管事也不敢管,所以請王妃定奪。
如情當時仍是一頭霧水,管事這才說了些實話,問及了大公子的近況,雖然仍是拐彎抹角沒有直說重點,但如情已經明白,敢情那偷瓜賊不是別人,居然是大公子幹的好事。
如情想了一宿,最終也沒告訴李驍,只是把大公子叫到跟前,「昨兒個莊裡的管事前來報備,發現地裡出現了偷瓜賊,使得佃農損失慘重。我兒已長大,也該替母妃分憂,母妃便把此事交由你去辦。你看可好?」
十三歲的李蘊涵,模樣與李驍有五分相似,身形也酷似其父,雖還未長開身子,但已略有王府長公子的架式,再來這些年如情對他的教導從未放鬆過,又請有夫子教學,身邊全是如情精心安排的下人小廝,大公子倒也沒有被長歪。此時聽如情這麼一說,一臉俊臉浮現心虛,吱唔道:「若是抓到了那偷瓜賊,母妃可要如何處置?」
如情毫不猶豫地道:「主謀打20板子,隨從一人打30板子。另外如數賠償佃農的損失。」也不看他的神色,揮手讓他下去,配了些人手給他,讓他下去徹查此事。
那些瓜本就是自己偷的,大公子見如情要徹查此事,心裡緊張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但他年紀已大,若要承認是自己偷的,又實在拉不下那張臉,領著人去了地裡走了一圈,走馬觀花地問了一遍便逃也似地回到王府。
如情問他進展如何,他吱唔著說暫時還沒有線索,如情也不催促他,只是氣忿地道:「這些偷瓜賊,著實可惡。佃農們每年日曬雨淋著勞累一年也只能圖個溫飽,若是遇上老天爺不開眼,日子別知多艱難了,這偷瓜賊別的不去偷,偏去禍害這群可憐人,真真是可恨。他們肯定不會知道,失了這些瓜,估計佃農們又要餓一年肚子了。」
大公子嚇了一跳,期期艾艾地問道:「真,真有那麼嚴重嗎?」
如情嚴肅地道:「今日裡你也瞧了那些佃農吧,你覺得母妃是在開玩笑?」
大公子連忙擺手,說他不是那個意思。
如情又長長一歎,「雖然那些瓜對咱們來說,確是不值一提,可對於佃農來說,卻是他們一年的希望。」
大公子心裡一跳,什麼滋味都湧了上來,心在不焉跪了安後,又被小廝拉著去上夫子的課,剛好這一課講到「何謂君子」的問題,君權重者不媚之,勢盛者不附之,傾城者不奉之,貌惡者不諱之,強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從善者友之,好惡者棄之。長則尊之,幼則庇之,為民者安其居,為官者司其職。窮不失義,達不離道。此君子行事之準。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然後夫子又細細把每個道理講了遍,當講到「弱者不欺之」,是,夫子語重心腸地道:「大公子乃王府長公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要做到弱者不得欺,惡者得棄之。而文有文德,武有武道。權貴者,自當有居安思危之心。身在高處,雖大富大貴,實則高處不勝寒,一則謹防小人,遠離是非。二則修身養性,嚴已律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大公子切記切記。」
大公子聽罷後,心裡更中羞愧難當,見慈眉善目的夫子,臉上是對自己的信任與滿意,心頭越發難受,喏喏地道:「若做錯了事,如要怎麼辦?」
夫子捋了鬍鬚,緩緩道:「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大公子咀嚼了一會,仍是不得其法,偷瓜者人人得而誅之,若是承認是自己所為,那父王肯定會對他失望透頂,母妃也不會再喜歡他,夫子也會痛心疾首,要是讓世人知道他是偷瓜者,那他顏面何存?
帶著重重心事,回到自己的朝陽軒,梅娘見他用飯用得極少,便問他是否有心事,他訥訥地道:「奶娘,我做錯了事,這可怎生是好?」
梅娘輕聲道:「人生在世,哪有不做錯事的。只要大公子勇於承認錯誤,並竭力彌補,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大公子心下一寬,但又不知該要如何彌補,梅娘又柔聲寬慰他,裝作不知道地說:「如果是我不小心做錯了事,我肯定會盡力彌補的。奶娘當年也曾做過一件錯事……」
聽了梅娘的話,大公子心下稍寬,總算找了個比較穩妥的法子。
……
過了幾日,莊子裡的管事前來稟告如情,稱那偷瓜賊礙於靖王府出面,已悄悄賠了各家的損失。
如情心下訝異,問其原因,那管事笑道:「今兒個有佃農來找小的,對小的說,大公子找不出那偷瓜賊,所以自行陪付損失,每戶佃農都陪了10兩銀子。佃農們沒了損失,今兒一大早就來告知小的,要小的轉告王妃,這偷瓜一事,就此作罷,可好?」
一個西瓜頂死也只能賣100文錢,10兩銀子可以買多少西瓜了?也難怪那些佃農如此高興,不再追究偷瓜一事。事情發展出乎自己的意料,不過也還算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大公子得到了教訓,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算是好事一件。如情沒再繼續追究,對大公子前來稟報已解決了偷瓜一事後,她也沒細問,只是笑了笑,把他叫到跟前,親自替他整領了有些凌亂的衣襟:「最近夫子都教了些什麼?」
大公子心中有鬼,結結巴巴地回答著:「為,為人處事之道,和做人品性,及男兒志向……」
如情問他,「那你有領悟到其中真蒂麼?」
大公子低下頭來,聲音細若蚊吟,「有勞母妃關懷,孩子已經領悟了。」
「那好,念給母妃聽聽。」
「……立大志、學宜精,不學無知是白丁。術業雖是當朝事,德言敢同古人爭。君子有道仁為重,小人無德義為輕。志向高遠薄雲漢,胸懷寬闊比洞庭。受得十年八載苦,不負五更一盞燈。物以類聚恨不齒,人以群分結同盟,男兒當生立奇志,自古有志事竟成。」念完後,他偷看了如情的臉色,輕道:「母妃,孩兒可有背錯?」
「你背得很好。但是你領悟了嗎?」
「領悟了。」
如情淡淡地道:「說來聽聽?」
大公子想了一會,說:「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君子當功受賞,當過則罰,當錯則改。」
聽他這麼一說,如情便知道他是真的錯了,總算放下了心,揮退了兩旁侍立的人,語氣溫和,「莊戶裡丟瓜一事,你可知母妃為何要派你前去?」
大公子呆了呆,先是佼幸,但見如情溫和卻又洞察一切的眼,心下忐忑,難不成,母妃知道了是他幹的?
想到這裡,大公子冒了一身的冷汗,訥訥道:「母妃,孩兒,孩兒知錯了……」
「知道自己錯了?」
大公子羞愧難當,撩了袍子跪了下來,不敢抬頭,滿面通紅,「孩兒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好奇……」又想到夫子說過的話,錯了就錯了,與其狡辯,還不如痛快承認錯誤,夫子還說,男兒頂天立地,敢做敢當,有功則賞,有錯就改,有過則罰。
「母妃,孩兒錯了,不該學那下作勾當給父王母妃蒙羞,請母妃責罰。」痛快承認錯誤後,接下來母妃會如何罰他呢?夫子說過,做錯了事,要勇於承認,並且盡快改正,糾正自己的錯誤,並進行彌補,方是為人處事之道。奶娘也對他說了,蛤要他承認了錯誤,並努力進行彌補,相信長輩們不會再苛責他了。母妃一向溫柔善良,應該會原諒他吧。
「你倒是個知錯能改的。只是不知,府裡有的是西瓜,為何非要用……」她頓了下,改了語氣,「為何要去糟踏佃農們的莊稼?」
大公子羞愧無比,小聲道:「當時只覺得好玩……」
「就你一個人麼?」
「……是,就孩兒一人。」
「蘊涵,你知道母妃的脾氣。不管何任人,都是有功則賞,有過必罰。這是母妃一直秉承的宗旨。說吧,還有哪些人。」
大公子猶豫了好一會兒,說了一串的名字後,又飛快地道:「母妃,一切都是孩子兒的錯。不關弟弟的事,弟弟還小,什麼都不懂。」他想這下子完了,他帶壞了弟弟,母妃肯定恨死他了。這些年來,母妃對他如何他心裡是知道的,但他卻不知感恩,反而帶壞了弟弟,母妃肯定會失望的。
如情想不到,居然還有望哥兒也參與了進去,倒沒有多少生氣的,小孩子嘛,總會有偷竊這個過程的,只是要看大人如何教育了。
想了一會,如情讓人把望哥兒一道帶了進來,今年七歲的望哥兒生得虎頭虎腦的,有些驕縱,有些霸道,但因有如情的管制,倒也沒有隨意打罵奴才或是欺負下人的事件發生。發現跪在地上的大哥,心裡有些不解。疑惑的目光望向如情。
如情神情冷淡地直接問道:「前陣子是不是隨你大哥去外頭偷別人的瓜?」
望哥兒嚇了一跳,他雖然任性了些,霸道了些,但也是有自尊心的,聽如情用了偷字,臉上火辣辣的脹紅著,卻不願承認。
如情讓人去拿把刀來,拽在手頭,說:「小小年紀也敢去偷別人的東西,說,是宰手還是宰腳?」
望哥兒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後退,「母妃,孩子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如情不理會他,一隻手拽著他的手腕,拿著刀比劃著,「說,宰哪只手呢?是宰腳還是宰手?膽子倒是變大了,居然敢去偷別人東西了?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發現了,告到了警……告到了衙門,就會把你抓去關起來,到時候可沒有人去救你。」
如情的前一世,小時候這麼大點的年紀時,也曾偷過父母的錢,剛開始只偷幾千錢或一塊錢,漸漸地胃口越來越大,5元,10元,甚至20元,最終被父母逮到後,也是拿著刀威脅的,那時她人小,也著實嚇得夠嗆,從那以後再也不敢隨意拿家裡的任何東西。如今,她也有樣學樣,用在望哥兒身上。
大公子十三歲了,長年生活在王府裡,過慣了受人奉承的日子,與他講這些道理估計沒什麼作用,但望哥兒還小,這麼嚇他,果真嚇慘了,以為真會有官差來抓他,見她不像說笑,嚇得哇哇大哭,使勁掙扎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凶狠的如情,大公子也嚇慘了,連忙上前跪倒在如情跟前,一邊緊緊握著她的刀子,「母妃,不關弟弟的事,都是孩兒帶壞了弟弟,母妃千萬別砍他的手……」他見如情似乎是來真的,也不敢說「要砍就砍我的手」,只能懇求如情原諒他們一回,以後再也不敢了。
望哥兒見有人幫他,連忙躲到兄長身後,哇哇大哭著,屋子裡沒有人,他的手被如情緊緊抓著,他也掙扎不掉,又見如情手頭的刀,嚇得大聲哭著求饒,說他再也不敢了。
如情其實心裡是想發笑的,但面上仍是板著一張臉,惡狠狠地威脅道:「不砍手也可以,那就挨打,宰手呢,是挨打?任選一樣。」
只要不宰手,挨打就是最好的選擇了。於是兩兄弟異口同聲說挨打。
如情收了刀,理了理被弄亂的衣裳,轉過身去偷笑兩聲,然後板著臉道指著望哥兒道:「念在你年紀小,就打你手心。服還是不服?」
只要不是被宰手,打手心又算得什麼,望哥兒連連同意,並且非常合作地伸出手來。如情抓著他的手,拿著早已準備好的細竹條辟裡叭啦地打了下去,不多一會兒,望哥兒略長了薄繭的手心就被打得又紅又腫,但他卻緊緊咬著唇不敢哭出聲,等如情打得累了,發現整張手心都腫得老高,又心痛起來,但面上卻不表現什麼,又面對大公子,大公子以為她要打自己的手,也跟著伸出手來,如情想他到底大了,這樣打他也著實難看,也沒讓他起來,只是冷著臉道:「按理,你是被望哥兒竄掇著去偷瓜的,我本不該重罰你,但你身為兄長,卻沒有阻止自己兄弟,所以我仍然要罰你,你服還是不服?」
大公子長這麼大,不是沒有被罰過的,他也知道如情對他及對弟弟都一視同仁,也不狡辯了,說:「孩兒知錯了,請母妃責罰。」
「念你是從犯,又一心維護兄弟,再則,你也彌補了佃農的損失,今日我就從輕發落……」其實這個庶子,品性還是不錯的,一直以來也沒犯什麼大錯,再來這回他雖然偷佃農的瓜,也是被望哥兒竄掇著去的,並且事發後並沒有供出望哥兒,反而自己去彌補損失,他身上其實也沒什麼私房,有的也不過是每個月10兩銀子的月例,聽梅娘講,這回偷偷進行地賠償也把他的積蓄花的差不多了,這些天冷眼旁觀看他的處事規則,倒也知道這孩子還是顆好苗,得好生愛護,小孩子都有偷竊的過程,也犯不著為此生氣,但教訓肯定是要教訓的,把犯罪扼殺到盟芽裡,這樣才能起到作用。
於是如情清了清喉嚨,說:「你身為兄長,明知不可為,卻沒有盡到規勸的責任,反而助紂為孽,少不得也要罰你一頓。不過念在你是初犯,這次我就不重罰你。你們兄弟倆,去把後院那處園子裡的草給撥了。」並且嚴令不得讓任何人幫忙。只給了他們一人一把鋤頭。
兄弟倆屁都沒放一個就去了後院,果真鋤起草來,剛開始還覺得好玩,鋤得不亦樂乎,但隨著陽光日漸毒辣,漸漸吃不消了,尤其手心開始磨起了泡,拿鋤頭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但兄弟二人卻不敢偷懶,一直鋤到開黑,才把小半畝地的草給鋤完,但也累慘了。
兄弟二人踉蹌地挽扶著向如情交差,等他們離去後,周媽媽一臉不贊同地道:「王妃,您懲罰二公子就好了,為何連大公子也一道懲罰?」府裡上下哪個不知大公子是庶出的,並非如情親生,如情這麼重罰他,豈不有刻薄庶子之嫌?
就連李驍也覺得如情罰得有些重了,小孩子偷東西確實該罰,但大公子只是被望哥兒竄掇著去的,並且還自行彌補了損失,尤其難能可貴地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怎麼如情還不依不饒?
如情知道他的心思,也沒過多解釋,只是淡淡地道:「我若是把他當成我自己的庶子,為著名聲,何苦這麼對他?可他畢竟是王爺的兒子,和望哥兒一樣尊王爺一聲父親,今日裡我罰他,也是為了他好。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只是我的庶子,我可是把他當作望哥兒一樣對待。」
大慶朝除了漢族人外,還有較多的少數民族,為了安扶少數民族,當政者無不優待,不管在政策上還是律法上。但那些少數民族並不領情,反而越發得寸進尺。而漢人覺得朝廷對少數民族的偏袒卻是非常不滿,以至於大慶朝發展到如今這種局面,漢人與其他種族的摩擦卻是越來越多了。
嫡母為了更好統治好內宅,為了名聲,或是為了討好男人,少不得要優待庶子庶女,而對自己的子女卻嚴格要求,對庶子女睜隻眼閉只眼,不說親生子女會有意見,也給了庶子女一種「就算犯了錯也不會受到苛責」的想法。
李驍滯了滯,如情說得很有道理,管教孩子確實得獎罰分明。有錯就罰,有功就賞。以前他也曾與知義一道拜在傅老將軍門下,不管是傅家的孩子,還是他,都一視同仁。這讓他有種被重視的感覺。
當晚李驍去了大公子的屋子,如情知道因為處罰大公子的事,他對自己有成見,但她並不懼,也找好了說辭應對他接下來會有的質問,但她沒有料到,李驍回來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對她格外體貼溫存。尤其今晚的床上運動,這男人似乎有著使不完的勁,不由訥悶,是她的食補方案起了作用,還是這男人當真是常年習武的原因,所以體力格外的好?
當一切靜止後,如情如饜足的貓,庸懶著動也不動,而李驍雖然也略顯疲憊,但精神卻出奇的好,把如情因生了孩子而略顯豐臾的身子往懷裡攬,捏著她挺翹柔軟的小屁股,與她交頸糾纏,一刻也捨不得分開,「找個適當的人家,把銀杏院的那兩位都打發了吧。」
銀杏院裡住著瑞安王妃送來的姑娘,是李驍看了都心癢難耐卻沒膽子行動的絕色美人兒,如情正愁怎樣打發掉她們,想不到李驍就主動說出來了。心裡落口氣的同時,又不解地道:「王爺不是很稀罕她們嗎?當真捨得送走?」
「說老實話,是捨不得。」李驍悶悶地道,他是男人,哪個正常的男人不愛美色來著,但他還能克制,一來已過了而立之年,二來妻子賢惠有趣又美麗,他實在不願為了兩個女人就與妻子生了嫌。
雖然送走那兩名美人,是有些捶胸頓足,但他更瞭解妻子的脾氣,若真的與那兩位女子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一向溫柔的如情肯定會發飆,因為他不止一次拭探過她了,她一心追求的不是一生榮華富貴,而是一心一意待她之人。這丫頭思想一向是與眾不同的,別看她平時候溫馴,可一旦惹毛了,就是六親不認了。
他平時候隨意地凶她吼她,那是因為沒有觸犯她的底線,而她的底線就是他的身子必須忠於她。
聽到他的大實話,如情並沒有生氣,反而笑瞇瞇地道:「是什麼原因促使王爺同意把她們送走?」
李驍沒有回答,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打死他都不會說的。不過,畢竟三十多年的飯沒有白吃,他眼珠子一轉,說:「平時候你沒事就把三妻四妾男人的下場講給我聽,我若是不引以為誡,那還真是無可救藥了。」
他是男人,哪會不知道妻妾爭寵引發的慘烈戲碼,相信其他男人也是知道的,但仍是放縱自己去左擁右抱,不是這樣那樣的考量,就是為了如情所說的下半身思考。其實真正的大家族,那種能屹立數代不倒的大世家,都有著一套嚴謹的治家祖訓。而內宅方面的條條框框也被列在祖訓裡頭,所以說,小看妻妾爭鬥的男人,注定要吃大虧的。
他的妻子,知進退,識大體,管束內宅游刃有餘,別個家族裡的兄弟不和,妻妾爭鬥等戲碼都沒能發生過,如情的功勞最大。
諾大的王府想要管好,也不是件易事,妻子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心力,他是看在眼裡的,所以,他更不能傷害她,尤其是她的一顆心。
他的妻子並不喜歡應酬的,卻因為王妃的身份不得不壓抑自己與別人強裝笑臉。先前也有人都嫌她出身低賤,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情除了是庶出身份外,她的談吐舉止,見識行事,絲毫不輸給任何一個鐘鼎鳴食家的閨秀。雖然有些地方是不足,但她一直都在努力的學,並且有著一日千里的進度,這些他都是看在眼裡裡,或許他是為了證明給世人看,但他仍是很感動。有她這麼與時俱進出得廳堂的妻子,亦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忽然想到那天她與他說過的話,李驍心裡一緊,問她:「小傻瓜,你老實與我說,你那顆心,當真全部都在你身上?」
經過剛才一番激烈運動,如情一張俏臉兒如染了胭脂似的,紅如天邊晚霞,艷麗生輝,她不敢瞧他的眼神,只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鑽,聲音細若蚊吟,「那當然,否則,這個賢惠的妻子就沒法子繼續扮下去了。」
李驍輕輕一笑,渾厚低沉的聲音如埋入地裡多年的老酒,「我明白你的意思,賢惠的妻子和一個一心一意愛我的妻子,兩者只能任選其一,是吧?」
如情微哼,「明白就好,王爺自己選吧。」
李驍輕拍她的小屁股,笑罵:「服了你了,你不去做生意著實可惜了。」然後歎口氣,無可奈何地道:「算了,誰叫我一顆心早早被你收去了呢,這會子也只能由著你坐地起價了。」
如情不肯相信:「你少蒙騙我……」
他伸出手來,帶著厚繭的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與他對視,「實不相瞞,自從打定主意一心求娶你,我也不打算再另行納妾了。」
如情胸口微震,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真的?」
李驍不滿地道:「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見小妻子果真歪著腦袋仔細回想的模樣,不由氣不打一處來,懲罰地吻了她的唇,又略加了力道咬了她的唇,如情吃痛,驚呼一聲,一邊捂著被咬痛的唇,一邊淚眼汪汪的掐了他一把,「你狗變的呀?怎麼說咬就咬呀。」還真的痛死了,這男人,真沒點憐香惜玉之心。
李驍不滿地道:「誰叫你總是不肯信任我。」
如情沉默了會,這才輕聲道:「不是我不肯相信你,而是,我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她從人人輕視的小小庶女,陡然躍為高高在上的王妃,直到如今,她仍在做夢一樣,覺得太不可思議。可是,就算老天厚待她,給了她王妃的尊貴身份,可她總有種如覆薄冰之感,不是她沒信心做好王妃,而是王妃這個身份,帶給她一切榮耀,卻又要失去女人對愛情的憧憬與希翼。尤其自從嫁給李驍後,這男人對她的一切維護,她不是不感動,原本想堅守自己的一顆心都漸漸力不從心了。可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世人加諸在女人身上的桎梏,又迫使她不敢把心交出去。
想到這裡,如情望著男人深沉的眸子,輕聲道:「王爺對我的一番心意……我不是不明白,亦不是不感動。可我卻是個膽小鬼,顧前又顧尾的,總怕承受不住錯付真心後的痛楚。你是堂堂王爺,不可能只有我這麼一個妻子。而我亦只有一顆心。我不想把自己的心交付給一個左擁右抱的男人手中,因為我覺得,那樣好髒。」察覺男人身子陡地緊崩,如情心頭也緊張起來,忍不住嚶嚶地哭了。
李驍把她摟在懷裡,漸漸收緊力道,微不可聞地低歎出聲,「傻瓜,原來是在擔心這個。」總算找到小妻子在面對他的表白總是一味裝聾作啞的癥結,李驍反而鬆了口氣,問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我與別的女人當真有了肌膚之親,你就不打算再把心交付於我,可是這個意思。」
如情頻住呼吸,須臾,靜靜地點頭,「對。」
李驍再問:「那麼,如果我真與別的女人有了肌膚之親,這輩子就休想再得到你的心,可是這個意思?」
一陣沉默,屋子裡青金獸口裡吐出的檀香是那麼的舒服,索繞在鼻間,只覺身心一片沉靜。
如情鏗鏘點頭,「對。」然後抬眸,與男人目光對視,聲音雖輕,卻也堅定,「我已把話說到明處,單要看王爺如何抉擇了。」頓了下,她又道:「當然,王爺自是該好生衡量一下,我這顆心是否值得王爺為了我而放棄整座森林。如若不值,王爺大可把我剛才的話當成屁放。而我,依然是王爺賢惠的妻子。」
目光移到別處,外頭天色已沉,但從這個角度望去,只見整片琉璃窗外,已掛了幾盞氣死風燈,屋內燭火通亮,屋樑上一顆拳頭大的天明珠散發出陡亮的光華。已過戊時三刻,王府裡萬簌俱靜,正是令人沉醉的時刻,沒有人知道,她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一顆心,不可抑止地快速跳動著,只為等著男人一句話,那句可以操縱她對愛情或嚮往或失望的那麼一句話。
下巴再一次被人輕輕抬起,如情對上男人如子夜般的黑瞳,雙方就這麼對視,良久,李驍開口,「你這個要求,只是針對我一人,還是針對所有男人?」
如情愣了下,不料他會這麼問,也一時摸不清他的內心,只能堅定回答:「自古父母之命,媒約之言,女子是無法作主自己的終身大事。但我卻可以作主自己的心。今日裡我明明白白告訴王爺,不管我的丈夫是美是仇是富是貧,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待我,那麼,我這顆心就隨時為他跳動。」當然,就算真的無法愛他,她亦會盡到妻子的責任的。不過這句話她則自我作了保留。
李驍神色微震,心中一抖,說不出的滋味。很快他又幸慶著,幸好他克制住了下半身。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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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發現養成了不良習慣,開了坑又不及時填上,這就叫傳說的太監,咳咳,我可不想做太監,努力把結尾結到完美。本來是想結文的,可又捨不得,這個文。我居然寫了足足兩年了,真不可思議呀。如情的故事大約還有兩到三章,還有幾個配角的番外,正在醞釀,莫崔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