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仙把手中小青蛇放回身後的竹株上,她俯身,在竹株旁的一個大瓷缸裡,倏地一下就撈出一個大活泥鰍。i^
這條泥鰍足有將近二十公分長,通體黢黑,表面布了無數粘液,想來極其的滑膩,尋常人根本就沒辦法抓住。
可范小仙把泥鰍放在掌心,卻不用手指抓它,而是由著它在掌心內來回蹦跳扭曲。
但奇怪的是,不管這泥鰍怎麼蹦,怎麼扭,它就是出不了范小仙的手掌。
范小仙幽幽說:「聽勁,就是用心念來聽傳到你手上,身上,皮膚上的勁道。而身體,就跟著這股子勁走,它來我洩,它洩我補。這點,跟咱們醫家用藥一個道理,即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以柔代剛,以無化有,故謂太極。」
我這時注意到,范小仙一邊說話,身體一邊做輕微的搖晃擺動,只是她移動的幅度非常低,走的是輕靈快捷的路子。由此可見她全身肌肉都處於一種高度鬆弛的狀態,也只有這樣,才能做到身隨意動,勁隨心走的境界。
范小仙搖了半天,估計熱了。
她騰出一隻手,解了練功服領口上的幾個扣子,末了還不忘髮型,撩了下垂落額頭的幾縷劉海。
范小仙兒繼續說:「古有盲人推拿一派,走的全是聽勁的路子,但後來,因學徒過程極其艱辛,人人都求速成之法。是以,這門聽勁推拿的手法,傳了幾百年,就漸漸消失了。」
小仙兒同學微微一笑:「但我魯派卻有幸結識太極醫道一脈的真傳高人,因此,我們范家又拿回了這失傳百年的推拿聽勁手段。」
我抱拳,真誠說:「高!實在是高!這一手太極功夫和聽勁手段,今天算是領教了,季某拜服!」
「咯咯……」小仙兒一陣輕笑。
到底是小女孩兒,城府不深,兩句好話,頓時顯的有些得意。
這一得意不要緊,手裡泥鰍,撲楞著就要跳出掌心。
小仙兒急了。
這自家門口上怎能出醜?
百忙把掌向內一撤,打算化了這股勁,沒想到,不知是這泥鰍成精了,還是擱這地界住的時間長也學會打太極了,反正小仙兒把手掌向後撤的同時,泥鰍君,撲騰一下就跳起來了。
小仙兒眼看泥鰍君不受控制,急的「咦」的叫了一聲,末了伸手去抓。
這一抓,就把太極的章法亂了。
手指一碰到泥鰍君的身體,對方借力使力,嗖的一下……
好嘛,跳小仙兒同學衣領兒裡邊去了。
我和半仙端杯。
同時喝了口茶,以此來掩飾我們就快要憋不住的哈哈大笑。
小仙黑臉……
「那個,二位稍後,我去去就來。」
她急起身,手捂胸口,低頭,邁小碎步,嗖嗖,遁了。i^
我和半仙,面面相覷,張口,哈哈做無聲之大笑。
十五分鐘。
整理完畢的小仙兒,帶著略顯凌亂的心緒,又重新出現在我們二人面前。
我有心不提方纔的尷尬,就打量四周對小仙兒說:「哎,范師父,你這太極醫館,弄的蠻漂亮,是自家房子,還是租的寫字間?」
小仙兒:「哼……」小小地傲嬌一下說:「你看我有錢買這麼貴的房子嗎?這是師父開的醫館,我們,是在這兒幫忙的。」
我恍然:「原來如此,哦,那你,你在這兒屬於是打工對嗎?」
小仙兒幽怨:「苦命啊……」
我試探:「那你一個月多少薪水?」
小仙兒手托腮,似在思忖:「這個,要怎麼說呢?好的時候兩萬左右,差了也有一萬四五的樣子吧。」
「高薪啊。」
「哼……」小仙兒:「比不上你們做老闆的。」
我訕笑,接著我突然想起一事,我就問:「那個范師父,上次吃飯,讓你買了單,你……你花了多少錢。」
這一提不要緊,小仙兒馬上咬牙切齒:「我三分之一個月的工資啊,我白幹了!」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哈,平時我們吃火鍋花不了幾個錢,之所以花這麼多,一是人數多,二是小仙兒她們是抱著宰我的心理去的,點東西的時候,一點沒留情面。
所以……
我聽這話,我馬上說:「那什麼,你說個數,我這把錢補給你。」
小仙兒馬上傲嬌:「哼……你當本師是什麼人啊,哼……一共4355,哼……」
我就估算到今天到這兒來得花錢,所以我事先提了一萬擱身上。
眼下聽小仙兒把數兒報出來,我直接數了五十張毛爺爺,我說:「這裡一共是五千,剩下的不用找了,全當是賠償你的損失……」
我話剛說出口,我突然發現小仙兒神情有些不對,她直勾地瞅著我身後,然後表情發呆,發木,不肯伸手拿錢。
我感到奇怪,我就回身。
好嘛!
我身後邊站倆大猛漢!
這對貨,長的那叫一個魁梧,身高,體格,一點不比bq健身房我那五個孫子差。
此外,我注意到,他們身上的不是死肌肉,全是活肉,是真正的練家子。
小仙兒這時說了句:「黎師兄,高師兄,你……你們下來了啊。」
兩人不搭話,只把目光往我身上落。
完事兒,其中一個長著一字眉,好像是叫高師兄的傢伙上前。
「你什麼人?你幹什麼給小嫻錢?你賠償什麼?你把小嫻怎麼了?」
我起身說:「不好意思,我是季家會所的主人,我姓季,請問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高大軍!」一字眉冷冷回答。
「您呢?」我問另一位。
「黎天。」
「哦,是這樣的,黎兄弟,楊兄弟,小嫻昨天呢,到我那兒去了一趟,完事兒我們一起喝了酒……」我正要往下說,那個叫高大軍的,上前一把就給我脖領給揪住了。
「你個傻逼,你別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就禍害我們師妹,我說小嫻昨天怎麼滿身酒氣地回來了,你說,你到底把她怎麼了?啊?我問你話呢?你聽到沒有。」
我沒反抗,我沒動。
我冷靜說:「昨天我請小嫻吃飯,中途我有急事,就先走了,忘了買單,今天特意過來,把錢給小嫻補上。」
我話說完,我左右看看,我發現方纔那幫子學太極,切大西瓜的學員,全都圍上來了。
這時,小仙兒起身說話了:「高師兄,你幹什麼?你腦子受刺激了嗎?我跟季先生什麼事兒都沒有,我們就是吃了頓飯。」
高大軍咬牙怒視我:「你別騙我?媽的,你剛才說什麼補償,你補償什麼?你快說。」
我在被人揪著衣領的前提下,我用一雙同情的目光打量眼前這個憤怒的年輕人。
我知道,我今天遇到一個血統純正的**了!
這個姓高的,他很有可能跟范小仙兒是男女朋友關係,不過,我瞧模樣兒好像又不是。好像僅僅是高大軍喜歡范小仙兒,但人家不搭理他。
林子大什麼鳥都有!這種貨色,什麼時候都不缺。
可幹啥偏偏讓我給碰上了?
我是真心不想跟他糾纏啊……
我歎口氣:「行了,高兄弟,瞧您也是這兒的師父,我叫您一聲高師父,我跟范師父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這點,我一是可以對天發誓,二你可以去問問那天陪她到季家會所的人,其中有個叫范淑芬的,你問問她,我們之間有沒有事?」
「去你的!滾粗!」高大軍一扭手,把我甩開。
我強壓心頭火,我抱拳說:「行了,都是一場誤會,季某先行告辭了。」
我轉身,低頭,正要走。
突然,高大軍擱身後猛地竄上來,伸手抓我肩膀:「x你媽了個x的,你想走?沒那麼容易!」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自問沒修到仙佛那個境界,這個高大軍羞辱我行,但是他辱罵我的家人?這是底線!
形意裡頭說了,遇敵好似火燒神。
我現在這個狀態就是,感覺我的元神轟的一下被一股火給點著了。
但奇怪的是,我的呼吸,心跳非常平穩,我的心態極其冷靜。
所以,當高大軍手搭我肩上,又罵出那一句話時。
我直接回了一句:「你他x的有完沒完啊!」
這句話,聲音是從小到大,等最後一個啊字音傳出來時,整個一樓,到處充滿了冰冷的喊聲。
高大軍伸左手搭的是我左肩。
我身體根本沒做思考,完全出乎本能,一個轉身,卸了他手上的勁。
高大軍見我轉身,本能一抬臂格擋。
這一抬手不要緊,完全把肋間空白亮出來了。
轉身,我抬左臂,搭上高大軍手臂,右腳一擰,腰一借力,我瞬間就打出一記崩拳。
半步崩拳!
郭雲深前輩當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崩拳!
我不知道這一刻是不是郭老爺子也看不下去眼兒,完事兒上了我的身,反正我的動作之快,力量之猛烈,連我本人都不敢相信。
彭!
我聽到一記很沉重的撞擊音。
我感覺拳勁狠狠崩在一個堅韌的物體表面,我借勢把前腳狠狠一點地,拳勁順著手臂,就盡數送到了高大軍的肋骨上。
高大軍飛了。
他將近一百七八十斤的體重,幾乎是以雙腳離地的姿勢,嗖……
砰,稀里嘩拉!
他倒在了三米外,龐大的身軀砸碎了四個大花盆。
他倒在破碎的花盆邊上,面色慘白,一動不動。
現場死一般靜。
三分鐘後,那個叫黎天的過去,蹲高大軍身邊,一通揉捏。
「哎喲,哎……哎……」
高大軍醒了,開始不斷呻吟。
黎天拿手在高大軍肋骨那兒一陣摸,轉過頭跟范小嫻說:「肋骨斷了,是三根!且是粉碎性骨折。」
范小嫻咬了下牙:「快,你上樓叫人,把他抬樓上去,我們馬上給他接骨。」
黎天站起,走到我身邊時,他衝我抱拳:「季家,今日我太極醫道一脈領教了,改天,我們再行切磋。」
范小仙兒跑來對我說:「哎,行了,你們快走吧。」
我說:「那他這傷。」
「沒事兒,斷幾根肋骨,不怕。」范小仙兒說著,幽幽上樓了。
我跟半仙此時面面相覷。
少許,半仙嚅嚅:「柏達啊,我們今天,算是把人場子砸了嗎?」
我苦笑,掃了眼滿地狼籍,我點頭:「好像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