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我在山上跑的時候,渴了就隨便找個地方,費勁兒喝兩口泉水。
食物,基本為零。
漫天遍野的瞎跑把我的體力徹底消耗怠盡。
我的休克原因跟當初小七一樣,都是重症低血糖。
但這一次,我沒有喝蜂蜜,一是我的情況更嚴重,二是道爺他們有準備,他們拿了標準注射用葡萄糖。
休克後,我的感知還是清楚的、。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是感覺身體好像是另外一種東西,它不屬於我,屬於一個單獨的個體存在。
有點類似鬼壓床,又有種像傳說中的靈魂出竅。
總之,我感知自已被爸爸抱起,小七和媽媽摟在一起大聲哭著,洋妞兒好像沒事兒了,也紅著眼圈兒對我抹眼淚。
猶太人杜伍德反覆向我堅大拇指,嘴裡一直念叨著一個單詞。
hero……
英雄嗎?我算什麼英雄?我在心裡苦笑。
我被安置在一張床上,我被爸爸餵了葡萄糖。
漸漸,疼痛又出現了,但不是很強,能夠忍受。
小七和媽媽走上來,卻被爺爺阻止了。
就這樣,我躺在床上,爸爸,爺爺在一邊守護我。
我躺了兩天。
我忍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身體的血液全空了,整個身子,彷彿一個被扎破了氣的氣球,透著無邊的空虛。
疼痛沒了……
我終於挺過來了!
這時,我的身體仍舊無比的虛弱。
爸爸把我抱起,放進一個大木桶裡,脫掉衣服,倒入熬好的草藥。
我泡在藥湯中,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被打開,我盡情吸吮藥汁的精華。
這時,小七跟媽媽來了。
小七拿著放在碗裡的葡萄糖,一小勺,一小勺的餵我。
我一樂,嘴巴一抽,餵進嘴裡的水,又流出來了。
小七突然就放下小勺,端碗,喝了一大口,然後,輕輕攬過我的頭,當著爸爸媽媽爺爺道爺的面,用她嫩嫩的小舌,把一口葡萄糖餵進了我的嘴裡……
我在木桶裡泡了足足一天半。
喝了無數的葡萄糖和生理鹽水。
最後,親人們全下樓了。
只有小七陪我。
我:「七爺……你……」
小七伸食指就封了我的嘴:「不要說話,說話很費力氣,哥哥身體虛弱,要安靜……」
小七,我的七爺就這麼傻傻呆呆地看著我。
雖然,我長的不好看,可是她那兩對長長睫毛下的眼睛,卻是份外的深情……
她凝視我,把手臂架在木桶邊緣。
喃喃:「你是我的英雄……」
我愣了,剛想說什麼。
小七又伸嫩嫩小手兒堵上我的嘴,然後她輕聲說:「哥哥,讓小七給你唱首歌吧。」
嗯……
小七輕輕吟唱。
旋律優美,沒錯,正是那首非常有名的hero……
七爺唱著唱著,眼眶就湧出大滴晶瑩的淚珠,她哭了,可即便如此,她沒有停,仍舊在動情地吟唱。
這一次,我沒有淚……
我只感覺到,有股濃烈如火,又似蜜般甜的東西在心頭反覆湧動。
第二天清晨,老爸把我從木桶裡撈出來。
七爺和媽媽端了熬好的藥粥和清新爽口的小菜來到我面前。
我食慾大開。
喝了一小碗粥,將小菜一掃而空。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我的飯量依次遞增,最後,我一頓竟幹掉了五大碗藥粥。
我全都恢復了。
體力,各個方面,都恢復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是的,假如這是本玄幻小說,我又升級了。
這點從科學角度上講,大毛蛛的毒強化和提高了我的整個植物神經和中樞神經系統。另外,從中醫角度分析,就是我的經脈感,比別人也增強了幾份。
這個手段,其實也是現實社會和軍方培養情報人員的一種方法。
即利用疼痛刺激和一些心理上的刺激,來激發出人體的潛能。
我變的更加淡定,大腦對事物的理解分析速度也明顯提高許多。我的全身在24小時內都沉浸在一種巨大的愉悅感和掌控感中。那是一種經歷苦難後,得來的快感,是任何藥物刺激都無法實現的東西。
這一次所謂的磨難,讓我徹底搞清楚了一個說法。
既,每一位牛逼人物都渡過一段苦逼的日子,且過足了那種狗逼的生活!只有這樣,他才會牛逼!
半仙兒曾算過我的命,他說我的命太好,太順了。
他那時搖頭說,豪傑,英雄,基本沒有順利的命,其一生幾乎都在爭戰中渡過,你太順了,所以注定沒啥子發展。
我那時天真地想,順還不好,順有什麼不好呢?
現在我懂了,太順,不知道疼痛,不知道那種刻骨銘心,生不如死的感覺,你不會成長,不會變強!
而這種感覺,對我來說,非常的需要。
可對別人,就不一定了,因為有許多人,他們的命運軌跡注定會經歷一連串的疼痛和折磨,還有生不如死。
並且,那些折磨並非身體上,而是來自心理,壓力,等等……
咬牙!堅持!煎熬!
挺過去了!你就是牛逼人物!絕世高手!
你就會擁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和傲視眾生的資格!
我感慨啊……
我的潛意識在關鍵時刻,幫助了我,讓我選擇面對,選擇痛苦,選擇了這本不該出現的東西。
只是,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搞清楚,比如安娜的蛇毒是怎麼解的。
答案,在第四天晚上的茶話會中,全部揭曉了。
我,小七,爸爸,媽媽,道爺,李伍德,安娜,爺爺,還有四叔公,六叔公和八叔公以及幾位扛攝像機的洋人朋友。
我們用過晚飯,相聚在爺爺的實驗室樓下,就著濃香的茶湯開始談話。
洋人們架好攝像機,開始佈置燈光。
爺爺面帶微笑,等到李伍德說了聲action……
爺爺望著我父親說:「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吧。」
爸爸很正式地低頭,拿出一個小木匣,打開,從中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青銅腰牌。
爺爺突然高聲:「季門後人,季柏達,跪接傳承!」
我一愣。
道爺一把給我拎起。
我沒多猶豫,撲通就跪在了父親面前。
父親雙手捧腰牌,鄭重說:「季家一門,源自上古,分脈廣佈,今,季門後人,季松庭,將本門全部衣缽,盡數傳與後人季柏達!」
我鄭重,接過父親輕輕放在我掌心的青銅腰牌!
爺爺這時微微一笑:「小達,起來吧。這就是走個過場,季家全部的東西,現在就交到你手裡了。往後啊,你這傳承什麼的,可以大膽地按自已法子來,明白嗎?」
我聽爺爺這一句話,我唰的一下,我全明白了。
想要改變舊時的規矩,方法,想要讓華夏的五千年文化用新的方式傳播下去,最最關鍵的就是那位承前啟後者!
那個人,既要懂得,並遵循過前人的經驗和規矩,又要懂得後世人的想法和新觀念,新理念,新思維。
爺爺把衣缽傳給父親後,他除了家族中事,別的就不過問了。而父親生性木訥,他擔不了這個任。
所以,族中人才會全力以赴地供我上學,讓我取得社會的承認,然後,通過我這個媒介,來把季家的東西,發揚出去,廣傳薪火!
只是,他們不忍心我過那最後一道考驗,所以,他們一直沒說……
我明白過來,我對爺爺說:「那二叔呢?他現在在做什麼?」
爺爺感慨:「你二叔啊,當初他過了這個最後一道考驗,我原本是想讓他來擔這個任,把季家東西發揚出去。可是,那會兒出了個小意外,季家另一脈有了消息,於是,你二叔就走了,去尋那一脈去了。」
我驚問:「季家還有分脈?」
爺爺說:「當然有了,這個,族中家志裡都有記載,你回頭慢慢讀吧。」
我這時又看了看安娜,我問:「她的病,是怎麼好的啊?」
道爺笑了:「那個啥子神經毒素,我和老季哦,研究好久,找了行針,解毒的妙法子,那日……」
道爺告訴我,那天,把安娜抬回去,他和爺爺還有爸爸沒有上山,而是轉到這裡來配製藥針。
那天,我前腳剛出村,他們後腳就回來,用藥針給安娜解了毒了。
此外,我進山的整個過程,瘋五爺和大粗嬸一時在暗中護著我,緊緊跟隨,只是,我沒有發現罷了。
後來,大粗嬸回去通知道爺,道爺趕來,會同瘋五爺一起在暗中護我。
直到瘋五爺用竹笛把我引到這裡來。
道爺說這兒又笑對安娜說:「其實,這個洋女娃娃也是有此一劫啊。」
接著道爺說出真相,早在洋人們進村不久,道爺就起了一卦推算出洋人中有人要出事,且是溺水身亡的大難。
只是,道爺不知是哪個洋人出事,就和爺爺一起暗中護著。
直到那天,爺爺見天陰有雨,就趕到瓜棚。
接下來,就發生了那一幕幕……
只是球球蛇是個意外,按道爺說,我們破了因果,就得有人來承擔。最後,這個因果就降到我的身上了。
於是,有了我,那幾天生不如死的痛苦經歷。
換句話說,是我替安娜承擔了,本該是她來擔的這個痛苦!
而正是因為我來擔了安娜的痛苦,我最終得到了季家醫脈的全部傳承。
對此。
我儘管不熟悉複雜的因果規律,但我相信了道爺的說法。
複雜的因果,在經過一系列,人為,天然的改變後,又集中到我的身上。最終,我來承擔一切,而擔負的結果就是,我贏得了季家先祖的眷顧,從而肯把季家最神秘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向我展開。
並且!
我還擔負起,讓季家醫術融入大眾,廣播分脈,薪火傳承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