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酋德從夢中醒來,他坐起身體,茫然四顧,殿內陳設華美,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網兩個容貌清秀的男孩早已佇立在身旁,看到酋德睜開雙眼,徐徐近前,跪拜施禮。
酋德明白,這是托雷特意派來服侍他的侍從。
酋德這時才發覺,這裡的侍從跟以往烈布的宮人似乎有些不同,他們的衣著不是以往藍色的長袍,紫紅的腰帶。而是一身的素白,他們黑髮披垂,年齡大約都在15,6歲,舉止彬彬有禮,容貌俊秀。
不等酋德吩咐,一個男孩匍匐到近前,為酋德穿上鞋子。而另外一個則取來嶄新的白色長袍,熟練的為酋德穿戴起來。
微風透過窗欞,送得一室的芳香馥郁。清冽的空氣沁透肺腑令人渾身舒爽,高牆林立的宮中何時有過這樣的空氣,這令酋德十分驚異,而冥冥中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撲面而來。
酋德快步走出殿門來到廊下。他仔細的環視四周,這宮欒殿宇似曾相識,猛眼看去跟烈布的王宮十分相似,仔細辨別卻又能感覺一絲的異樣,晨光中霧靄飄浮,層巒的殿宇若隱若現,耳邊傳來潺潺流動的水聲,酋德知道,烈布的宮中湖水雖然很多,卻多數為人工建造,而這水聲,湍急充沛,叮咚作響,恍然間,酋德竟有種如臨仙境的幻覺。
酋德吸了一口氣,果然,這裡沒有穿行的宮人,也看不到任何威立的侍衛。一隻飛鳥在頭頂鳴叫了一聲,旋即振翅飛遠了,遠遠的,竟傳來空寂的回音。酋德驚異抬頭,諾大的蘭陵宮像是忽然置身世外,充溢著眩惑的氣息。
「酋德,你醒了?」酋德回神,卻見羅泊正含笑移步而來。看到酋德怔忪出神,羅泊一笑,「你發什麼呆啊,這裡很美不是嗎?」
「兄長,這裡真的是蘭陵宮嗎?」酋德疑惑的問。
哈哈,羅泊拍拍酋德的肩膀,反問道,「這裡難道不是蘭陵宮嗎?」
酋德微蹙眉頭,眼中滿是疑惑,「烈布已亡,親王返朝,滿朝文武竟然如此悄然無聲?這十分反常,而這裡安靜的也有些異樣,兄長難道沒有察覺?」
羅泊臉上滑過一絲神秘的笑容,他微微瞇著雙眼,饒有興味的看著酋德。
「嗯,你倒是心細,」羅泊點點頭,「你可知烈布的愛將阿布托?」
阿布托?酋德當然知道此人,他就是當初那個拿著自己的竹笛,千里前往褚烈詐降,騙取了嵐寧的信任。褚烈之敗雖是烈布的計策,他可是功不可沒!
羅泊點頭,「阿布托當年被烈布殺父滅族,跟烈布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此人卻甘為犬類,對烈布頂禮膜拜,更因為圖滅褚烈之功,被烈布加官進爵,他現在兵權在握,可謂顯赫一時。」羅泊笑笑,「可是這一次,烈布滅亡,他主動投靠親王,並跟親王表態,早就痛恨烈布,為其效力不過是因為權宜之計。他提出可以出面作證,烈布出行,身染惡疾,暴斃途中,呵呵。」
酋德咬牙切齒,「此等小人,陰奉陽違,毫無節操,豈能重用!」
羅泊笑著搖搖頭,「這件事足以證明,連烈布的親信尚且如此,何況那些明哲保身的朝臣?」
酋德無語,心中黯然神傷。
「托雷不喜歡那些繁瑣的宮廷禮節,他知道你喜歡靜雅,所以,蘭陵宮的舊人已經被遣散,你看那些宮人,都穿著你喜愛的白袍,就連容貌,也是托雷親手千挑萬選,如果不是因為你,這裡或許也不是這般模樣呢。」羅泊含意深深。
哦?酋德不解。
「托雷說,他與你在此地相識,當日此情此景,他銘記在心。如不是如此,他寧願永遠不在涉足蘭陵宮。」羅泊溫雅一笑,「這裡靜雅,你看慣了喧囂,自然有些不習慣的。」
酋德還是費解,「難道殿下不打算擇日登基嗎?」
嗯,羅泊努努嘴,「為何一定要登基?」
厄——哈哈,看到酋德傻傻的呆立,羅泊愉快的大笑起來,「托雷志向高遠,小小的蘭陵王豈能裝下他的宏願?不要迷惑,酋德,只有走近他的心你才會真正明白他。」羅泊慢慢靠近,攬住酋德的肩膀,「托雷對你情真意切,他對我說,只要你真心留在他的身邊,他願意跟你分享一切尊貴與榮華,只要跟隨他,你能實現你所有的夙願。」
夙願?酋德迷惘的看著羅泊。
嗯,羅泊點點頭,「你身懷絕技,本是個超然傲世的笛仙,而多年來,你深陷凡塵,難以自拔,做的一切都是非你所願,而托雷才是真正懂你的知音啊。」
羅泊拉著酋德,沿著花香四溢婉轉的曲徑款款前行,他側目觀看著酋德神色,「其實,我明白你的心事,酋德。」
酋德望著羅泊善解人意的目光。
「那一日,你在黑山的懸崖上,不是刻意推下烈布,而是烈布失足而落,而你,為了抓牢他的手臂,才被岩石割傷了手腕,對嗎?」羅泊含笑。
原來羅泊竟然心知肚明,酋德內心一驚。
「烈布跌落深淵,我聽到一聲震天動地的大吼,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羅泊目視前方語調平和,「你的內心對烈布是有情意的。我一直以為你的恨他的,就像我一樣。其實不然,是這樣嗎?」
酋德紫漲了臉頰,他感到臉上的肌肉繃緊了,心頭怦怦的顫動不已。
酋德不知如何回答羅泊的話語,那是他心頭的一根倒刺,硬生生的橫在那裡,看不到摸不到,卻讓他隱隱作痛。
羅泊歎息一聲,「我歷經多年,自然是明白你的。不過,我想說的是,斯人已去,追思無用。更何況,還有更值得的人期待著你,這才是重要的。」
兩個人一路踱著,酋德忽然感到一股沁人的氣味撲入鼻中,仔細嗅嗅,奇香沁潤令人迷醉,他驚異抬眼,一潭碧水波平如鏡,猶如一塊無暇的翡翠立現於眼前,酋德不由得一驚,他呆呆的立在那裡,心中卻有種異樣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