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來到,這塞外的夏日也異常的炎熱,整日躺在床上,明姒感覺自己要發霉長毛了。
她想出去走走吹吹風,但奈何皮肉正在癒合,她也無法下床。其實她更著急的是想去看看孩子,整日裡雲燕瀟在這守著,更別提看孩子了,基本上提起孩子,他都會不樂意,說什麼,他比不上那個六個腳趾的小屁孩。
他這般,明姒也只得無言,每次棠心過來,她都要問問孩子的狀況。
棠心知道明姒想看孩子,但礙於雲燕瀟總在這兒,她每次來也無法抱著孩子過來。
中午太陽高照,棠心拎著食盒走進靜悄悄的小院,聽著房間裡是沒動靜,她快步躍上台階,沒敲門,直接推開了房門。
「小姐?」床前擋著屏風,她也看不到裡面。
「進來吧。」明姒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聽起來精神很好。
轉過屏風,棠心咧嘴笑著,「早知七少不在,我就把孩子抱來了。」說著,一邊打開食盒,裡面是甜湯。
「算了吧,待得我能下床了,我自己去看。對了,他怎麼樣了,淘氣麼?」明姒坐起身,如果沒有大力的動作,肚子倒是不會疼。
「才不淘氣呢!香寶整天都得哭幾次,餓了要哭,尿床了要哭。可是小姐的孩子卻根本不哭,還挺有精神,晚上能睡兩三個時辰,然後就自己玩。」棠心把甜湯遞給明姒,一邊說著孩子平日裡的事,儘管有些無關緊要,但明姒很喜歡聽。
「那多長出來的腳趾有沒有什麼影響?」她始終沒見著,心裡還是惦記著。
「沒影響啊,如果不仔細查看,還真看不出多出一個腳趾來。連老闆都說了,這可是吉祥之意,很少有人能有這樣的福分的。」棠心坐在床邊,開心的說著,那麼懂事的孩子她還真是沒見過。
「對了,那五十七還在府中麼?」她知道五十七來了,而且還救了她,救了孩子。
「在啊,不過他整日不出門的。小姐,那個小矮人是什麼人啊,還有個那麼怪的名字,五十七?」明姒的事棠心多多少少都知道的,但是唯獨這小矮人是什麼來歷她不知道。而且還叫明姒為長老,真是奇怪。
「東海之濱,有一座島叫做靈龍島,他們島上的人所剩無幾,而且都長的五十七那般模樣。他們懂得巫蜆之術,很是厲害。」明姒說著,棠心在一邊仔細的聽著。
「至於與我的關係,有很深的淵源,你吩咐人要對他尊敬些。」明姒歎口氣,有些事說了也無用,棠心也不見得懂。
「好,我知道了。」棠心點點頭,環顧了一周,「七少去哪兒了?這麼長時間還不回來。」
「商行的事吧,不用管他,如果不是有事情非他處理不可,他才不會走呢。」明姒笑笑,看起來並不擔心。
「那我把孩子抱過來吧,小姐你想不想看。」棠心站起來,正好雲燕瀟不在,是個好時機。
明姒笑笑,「其實我更想出去走走,曬曬太陽,看看藍天白雲。」
「好,我扶你出去走走。」棠心拿過披風裹住明姒,又給她穿上鞋,然後扶著明姒走出房間。
陽光和暖,威風習習,那般讓人舒心。
「天氣真好啊。」陽光照在臉上,這種感覺真的久違了。
「夏天來了,相信這草原上的風景會更好。小姐,你要早點恢復,然後咱們去草原上騎馬,好不好?」騎馬她學會了一些,還是格達教她的。
「好啊。」明姒笑笑,這說騎馬都說了多久了,可是卻一直都沒機會。有些事情一定要想做就馬上做,不然,拖來拖去總是耽擱。
「小姐,我現在總是想以前的事。在相府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總是怕做錯了事被嬤嬤教訓,被扣工錢。與小姐也不敢太過接近,因為大家都說小姐是個怪人。後來,我跟著你去了九王府,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慢慢的接近小姐,覺得小姐就是我的靠山。那個時候是真的沒想到咱們會有現在的境遇,各自成家,卻還是那麼近。」棠心笑著,回想以前,回想家人,她不禁淚眼模糊。
「你想家麼?」明姒看著她,輕聲問道。這話問棠心問任何人都行,但惟獨不能問她自己,因為,她沒家。現在,有雲燕瀟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棠心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娘死的早,爹爹又娶了二娘。二娘雖然不會虐待我,但是也不熱情,冷漠的很。現今,我也只有想想爹爹了。不過他應當生活的很好才是。我在九王府死了,他也會得到一筆錢,我想他會過得很好。」
明姒微笑的看著她,「嗯,必定會很好的,皇上不會虧待他們的。」
「是啊,格達有時會與我說說大燕的事。去年冬天這塞外風雪極大,大燕北方亦是受到重創。朝廷派發了很多的糧食餉銀,百姓得到了很好的安置,所以,民間都在說皇上的好。小姐,他真的是個好皇帝。」以前就覺得他會是個很好的王侯,若是當了皇帝必會是個好皇帝。
明姒垂眸不語,棠心看著她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小姐,咱們不說這個了。你累不累,累了咱們進去休息吧。」
「不累,我想去看看孩子。生下來這十幾天了,他還沒有名字呢。」香寶剛生下來就有名字了,她的孩子卻還是個無名氏。
「也好,連老闆想來看你,忙不說吧,還總想著看孩子,所以,這麼久他也沒來。」扶著明姒,慢慢的走出小院。
「也難為連大哥了。」明姒輕笑,成了奶爸了,真是不容易。
「算不上難為,他樂意的很呢。」棠心睜大眼睛說著,萬分佩服。
「呵呵,他還未成親,就當做是提前訓練了吧,日後做了父親,也不會手忙腳亂。」絕對是個鍛煉的好機會。
「小姐,你這話可別擋著連老闆的面說。格達說過,要連老闆成親不太可能,或許,這輩子他再也遇不上個能讓他癡心的人了。」棠心意有所指。
明姒不語,也心知棠心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萬事不可強求,她又能如何呢!
孩子被連擎安置在他居住的院子裡,院子格外大,從拱門進去後,入眼的便是蒼翠的樹木,還有彎彎曲曲無數的路徑,這裡,明姒還當真沒來過。
「這邊走。連老闆請了四個奶娘,白天兩個人,晚上兩個人,而且,門口還有下人在盯著,小姐你別擔心,連老闆對孩子真的很好。」棠心說著,而且她也很佩服連擎,他喜歡明姒,卻能對她和雲燕瀟的孩子這般好。
明姒點點頭,「很好。」
通過一條路徑走進去很遠,才到達一棟小樓前,門口站著四個下人,這天氣炎熱的,他們卻紋絲不動。
「孩子在裡面嗎?」棠心扶著明姒走上台階,一邊問道。
「是。」其中一人回答,其餘人沒什麼反應,看起來只有這一人懂得大燕話。
「走吧。」踏上台階,走進房中,房中可是清爽的很,一點也感受不到炎熱。
「夫人。」兩個十分豐腴的婦人從大廳後走出來,看到棠心點了點頭,又瞧見了明姒,似乎不認識。
棠心烏拉烏拉的說了幾句,那兩個婦人趕緊低頭,「夫人。」
明姒點點頭,隨後二人繞過大廳,後面是一個掛滿了紗帳的房間,孩子就在那兒。
「小姐,你快看,他在睡覺呢。真是稀奇,白天他可是很少睡的。」一個小床擺在窗邊,有陽光傾瀉的射進來,正好照到床尾,他腳的位置。
明姒走過來,棠心給搬了把椅子,明姒坐下,今日她終於看到這個她懷了不足五個月,卻把她折騰的夠嗆的小東西。
很清晰的眉目,看起來,像她。
「小姐,我覺得他長得像你。但是某些地方又有些像七少,不過這麼小也看不出什麼,待得長大了才能看得出。」棠心跟著坐在一邊,都說小孩子是一日三變,所以,現今也看不出什麼。
「這樣貌什麼不用強求,只要健康我就安心了。」說著,明姒將被角掀開,露出了兩隻小腳丫來。小小的很可愛,但是卻有幾分怪異。細看之下會發現,每隻腳上都有六個趾頭,長得都很正常的樣子,但是也確實不正常。
伸手摸了摸,軟軟的,嫩嫩的,暖暖的,忍不住笑出來,「真好玩。」
棠心看著她,也不由得微笑,「是啊,多好的孩子啊。你看看他的小手,比香寶長得還大呢,真不敢相信,他在你的肚子裡呆了不到五個月。」
「他從來不哭是麼?」明姒摸著他的小腳丫,滿是愛憐。
「是啊。對了,小姐不是要給他取名字麼?」棠心摸小手,手心嫩嫩的,真的很好摸。
「嗯,取什麼好呢?一個叫香寶,他總不能叫臭寶吧!」明姒輕笑,愈發看著孩子順眼。
「呵呵,要真取個臭寶,他長大可是會恨你的。」臭寶,哈哈。
「他不哭,就叫梧啼吧。」明姒笑笑,梧啼,無啼,挺好的。
「很好啊,一個香寶,一個梧啼,一起長大,做一對好兄弟。」棠心拍拍手,雖聲響不大,卻使得梧啼驚醒了。
清亮的眼睛睜開,好似一眼就瞧見了床頭的兩個人,眼珠定住,幾乎都不眨眼的瞅著她們倆。
「醒了,真乖,餓不餓啊?」棠心摸摸他的小臉蛋,他看著棠心,很鎮定的模樣。
「還真是很乖,都不哭。」明姒歪頭看著他,他也瞅著明姒,娘倆兒對視,這場面還真是有趣。
「我本來想把香寶也抱來和梧啼一起的,但是香寶總吵,我害怕吵著梧啼。」棠心站起身把梧啼從床上抱起來,他也很聽話的靠在棠心身上。
「在一起也沒事,一個太孤單,兩個在一起才好。」明姒看著他,因為身體不便,她也不能抱他。不過這樣看著他已經很好了,乖乖的樣子。
「你果然在這裡。」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明姒轉頭看過去,一襲紫衫翩然,步履從容風流,不是雲燕瀟是誰。
明姒轉過臉繼續看梧啼,棠心抿唇笑笑,「我還得去看看香寶,七少過來抱著梧啼吧。」
雲燕瀟聽聞立即挑高了眉毛,「不能抱就放回床上,幹嘛非得抱著才行。」說著,站在了明姒身後不近前。
「他也不能總躺著啊,那不躺傻了。」說著,棠心站起來,抱著梧啼直奔雲燕瀟。
雲燕瀟後退,卻不及棠心意志堅定,幾步上前直接把梧啼往他懷裡放,也不管雲燕瀟接不接,直接鬆了手。
無法,雲燕瀟只得抱住他,卻推離自己的胸膛遠遠的,不讓他貼住自己。
「那我先走了。」棠心掩嘴笑,然後快速的轉身離開。
雲燕瀟抱著梧啼,走到棠心坐著的位置上坐下,把梧啼放在腿上,然後皺著眉頭上下的打量他。
明姒略顯無言的看著他,「有這麼奇怪麼?他長得很正常,不至於讓你這般如臨大敵一樣。」
雲燕瀟搖搖頭,「別說,長得還挺精神的。這眼睛黑溜溜的,嗯,像我。也不枉我耗費了那麼多力氣,把你造出來。」
明姒更加無言,深吸了口氣,「你不是不喜歡他麼?對了,他叫梧啼。」
雲燕瀟點點頭,「梧啼?不哭啊,挺好。」
明姒抿唇,視線打從雲燕瀟的臉上往下滑,最後落在他的腿上,唇角的笑蔓延開來,眼眸浮上狡黠,「七少,你沒感覺熱乎乎的麼?」
「熱?」雲燕瀟不解,怎麼熱了?這屋子挺涼爽的。
明姒笑容擴大,笑得愈發歡快,「水漫大腿啊!」
雲燕瀟挑眉,猛的低頭,臉迅速變色,只見他的腿上,一片濕跡,儼然這是梧啼這小子幹的好事。
「你、、、」雲燕瀟說不出話,明姒笑得不行,梧啼卻只是睜著大眼睛看著雲燕瀟,很是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