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回到醫院,凌靳揚上到二樓加護病房,他走到病房門外,從窗口往裡看了眼,見童念還沒醒,便反身回來,坐在長凳上。
「事情辦妥了嗎?」權晏拓還沒走,低頭玩著手機。
凌靳揚抿唇點點頭,眼角的厲色猶在,輕輕應了聲:「嗯。」
這一次對安家,他絕對不會手軟,既然不能為友,那就只能為敵。對待敵人,他一向的做法,逼至絕境!
「阿拓,」凌靳揚抬手揉揉酸脹的眉頭,臉色有些為難的開口:「安家如果找到你家老爺子……」
權晏拓明白的他的意思,勾唇笑道:「安家老頭和我爸是有些交情,不過我奶奶不喜歡安家,所以我爸肯定會躲,絕對不會出面的,你放心!」
兩人握拳輕捶了下,凌靳揚深邃的雙眸染滿笑意,「謝了,兄弟。」
權晏拓挑挑眉,狹長的桃花眼輕瞇起來,笑道:「謝就免了,既然你回來,那我走了。從昨晚折騰到現在,你媳婦兒是找回來了,可老子一晚上沒見我媳婦兒!」
凌靳揚低低一笑,緊蹙的眉頭舒展開:「楚喬答應訂婚了嗎?」
「她敢不答應嗎?」聽到這話,權晏拓好看的劍眉微微蹙了下,只是很快又隱去。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凌靳揚好言相勸,「別逼的太緊,要不然人真跑了,有你受的。」
「跑?!」權晏拓冷冷勾起唇,眼底湧起一抹厲色,「老子就不信治不了她!」
輕輕歎了口氣,凌靳揚感覺有些頭疼,這兩人見面就吵,不見面更吵,楚喬那個性也不是個善茬,這以後肯定要鬧出很多事情!
望著他走遠的背影,凌靳揚笑著搖搖頭,菲薄的唇輕勾。磨吧,這世上任何刻骨的感情,都要經歷一番折磨,只希望他們將彼此的厲刺打磨平滑,那樣就能緊緊的拴在一起。
加護病房中,溫度適宜。凌靳揚走到床邊坐下,目光掠過她微闔的雙眸,性感的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下,她的手背上都是血痕,看在他的眼裡,刺目異常。
輕撫著她的臉頰,凌靳揚手指摸到那厚重的紗布,心頭一陣陣收緊。她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拼著不顧一切的勇氣,可這份勇氣卻讓他膽戰心驚。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摔到哪裡,是會沒命的!
想到此,凌靳揚全身顫了下,霎時打斷那些不好的念頭,不敢再去想。他抬起她紅腫的手背,放到唇邊親了下,內斂的雙眸直勾勾盯著她的臉,靜靜等著她清醒過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童念慢慢睜開眼睛,她感覺全身都疼,咬著唇低低痛呼。
「唸唸,你醒了。」一直守著她的男人,見她睜開眼睛,立刻俯下臉,盯著她的眼睛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眼前映入那張熟悉的俊臉,童念眼角酸澀,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臉,觸到真實的溫度後,沙啞的低喃:「我還沒死?」
低頭在她唇邊親了下,凌靳揚眼底的神色閃了閃,嘴角勾起笑:「傻瓜,我不會讓你死的。」
「嘶——」
童念想要抬起胳膊抱抱他,卻發覺全身都痛,胳膊動不了。
「別動,」按住她的胳膊,凌靳揚皺起眉頭,柔聲道:「你全身都有挫傷,醫生要你臥床,暫時不能動。」
抬手將病床搖高一些,凌靳揚拿起杯子,餵給她一些溫水,低聲問她:「頭還暈嗎?」
喝了些水,童念感覺舒服不少,她抬手摸了摸頭上厚重的紗布,問道:「我傷到腦袋?」
「輕微的腦震盪。」凌靳揚倒也沒有隱瞞她,如實將醫生的話都告訴她,省得她胡思亂想,「只要觀察三天,如果沒有頭暈噁心的症狀,就不會有事的。」
童念抿著唇點點頭,她烏黑的翦瞳閃了閃,問他:「是安昕派人做的嗎?」
「是!」凌靳揚沉著臉,聲音透著寒意:「我已經報了警,她這次必須坐牢!」
水潤的雙眸閃過什麼,童念看到他臉上的憤怒也沒多話,不過心頭卻泛起一波漣漪。
「唸唸!」凌靳揚垂下眸,盯著身邊的人,那雙鷹隼般的目光凜然:「你知道從四樓跳下來,有多危險嗎?」
他的口氣有些重,童念眼神躲閃了下,她知道不應該跳。可當時那種情形,她別無選擇。
將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來,凌靳揚捧住她的臉,與她目光焦灼,兩人深深的對望著,他菲薄的唇緊抿,透出的弧線繃直:「童念,你給我記住。對我來說,你的命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童念用力吸吸鼻子,忍住眼角的溫熱,她將頭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菱唇輕抿。她明白他的意思,也懂他看到自己受傷,心裡有多擔心。
雖然她依偎在自己懷裡,可凌靳揚顧慮到她的傷,不敢用力抱她,只能虛掩微微攏著她。這場驚險,雖然來勢洶洶,總算也是平安度過。
午後,童念吃過藥又睡著,護士說至少要睡三個小時。凌靳揚安頓好她,見她睡的很香,便囑咐護士照看一下,他回家一趟。
從昨晚到現在,凌靳揚一直都沒回家,他需要洗個澡,換身衣服,才能繼續照顧她。
開車回到瀾苑,凌靳揚前腳踏進客廳,就看到傭人們將茶几上的杯子收拾起來,很明顯家裡來了客人,而且剛剛離開。
「靳揚!」凌仲坐在沙發裡沉思,看到他回來,眉頭動了動,「唸唸怎麼樣?」
凌靳揚掃了眼那個用過的茶杯,心裡猜到是誰來過,沉聲道:「還沒脫離危險期。」
深深歎了口氣,凌仲皺著眉頭,只感覺事情棘手。他完全沒有想到安昕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雖然對她一直很喜歡,可這件事情徹底讓他失望。
不過對安昕失望,也總要顧慮安家!
「靳揚……」凌仲剛要開口,卻被凌靳揚先一步打斷。
「爸!」凌靳揚沉著臉,眉宇間的強勢盡顯:「這件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安昕必須坐牢!」
凌仲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語氣漸沉:「靳揚,如果安昕坐牢,那咱們家和安家就要反目成仇!這不是爸爸想要的結果!」
「爸,」凌靳揚抿著唇,深邃的眼眸騰起一股精光,「童念差點丟了性命,難道她的命,不比安家值錢?」
凌仲沉了下,因為他的話,眉頭緊鎖:「爸爸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安家和咱們的交情擺在這裡,安國邦又登門來謝罪,畢竟安昕是他的獨女,如果真坐牢的話,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隨便他。」凌靳揚低低一笑,眼角閃過寒光,「安昕的證據確鑿,誰也不能抵賴。爸爸,這件事情您別管了,都交給我來處理吧!」
「哎……」凌仲煩躁的搖了搖頭,語氣黯然:「你現在太不冷靜,處事難免出紕漏。」
凌靳揚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心意已決,又有證據在手,也不怕對方使用什麼手段。他緩了口氣,神情疲憊:「爸,我上樓換套衣服,待會兒還要去醫院,唸唸一個人。」
凌仲還要說些什麼,卻見兒子已經轉身離開,他內斂的雙眸閃了閃,抿著唇沒有說出來。
回到臥室,洗了澡,換好衣服,凌靳揚滿身的疲憊散去不少。他站在鏡前打領帶,眼角的餘光瞥見容媽走進來,神情沉了沉。
「少爺,」容媽臉色不太好,「你真的要讓安小姐去坐牢?」
「是!」
凌靳揚薄唇緊抿,不想瞞著她,這件事情鬧出來,大家早晚都會知道。
容媽長長歎了口氣,眉頭緊鎖,聲音有些無力:「容媽知道你不愛聽,可我還要嘮叨幾句話。少爺啊,你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就算安小姐真的做錯事,你也不能和安家翻臉,知道嗎?」
「容媽!」凌靳揚聲音徹底沉下去,雙眸染滿怒意:「童念躺在醫院裡,差點丟了性命,你還讓我放過安昕?!」
看著他臉上的怒意,容媽心底酸了下,她往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語重心長道:「容媽知道你心疼,可和安家不能翻臉,夫人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你絕對不能忘!」
「我沒忘,」凌靳揚垂下眸,臉色有所緩和,「我明白媽的心意,她是想要安家能夠幫助凌氏!可如今的凌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望著他眼底的篤定,容媽眼光暗了暗,她回頭看看門外,確定沒有別人後,才走到他的身邊,壓低聲音道:「少爺,你真的以為夫人讓你親近安家,是為了凌氏?」
聽到她的話,凌靳揚目光咻的一變,目光幽暗下來,「容媽,你想說什麼?」
容媽揚起臉,定定望著他的眼睛,聲音微微發顫,「夫人這一生的心血都是為你。這安家,是她留給你的護身符!」
凌靳揚內斂的雙眸瞇了瞇,盯著容媽的眼睛問她:「你們有事情瞞著我?」
抬手按住他的手背,容媽臉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少爺,你別多想,夫人一切都是為你,只要你按照她的話去做就行!」
看著容媽沉凝的雙眸,凌靳揚心底的疑惑又消散掉,他想不出這中間究竟有什麼,只當是她又用母親來施壓。
整理好領帶,凌靳揚拿起東西往外走,語氣陰霾:「容媽,事情我有分寸。」
望著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銳利,容媽心底沉下去,她抬腳就去追他,想要繼續勸阻。可他的步子很快,自己畢竟上了年紀,幾步後就被落在身後。
「少爺……」
追到客廳,容媽喊了他一聲,卻只見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去,開車很快離開瀾苑。
怔怔站在原地良久,容媽眼神黯淡下去,她明白有些事情,即使自己拚命阻攔,可終究還是避免不了。
客廳的沙發裡,凌仲放下手中的報紙,眼見凌靳揚絕塵而去,深邃的雙眸動了動。
容媽轉過身,眼角掃到他的身影,不禁挑眉看過去,她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沒有開口,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凌仲坐在沙發裡,凝著容媽走開的背影,劍眉不禁蹙了蹙,雙眸幽深如譚。
深夜,安家別墅。
安母剛剛將律師送走,談話的內容並不讓她樂觀。人證,物證,還有動機,安昕全部具備,最重要的是,還有她親口錄音,更是鐵證如山。這項故意傷害罪,罪名很難洗脫,除非受害人主動撤訴,要不然這場牢獄之災,是不可能躲過的!
安母眉頭緊鎖,沉著臉上樓,往書房走過去。她推開房門,看到安國邦正在接電話,語氣頗為恭敬:「沈老,不是國邦駁您面子,凌氏的股份,我真的不能出手……」
「好,改日我親自登門去看您,咱們在好好聊。」
須臾,安國邦掛斷電話,嘴角的笑意還來不及散去。
「國邦,」安母走到他的身邊,將泡好的銀杏葉茶端給他,道:「既然沈世明高價想要凌氏的股票,你為什麼不賣?凌靳揚如此無情無意,現在還想讓昕昕坐牢,真是太可恨了!」
抬手揉揉酸脹的眉頭,安國邦臉色沉下來,聲音緊繃:「最近這幾天,凌舜天天都約我,不也是為了這些股權嗎?可我不能賣!」
抬手握住妻子的手,安國邦神色黯淡,整個人似乎陷入回憶中,「當年俞老對安家有大恩,這些年我都銘記於心。俞姝瀾病危之時,曾經囑托我,有朝一日凌靳揚需要的時候,這些股權原封不動都要還給他!與其說這些股份是安家的,還不如說是俞家送給咱們的。股權雖然在我名下,可終究是當年俞姝瀾給的。就算凌靳揚不懂事,可看在俞老和他母親的顏面上,我不能反悔!」
「可是昕昕怎麼辦?」安母歎了口氣,眼角一熱,落下淚來。想起安昕那天被帶走的模樣,她心如刀絞:「咱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難道你要看著她坐牢?」
「當然不會!」安國邦站起身,抬手摟住妻子的雙肩,安慰她:「別亂想,我不會讓女兒坐牢。你先去睡,明天去看昕昕的時候,你一定囑咐她,不要怕,萬事都有安家。」
安母抬手擦了擦眼淚,一個勁的點頭,隨後便回到臥室,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去看女兒。
住院幾天後,童念的傷勢大好,手腳的挫傷也都好的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動。
這些天,凌靳揚基本上吃住都在醫院,很多公務都是牧惟晗拿到醫院來給他處理。童念眼見他一個人如此辛苦,很心疼,所以特別配合醫生的治療,按時吃藥,努力讓自己好的快一點兒。
吃過早飯,童念坐在病床上,手裡拿著個蘋果,愜意的啃著。自從住院後,她被照顧的無微不至,小日子那叫一個滋潤!
瞥了眼坐在身邊的男人,童念抬腿朝著他伸過去,大刺刺放在他的腿上,「給我揉揉,好酸啊!」
將手裡的文件夾放下,凌靳揚二話沒說,抬手按在她的小腿上,柔聲問她:「哪裡酸?」
「往下一點。」童念上半身靠著病床,撅著嘴指揮他,「對,就這裡,小點力氣。」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揉捏在她的小腿上,力度掌握得宜,「這樣行嗎?」
「嗯!」童念點點頭,俏臉閃過一抹精光:「凌靳揚,你手法不錯啊,以前學過?」
凌靳揚挑眉看著她,俊臉半點怒意也無,他勾唇笑了笑,語氣忽然沉下去:「童念,出院以後,你要時刻都呆在我身邊,我走到哪裡,你就要跟到哪裡,知道嗎?」
咬了口蘋果,童念眼珠轉了轉,嘴角的弧度微揚:「知道了,我的大總裁。」
伸手將她抱起來,摟在懷裡,凌靳揚低下頭,在她嘴角親了下,道:「乖,這樣我才能放心。」
手指撥動著他的襯衫衣領,童念咬著唇,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故意問他:「那麼請問凌大總裁,您去衛生間的時候,我也要跟著嗎?」
凌靳揚抬手撫著下顎,鷹隼般的目光瞇了瞇,薄唇輕抿:「可以啊,反正我不介意。」
頓了下,他嘴角泛起笑意,揶揄道:「你又不是沒跟過。」上次她自閉症的時候,天天都跟在他的身邊,他去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童念臉頰蹭的躥紅,似乎也想起原來的事情,撅著嘴錘他:「凌靳揚,你這個流氓!」
兩人正打鬧著,病房的門被人敲了敲,童念見到有人來,忙的從他懷裡掙扎出來,紅著臉重新坐好,特意與他拉開一些距離。
「進來。」
錢律師帶著公文包過來,將裡面需要簽署的文件拿出來,「這有幾分文件,需要童小姐簽字。」
凌靳揚先將文件拿過來看了看,同時沉聲問他:「案子的事情,進展怎麼樣?」
「安家和凌家都得罪不起,所以這件案子,肯定會秉公辦理,不偏不倚。根據童小姐的傷檢報告,安昕的故意傷人罪肯定成立,至少是三年。」
童念抿著唇,將他們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去,她烏黑的翦瞳閃了閃,什麼話都沒說。
看過文件後,凌靳揚轉手遞給她,眼神溫和,道:「我都看過了,簽字吧。」
握住他遞來的筆,童念低下頭,指尖微微猶豫了下,便按照他的話,簽下自己的名字。
一周後,童念身體康復,可以出院回家。凌靳揚辦好出院手續,開車將她送回家。
開車將她送回荃灣河畔,凌靳揚把行李箱放下,從廚房倒了杯水,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道:「你先休息幾天,下周再回公司上班。」
「好。」童念喝了幾口水,笑了笑,點頭應允。
牽過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凌靳揚嘴角染笑,神色透著眷戀:「午飯都讓人準備好了,放在冰箱裡,你自己熱著吃。」
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童念舒服的歎了口氣,身心都感覺舒服。醫院條件雖然也不錯,可畢竟住著沒有家裡舒坦,這些日子可把她憋壞了,還真想家,也真想瑞拉。
自從他們倆進門,瑞拉就一直圍在周圍,小尾巴搖晃的可歡了。這段時間沒看到童念,見到她後,瑞拉表示的格外親熱,胖嘟嘟的小身子依偎在她的腳邊,始終都不肯離開。
這樣美好的時光,讓她歡喜,想要一直這樣下去。
不多時候,童念收斂起心底的起伏,將他的公文包拿起來。知道他上午還有個重要會議,她起身將他送到門邊,柔聲道:「你回公司吧,不要擔心我。」
凌靳揚伸手抱抱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嘮叨:「我下班就回來,你要乖乖的。」
掂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下,童念眉眼彎彎的,笑道:「凌靳揚,你現在的工作是掙錢養我,不是嘮嘮叨叨的,知道嗎?」
緊抿的薄唇溢出笑來,凌靳揚抬手將她扣在懷裡,低頭狠狠吻了吻她的紅唇,然後才戀戀不捨得離開。
將他送走後,童念轉身回到臥室,她想將行李收拾好,卻不想包裡的手機響起來。她掏出來一看,是凌仲的電話,按耐住心底的忐忑,將電話接通。
半響,童念掛斷電話,拿起跑出門,趕往與凌仲約好的茶樓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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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來大姨媽的孩紙傷不起啊,各種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