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灃市最僻靜的一條林蔭路上,筆直的柏油路面蜿蜒,道路兩旁栽植的法國梧桐樹,鱗次節比。
建造在這裡的別墅,擁有絕對的超大間距,如此有效的保護主人**。同時小區內的景觀規劃,以及保安設備,更是全世界一流的。分佈在每個點位的攝像,時刻起到防護作用,受過專業特訓的保安分時段巡邏。
一棟白色歐式別墅,地處在最高點,兩扇黑色的鐵藝大門緊閉。寬敞的庭院中,斜斜停著那輛銀色奔馳邁凱輪,副駕駛這邊的門,竟然開敞著,可見裡面的人下車時,經過怎樣的掙扎。
庭院中間的露天游泳池,池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的水面靜謐。
穿過庭院,隱約可見兩道糾纏的身影,纖弱的女子髮絲凌亂,手腳不住的捶打,扯著嗓子大聲叫喊:「凌靳揚,你這個混蛋,放開我,放開!」
男人有力的雙臂勒緊她的腰,用著她掙脫不開的力度將她困在懷裡。他臉色鐵青,好看的劍眉緊緊蹙著,任由她打罵,腳下的步子不停,幾乎是托著她,將她一路拽到別墅的二樓。
踏入這棟別墅後,童念整個人的神情處於極度緊張中,這裡是她一生的夢魘,午夜夢迴的時候,她總是能夠驚醒。
三年前,她失去孩子,患上自閉症後,便是被他囚禁在此。那三個月,是她永遠都擺脫不掉的噩夢,也是埋藏在她心底,最深最深的痛,無法言說。
那一晚,是母親去世的忌日,她一個人躲到曾經的老房子中,回想著父母還在身邊的美好。她哭,哭的心碎絕望。身邊摯愛的親人都丟下她,那種心的無靠,讓她對未來人生充滿懼怕。
可偏偏命運總會給她一點兒希望,那晚凌靳揚神奇般的找到她,將全身發抖的她擁入懷裡。他溫暖的肩膀,驅趕掉她心底的陰霾。如同小時候,每一次她流淚,他溫柔為她拂去眼淚,他雙眼印滿的柔情,帶給她深深的眷戀。
其實很早前就喜歡他,也許是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歡,她自己也說不清。可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麼?雖然她知道,他的母親為他選好未婚妻,但他並沒有認可,所以她偷偷的告訴自己:童念,你還有機會的!
那個風雨飄搖的夜裡,她的眼淚無助,他的溫柔守護,將彼此深埋的情感絲絲流溢。童念不是沒有掙扎過,可心底的掙扎,抵不過愛他的心。她想要為了他不顧一切,哪怕是飛蛾撲火。
我愛你。
在那一陣撕裂的痛楚中,她柔聲低喃,傾盡所有的情感,告訴他,她愛他。
整個她的人,整顆她的心,交給他的時候,單純而又執著。
可惜,到頭來,終究如夢一場。
夢醒,情散。
藍調的訂婚宴,徹底打碎她期許的美夢。可她既然愛了,卻也無怨無悔。只是為何,要如此殘忍,扼殺掉她腹中的小生命?
那是一條如此鮮活的生命,流淌著他和她的血液,他無情的捨棄,讓她萬念俱灰。心裡的魔障,將她困死在一座空城裡,要她如何走出來。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童念從來都不曾忘記過那種痛。她恨,她有足夠的理由去恨,所以這一生,凌靳揚都別想得到救贖,永遠都不可能!
後背抵上柔軟的床墊,巨大的衝擊力,恰好磕在童念的肩膀上,她咬著牙坐起來,卻見床邊的男人,面容陰鷙,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那雙明亮的眼底一片腥紅。
「童念!」
凌靳揚挑眉瞪著她,額上的青筋凸起,他眉頭深鎖,醇厚的聲音透著怒意:「我當初就應該把你關在這裡,這樣你也不會這麼氣我!」
童念直起身,揉著酸疼的肩膀,翦瞳對上他染滿寒意的眸色,冷冷笑起來:「你以為能夠關住我?」頓了下,她恨聲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會留在你身邊。」
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凌靳揚沉著臉俯下身,一手扼住她的脖頸,五指狠狠收攏,「那你就死在我手裡。」
說話間,他手指狠狠收緊,眼底的神情狂狷,那張俊美的臉龐噙著駭人的厲色。
纖細的脖頸,被他一隻手掌控,收緊的力度讓童念感覺出呼吸困難,她急促的喘息,臉頰漸漸泛紅。抬手扣住他的掌心,她用盡全力去掰扯,壓抑的低吼釋放:「凌靳揚,該死的是你,是你——」
她的聲音,讓男人失控的動作頓住,轉而漸漸鬆開手。
脖頸那股窒息的壓迫感消失,童念猛的吸進一口氣,撫著脖子,止不住的咳嗽。
凌靳揚雙腿跪在她的身體兩側,他微微直起上半身,鷹隼般的目光盯著她,聲音沉下去:「真的那麼恨我?」
抬手遮住眼睛,童念將眼角的酸澀逼回去,她掀開眼簾的時候,眼底透著一片清冽:「不應該恨嗎?你殺了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耳邊炸開她的怒吼,凌靳揚完美的五官瞬間扭曲,他猛然俯下身,雙手按住她的肩,深邃的雙眸如譚,「不許提孩子的事情!」
眼見他皺起的劍眉,童念心頭一片荒蕪,她淒慘輕笑,語氣嘲諷:「你心虛了,是嗎?」
凌靳揚心口一窒,霎時湧起很多滋味,他迅速低下頭,封住她的唇。火熱的舌糾纏,幾乎瘋狂的席捲。
童念來不及驚呼,唇便被他吻住,柔嫩的唇瓣被他撕扯的生疼,她抬手捶打他的肩膀,用盡全力去掙扎。
男人輕鬆抬手,按住她掙扎的雙手,並且高舉過頭。他高大的身軀壓著她,任由她亂動,卻終究是徒勞的,絲毫也逃脫不了。
身上的男人,動作粗暴,口齒間溢滿屬於他的味道。童念全身冰冷,掙扎的力氣消失,她狠狠一口咬下去,頓時嘗到甜腥的味道。
舌尖滑過一陣腥氣,童念盯著他的眼睛,只見他抬起臉,嘴角隱隱帶著血跡。
「你不能恨我!」凌靳揚低下頭,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凝著她,菲薄的唇抿緊:「不許!」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攥住,童念嘶啞著嗓音,吼道:「滾——」
咬緊牙關,她拼盡全身的力氣,將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開。
童念一個勁的後退,整個人縮到床腳,她雙手抱膝,低下頭不再說話。她蜷縮著坐在那裡,纖弱的雙肩微微發著抖,俏臉一片慘白。
望著她那副模樣,凌靳揚眼底倏然沉了沉,他頹然的歎了口氣。眼見她脖頸裡還泛著紅痕,心頭的那股邪氣,終於沉澱下去。
窗外,夜幕降臨。凌靳揚伸手打開檯燈,昏暗的臥室裡,亮起柔和的燈光。他傾身坐在床尾,並沒有再度逼近她,遠遠隔著些距離,能夠看到她的側臉。
昏黃的光線灑在她的肩頭,凌靳揚瞇了瞇眸子,煩躁的情緒安靜下來。也許對她,不應該用如此激進的手段,畢竟當年的事情,她是受害者,說到底,他凌靳揚也推不掉干係。
她微微露出的臉頰,神情緊繃,珍珠色的貝齒咬著唇,那雙烏黑的翦瞳中隱隱透著一片氤氳。雖被她一再隱忍,可他卻看得清楚。
心底幽幽喟歎一聲,有些事只能怨造化弄人,他無力去挽回,只想著用盡全力去留住他僅有的。難道,這也有錯?
半響,凌靳揚站起身,大步走出臥室,直接邁步走下樓。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不見,童念咻的抬起頭,環顧四周,只有大門一處出口。她心知凌靳揚今晚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她必須要自救。
手機被他丟掉,童念心急的四處找尋,看到床頭櫃的電話後,她抬起話筒,聽到接通的滴聲,興奮的險些尖叫。
謹慎的看了看門口,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童念按耐住心頭的雀躍,又犯了難。這個時候,她要將電話打給誰?
報警?對於凌靳揚來說,他有一百種手段,能夠解釋今晚的事情,更能將之合法化。
找人求救?
童念怔住,秀眉緊蹙,她很想將電話打給韋祁皓,可想到今晚的事情,她心口酸酸的難受,又感覺自己無顏見他。再說,如果讓韋祁皓見到她被凌靳揚如此對待,估計又會發生驚天動地的事情!
左右思量後,童念只能想到一個穩妥的人,那就是牧惟晗。想到此,她果斷的撥出電話,聽著話筒中響起的鈴聲,她暗自祈禱,快點接通,快點接通。
終於,電話那端,響起男人溫柔的嗓音:「靳揚,有事?」
童念用力握住話筒,聲音發抖:「惟晗,是我。」
「唸唸?」牧惟晗聽到她的聲音,顯然吃驚,他蹙起眉頭,將車子停在路邊:「你怎麼在別墅?」
來不及和他解釋,童念用力吸吸鼻子,求救道:「快來救我,救……」
啪——
電話斷掉,童念轉過頭,只見身後的男人一手端著牛奶,另一隻手將電話線扯斷。
凌靳揚低低一笑,望著斷掉的電話線,俊臉陰霾,「童念,我都忘記,你如今學會撒謊騙人了!」
手指輕撫著牛奶杯的邊沿,他菲薄的唇輕勾,滑過一道殘忍的弧線,「想要求救是嗎?我告訴過你,今晚誰也救不了你!」
話落,他將托在手裡的牛奶杯擲向牆角,嘩啦一聲,晶瑩的碎片,落滿白色的地毯上,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童念臉色煞白,凝著他從眼底深處,散發出裡的陰霾戾氣,她一顆心沉到谷底,紅潤的唇瓣逐漸失去血色。
……
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飛速行駛在車道上。韋祁皓接到童念的電話後,只聽到她急促的喊了一句,而後便什麼動靜也沒了。無數次的回撥,聽到的只有機械的關機聲。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緊,韋祁皓目光如炬,心頭隱隱猜到什麼。他先趕去荃灣河畔,童念的家門緊閉。而後他又快速開到瀾苑,傭人們說家裡沒人,老爺少爺都沒有回來,如此更加印證他的猜測沒有錯。
是凌靳揚,一定是凌靳揚將她帶走了。
韋祁皓臉色陰沉,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他原本還想不通,自己周密的安排,母親怎麼會忽然得知童念的過去?看起來,是有心人在暗地裡籌劃,目的顯而易見。
回想起童念在電話裡那聲嚇慘的喊叫,韋祁皓心口發緊,他找了無數的關係,可始終找不到凌靳揚的所在。
他不能放棄,因為他心裡清楚,童念肯定在這附近的某一處地方,等待著他,等待他去將她帶走。因為他聽得出,她聲音裡的絕望。
「唸唸,你在哪裡?」
開車繞著全市的各個街道,韋祁皓轉來轉去,他心裡急得要命,卻又一時間理不出頭緒。車子開到十字路口,他眼角一閃,忽然想到什麼,猛打方向盤,強行左拐,將油門踩到底,車身很快消失不見。
十幾分鐘後,韋祁皓將車開進一處普通小區,他憑藉著記憶找到四樓的門牌號,抬手用力敲門。
砰砰砰——
家裡的大門震天響,童心最先站起身,還以為是收水電費的,一臉不高興:「敲什麼敲?這個時間來,誰家不吃飯啊?!」
拉開大門,迎面看到門外站著的男人後,她立刻呆愣住,驚詫不已:「你,你……」
沒時間和她敘舊,韋祁皓臉色陰沉,說話直奔主題:「你知道唸唸在哪嗎?」
童心手裡還攥著筷子,此時抿唇笑了笑,道:「我姐啊,肯定在家嘛!」
韋祁皓蹙眉,失望的搖頭道:「她不在。」
「啊?」童心詫異,黑眼睛眨了眨,又道:「對了,她搬家了,不再凌家住,你不知道嗎?」
韋祁皓狠狠翻了個白眼,心想她說的都是廢話,「除了這些地方,她還能去哪?」
聽到門外的說話聲,嬸嬸笑著走過來,問道:「心心,你和誰說話呢?」她走過來見到門外站著的人,馬上也呆掉。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全身都透著金貴,和他們這些老百姓自然不一樣!
「心心啊,這是你朋友嗎?」嬸嬸熱情洋溢,親切的邀請他進屋。
厭惡的掃了她一眼,韋祁皓忍住脾氣,追問童心道:「你快說,知道唸唸還會去哪裡嗎?」
聽到他的逼問,嬸嬸的臉色閃了閃,心頭暗自琢磨,這怎麼又事關童念?敢情這好事都被她一個人佔了去。
童心撓撓頭,一時半刻也想不起來:「哎喲,你別催,我這不正想呢嘛!」說話間,她低著頭,細細回想。
如果是以前,韋祁皓早就大少爺脾氣發作,可如今他有求於人,只能忍住脾氣,硬是不敢發作。
「對了!」
正當韋祁皓忍無可忍的時候,童心忽然挑起眉,眼底閃亮,「三年前,有一次靳揚哥哥讓我去棟別墅看姐姐,那地方好像挺偏僻的。」
「在哪裡?」韋祁皓臉色一變,直覺的感受到某種異樣,他下意識的認定那個地方就是童念如今的所在。
緩了口氣,童心將地址告訴他,雖然她只去過一次,可那樣一流的別墅區,自然讓她過目不忘。
暗暗記下地址後,韋祁皓道了聲謝,轉身快步跑遠。他打開車門,快速離開。
自始至終,嬸嬸都聽的雲裡霧裡的,她拉著女兒回屋,好奇的問:「唸唸又怎麼了?」
聽到這話,童振青立時皺眉,端著酒盅的手頓住,「怎麼,唸唸出事了嗎?」
童心彎腰坐在凳子裡,撇撇父母,嬌聲道:「你們想什麼呢?看到剛才那個帥哥了嗎,那是我姐男朋友,還有靳揚哥哥護著她,她能出什麼事情啊!」
童振青蹙眉,神情有些擔憂,不是很放心:「心心,快給你姐打個電話問問。」
低頭扒拉幾口飯,童心撅著嘴抬起頭,拿起邊上的手機將號碼撥出去。聽到關機聲,她臉色也沉了下,蹙眉道:「關機了。」
童振青放下酒杯,作勢就要站起身往外走,卻被嬸嬸給拽住:「老公,你要做什麼?」
「我去凌家看看。」他剛才聽有人來找童念就感覺不對勁,這大晚上的,怎麼會不見人?
「哎喲!」嬸嬸趕忙將他拉回來,硬是把人按在椅子裡,豎起眉頭:「你傻了啊,怎麼跑去凌家?你去做什麼,要人嗎?」
「我……」
嬸嬸狠狠瞪他一眼,厲聲道:「你怎麼如此糊塗,唸唸這十幾年在凌家,吃穿用度都是人家供著,難道你還怕毒害她不成?許是她小孩子貪玩,你這樣去問,不是顯得我們責怪人家嗎?」
童振青垂下臉,感覺她的話也有幾分道理。童念這十幾年在凌家生活無憂,當真沒有虧待過她,應該不會是凌家人讓她受氣!
半響,童心也放下筷子,湊過來,道:「爸,你放心吧,我姐不會有事的。而且有韋祁皓在,肯定能找到人!」
她挑了挑眉,沉聲道:「也許手機沒電了,你放心,我明天早上再給她打!」
雖然心頭還有疑慮,可童振青終於還是聽了她們母女的勸,沒有深究。他算計著,童念這孩子處事穩當,應該不會有事,也許真是貪玩,手機沒有電了。
韋祁皓開車全速前進,他讓人查到那片別墅區的業主名字,其中有一棟署名凌靳揚。至此,他已經完全肯定,童念就在那裡。
腳下的油門踩到底,他俊臉緊繃,健碩的胸口起伏難平。凌靳揚,你最好是沒有做傷害她的事情,否則便是你死我活的較量!
……
別墅裡,悄然無聲。二樓的主臥,亮著一盞燈,透過落地陽台,隱隱反射出昏黃的光線。
童念緊握雙拳,全身戒備的盯著對面的男人,她一步步後退到落地窗前,後背抵上大片的冰冷。
「過來!」
男人壓低的聲音冷硬,傳遞而來的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心房處狠狠縮了下,為他眼底展露的陰霾,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寒氣,讓她臉色大變,手腳瞬間冷下來,失去溫度。
童念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她眼角酸酸的難受,有什麼就要蔓延溢出。事到如今,一切都已不能挽回,她雖然痛恨,卻還想給彼此留一條生路,並不想毀掉過往深藏心底的那些相依相伴。
十二年,十二年的依戀,在她人生的歲月中,豈可說忘記就能不去回想?她斬斷那些舊日美好,只想要重新簡單的生活,可他為何偏要步步緊逼?!
「凌靳揚,你別逼我!」
望著他陰鷙的臉,童念心口發緊,她無路可退,回頭看了眼陽台,並沒有藏身之處。視線穿過鏤空的欄杆,能夠看到庭院中泛著銀光的泳池。
「逼你?」凌靳揚臉色染怒,額頭的青筋凸起,他菲薄的唇微勾,冷聲道:「是我逼你,還是你在逼我?」
想起她剛剛打電話求救,他心底的怒火怎麼也控制不住。難道在她心裡,他已經如同惡人怪獸嗎?她那副即驚又恐的模樣,真的讓他感覺到心疼!
這十二年的心有靈犀,當真一去不復返?如今,她對自己,竟連基本的信任都吝嗇給予。
她的警告,並沒有讓他停住腳步,眼見他一點點逼近,童念手足無措,真的感覺出害怕。她努力爭取來的自由生活,以及對未來人生的嚮往,堅決不能再度摧毀在他的手裡。
她有資格重新生活,並且好好生活下去。
「別過來!」
童念沉著聲音,翦瞳緊緊盯著他,那雙眼底的凌冽,早已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她不會妥協,更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後退著腳步,童念不覺將身體移動到陽台外面,她攥著拳頭,全身輕輕發顫。她必須自保,拼盡一切手段,不計一切後果。
倏然,背後飄來引擎的發動聲,緊接著「嘎吱」一聲,急剎車的響動,劃破寂靜的夜空。
童念聽到剎車聲,心底狠狠一顫,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從高處望遠的視線中,清晰的落入一張男人的臉龐。
眼底倒映著他的俊臉,童念隱忍的淚水,在看到他焦急找尋的目光中,悄然滾落。
「祁皓——」
卯足全身的力氣,童念雙手扶住欄杆,掂起腳尖朝著大門的方向叫他。
不遠處傳來她的聲音,韋祁皓咻的抬起頭,目光精準的落在她的臉上,視線與她交匯的那個剎那,他眼底閃過明亮的光芒。
「童念!」韋祁皓炯然的目光,帶給她安心的溫暖,他視線掃過去,見到朝她大步走去的男人後,神情立刻變了變,心急的想要破門而入。
別墅的鐵藝大門緊閉,韋祁皓找了半天都沒見門鎖,他索性抬起腿,一腳踩上去,打算翻過去。
童念失神的功夫,身後的男人已經帶著勃然的怒意靠近,他扣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拉回來。可身邊的人一驚,往後躲閃,卻不想腰背後傾,撞上護欄後,整個人瞬間掉下去。
「啊——」
一聲尖叫衝出喉嚨,童念雙手來不及抓住什麼,人已經摔出護欄外,往樓下墜落。
凌靳揚手掌擦過她的肩膀,還沒抓緊就被她躲開,手指一滑,眼見她掉下去。他心頭一緊,本能的展開雙臂,往前躍起,一把勒緊她的腰,將她緊緊護在懷裡。
兩個人下墜的速度很快,凌靳揚顧不上多想,用盡全力躍起的時候,身體跨越的距離掌握得當,以至於他們能夠落入泳池中。
撲通——
平靜的泳池,飛濺起巨大的水花,兩道交纏的身影,瞬間落入。
「唸唸!」韋祁皓剛剛爬上鐵門,眼睜睜看著這驚險的一幕發生,他臉色大變。幸好他們跌入泳池,雖然有驚無險,卻更加激起他心頭的怒火。
凌靳揚,你他媽欺人太甚!
縱身躍下黑色的鐵藝大門,韋祁皓邁步朝著泳池走過去,臉色陰沉的可怕。他走到池邊彎下腰,伸手對著剛浮出水面的人輕喚:「把手給我。」
童念緩了口氣,聽到他的聲音轉頭,頓時鼻尖發酸,她沒有遲疑,掙扎著撲騰過來,緊緊拉住他的手,任由他將自己托出泳池。
伸手攬住她的腰,韋祁皓將她小心翼翼的從水裡帶出來,他眼神上下打量一遍,心疼的問她:「有沒有受傷?」
掉進水裡的時候,童念嗆了口水,咳嗽半天才順過來氣。她全身濕透,滴水的黑髮緊貼著身體,搖了搖頭:「沒事。」
看到她眼底深處噙著的水霧,韋祁皓抿著唇,心底一陣收縮。
將她放置在安全的地方,韋祁皓眼角一挑,盯著從水裡游上岸的男人,目光瞬間冷下來,五指一根根收緊。
他眼底的神色劇變,童念立刻意識到不好,她抬手拉了他一下,卻被他揮手擋開,只能眼見他步履堅定的衝過去。
碰——
凌靳揚雙臂撐著池邊出水,頎長的身形跨上岸邊,可腳下的步子還沒站穩,一股大力掃過去,他逼之不及,嘴角結結實實挨了一拳,腳下的重心不穩,被打退兩步。
「凌靳揚,你他媽有種沒種?有種你衝著我來,不許動她!」
話音落下,韋祁皓大步邁過去,抬手又是一拳,再次對著他的臉狠狠掄過去,可這一拳並沒有落在男人的俊臉上,而是被他反手扣住,輕鬆擋開。
凌靳揚鷹隼般的眼睛瞇了瞇,挑眉盯著對面與他比肩的男人,嘴角滑過一絲冷笑。他出手的速度極快,幾乎是閃電般的速度,韋祁皓臉上已經挨了一拳。
「祁皓!」
童念皺著眉頭叫了一聲,她能看到兩個男人眼中的狠戾與怒火,心裡很不是滋味。原本她與凌靳揚的是非糾纏,不應該將第三個人摻和進來,如今他們大打出手,她更是揪心!
顴骨挨了他一拳頭,韋祁皓吸了口氣,腳步微微推開些。他打來的力度很重,而且還擊的動作明顯受過專業訓練。
身上的衣服**,凌靳揚利落的短髮滴著水,他心頭的怒火翻湧,必須找到宣洩的出口。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出兩根高爾夫球桿,隨手丟給對面的男人一根,冷聲道:「韋祁皓,讓我看看你的本事,看你有多大能耐保護她?」
揚手接住他拋來的球桿,韋祁皓眸色一沉,用力握在手中,從小打架鬥毆的事情,他沒少干。以前都是發洩般的解氣,可這一次,他視為較量,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
望著他們手裡的球桿,童念俏臉煞白,雖然上次在迷色見到韋祁皓動過手,可她還是很擔心。凌靳揚以前練過散打,他出手狠戾,她一直都知道。
凌靳揚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球桿的尾部,恰到好處的掌握好角度,他一桿打出去,與同樣狠狠揮來的另外一根球桿撞上,發出很大一聲響。
這一擊不中,凌靳揚反手轉過,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球桿便已落下,這一次,球桿前端,正好擊中韋祁皓的手肘。
童念還在盤算著要如何勸阻他們,忽然見到韋祁皓被打中,她一驚,站起來就朝著人跑過去。
沒有想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快,韋祁皓手臂狠狠吃了一下,整條胳膊都泛麻,手指都不能用力攥緊。他將球桿換過手,卻不想胸前撲過來一道身影。
「祁皓,你沒事吧?」童念大步奔向他,翦瞳焦急的查看,見他並沒有出血,才暗暗鬆了口氣。
懷裡撞入她溫暖的嬌軀,韋祁皓本能的伸手擁住她,那雙翦瞳中的關心與擔憂,讓他心頭升起暖意,連帶著手臂的疼痛都減輕不少。
伸手將她摟在懷裡,韋祁皓低下頭,嘴角帶笑:「我沒事。」頓了下,他將她往後輕輕推開:「去安全地方呆著,不許過來。」
凌靳揚俊臉陰霾,眼睜睜看著他們那副為彼此擔憂的模樣,眼角閃過一抹狂狷,神情比起方才更加冷峻幾分。
童念還沒說什麼,人已經被他推開,她又見那兩人糾纏在一起,急得團團轉。事情因她而起,可她又阻止不了!
耳邊響起球桿帶起的呼呼聲,童念緊咬著唇,不時的朝著別墅大門外看,算計著時間,惟晗應該能趕到,希望他來能有點作用。
別墅內的景觀燈亮起,映襯著那兩道身影,童念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能看到無數次的白光閃過。突然,前方一道亮光精準的朝著韋祁皓落下,眼看就要擊中他。
童念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思考,全力跑過去,張開雙臂擋在韋祁皓的身前。
因為她的突然出現,凌靳揚球桿落下的速度明顯減慢,也是這遲疑的瞬間,韋祁皓輕鬆的擋開,反手一挑,將球頭落在他的下巴上。
清楚的聽到一聲悶哼,童念先仰頭看了看護住的男人,見他毫無損傷。
「我沒事!」看到她眼中的驚慌,韋祁皓笑著揉揉她的頭,將目光落向對面的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童念見到凌靳揚微低著頭,堅毅的下顎處一片紅痕,隱隱還能透出血絲。她手指動了動,卻邁不開步子。
別墅的大門「轟」的一聲開啟,牧惟晗神色匆匆的跑進來,遠遠看著庭院中聚集的人,劍眉深蹙。
「出了什麼事情?」跑到他們中間,牧惟晗掃了眼臉上帶傷的男人,又見到童念全身濕透的糟糕樣子,心裡隱約猜測到什麼。
沉著臉將兩個男人手裡的球桿奪下來,牧惟晗抬手丟進泳池中,神情冷峻。
秋夜涼風習習,牧惟晗見到童念縮著雙肩,瑟瑟發抖,歎了口氣,道:「你們先走。」
「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的?」凌靳揚抬手摸了摸下顎,深邃的眼底寒光閃現,他聲音很冷,神情更加陰鷙。
深知他的脾氣秉性,牧惟晗也明白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失態。緩了口氣,他從容的掏出手機,手指按在屏幕上,沉聲道:「你們要是沒完沒了,我立刻報警!」
韋祁皓不怕報警,打架去警察局他都不知道去過多少次。可想到身邊的人,他劍眉蹙起來,如果今晚的事情鬧大,那在父母面前,童念的處境只能更加折損。
掌心傳來一片冰涼,韋祁皓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全身還在發抖。
凌靳揚與牧惟晗從小一起長大,兩人都深知對方的脾氣,雖然他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可較真的時候,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他說報警,不過是給自己一個暗示,不能將事情鬧大,到底是要有所顧忌!
望著凌靳揚隱藏在暗影的俊臉,牧惟晗無奈的歎了口氣,他轉過頭,看到手指緊握的那兩人,目光沉了沉。
原來是為了這個!
牧惟晗薄唇緊抿,神情暗了暗。總會有這一天的,三年前他就明白,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你們先走。」牧惟晗看著童念,對著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快離開。
童念會意的點點頭,拉著韋祁皓的手,硬是拽著他往外走。
「站住!」
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童念臉色一僵,生怕他又要鬧事,下意識的轉過身,將韋祁皓護在後面。
雖然她的動作很可笑,可韋祁皓看在眼裡,只感覺心間都是暖的,他笑著上前,一把將她拉到身後,不容許她做這種只有男人才該擔當的事情。
見他上前,牧惟晗眼疾手快的攔了下,等他看到凌靳揚眼底的平靜後,倒是鬆了口氣。
凌靳揚大步走上前,深邃的目光如譚,他筆直的站在韋祁皓身前,面容冷峻。
將身後的人推開,韋祁皓不讓她上前,他往前一步,迎上對面男人陰霾的目光,毫不退縮。
緊抿的薄唇溢出一抹笑,凌靳揚眼神清冽,通透的眸子熠熠生輝,他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音量開口:「韋祁皓,你不是說,男人給不了女人想要的東西,那就必須放手嗎?從今天開始,我倒是要看看,看你是怎麼放手的!」
聞言,韋祁皓眼神一凜,俊臉沉的可怕。果然,家裡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控!
韋祁皓抿著唇,眼神堅定不移:「我不會放手!」撂下這句話,他轉身拉起童念,大步離開。
瞥見凌靳揚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牧惟晗眉頭緊鎖,他沉著臉,沒有說話。他太瞭解凌靳揚,只要是他決心的事情,誰也不能動搖,除非他達到目的。
車子發動起來,韋祁皓將暖風打開,又找出毯子披在童念身上,「好點了嗎?」
童念雙手將毯子攏緊,臉色緩和過來一些,「嗯,好多了。」
剛才只顧著打架,倒是忽略到她,韋祁皓心底不是滋味,也沒在說話,將油門踩到底,全速朝著荃灣河畔開回去。
回到家,打開房門,瑞拉依舊親熱的迎接。只是這次看到韋祁皓,它沒有再叫,很友好的蹭蹭他。
見她身上的衣服還濕著,韋祁皓急忙將她推進浴室,催促道:「快去洗個熱水澡,要不然著涼的。」
全身濕透的衣服緊貼著,很不舒服,童念點頭,轉身拿出換洗的衣服,走出浴室洗澡。
站在噴頭下,溫熱的水澆灌下來,將滿身的寒意驅散。等到手腳暖和過來,她迅速清洗,不敢耽擱時間,生怕真的生病。
洗好澡,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又用吹風機將頭髮吹乾。推開浴室的門,她一路走到客廳,卻見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童念躊躇了下,心想難道他已經離開嗎?正在琢磨著,家門一聲響動,只見男人手裡提著袋子,用她的鑰匙打開門進來。
「洗好了?」韋祁皓含笑走進來,將房門關好,朝著她走過來。
順手接過他遞來的門鑰匙,童念撇撇嘴,問他:「你出去了嗎?」
笑著揉揉她的頭,韋祁皓語氣揶揄:「你猜對了,我出去買東西。」說話間,他打開一個購物袋,將裡面的牛奶,水果,還有速食食品拿出來。
童念笑了笑,心想自己的冰箱當真匱乏,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不過看到他手裡還有一個黑色的袋子,忍不住問他:「那是什麼?」
「換洗衣服。」韋祁皓打開袋子,大大方方給她看:「你不希望,我洗完澡光著身子出來吧?」
童念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厲聲道:「韋祁皓,你又胡說八道?洗澡你為什麼不回家洗?」
「我今晚不回家!」他笑著聳聳肩,從袋子裡拿出換洗衣服。
先是一愣,等到童念明白過來後,心中又忍不住感動。他一定是害怕凌靳揚還來糾纏,所以才要留下的。
「祁皓,不用的,他不會再來了。」童念輕笑,打消他的疑慮。
韋祁皓臉色一沉,挑眉盯著她,不滿的質問:「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
這一問,倒是讓童念語塞,怔怔無語。她也說不清為何,只是這十幾年養成的習慣。
童念低下頭,迴避開他銳利的眼睛,沒有開口。
伸手按在她的肩上,韋祁皓目光坦然,語氣堅定:「你放心,我睡在客廳。」說話間,他抱著衣服轉去客衛洗澡。
暗暗歎了口氣,童念也不在多言,轉身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她拆開一袋速凍餃子,將鍋裡的水煮開,把白白的餃子倒進去,煮熟盛盤。
餃子端上桌,韋祁皓也恰好從浴室出來,他聞著香味,快步走過來。
童念將碗筷擺好,急忙招呼他吃飯。眼睛滑過他身上的衣服,並不是他習慣穿的牌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小區的超市裡隨便買的家居服,他將袖子挽起,露出的小臂上,隱隱還能看到大片紅痕,那是方才打架時留下的傷。
對面的男人吃的狼吞虎嚥,童念將餃子一個個夾到他的碗裡,眼角酸酸的難受,其實她很想說:韋祁皓,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
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童念掃了眼,語氣暗了暗:「接吧,肯定是家裡找你。」
韋祁皓拿起手機看了眼,眉頭緊蹙,他掛斷電話,還是沒有接。不過猶豫了下,寫個條短信,給大哥發送過去。
……
一輛銀色的奔馳邁凱輪,閃電般的速度駛過,車子回來瀾苑,凌靳揚打開車門走下來,並沒有從大門進去,而是走的小樓側門。
他腳步放輕的上樓,回到二樓時,卻見容媽等在轉角的沙發裡。
「吃飯了嗎?」容媽看到他上來,語氣溫柔。
凌靳揚點點了頭,並不如平時往她身邊湊過去,垂下頭就要回房間。
「你的臉怎麼了?」容媽雖然眼睛有些花,可他下巴上的傷痕,還是能看到。
她從沙發裡站起來的太猛,身體有些不穩,幸好凌靳揚伸手扶住她,「沒什麼事情。」
將他拉回臥室,容媽把大燈打開,仔細看了看傷口,將藥品拿出來,給他將傷口處理好。
凌靳揚坐在沙發裡,俊臉微微仰著,神情似乎有些疲憊,抿著唇並沒有說話。
把傷口處理好,容媽臉色有些難看,她瞥著身邊的人,語氣沉下來:「容媽雖然老了,可還沒糊塗!」
凌靳揚掀開眼簾,緊繃的俊臉難得溢出笑來:「誰敢說你老?」
他的玩笑,容媽並沒有笑出聲,只是望向他的眼神愈加深邃,「少爺,你還記得夫人去世前,囑咐你的話嗎?」
親近安家,他怎麼會忘記?
抬手覆在額頭上,凌靳揚神情沉寂,薄唇緊抿,「容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容媽歎了口氣,眼角的皺紋動了動,眼底有明顯的起伏,「知道就好,別讓容媽擔心,也讓夫人安心。」
「我去給你準備晚飯。」眼見他側臉緊繃,容媽也不再多說什麼,站起身下樓去給他熱飯。
半響,凌靳揚睜開雙眸,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神情晦暗。
……
用過晚飯,童念找出一套新的被子,拿到客廳的沙發裡,幫著他鋪好。而後她又找到醫藥箱,將藥酒倒在掌心中,搓熱後給他按壓在紅痕的地方。
她輕柔的動作很好看,韋祁皓呆呆看得出神,竟然一動不動,直到她將東西收拾好。忽然變了臉色,沉聲道:「祁皓,今晚的事情謝謝你。」
韋祁皓立刻變臉,不喜歡她的語氣和措辭,怎麼又謝上了?
深深吸了口氣,童念手指緊扣,努力平靜的開口:「我們不適合在一起,還是分開吧!你明早回家後,好好同家裡解釋一下。」
韋祁皓神情咻的陰沉下來,他抿著唇,口氣漸冷:「解釋什麼?分開什麼?童念,你少自作主張!」
童念揚起頭,望進他的眼神深處,語氣苦澀:「其實你媽媽說得很對,我配不上你,真的配不上!」
拉住她起身的動作,韋祁皓反手將她拉到身邊,臉色沉澱:「我們談談。」
他轉過身,坐在茶几上,與她臉對臉,「你不要聽我媽的話,她是聽外面那些人胡說的。再說了,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只要我們想在一起就行。」
童念低著頭,眼眶陣陣酸澀,她苦笑著搖搖頭。抬起頭,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道:「可我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頓了下,她纖細的五指收緊,艱難的剝開自己的傷口,「我十九歲的時候就和凌靳揚好了,我墮過胎,患過自閉症,還……」
唇上一片溫熱,童念睜大眼睛,只能看到男人放大的俊臉。他的吻輕柔小心,帶著萬般珍視的呵護,這一刻的她,被深深感動著。
半響,韋祁皓鬆開她的唇,俯下臉,與她額頭相抵。早點遇見你,是不是就能讓你免去如此多的傷害?
童念喉間發酸,她用力吸吸鼻子,烏黑的翦瞳一片氤氳,「這樣的我,你不介意嗎?」
似乎是被她的話逗笑,韋祁皓輕笑出聲,神情溢滿溫柔,「誰能沒有過去?童念,我早就說過,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只要你也喜歡我,那就夠了。」
童念咬著唇,壓抑在心口的所有委屈,在他面前都盡情的爆發出來,「我想過屬於自己的生活,想要重新開始。」
她紅著眼圈,聲音哽咽道:「可為什麼,這些人都不肯放過我,為什麼?!」
「噓!」韋祁皓手指輕點在她的唇瓣上,用力將她擁在懷中,溫柔的安撫:「我明白,我都明白。」
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淚痕,韋祁皓捧住她的臉,定定望著她的眼睛,柔聲低問:「童念,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眼前浮現出很多畫面,童念眼角噙著淚水,點點頭。她渴望這個能夠給予自己溫暖的男人,渴望同他重新開始!
緊繃的嘴角溢出一抹笑,韋祁皓神情舒緩下來,他低下頭,將吻落在她的額頭,「那就行了,我們想在一起,誰也不能阻止。」
「可是?」回想起傍晚韋母的震怒,童念秀眉緊蹙。
猜測到她的疑慮,韋祁皓笑了笑,篤定的承諾:「爸媽的事情,讓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
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童念神情逐漸平靜下來,她很累,只感覺自己肩頭擔不起這麼重的包袱,有他在,她安心不少。
今晚她將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全部都對韋祁皓坦誠相待,心頭輕鬆不少。既然想要和他一起,那麼他們之間便不應該有所隱瞞。如果他因此而離開,那她也無怨無悔。
所幸,他並沒有放手!
童念彎唇笑了笑,用力握緊他的手,也許上天真的憐憫她,派來如此優秀的王子拯救她!
第二天清早,童念準備好早餐,招呼韋大少爺過來吃飯。韋祁皓穿戴整齊,拉開椅子坐下,眼睛瞅著這套房子,終於明白昨晚失眠的原因:「不要去凌氏上班了,我給你找套房子搬走。」
童念愣了下,秀眉緊蹙,這套房子她確實也不想住,不過工作她做的挺開心的,好不容易上軌道,她不想輕易放棄。
「工作不換!」童念抬起頭,目光坦然的看向對面的人:「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離開?」
韋祁皓看著她眼裡的倔強,也不能太過勉強她,「這幾天我給你找個房子,整理好就搬過去。」
童念點頭輕笑,想到什麼後,還不忘補充一句,「房租不能太貴,我負擔不起。」
男人好看的劍眉輕輕皺了下,她總是把你我分的很清楚,這習慣他不喜歡。
開車將她送到凌氏大廈,韋祁皓目送她進去,他打開手機,先給大哥去個電話,電話裡大哥口氣不善,讓他快點回家。
掛斷電話,韋祁皓沉著臉發動引擎,很快將車開回韋宅。
客廳的沙發中,坐著一夜未眠的徐莉,她臉色憔悴,看到韋祁皓回來,眼神徒然一凜,丟過一個抱枕,狠狠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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