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陣可怕的靜默,托雷目光空洞,僵硬的站立著,烈布果然沒死,竟還粘粘自得完好無損的站在他的面前,托雷微微瞟了一眼那柄大弓,是的,他遣人到黑山尋了數次,只為找到這柄神弓,而現在它卻依然握住烈布的手中.
托雷眉稍跳動著,他輕聲吐了一句,「你,竟然還活著?」
哈哈,烈布高挺著脊背,慢慢走下山坡,他警惕著慢慢靠近了。網
「讓我死沒那麼容易,本王自有神助,豈會讓小人得意忘形,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我的兄弟?」烈布瞇著鷹眼,目光轉向酋德,他歪嘴一笑狡黠的擠了擠眼睛。
羅泊緊緊盯著烈布的大弓,面色灰白。
「我聽說你偷偷跑到蘭陵,還偷換了兵權?托雷,你終於如願以償了,不過,你的手段卻很卑略。」烈布慣常的懶洋洋的。
呵呵,托雷輕輕翹了下嘴角,「兵權是你的親信阿布托親手相讓,得知你的死訊,他們迫不及待的拜倒在我的腳下,這,很出乎你的意料吧?」
「你以為你贏了?」烈布調侃的語氣。
「怎麼?」托雷這才慢慢轉過身體,面對著凜然的九龍弓,他輕笑了一聲,「你認為你還能翻身?」
烈布眼中燃燒著火苗,他頓了頓,壓住了即將噴發的烈焰,烈布揚揚下顎,「很好,我可以不做這個大王,把王位讓給你,兄弟,問題是,你覺得這柄神弓會答應嗎?」
托雷冷冷的凝視著烈布的舉動。
「我想它迫不及待的想穿過你的心臟,穿透你的腦袋,讓你像當年的麾桀一樣,魂不附體灰飛煙滅!哈哈。」烈布嘲笑道,「如果這個世界上,亂臣賊子也能禍亂橫行,天理何在啊?」
烈布!羅泊忍不住發聲。
「你給我閉嘴!」烈布大聲呵斥。
烈布盯著托雷,「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沉迷靡靡之音,貪戀男色,喜歡搞些旁門左道,不務正業而已,卻沒有想到你比我想像的狠毒百倍,我問你,我對你的猜忌錯了嗎,你一直暗中集結勢力,百般陷害於我,用心何其險惡!今天,我就是射穿了你的胸膛,也不足懲戒你這個不肖子孫,你看看你!」烈布圍著托雷轉了一圈,「不人不鬼,妖裡妖氣,你以為你學了些魔法幻術,就可以收服人心,強大蘭陵,一統天下嗎?你能強過當年的亞罕王嗎?他是怎麼死的?亞罕是怎麼滅亡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托雷的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嘴角不能自抑的哆嗦了兩下。
「你想讓酋德屈服於你?你得逞了嗎?」烈布啐了一口,「他不愛你,明白嗎,即使你做了蘭陵王,做了全天下的王,他也不會愛上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不忠不義,不仁不孝,因為你不值!」
托雷眼睛血紅一片,淚水已經溢滿了雙眼,他向著烈布走了過來。
「給我站住!」烈布罵道。
「來!」托雷忽然一下子扯開了衣襟,胸膛袒露而出,「來吧,我的哥哥,射穿我的胸膛吧,讓全天下看看你是怎麼親手殺死你的兄弟!」
烈布後退了一步,「你以為我不敢嗎?」
哈哈哈,托雷狂笑,「你當然敢,你烈布有什麼不敢的?你弒君殺妻,何況我這個不成氣候的弟弟?」
你混賬!烈布咆哮著,箭峰直指托雷,「他媽的給我站住!你再給我羅列莫須有的罪名,我即刻就射穿你的腦袋!」
托雷定定的邁動著腳步,烈布弓弦在即,四目咄咄逼視。
烈布!酋德忽然大吼了一聲,烈布瞥眼愣了一下,「你嚷嚷什麼!這是家事!」
酋德一個近身扶住了弓柄,「不要總是拿著武力解決問題!殺了托雷,只會給世人留下罵名,授人以柄!」
婦人之仁!烈布掙脫著。
「你答應過我!」酋德盯著烈布的臉。
厄?烈布愣了愣,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看著酋德迷濛的眼神。
「讓別人做這個王!」酋德忽然大聲。
我——烈布迷茫的看著酋德漲紅的臉,他踟躕著凝望酋德的眼睛。
哈哈哈,托雷一聲怪笑,烈布感到眼前一陣颶風吹過,像被重重一擊,他步履蹣跚的後退著,「去死吧!」托雷展開雙臂,風聲大作,捲起遍地的沙石,毫不留情的砸向了烈布,烈布猛地摀住了頭部,黏稠的液體侵染了他的半邊臉。
酋德大驚。
嗖的一聲,電光一閃,如同金屬撞擊發車刺耳的聲響,星光四射,一道白光飛速從烈布的手中射向了托雷。一個黑影縱身撲向了托雷,噗的一聲,穿破骨肉的鈍響,羅泊眼神空洞,直挺挺的落在了地上,胸前的羽箭赫然豎立著,他的胸前烏黑一片。
羅泊!托雷哭叫一聲一把抱起羅泊,他的雙眸迸射出陰冷的寒光,「我不會原諒你的,烈布——」托雷的聲音漸行漸遠,他的四周忽然一片模糊,像是化為了一片煙塵,輕飄的吹散在風中,身體隨之驀然消失了。
酋德驚恐的看著忽然消失的托雷,那對像是來自地獄般恐怖的目光卻揮之不去的陰霾久久留在了酋德的瞳孔。
風沙驟停,晴空朗日,一切忽然平息下來。酋德癡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思恍惚。
「哎喲,」一聲呻吟傳來,酋德木然回頭,烈布坐在地上,一隻手捂著頭部,口中嘶嘶的呻吟著,這個男人怎麼坐在這裡?這不是烈布嗎?
「蒼天啊,你能不能不要在盯著我看了,我的頭被打破了,留了好多血啊,哎喲,疼死我了,這個該死的托雷!」烈布吱吱歪歪的叫著。
酋德使勁晃了下頭,剛剛的一起是真的,眼前的男人也是真的!
「你還活著?」
「沒心肝啊,你怎麼那麼盼著我死啊!」烈布氣鼓鼓的坐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臉,竟紅紅白白的一片,看上去即狼狽又可笑。
酋德走過去,蹲在烈布的旁邊,皺起了眉頭,「傷口在哪裡啊?」
烈布指了指,酋德湊近身,仔細觀瞧了一番,他四下看了看,低下頭扯住自己的長袍。嘶拉一聲,他拿起一塊斷裂的袍子圍繫在了烈布的頭上,緊緊的紮住了傷口。
嘿嘿,烈布竟偷偷一笑。
「你不痛了是不是?」烈布跌下懸崖還能死而復生?這簡直就是一樁奇跡啊。
「他看上你了,我沒說錯吧?」烈布戲虐擠眼道。
什麼啊!酋德翻了下白眼,這什麼時候,還顧得上貧嘴。
「托雷這小子,當初就沒安好心!贈你寶物,有事沒事請你到府上切磋,你倒是說說,我錯怪他了沒?」烈布照著地面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