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我們面對一個精神系患者,很多人往往為顯的自個兒較正常,從而說一些很正常的話來教訓精神病。i^
「你是病人!瘋子!我是不會跟你一樣的!我正常!」
豈不知這樣,往往更能加重患者的病情。
皆因,他們是病人,他們經不起刺激。
我聽到羅小樓的這句話時,我本能愣了下,大腦想按正常,現實的邏輯回答他,沒有康琪這個人,你別瞎胡鬧了。
但我望著羅小樓那張真誠,陽光的面容,我心軟了。
不能那麼干啊,那麼幹,就真有可能毀掉一個天才啊!
我很正式地對羅小樓說:「畢加索……」
羅小樓:「錯了,叫我巴勃羅,我喜歡你這樣叫我,我的朋友。」
我:「巴勃羅,是這樣的,康琪非常的漂亮。但是,我已經有妻子了,我不可能背叛我的妻子,去娶你的妹妹康琪。」
羅小樓失望:「伊萬,我真是想把她介紹給你,哪怕……哪怕讓她成為你的情人。」
我心咯登!
這羅小樓同學,他太頑皮了,不帶這樣鬧的哈。
我正思忖,該怎麼組織詞語來答覆小樓同學的請求。
林冰冰扶著輪椅羅擱屋裡走出來了。
羅小樓歡快地招手:「康琪,爸爸,你們過來,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我黑臉,悄悄避到一側。
羅小樓高興說:「爸爸,我想把康琪介紹給伊萬,我想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因為伊萬是我最好的朋友,康琪是我最愛的妹妹,我想他們結合。」
羅小樓很正式,對著目瞪口呆的輪椅羅說。
輪椅羅的表情啊!
就算最牛逼的作家也寫不出他的尷尬,憤怒,羞愧和無奈。
他拄枴杖的手在哆嗦,面部肌肉在抽搐,牙齒在狠狠地咬著。
他憤怒!既痛恨自已過於溺愛小樓,又痛恨病後的小樓如此的不爭氣!
他無奈!他對此真的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我怕事兒鬧大發了,輪椅羅再添個什麼腦出血,那羅家可真要完蛋了。
我急忙走過,扶住輪椅羅說:「羅先生,羅先生要冷靜,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輪椅羅一把抓住我的手。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溺水將亡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的浮木。
死死,牢牢,就算嚥氣兒,也要狠狠地攥在手心。i^
關鍵時刻,林冰冰顯露出她的機智和應變能力。
她走到羅小樓面前,用責怪語氣說:「哥哥,伊萬先生有妻子。再說,這麼大個事兒,你總得讓伊萬先生考慮一下吧,怎麼能匆匆做決定呢?這樣,給伊萬先生一點時間,我也趁這個機會,跟伊萬接觸下,哥哥你看行嗎?」
羅小樓展露寬慰笑意:「好好,康琪,就按你說的辦,就這麼辦。好了,我要回去創作了。伊萬,我希望可以經常見到你。對了,等下,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康琪好嗎?」
我黑臉,心說畢加索同志知道手機這檔子事兒嗎?你個前朝古人兒還跟我要手機號?
哎……
沒辦法,誰讓小樓是病人啊。
無奈,我只好抬頭,強作歡顏說:「好的,我的巴勃羅兄弟,等下我就會把手機號送給康琪。」
羅小樓欣慰,努力伸臂揮手:「伊萬!再見!」
我舉爪,揮了下:「巴勃羅!再見!」
等羅小樓回到房間,背影消失。
輪椅羅狠狠把枴杖往地上一拄!恨恨地說:「氣死我了!這個逆子!這個……」
林冰冰冷冷注視輪椅羅:「羅伯父,小樓弄成今天這樣子,誰的責任最大?我做為他妻子,我說過什麼沒有?你別再火上澆油了好不好?另外,上海的神經科專家和香港的那位大師都說了,如果我們現在由著他的意思來。小樓今後不僅生活能自理,或許在藝術領域還真能有番不錯的成就。但強行逆著他來,下場就是徹底瘋了!到時,我看羅家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
說實話,我讓林冰冰給震到了。
我沒想到,這個女孩兒的語氣如此之犀利!她敢用這樣的口氣對輪椅羅說話,她不怕……
可很快,我發現,輪椅羅癟了,他對林冰冰的話沒有任何不快和憤怒,只是悠悠歎了口氣說:「哎……天意弄人吶。還好,還好,我還有季先生這樣一個貴人。」
林冰冰:「羅伯父,你知道季先生是貴人就好。現在,你該做的是怎麼跟季先生商量婚禮,還有安撫羅小樓的事兒。而不是在這裡發牢騷,耍脾氣!」
林冰冰說完,轉身,輕手輕腳,直奔西廂房去了。
輪椅羅搖頭,看我苦笑,然後指著林冰冰背影說:「沒辦法,沒辦法啊。人家長的漂亮,冰雪聰明,又精懂財務,還是名校畢業。哎喲……我們羅家耽誤人家太多了,有愧,有欠啊!沒辦法,沒辦法……」
我能說什麼?
老公公讓兒媳婦,當著一個外人的面,拿話給狠狠損了一通!
這擱誰,面子上都掛不住啊。
我只能過去扶著輪枯羅,跟他慢慢回屋,邊走邊說:「理解,我全都理解。」
回到裡屋,我跟輪椅羅坐茶案前,用了兩杯茶。
輪椅羅情緒略緩。
「季先生啊,婚禮一事,你就多費心了,哎,這個,最好是能有什麼藥,哪怕讓小樓上去,站五分鐘也行啊。」輪椅羅感慨。
傳說中,有那麼一種藥,人吃了後,可以乖乖地聽任擺佈。
要說這藥,三叔那兒,我估計能有。
可是,一來藥的副作用,目前我一無所知。二來,那不是一般場合呀,是事關羅家名譽的結婚典禮,萬一羅小樓有個什麼突發狀況,輪椅羅這身子骨還不得立馬垮了?
並且,我聽說他們有錢人圈子非常重視聲譽這種事兒。
名聲不好,做生意都不樂意找你合作。
是以,這件事,真得好好斟酌一番才行。
婚禮這事兒,我沒答應的很絕對,我只說:「盡力,盡力而為吧!」
輪椅羅這時突然又親自給我倒了杯茶,壓低聲音說:「季先生,小樓這件事,就拜託你了。但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一事拜託。」
我心一驚:「什麼事兒啊?」
輪椅羅目露精芒,雄心萬丈地說:「我!還想再生一個兒子!」
我勒了擦!
我瞧瞧輪椅羅花白的頭髮,坐那兒都直打顫兒的腿,我真心覺得這事兒比小樓那事兒還不靠譜兒。
我拎壺,親自給輪椅羅倒杯茶。
「羅先生,咱還是談小樓吧。」
「不……」輪椅羅阻了我倒茶的手說:「季先生,我是認真考慮的,我非常,非常的認真。」
我咬了咬牙,收回倒茶的手。
我說:「羅先生,就算你今後按我的法子,調養的可以播種了,可問題,誰收你的種啊?」
輪椅羅聞聽這話,臉上忽然抹出一抹羞澀……
我去!
羞澀?
輪椅羅感慨說:「不瞞你啊,季先生,我有一個相好的。」
我貼近問:「那羅先生,咱在講相好兒的之前,我能冒昧問一下,羅小樓的生身母親,她是哪位呀?」
輪椅羅神情一轉,無邊悲冷地說:「小樓媽媽……」
我一驚:「死了?」
輪椅羅搖頭:「沒有,她……哎,我有負於她啊,她皈依佛門了?」
我怔了下:「尼姑?」
輪椅羅又搖頭:「不是,她在美國,清心寡慾,獨自打理我在那兒的幾份產業,不問世事,只知吃齋念佛。」
我算明白了!這輪椅羅真心不是什麼好東西。把一個女人家,硬生生地給逼入佛門了!這得多大狠心吶,這得幹出多少讓人瞪目結舌的事兒啊。
怪不得林冰冰語氣犀利,擱我,得更犀利!
輪椅羅接下來跟我講,他有一個相好兒的,是公司的一個得力女干將,目前正在泰國幫他打理著生意。
這個女干將,經常跟他通過互聯網書信傳情,可輪椅羅礙於身體原因,一直沒給予正面答覆。
現在,他希望我幫他一把,然後跟這位女干將生個兒子出來。
我卻仍不死心地打聽小樓母親。我說:「那小樓母親,真沒還俗可能了嗎?你們多年夫妻,畢竟有感情嘛。」
輪椅羅說:「還不了嘍,就算能還,她年齡與我相仿,也斷然生不出嘍。」
我聽這話,不出聲兒了。
女人,四十多歲,用方子調,拿藥頂著,要說生,還有三成可能。一過了五十,就是老太太過年兒,一年不如一年兒了。
輪椅羅今年57!
這般歲數,男的,調養好了,有那麼兩三層可能。女的,五十多歲……
這個,可就既不中醫,也不科學了。這個得請仙兒了。
我這人充其量有那麼幾分飄渺的所謂道緣,仙兒緣……我估計再輪迴三世,也不可能有。我這人,忒三俗,忒凡人了。
我想了想對輪椅羅說:「行啊!你跟你的相好兒的,怎麼處,這個我幫不上。至於你想生!這個嘛,我得觀察半年,看你這半年身體的綜合素質。反應,行了,能受得住藥力,我們再下藥調,不行,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輪椅羅聞言一把攥我手說:「季先生!羅某,羅家的未來,可全交你手裡了,你……你一定要幫我啊!」
轟隆!
我腦門子一震,感覺一副重擔落我嫩嫩的小肩膀上了。
邊兒去!誰愛扛,誰扛!
我奉行的原則就是,一切!順其自然!
該咋,就咋地!
我跟輪椅羅又聊了許多,末了我說:「反正這回住的也近了,羅先生想我,就打個電話吧。」
輪椅羅:「一定!一定……」
完事兒,輪椅羅要留我吃飯,我婉拒了。
告辭。
出門,林冰冰出來送我。
我們在門口跟輪椅羅道別,坐上了奢華的超跑。
車子啟動。
林冰冰轉頭:「季先生,你知道北x哪家酒吧安靜嗎?」
我一怔:「你……」
「我想喝酒,想讓你陪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