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這位兄台,從頭到腳都散發濃厚的鄉土氣息。[調教女王]|i^包括,他列的治療項目,仔細讀過,都會讓人產生一種親切的鄉土感。
另外,此貨長的那種一個猥瑣!
什麼摳腳大漢,跟他站一塊兒,瞬間就能給爆到m48星雲去。
他長有一對標準的鼠眼,兩撇八字眉,塌鼻樑,厚嘴唇,下巴尖,額頭寬,看人不怎麼愛擱正眼兒瞅,老是喜歡把頭低下,向上翻看,或是斜愣個眼睛瞅。
另外,此君身材不高,體態較瘦,喜吸煙。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我就見他抽三根煙了。
初夏,天兒熱,他光了膀子,穿了個大背心子,背心上還印了一行字,上書『農業學大寨』五個紅中泛白的大字。
千萬不要以為他是798某藝術團體出來的前衛藝術大叔。
他穿這個跟藝術不沾邊兒,那就是個文物,一件歲數比我還要大的文物。
他下身是條膝蓋磨的泛光的的確良布黑褲子,褲腿高高挽起,兩隻腳從一雙懶漢鞋中脫出,襪子也除了,就這麼光著個腳丫子,無比猥瑣地瞟著街上的行人,當然,主要注意的還是女行人。
我抱臂站一邊兒,細細打量。
此君突然冷不丁看我一眼,張口說:「治病呀?」
遼寧口音!
東北人!
我笑了下:「不地,我賣呆兒,賣會兒呆兒。」
這貨不搭理我了,又開始看路人。
賣呆兒又稱湊熱鬧,也叫圍觀。
我之前看這街上人來人往,路人們都挺忙活的,好像就我這麼一個閒人。可當我站在這純正江湖土醫的攤子前時,我發現,閒人,真的很多。
我站了不到五分鐘。
很快,陸續又擱不同地方,冒出來六七個中老年男性,一個個拿了報紙,拎著水杯,或疑惑,或好奇地打量這漢子。
「你這挖個雞眼多少錢吶。」一老大爺問。
「啊,十塊錢,老便宜了,保證給你整的得勁兒。」漢子吐沫星子橫飛一通白話。
老大爺琢磨了下說:「我這腳後跟長了一個,挺深,挖幾次都不乾淨,老留余根,那個,你幫著整整?」
「整整唄!」漢子說了話,擱大包裡拿出個小馬扎,打開,讓老大爺坐了,完事兒,很貼心地捧起老大爺皮鞋,脫了鞋子。
下一秒。
圍觀人走了五分之四,留下的五分之一也是站在風口上方,風口下方的人,全撤了。|i^
老大爺不好意思:「老汗腳,多少年了,別見怪啊。」
「沒事兒,沒事兒。」漢子臉色蒼白,強挺瞪倆眼珠子,瞅了瞅腳後跟,接著伸手拿兩小瓶。
我瞧見裝的是碘酒和酒精。
漢子用鑷子夾了棉球兒,一番消毒,最後又擱一皮夾子裡拉出一……
咦,這刀古怪呀。
瞅著十二公分長,大拇指寬。
古怪在哪兒,這刀是個u字刀,也就是彎曲成了一個u字形,並且刀的兩面都有刃。而刀柄卻極小,僅容兩指捏著。
漢子取了刀,呸,吐了煙頭,再拿棉球一通擦刀,接著捧起老大爺的臭腳,旋轉刀尖,對準地方,一旋,一插,一提。
總共兩秒。
漢子說:「完事兒了。」
老大爺愣了:「不我說,你這糊弄小孩兒呢,你這多大會功夫,我情緒都沒上來呢,我都沒醞釀好呢,你完事兒了。」
「你瞅這啥!」漢子反轉刀尖,橫到老太爺面前。
我們幾個站了上風口的圍觀份子湊上去一瞧,哎,刀尖兒上,赫然插著一個方圓0.85厘米大小,長度約為1.2公分的圓錐形角質。
這,就是老頭子腳後跟上的雞眼!
老頭子愣了,扳起腳丫子瞅了一眼說:「哎呀,哎呀我去,你這給我去了根兒了,這是,哎呀,神……神了!」
漢子得意一笑,抱臂仰頭吆喝:「祖傳手法,挖雞眼,治痔瘡,拔牙,挑水痘……」
老大爺樂呵地穿上鞋,站起來,走兩步,又到漢子面前說:「手藝不錯,能便宜點不?七塊吧,開張,打個七折。」
漢子白他一眼:「十塊,最低十塊,那啥要不行,我包退。」
老大爺愣了:「退,你這割下來的玩意兒能退?」
漢子正色:「能!保退!不保換。」
老大爺好奇:你這咋個退法兒呀。」
漢子痛快:「完事兒再給你安回去唄,你管我咋安,能讓它長死就成了唄。」
老大爺嘴角抽動,末了說:「稀罕,真是稀罕。得了,十塊,給你了。」說罷,抽十塊錢,很高傲地丟給了漢子。
錢一遇風,頓時失了方向,要飛,漢子伸手欲接,可手臂不夠長。
我就多了個心眼兒,緊跑兩步,把錢接住,轉過頭,交給了漢子。
漢子伸手接過,往褲兜裡一揣說了句:「謝了啊。」
我微微一笑,正要把心裡醞釀好的台詞翻出來。突然,我見漢子面色大變,咬牙跺腳大叫一聲:「哎呀媽呀,咋盯上我了呢。」
說了話,漢子跟開掛似的,用八核cpu的速度,嗖嗖嗖!把地上大白布一裹往包裡一扔,拎包兒,撒丫子開跑。
我懵了,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扭頭,這才看到一夥兒殺氣騰騰城市執法人員夥同衛生局的執法人員,正小跑著奔漢子追,邊追為首一人還喊:「抓,抓住他,這人非法行醫,三天了,這次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我腦子一轉,迎著執法人員跑過去。
我舉手:「同志,我舉報,我要立功,我舉報。」
「你舉報什麼?」一男斜愣眼瞅我。
「那人非法行醫,我看他不順眼,早盯上他了,那什麼,他朝那個方向跑了。」我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
「嗯,謝謝啊。」男子衝我點下頭,一揮手,身後大批人,呼一下子,飛奔而走。
我看這幫人跑遠了。
就拐了個彎兒,順漢子跑的方向邊走邊看。
半個小時後,我在一家小商場門口見著了正坐台階上吃盒飯的漢子。
遠遠地,我先沒打招呼,我到路邊煙攤兒,買了盒芙蓉王,又遠觀漢子,見他身邊沒水,順便又拿了瓶礦泉水。
我拿了兩樣東西,走到漢子身邊,陪了他一屁股坐下,然後將煙和水直接遞他面前。
漢子瞅我一眼:「你啥意思?」
我堆笑:「沒啥意思,就想跟你打聽個人兒。」
漢子:「幹啥呀,跟我打聽啥人呀,我剛來,我除了自個兒,誰都不認識。」、
我胸有成竹問:「敢問,這位先生,你是否認識一個叫白老三的人啊。」
漢子搖頭,撇嘴:「不認識。」
我懵了。
這不對呀,難道搞錯了。可我預感一向挺準啊。難道,這貨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偷摸打量漢子,忽然發現漢子也在偷摸打量我。
我笑了。
漢子也笑了,然後他說:「那啥,你請我吃頓飯唄。」
我大悅,我說:「你想吃啥,我管夠。」
漢子砸吧下嘴,蹦出兩字兒:「烤鴨!」
我黑臉,暗說你可真會吃呀!
啥說沒有,請吧!
我起身,跟漢子離開商場門口,打車,到了全x德,進去,找了位子,點了鴨子。
期間漢子一直不說話,只微瞇眼,瞅著一桌桌的客人發呆。
不一會兒,鴨子上來,漢子開懷一通海吃,席間,又要了三瓶啤酒。
一個小時過去,酒足飯飽之後,漢子把我給他買的煙拆了,拿出一根,點上,美美吸了一口說聲謝了,起身,拎大包,抬屁股走人!
這你妹兒地,你丫你騙我一頓鴨子想跑,沒門!
我直接就給這貨攔住了。
「那啥,你不能走!」
「幹啥呀,你想幹啥呀。」那貨也跟我犯愣。
我咬牙:「我這有一病,很重,需要你親自跟我去看。」
這漢子直勾地拿眼睛,瞅我瞅了半天,最終這才長舒口氣說:「哎呀媽呀,嚇死我了!我尋思你誰呢,原來接頭地呀。哎呀……這傢伙,都快虛脫了。」
漢子撲通一屁股坐椅子上,伸手拿餐巾紙就抹了把臉上汗。
我也陪著一屁股坐椅子上瞅漢子,我全身放鬆,長舒口氣說:「我去,這傢伙,那什麼,誰讓你過來接頭啊。」
漢子四下瞅兩下,湊近,壓底聲音跟我說:「我爹讓我來的,說x京,有個一百多萬的大生意……」
我一聽這話就黑臉了。
一百多萬你妹兒呀,這票買賣不賺錢好不好。
不管怎麼著,好歹這人找著了,於是我緩音說:「行了,一百多萬的事兒咱再說啊,那什麼白老三,你哪兒人。」
不料,對方愣了,他木然看我說:「白老三,誰是白老三啊。」
「啊……」我頭無比的大,我問他:「你不是白老三嗎?」
「不是啊,我姓胡,叫胡利。」
「狐狸,你叫狐狸?」我驚訝問。
對方嘿嘿:「不是狐狸,是胡,利!」
這回,我是徹底不會了,滿大街逛一圈兒,累夠嗆,什麼白老三沒找著,我撿一大狐狸。
你妹兒呀!不帶這麼玩人兒的好不好!
「哎,兄弟,那啥,咱趕緊,快去看病吧,一百多萬呢!」胡利瞪兩小眼珠,珵亮地瞅著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