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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耀威出槍的那一瞬間.他其實什麼都沒想.他應該也沒有真的想要小子的命.
但是.高度緊張的手加上盛怒的心.他還是不小心扣動了扳機.「砰」地一聲.肖東的腦袋開了花.在鮮血迸到他臉上的一瞬間.他開始清醒了.開始害怕了.他真的殺人了.親手持槍殺人了.槍膛上的溫度.讓他無法逃避眼前的即成的事實.
「不要.」
一聲淒厲的女孩子的嘶喊聲.讓金耀威手中的槍「桄榔」掉到水泥地上.
金耀威低垂下眼簾看著連人帶輪椅一齊捆綁在柱子上的蘇姍.他那受驚的小女孩.絕望地看著他的峻冷暗沉的眸子.那表情.那明眸.那清冷的淚水.讓他感覺到了她飽滿的憤慨的情緒.她跟了他這麼些年.他早已經習慣了她的靜若處子般的清淡.她安靜得像一汪水.她幹練得像一個機器.她機智得堪比他這個半大老頭兒.
其實.她是有激動的情緒的.在她愛的人面前.他很悲哀地想.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不是我.」蘇姍瞪著他.
她剛剛深陷在一個飄渺如煙的夢裡.在那個夢裡她找不到任何一個與她息息相關的人.她看不到前面的路.使勁兒地跑.回去後面也沒有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也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麼.「砰」地一聲.她好像硬生生地從那團混沌裡被誰踢了出來.而眼前的慘狀.她寧願在夢裡.
自從被關在這裡.她的心裡就有答案了.她沒有跟肖東說半句抱歉和後悔的話.以為那種深切地想活剮了自己的感覺不用說出來.才更有力量地在她心裡翻江倒海地痛.不管.她能比肖東多活好久.她都讓自己好好記住這滋味.記住這輩子她欠他的.深刻一些.在深刻一些.好在下輩子很快就找上他.
為什麼不是讓她先死呢.她糾結於這個問題.她痛恨自己比肖東活得長.
「我……」其實.此時此刻他金耀威的心也是痛的.他的手上沾著自己欣賞愛護了十年的年輕人的血.他的心裡充斥著不能自抑的哀傷的因子.他看著蘇姍這古怪的痛恨的表情他覺得自己很下作.
是下作.自尊.驕傲.不可一世的金耀威居然覺得自己下作.這瞬間的想法兒逼得他崩潰.
「死.說簡單.很簡單.砰.命就沒了.」金耀威在手中旋轉著手槍.歇盡全力地在蘇姍面前保持著原有的風度和氣魄.掩飾著內心深處早已經魂不附體的那份焦躁和不安.人.在刻意掩飾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輸了.
接下來.蘇姍沒有像一般女人那樣竭斯底裡的哭叫.在面前這頭狼的看顧下.她經歷過那麼多場生生死死.她的心本應該堅硬如鐵了.是肖東.奇跡般地融化了她內心裡的堅硬.把她度化成一個真真切切的女人.
女人的夢幻而真切的期望.女人柔情似水的心境.女人妖媚而可憐的嚮往.這所有的在她踏上這條路那一天而斷送掉的這一切.因為她的貪戀.她把她心愛的男人給害了.她後悔了.但是這一刻.後悔還有什麼用.
「董事長.你該殺的人是我.不是肖東.其實.早上一年多以前.我就跟宏宇集團的總裁封佑宸勾結了.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要報恩.封建邦是我的恩人.所以一直以來給封佑宸通風報信的人是我.**肖東出賣你而投靠封佑宸的也是我.你不覺得我比肖東更可恨嗎.」
金耀威凌厲地望向她.那眼神裡帶著殺氣.他知道她現在一心求死.他跟清楚一個女人的絕望是多麼殘忍無道不可抵擋的情緒.它能殺人.也能殺了自己.
他不顧蘇姍那些坦然認罪.只勾了勾嘴角.邪肆地微笑.「你知道你敗在哪兒了嗎.」他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她比現在痛苦一百倍.
蘇姍哼笑了一聲.很驕傲地扛著.對抗著.「你錯了.我贏得了真愛.你這輩子都別想.」她竟然也善於搜刮他的心.讓他的痛感一陣蓋過一陣.
金耀威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也許吧.但那又怎麼樣呢.真愛這東西.太奢侈了.像你這樣的女人要得起嗎.」
蘇姍閉了閉眼睛.眼淚滄然滑落.對的.愛太奢侈.她要不起.她早不該存在這樣的奢望.
「這些年.有你在我身邊.我的確很省心.你那麼能幹.什麼煩心的事兒都能為我擺平.所以.即便你背叛了我.我也原諒你了.我不會親手殺你.但是.你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兒吧.」金耀威意味深長地瞄了她一眼.
「幫你把眼前的這件事兒蓋過去.」
金耀威點了點頭.
蘇姍輕笑.這是多大的諷刺.竟這麼懂這個老混蛋.「好.我答應你.但是我有兩個要求.」
「你說.」
「第一.請你以集團董事長安慰員工家屬的名義給肖東家裡一筆錢.第二.我死以後.麻煩你跟肖東家人協商.把我們埋在一起.」
金耀威極其嚴肅地審視著蘇姍.原來再聰明的女人沾染了愛情.也會變糊塗.她竟然真的想給肖東陪葬.即便他不殺她.她也不想苟活於世.他佩服她的膽識.他心疼她的赴死的決心.他嫉妒她對肖東的癡心.這種種情緒.全都化成了縷縷的疼.纏繞著他.
他沒有理由再不答應她了.他真的很難對她冷酷到底.於是.對她點了點頭.
第二天.警方接到了蘇姍的電話.當警方趕到這座空別墅的時候.蘇姍頭部中彈死在了肖東的身上.她手裡握著金耀威留下的那把槍.中指還扣在扳機上.
警方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封遺書.大意是自己身患絕症.不甘受病魔的折磨.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是她牽掛的.而唯獨這個叫肖東的男人.今天她把他一併帶走了.他們會在另一個世界生活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