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著棠心從山上走下來,在位於山腳下的宮殿內,受傷的格達被抬到了這裡。
走進去,往來的都是大夫,她們倆倒是成了多餘的了。
明姒很淡然,棠心卻眼淚不止,大概是非常想看看格達怎麼樣了,抹著臉上的鼻涕眼淚,順著人群擠了進去。
站在門口,就聽到棠心驚天動地的哭聲,一旁的大夫烏拉烏拉的說著,可能是想讓棠心讓開別影響治療,但棠心卻根本不在乎,順著人群間的縫隙看進去,棠心蹲在床邊,只看得到身體一抽一抽的,哭的正歡。
「我沒事,別哭了。」格達終於出聲,聽這聲音中氣十足,應當是沒什麼危險。
但棠心依舊在哭,也不知何時,她的眼淚這麼多了,如同江河,匯聚到一起能把這裡的人都沖走了。
「都怨我、、、、嗚嗚、、」棠心嗚咽著,明姒搖搖頭,隨後舉步離開。
看來真是長大了,從今日看來,這格達也不錯,將棠心許配給他,也算成人之美了。
山上依舊熙熙攘攘,那黑煙已經散了,但空氣中仍舊飄蕩著硫磺的味道,甚是刺鼻。
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靠著,明姒等待著雷振和雲燕瀟。雷振去查看,想必也在那爆炸地點的不遠處,也不知他有事沒事。
驀地,一行人從山上走下來,明姒歪頭看過去,正是連擎,他身後隨行的都是他的護衛,個個彪悍,明姒也眼熟的很。
他們下來後,那幾個人離開行宮,而連擎則往這邊走了過來。
「連大哥。」明姒喊了一聲,連擎也看到了她。快步走過來,他湖綠色的眸子少了平日裡那股輕鬆自在。
「姒兒,你沒事吧?」上下的看了明姒一眼,瞧著她毫髮無損,連擎歎口氣看起來放心了。
明姒點點頭,「我沒事。不過,我哥那時察覺到了不對勁去查看,一直到現在我也沒看到他。」
「蘇兄弟沒事,他還在山上。姒兒,你從山上下來時,可瞧見了什麼人沒有?」連擎問道,也走近了她,他身上有一股暖暖的味道,能讓人安定下來。
眨眨眼,看到人?貌似她只看到了雲燕瀟。
「沒有。」搖頭,明姒否定。
「此事有些麻煩,這裡魚龍混雜,我安排幾個人,先把你們送回去。」連擎的臉色不是一般的嚴肅,這是他的行宮,而且每年都會有個個部落的貴族來這裡避暑,他也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個個部落的王孫貴族都得給他幾分面子。如今出了這事兒,恐怕來者不善。
明姒點點頭,「既然幫不上什麼忙,我們肯定也不會給連大哥添麻煩。只是,格達為了救棠心受了傷,棠心內疚的要死,不如,要格達與我們一同回達布城吧。」
「好。」頜首,連擎很痛快的答應。
「連兄,那上面一座宮殿都給平了,幸虧發現的早,不然這座山都給炸了。」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連擎轉身,明姒也看過去,就瞧見雲燕瀟單手負後步伐悠然的朝著這邊走過來。
連擎點點頭,「可見早有預謀,就是衝著我來的。」因著個個部落的貴族來時都帶著親兵,此時都為連擎所用,將整座山都封了。
「連兄是得罪人了,虧得大家都不在,不然可是屍橫遍野啊。」走過來,雲燕瀟眉眼彎彎,陽光照耀下,他臉上的黃金面具泛著刺眼的光。
「恐怕就是等著夜晚住滿了人時再動手,不想剛剛動作就被發現了。」環顧了一圈,連擎認為動手的人不可能離開,恐怕就在眼皮底下呢。
「所以,這蘇家兄妹真是福將啊。」掃了一眼明姒,雲燕瀟纖薄的唇勾勒出調皮的弧度。明姒那狗鼻子當真是管用,無意間就阻擋了慘劇的發生,要說她全身是寶絕不是虛誇。
「倒是忘記謝謝姒兒和蘇兄弟了。」轉頭看著明姒,連擎那湖綠色的眸子泛著瀲灩的光波。
笑笑,明姒眉目生花,「也只是恰巧碰到了,連大哥還是先調查到底是誰埋的炸藥吧,謝謝的事兒以後再說。」
「好。」如此熟稔的語氣,也只是在親近的人之間才有,而此時,連擎也絕對是把明姒當做了自己親近的人。抬手拍拍她的手臂,他隨後轉身離開。
直至連擎走遠,雲燕瀟才哼了一聲,低頭上下的掃了一遍明姒,「咱們走吧。」
「去哪兒?」眨眨眼,她還佯裝與他不熟一般。
「離開這兒。」走過去,抬起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好似身上沒長骨頭一般。
「一邊去。」推開他的手臂,明姒往邊上站了站。
雲燕瀟也不膩人,推開了就沒再黏上去,轉身,視線固定在一個地方,隨後抬手,將樹枝上綻放的一朵小花摘了下來。
兩指捏著轉了轉,又稍顯矯情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清香淡雅。」
明姒蹙眉看著他,眼神略有鄙視,「你動刀了?」
挑眉,「什麼意思?」
「怎麼像個女人似的,把那蘭花指收起來。」越看越不順眼,索性扭過頭去不看。
雲燕瀟卻兀自輕笑,轉手將手裡的花插在明姒的頭上,嘖嘖兩聲,「這花比你漂亮。」
明姒無言,抬手把花揪下來,然後踮腳,將花戴在了他的頭上。
學著他似的嘖嘖兩聲,「和如花似玉的雲七少一比,這花倒是清新出塵了許多。」
抿唇,雲燕瀟抬手輕佻的勾了一下明姒的下頜,「牙尖嘴利。」
「你雲七少也不遑多讓。」撇嘴,明姒轉眼,猛然發覺,那邊來往的人都在瞧他們。在明姒把視線轉過去時,他們又都裝著沒看到。
挑眉,雲燕瀟分外得意,「夫人,說了這麼多也順意了吧。咱們可以走了不?」
「去叫棠心,還得把受傷的格達帶著。」
「邵安。」悠長的喊了一聲,人群中走出個熟悉的人影來,不是邵安是誰。
明姒一詫,在這轉了這麼久,她怎麼就沒瞧見邵安在這兒,這隱身術真夠強的。
「主子,夫人。」走過來,這邵安看起來老實巴交,可出口的話卻這麼刺激人。
明姒挑眉,雲燕瀟笑得小白牙都出來了,「安排車馬,安排人照顧受傷的格達,咱們這就走。」
「是。」領命,邵安離開。
雲燕瀟還沒等笑完,那邊明姒便一腳飛來,「夫人你個頭啊。」
「反正早晚的事兒,若是覺得夫人不好聽,那娘子如何?」歪著身子,他饒是浪蕩不羈。迷人的鳳眸也瞇成一條線,邪肆調皮。
哼了哼,明姒倒是沒再反駁,雲燕瀟更是得意,歪頭瞅著她,無論姿態亦或是距離,讓外人看起來都那麼親暱曖昧。
不過半個時辰,邵安便將車馬準備妥當,還有雲燕瀟的人手,一共十幾個,也不知這麼幾天來,他們究竟藏在哪裡,反正除了雲燕瀟,明姒是沒瞧見一個人。
將腿部受傷的格達抬上馬車,棠心也淚眼婆娑的跟了上去,此時雷振也從山上走了下來。
「哥,咱們走吧。」走過去,瞧著雷振是沒什麼事,明姒也放心了。
「走?回達布城麼?」雷振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雲燕瀟問道。
「嗯。」看著雷振,明姒覺得他大概是不想走。
「我剛剛和一個人過招了,有些線索可能會幫到連老闆,不如,你和七、、、雲少爺先回去吧。」雖如此說著,但明姒卻覺得,他還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珂昭,或許還有一點點原因是因為雲燕瀟。
「那也好,你自己注意點。」明姒沒多說什麼,一般時候,她相信雷振不會有什麼問題。
「蘇兄不走了?」雲燕瀟這一句蘇兄喊得有些怪異,雷振臉龐剛硬,他就不明白這明明一個胸內有乾坤的男人為何在某些時候非得做那些讓人看不順眼的動作表情。
「希望雲少爺一路好好照顧姒兒。」雷振也不與他多廢話,他也沒那麼多廢話。
「好說好說。」眉眼彎彎,雲燕瀟好似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開心。
「你上馬車等著我,本少去找連兄告辭。」抬手拍拍明姒的腦袋,雲燕瀟轉身瀟灑離開。
瞧著雲燕瀟的動作,雷振的眉頭擰起來,「他總是這般輕佻?」
明姒笑笑,「輕佻麼?挺可愛的。」
雷振的眉頭擰的更甚,「姒兒,你有素養,又端莊智慧,配你的男人也應當有風度有擔當,儒雅溫潤。你還是應該適當的說說他才是,這樣輕佻,總歸影響不好。」
明姒垂眸輕笑,輕佻?某些時候確實輕佻。
「好了,姒兒上車吧。路上小心些,還有,你們還未成親,不要太過親近了。」這話說完,雷振轉身便離開了。想必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他也不好意思,但是又覺得必說不可。
瞧著雷振遠走的背影,明姒輕笑的搖搖頭,她也和雲天翊成親了,但是該做的卻沒做。一切她都看通透了,所以,她不會拘泥於傳統。
「夫人,請上車。」一個矮凳放在了腳下,明姒轉頭,邵安正站在一邊等著她上車。
明姒挑眉,「雲燕瀟教你這麼稱呼我的?」
邵安垂眸,「夫人早晚是夫人。」他倒是實在。
明姒扯了扯唇角,「倒是和你那主人一個德行。」別看裝的有多憨厚。
踏著矮凳走進馬車,後車就是格達和棠心,獨坐車中,依稀的還能聽到後車中棠心抽泣的聲音。
歎口氣,靠坐在軟墊上,敞開的窗子外,是來來回回的人們,各異的服飾,各異的打扮,如今瞅著卻不陌生。
估計一刻鐘,一人從外鑽進來,明姒調轉視線,雲燕瀟眉眼彎彎的靠近,吧嗒的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真香!」
明姒一動不動,「我哥說你太過輕佻,不同意咱們在一起。」
在她身邊坐下,雲燕瀟扭頭瞅著她,驀地一笑,「只對你輕佻也不行?若是對你還君子,那你該愁了。」他說的頭頭是道。
明姒哼了哼,「怎麼都是你有理。」馬車緩緩前行,雲燕瀟身子一歪靠著她,舒坦的不得了。
「誒,你說要炸了那行宮的人到底是誰。」他躺在她腿上,明姒順手的捋著他順滑的墨發輕聲的說道。
雲燕瀟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干你何事?」
低頭,明姒冷冷的瞅著他,「你不是無事不通麼?」
「這話本少愛聽。」被誇了,瞬間變了臉色,眉眼彎彎迷人調皮。
明姒無言,「那就請無事不通的雲七少說說,是誰這麼壞呢?」
「要本少說啊,就是突韃部的那幫蠻人。」抬手捏著明姒的下頜,他隨意的說道。
明姒蹙眉,「真的?」
「當然。」雲燕瀟依舊瞇著眼睛,十分篤定。
明姒不是很理解,也可能是她與那些人沒有交集,所以,也看不出端倪來。
不過,既然雲燕瀟這樣說就必定有他的道理,瞧著他,明姒撇撇嘴,那突韃部的實力也應當比較強,如若真是他們,那連擎這事兒還真不容易解決。
「想什麼呢?」瞧著明姒都出神了,他捏她下頜的手指也加大了力氣。
「放手。」打開他的手,明姒低頭看著他,哼了哼,驀地俯下身,張嘴在他的臉上咬了一口。
「說你是屬狗的,還不承認。」攬住她的頸子不讓她離開,他精準的找到她的唇,熱切的貼合纏綿。
馬車一路走,明姒靠著雲燕瀟迷迷糊糊,待得睜眼之時夕陽都快落了。
他垂眸看著她,深褐色的眸子蕩漾著萬縷柔情,「睡好了?」
坐直身子,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明姒瞇了瞇眼睛,如同貓兒一般。
「嗯,睡好了。」俯身靠近車窗看向窗外,驀地發現跟在後面的馬車已經不見了。
「那輛車呢?」扭頭看向雲燕瀟,他正眉眼彎彎的注視著她。
雲燕瀟笑笑,「當然是送回達布城了。」
眨眨眼,她俯身湊近他,距離近的都能清晰的瞧見他臉上的毛孔,「那咱們這是去哪兒?」
「把你賣了。」學著她眨眼,雲燕瀟笑道。
「切,和你一比,我也不值錢。」要論相貌,她自認為她還真不及他。
「這麼客氣?好吧,看在你阿諛奉承的面上,那本少就暫時不賣你。賞你服侍本少,還不趕緊謝恩。」他一條腿支著,手臂搭在腿上,姿態萬分風流。
賞給他一個白眼,明姒扭過頭看著窗外,草原不再,入眼的是青山綠水,如若不是天高雲淡寂靜無聲,還真恍似大燕。
「這山裡有一處碧水山莊,依山傍水而建,乃養人養心聖地,有沒有興趣前去一遊啊?」歪頭,他臉上的黃金面具泛著魅惑的光暈。
「你的宅子?」明姒還真是想不通了,這廝怎麼到處都有宅子。
「現在是了。」他回答的慷慨。
「有錢人。」明姒嘖嘖歎道,買宅子?她就沒想到,其實她與雷振的錢,買個宅子很輕鬆。
「本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怎麼?你還不想要?」身子一歪湊近她,賤兮兮的模樣卻又十分討人愛。
「嗯,這話我也愛聽。」靠著車壁,明姒彎著唇角。馬車悠悠前行,晃的她又開始昏昏欲睡。
「過來。」抬手摟著她的肩膀,誠不如雷振所說,他那動作表情格外輕佻。
太陽快要落山了,人馬也進入了一個小鎮子,典型的塞外小鎮,人不多,動物卻滿眼都是。擦著車身經過,那駱駝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腥臊氣,熏得明姒趕緊轉頭將臉藏在雲燕瀟的胸膛裡。
他輕笑,胸膛也跟著震顫。
驀地,前方傳來吵嚷之聲,烏拉烏拉的吵鬧聲震天了一般。
馬車停下,車外傳來邵安的聲音,「主子,夫人,前方有人打架,堵住了道路,咱們過不去了。」
「等著。」雲燕瀟不急,十分淡定。
明姒抬起頭,順著窗子看出去,只見前方圍攏的人群中,一個商舖前兩伙人正在吵架。
四個人,三男一女,一男一女明顯瀚爾漠部百姓,黝黑的皮膚,烏拉烏拉的口沫橫飛。
另外兩個男子,也是穿著瀚爾漠部的服飾,但皮膚卻明顯白皙不少,但卻一身凌厲之氣,看著那一男一女破馬張飛的罵人,他們倆卻根本插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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