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過後,聚集在邊城的三國將士即將隨大軍出發,前往東臨國距離北寒國最近的一座城池,他們的第一站是攻佔東臨國。
這些日子,百里自影兄弟兩人忙著訓練祁月國的士兵,並且大部分的援軍正在朝著此地趕來,月帝有意增加兵力,早日打敗西靈國,結束這場已經持續大半年的戰爭,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與月帝抱著同樣心思的還有南喻國的皇帝,三皇子南宮焰麒被百里宸淵所救,雖然一直未歸,但喻帝很相信百里宸淵的為人,也知道他的兒子早晚會回到他的身邊。因此,他也加派了大軍趕往邊城,目的與月帝如出一輒。
素有南喻國賢王之稱的十三王爺,乃是喻帝的親弟弟,已然領了喻帝的旨意,親自趕到邊城統領南喻**隊,說明了南喻國的決心。
北寒國以攝政王司徒無雙為中心,北堂皇室的成員的意見得不到北寒國朝臣的支持,一切都有攝政王說了算。
況且,如不能平定西靈國,就算司徒無雙最後將政權還給了他們,他們也守不住北寒國的江山,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下到地獄去見北寒國的列祖列宗。
那麼多年過去,看似昏庸的寒帝心中也明白,當年是他的父皇做錯了,不管是換了誰,被滅了滿門都會如同司徒無雙一樣的憤怒,即便是他也會拿起長劍,替他的父母家人報仇雪恨。
想了很久,雖然他怨司徒無雙殺了他的父皇母后,屠盡了他的兄弟手足只留下了他一條性命,最後還將他扶上了皇位,憎恨司徒無雙手握北寒國真正的政權。同時,寒帝又很感激司徒無雙,要是沒有他,北寒國早已經滅國,而他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子嗣。
倘若司徒家真有覬覦皇位之心,司徒無雙又何必在血洗北寒皇宮之後,不自己登基做皇帝,而是讓他做皇帝,並且還允許他立太子。不讓他們的手中握有真正的政權,只是因為司徒無雙心中那無法抹去的恨意,他怕自己對他們心軟,會對不起那麼多死在他父皇屠刀下的族人。
換了是他,只怕是早已經坐上了北寒國的皇位,改朝換代。
「扣扣扣、、、、」
「進來。」抬起頭,司徒無雙就看到舞陽端著一碗雞湯走了進來,立馬放下手中的狼豪筆就迎了上去,故作生氣的道:「你怎麼不在房間裡好好歇著,跑過來做什麼?」
舞陽笑著搖頭,柔聲道:「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大夫說多走走對孕婦有益。」
手裡的雞湯已然被司徒無雙端走,舞陽空下來的雙手輕撫著依舊平坦的小腹,不只是眉眼在笑,全身都在笑似的。
當她被西門棠重重摔出去,從牆上摔下來,肚子疼痛如刀割,腿jn有血水流出時,她真的絕望了。
都是她不好,是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再次醒來,司徒無雙告訴她,他們的孩子好好的,讓她好久都緩不過神來。
從冷梓玥救她的第一次開始,冥冥中她就覺得自己跟冷梓玥有緣,是她跟她的丈夫給了她第二次第三次生命。第一次冷梓玥救了她的命,第二次百里宸淵救了她夫君跟孩子的命,她所擁有的幸福,都是他們夫妻兩人給的。
若是以後有機會,哪怕要她用自己的命去換,她也會報答他們。
「你說的都對,坐下吧。」
「再忙也要記著吃東西,就算你不吃,你手下的將士也是要吃的,你要帶好頭。」舞陽坐在司徒無雙的椅子上,清亮的眸子望著他俊逸的下巴,柔聲又道:「只有吃飽了喝足了,才能上陣殺敵,早日凱旋而歸。」
有時候,舞陽希望她是一個如冷梓玥一樣張揚恣意的女子,武功高強,殺伐果決,可以隨時隨地的陪著自己的夫君上戰場殺敵。
可她知道,她沒有那樣的本事,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司徒無雙放下對她的擔心,沒有後顧之憂的上戰場,而她只要好好養胎照顧好他們的孩子就好,那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有話要對我說。」司徒無雙揚了揚眉,他總覺得舞陽在醒過來的第二天就變得有些奇怪,可他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無雙,明天你領兵出征,就安排人送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為什麼?」
「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不想有人拿我跟孩子威脅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不能讓你有危險。」
「傻瓜,你永遠都不是我的拖累。」
就算是個拖累,也是幸福的拖累,他喜歡就這樣拖著。
「無雙,不要感情用事,你心裡明白把我送走才是最好的,你放心,我會堅強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寶寶等著你回來。」舞陽望進司徒無雙幽黑的眸子裡,她知道如果她不夠堅定,他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多年的夫妻,她能感覺到司徒無雙的想法,他一直不說,就是擔心她會胡思亂想。世人都說經一事長一智,她經歷過的風風雨雨已經太多,如果還依舊那麼任性,那她不配做他的妻子,更不配做一個母親。
成長是痛苦的,卻也是必須的。
「你想清楚了。」
「當然想清楚了,不然我也不會來跟你說。」
「舞兒,你想去哪裡養胎。」北寒國的攝政王府雖然安全,可他畢竟不在,即便寒帝不會對舞陽動手,保不準他的那些兒子不會打舞陽的主意,因此,司徒無雙想過送舞陽走,但卻沒有想過將她送回攝政王府。
邊城是個不錯的地方,他也顧及得到,可是地理位置不怎麼好,常年飛沙,壓根就是一個養胎的地方。
「想要攻打下西靈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許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們的寶寶也降生了,我想去月都皇城,隨便在那裡找一處莊園,又或者是住進驛館裡都可以。」握著司徒無雙的手,纖長的眼睫輕眨,舞陽接著又道:「月帝是明君,到祁月國去是最安全的,他不但不會動我肯定還會好好的照顧我,而且戰爭結束之後,血王夫妻想必也會回到皇城,我也想當面謝謝他們。」
「你倒是想得透徹。」
「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不是嗎?」俏皮的眨了眨眼,如果能住進血王府,那她就更有希望見到冷梓玥。
冷梓玥的孩子比她的孩子大,也許就快出生了也說不定。
「舞兒,等著我,我一定會平安回到你的身邊,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
「我相信,從來都相信你會陪著我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養胎期間別想太多,不要擔心我,能傷到你夫君的人很少,不為別的,哪怕是為了你跟孩子,我也會好好的。」
揚了揚眉,嬌俏的道:「你以為我會擔心你麼,我只要關心肚子裡的孩子就好。」
「偶爾也要想想我,讓我知道你的思念。」
「嗯。」
離別的情緒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濃濃的,怎麼也化不開。
那一晚他們在書房密談之後,百里自影就曾向他提過,將舞陽送離他的身邊,讓她可以安心養胎,戰場上實在水是一個養胎的地方,並且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意外。
也是在那時候,他動了送走舞陽的心思。
只是還沒有等到他開口,舞陽就自己說了出來,其實敏感如她,應該早就感覺到了他的心思,才會在猶豫了幾天之後,才跟他開口。
剩下的這一戰,不會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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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城主府外,邊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聚集了全城所有的百姓,他們安安靜靜的站在長街上,神情恭敬而肅穆的望著從府中走出來,以司徒無雙為首的,百里長青,百里自影,東方赫翔以及賢王等人。
在他們的身後,跟隨著五千訓練有素的精兵,其餘的大軍都在北城門外集結,隨時準備出發。
城中的百姓自動自發的下跪,朝著他們高喊著『三國必勝,西靈國必敗』的口號,響天動地,不少老人更是流下滾燙的淚水。
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們沒有別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有吃有穿就好,哪怕只是粗茶淡飯,他們憎恨戰爭,每一次戰爭都會讓他們本就貧瘠的生活變得更加的貧瘠,失去最親的家人,失去世代生活的家園。
但是這一次,他們不用人說,就將自己家裡能吃的都拿出來送到軍營去當軍糧,那些婦人更是親手做了鞋子送給去軍營,說是讓士兵們好好殺敵。
厭棄戰爭的他們,清楚的認識到,如果西靈國不敗,那麼天下的戰爭就永無止境,那麼他們就永遠無法生活得平靜。
「大家都起來吧,司徒無雙定不辜負大家的期望。」馬背上,司徒無雙心情複雜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話不重,足以讓所有的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那是他的承諾。
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來到北城門外,整軍出發。
高高的城樓上,舞陽在攝政王府暗衛的保護下站在那裡,遠遠的望著司徒無雙,就那麼看著他,摸著小腹對腹中的孩子說道:「寶寶,你一定要好好的,咱們一起等爹爹回來。」
風,捲起她的長髮,迷離了她的雙眼。
舞陽只看到司徒無雙翻身上馬,高舉著手中的長劍,那一聲『出發』,成為她腦海裡永遠也無法抹去的記憶。
三國的軍隊前面,都是各自的領軍人物,他們高坐在馬背上,舉著不一樣的旗幟,卻是說著相同的話,有著同一個目的,那就是要為了和平而戰。
陽光下,那一張張或年輕,或成熟的臉,陌生而又熟悉,他們手中的長槍一下又一下的揚起又落下,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突然讓舞陽覺得格外的親切。
是的,她會耐心的等待,每日為他們祈福,希望他們早日凱旋而歸。
「王妃,咱們該出發了。」
「嗯。」緊了緊肩上的黑色滾邊披風,舞陽抬頭望去正好對上司徒無雙的黑眸,嘴角勾起甜美幸福的笑容,告訴他,她會等她。
「舞陽,等我。」
「咱們走吧。」不再猶豫,舞陽轉身跟著暗衛向城樓下走去,她知道那道目光依舊在凝視著她,可是她不敢看。
她好怕,她會不顧一切,執意要跟在他的身邊。
「你們會團聚的。」百里自影淡淡的聲音傳進司徒無雙的耳中,待司徒無雙抬頭,他已然騎著馬遠去。
握了握拳,墨瞳裡掠過一抹堅定的幽光,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團聚。
十天之後,三國大軍兵臨東臨國鋸城城下,次日與守城的西靈國威武大將軍開戰,順利拿下鋸城。
接下來的兩個月,三國聯軍士氣如洪,成功奪回東臨國。
面對滿目瘡痍的東臨國,東方赫翔整整在殘破的東臨皇宮前跪了整整一天,任憑刮著狂風暴雨他都沒有移動一下。
百里自影等人也沒有去阻止他,東臨國是他的國,他的家,看到自己的國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如果表現得很正常那才奇怪。
第二日,東方赫翔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如往常一樣,彷彿那日跪在暴雨聽人根本就不是他。商談了下一步動作的他們,迅速出發朝著西靈國邁進。
經過長達三個月的征戰,終於攻打到了西靈國的都城,距離拿下西靈國,還有激動人心的一步之遙。
誰也沒有想到,西靈國的皇帝會如此的固執,直到三國聯軍兵臨城下,也不肯降臨,更不許皇城內的百姓離開。
就在司徒無雙等人準備攻城的第二天,那一晚西靈國皇城內,火光沖天,慘叫連連,自知逃不過的隱靈帝,竟然放火燒了自己的皇宮,上至他與皇后,下至宮裡的奴才宮女,統統都燒死在皇宮裡,無一生還。
最令人震驚的,莫過於西靈國皇城裡的那些百姓,怎麼也不會想到,將他們逼向死亡的不是三國大軍,而是他們愛戴的皇帝。
整座皇城裡,所有的地方都燒了起來,火熱很大,城門又緊閉,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所有人都為隱靈帝陪了葬。誰也沒有想到,最後一戰的結果,竟然是隱靈帝親手燒了他自己,也讓皇城裡所有的百姓都為他和西門皇室陪了葬。
這一場毀滅了西靈皇城的火,足足燒了七天七夜,期間竟然沒有下一場雨,永遠銘刻在三國歷史之上。
七天之後,大火熄滅,司徒無雙等人脫下了鎧甲,心情沉重的走進這座曾經繁華似錦的皇城,入目的滿是殘垣斷壁,黑漆漆的灰燼,以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一具具白骨。
「混蛋,城裡還有那麼多的小孩跟孕婦,他竟然下得了手。」
司徒無雙一拳砸在燒燬得只剩下一半的牆上,殷紅的鮮血流著手滴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切都過去了。」
再次走進這座皇城裡的人,沒有誰的心情不沉重。
不管如何,一切還要繼續下去,西靈國那些百姓到底是無罪的,他們不能柯責什麼,唯有讓他們有一方淨土平靜的生活。
也許,保存他們,是對這些死去的人,最大的安慰。
他們幻想過這最後一戰會流多少將士的鮮血,會死多少的人,唯獨沒有想到,這一戰會是以如此殘忍的方法,宣告結束的。
寧可,死在戰場上歷經沙場的戰士,也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