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泊表情決絕,他一把捉住酋德的手臂,「跟我來!」
「兄長!」酋德站住,「可我走後,你怎麼辦?托雷會不會——」
羅泊死命的揪住酋德的衣袖,「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天馬上要亮了,你不要以為托雷會有無限的耐性等待你回心轉意!」
不,酋德按住羅泊的手,「我不能連累你啊,兄長對我有恩,我怎麼可以——」
「廢話少說!」羅泊第一次失去的謙和的儀態,他粗魯的扯住酋德的手臂,「如果托雷要殺我,我認命!」
那,我——羅泊卻不再理睬酋德,他表情肅穆的站定,冥神閉上雙眼,口中像在默默叨念什麼咒語。百度搜索,酋德盯著羅泊的反應,忽然,羅泊睜開雙眼,雙目忽然變得雪亮,一道耀眼的白光從羅泊眼中迸出,酋德只感到眼前赤百一片,爆亮的像是要刺瞎他的雙眸,他揮臂擋住了刺目的光芒。
風沙驟起,天地渾然變色,酋德長袍飛旋而起,他趔趄著,竭力讓自己身體保持著平衡,他忽然看到,眼前的一切陳設像煙霧一般的升騰而起,虛無的像是蒙上一層輕紗,緩緩升上了半空,它們撕裂著,輕飄飄的飄浮著,旋即像被吹散的薄霧,消散無蹤。而遠處的宮欒猶如坍塌的泥沙,在疾風驟雨中瞬息灰飛煙滅了。
兄長!酋德急忙轉身,呼叫身旁的羅泊,而羅泊早已不見了蹤影。
風沙慢慢平息下來,天邊已經泛出魚肚白,酋德感到自己站在一個空曠的山谷,群山環繞,空寂無聲。天,這是哪裡?
酋德揉揉眼睛,剛剛風沙席捲,吹得他幾乎窒息一般,他四面環顧,仔細辨別著。週遭沒有一個人,他像一枚小小的石子,被棄在無邊的空曠之中。
酋德辨別著,忽然,他卻又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猛然憶起自己的那個夢境,他在空寂的山谷中獨自徘徊遊走著,像一個可怕的幽魂。
酋德仰起頭,天已經大亮了。
酋德整理著自己紛雜的思緒,不,不,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去找他吧!」羅泊那一聲大吼歷歷響在耳畔。
酋德驀然心驚,不對,他來過這裡,酋德揚起頭,萬丈懸崖矗立頭頂,霧靄飄浮,一眼看不到盡頭。
黑山!這裡正是黑山的峭壁,他低頭看著腳下嶙峋的怪石,酋德猛然醒悟,此地就是烈布跌落的谷底。他在夢中來過,是的,他真的來過!
烈布,烈布在哪裡?你還活著嗎?酋德跌撞著向前走著,羅泊說了,他們沒有找到烈布的屍骨,烈布很可能還活著,可是他能去了哪裡?這個該死的!酋德瘋狂的疾走著,他驀的停下腳步,他跑過去翻動著每一塊可以移動的山石,巡視著每一個可能藏身的角落,沒有,還是沒有,正午的日頭就在頭頂,他毫無遮攔的裸露在炙陽下,他毫無目的的翻找著,直到他精疲力竭。
酋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陽光炫目的幾乎令他昏厥,他感到渾身酸軟,雙手灼痛無比,他無力的抬起自己的雙臂,那是一雙血淋淋的手指。酋德靠在山石上,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酋德癱軟的依靠在山石山,他閉著眼睛一動也不想動,生與死,不過就是一瞬間,只要永遠闔上雙目,塵世的煩憂就會一揮而散。他早就無家無國,無親無故,冥冥中他像是被命運牽動的卒子,從來由不得自己,那裡才是安身立命之地,那裡又是心之所依的港灣。
想起哈尼斯,酋德忍不住潸然淚下。
唉——酋德——酋德似乎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那氣息就像響在耳畔,有人在輕輕拂動他的頭髮,指間滑過他已經汗水淋淋的面頰。
酋德猛地睜開雙目,眼前卻空無一人,難道,他剛剛在夢中?不可能,他確切的感到那碰觸就在眼前。
誰!酋德目視前方警覺的喝問。
空寂的四周,沒有人。
酋德一下子站了起來,他能感覺到一份壓迫感正向著自己逼近,酋德微微後退了兩步,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襲來。酋德凝神站定,昂首而立,生與死又能如何?他酋德又何曾怕過死,媽的,來吧!
「你是誰?不必裝神弄鬼,我知道你就在我面前,有種的就站出來!」酋德怒喝。
「酋德,你為什麼這麼做?」絲絲繞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酋德一驚,雖然那聲音陰戾怪異,但是他還是馬上辨別出來。托雷!他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
殿下,酋德正襟向著空曠拱拱手,「殿下,請恕酋德不辭而別。」
一道白影徐徐而現,輪廓逐漸清晰,托雷一身白衣,手持折扇,黑髮披落腰際,而額前的長髮半遮著深長的雙眸,即使如此,酋德仍能感到那目光中的冷寂。
托雷飄然無聲的出現在酋德的面前。
「你為什麼這麼做?酋德?」托雷半張臉隱匿在長髮中,聲音似乎沒有一絲感情,聽上去十分的陌生。
「酋德愧對殿下的垂愛,恕酋德不能應允,請殿下贖罪。」酋德躬身而拜。
呵呵呵,托雷的笑聲可怕,嘩的一聲,他闔上折扇,一步步的走向了酋德。酋德感到一陣冷風嗖嗖的迫近,他驚懼的看著眼前飄動的白影,剎那驚呆了,托雷的面容讓他想起蘭陵的飛雪,慘白,無色,冰寒刺骨。
「為了你,我做了一切,為了你,我拋下了所有,而你,卻用你的謊言與背叛報答我對你一片癡情,是麼?」托雷步步逼近,目光幽冷的像兩把鋒利的利刃刺向了酋德,酋德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酋德踉蹌了一步,但他站住了。
「殿下賢德聖明,您一直是酋德心中最尊敬的王者,您坐擁天下,無所不能,區區酋德,何足掛齒,我相信會有更好更值得的人追隨您愛慕您,請殿下放過酋德吧!」酋德單腿跪地,拱手拜道。
托雷徐徐展開折扇,優雅的擋在面前,眼中卻忽然盛滿盈盈的笑意,他俯瞰著酋德。酋德微微垂下頭。
托雷伸出折扇抵在酋德的下顎,抬起了酋德的臉頰,他彎下腰很近的靠近,眸光溫柔凝視,「你好糊塗,酋德,你真的好糊塗啊——」
我——「來,跟我回去吧,酋德。」托雷輕柔的執起酋德的手臂,眼中釋放著令人無法抗拒的柔情,「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