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漢雖然動搖了,但是要自己考證關於遷都之事。舒歟珧留怕是此時的力度還不夠,明日必須做些讓他對藍瑤兒翻盤的事。」江聽雨言簡意賅的說,可情況危急,他的神色卻略顯悠哉,似乎就是在看著這個滿腹智慧的女人,究竟能做出什麼翻天覆地的事。
想要讓一個多疑的人,相信這麼匪夷所思的事,那可不容易呢。
然,聽了江聽雨的話,慕晴卻樂了,只見她用指尖輕輕撫住唇.瓣,看向外面的月色。
「不怕力度不夠,只怕他忠心不二。看來,藍瑤兒也不像表面上的這麼會用人呢。」慕晴說著,便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然後自喃,「明日,他會見到讓他深信不疑的事。」
當此字落下,小桂子便匆匆跑進,說道,「娘娘,那位爺來了!嫜」
聽了小桂子的話,江聽雨略有疑惑,而慕晴的笑意卻更深。
同一時間,一個穿戴著暗色斗篷的男人靜靜走近,當他將帽子摘下的一瞬,俊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沉穩的笑容,而後用低沉且蠱惑的聲音說,「敢讓本王深夜入宮的,除了皇上,你可是第一位。」
慕晴扯唇而笑,慢慢抬眸對上了那雙琉璃色的眸,隨即亦淡淡說道,「放心,一定會讓王爺,很感興趣的。鉬」
說罷,她便露出了一抹深邃的笑,同時緩緩瞇住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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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宮。
當聽到下面的人報,說有人入了鳳陽宮後,剛從宮外回來的藍瑤兒的眸子一下子便顫動起來,然後摘下披風,淡淡說,「看清是什麼人了嗎?」
「回娘娘,沒有。」鄭榮回道,小心窺視著此刻藍瑤兒臉上的微微怒意。
是了,她心中總是有著不知名的不安,尤其是從梁漢那裡回來後,這種感覺便愈發的強烈了。
因為她能感覺到,梁漢已經開始對自己有所隱瞞了。
「再探,一定要給本宮探出來是誰。」藍瑤兒說罷,眼睛緩緩瞇住,纖纖細指也同樣慢慢握住。
她真的很想知道,蘇慕晴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弄得梁漢都開始動搖。
但是不要緊,梁漢一定會聽自己的,也一定要聽自己的,而且就方才見面所言,他還是或多或少信任自己,當是不會將生意賣出。
「去探吧。」藍瑤兒低語,可就在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卻出現在門口。
「娘娘,皇后請娘娘去一趟鳳陽宮。」
一句傳話,使得藍瑤兒頓時抬起手,止住了正要離開的鄭榮的步伐。
她蹙眉,似是在沉思著這所謂邀請的目的,但是很快,她便乾脆起了身將斗篷扔開,一邊整理著衣裝,一邊向著門口走去。
鄭榮見到,也知自己主子似乎也早想與這皇后好好的談上一談,便點點頭,跟著藍瑤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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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當藍瑤兒剛一踏入的時候,她便感覺到了這鳳陽宮有著與平時不同的氣氛,第一次讓她感覺到,有些微微的怯步。
她放緩了步子,眸子看向四周,當她看到那正坐在院中石凳上,一邊在研磨新茶,一邊在等著她的慕晴,藍瑤兒的眸子忍不住的一顫。
儘管心中萬般想法,但是很快藍瑤兒便又平復了心情,靜靜的走到了慕晴身前,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藍瑤兒說著,又用眼眸瞥了眼桌上放著的另一個茶杯,於是眉頭微緊,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這鳳陽宮,不久前似乎有別的什麼訪客來過,在這危急關頭,想必來人能成為她明白蘇慕晴這場局的關鍵。
於是側眸看了眼鄭榮,似是在暗示他,而後幽幽說道,「鄭榮,本宮有些涼了,先幫本宮回宮裡那件披風吧。」
鄭榮先是一愣,而後馬上明白了藍瑤兒的話,於是微微行了禮,轉身便想走。
可就在他步子剛剛挪動的瞬間,身後卻多了沈雲之的身影,站在門口,靜靜的俯視著鄭榮,使得鄭榮的眸子微顫,急忙回頭看向亦有些吃驚的藍瑤兒。
這時,慕晴手上的動作微微放緩了,然後抬起眸看著她,「好不容易來了,可別走呢。」
說罷,她便起了身,甩開身上墜余的長袍,靜靜的向著藍瑤兒走去,並停在了她的面前。
當藍瑤兒對上那藍暈下的眸後,藍瑤兒的眼眸微微發深,連唇角都不由的抽.動了一下。
因為她知道,自己棋差一招,竟被蘇慕晴請君入甕了,想要離開這鳳陽宮,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只怪這一次,她太心急,太想知道蘇慕晴的這個局。
「姐姐什麼意思,不妨明說。」藍瑤兒瞇住眼,盡可能的平復住心情。
「本宮只是想請妹妹……一起等著明日要開演的好戲。」慕晴靜靜的說著,隨後拿起方才沖好的茶,一邊凝視著藍瑤兒,一邊輕輕喝了一口,然後淡淡說,「此茶,帶火,對妹妹不利。」
慕晴說著,便輕輕的笑了一聲,使得藍瑤兒的眸子更緊。
她是說,在看完她說的戲後,她會怒火中燒?
想到此,藍瑤兒便扯動了唇角,亦不急不忙的說,「明日,當是妹妹請姐姐看一場好戲吧。」
「都隨意了。」慕晴靜靜說,而後帶著藍瑤兒,做到了石凳上,並倒了另一杯茶給她,同時說道,「離天亮,還有一點時間,姐姐想和妹妹追追憶。」
「追憶?」藍瑤兒挑動眉角,「姐姐還真是心情不錯呢。」
藍瑤兒說罷,便也單手拿起面前的茶,輕輕的晃動幾許,隨後抬起眸,安靜的望著慕晴,似乎是在等著她下面的話。
「其實,有一件事,本宮一直想問。」慕晴微微笑著,說道,「你既不愛皇上,那麼如此入了宮,難道不痛苦嗎?」
聽到慕晴的話,藍瑤兒的眼瞳頓時收縮了一下,半響,她便強迫自己扯動唇角說道,「臣妾待皇上天地可鑒。」
「是嗎?」慕晴疑惑的反問,而後向前傾動了身子,用指尖指著天道,「本宮向來認為,舉頭三尺有神明,天譴,可是存在的。」
藍瑤兒眉頭微微蹙動,隨後沉下心,深深的舒了口氣,便將茶杯穩穩放回了桌面。
似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藍瑤兒才再度將眼眸抬起看嚮慕晴,方纔那穩而不急的笑容也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臉上。
「既然皇后選擇如此直白的方法,那我藍瑤兒,也就不再繞圈子。」藍瑤兒忽然說道,同時亦向前傾動了上身,用妖.媚的雙眸凝視著慕晴,狠狠而道,「蘇慕晴,你究竟在搞什麼把戲。」
「哈哈哈……」慕晴倏然笑了,然後拍了兩下藍瑤兒的肩膀,道,「藍瑤兒,你可知,方纔你說話的方式,是我認識你以來,讓我最舒心的一次……」
說到此,慕晴也漸漸收斂了笑意,凝視著她說,「本來我覺得,我已經很累了。每每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比我,活得更累。」
藍瑤兒瞇住眼,似是因為心中煩悶,然後又深深的舒了口氣。
「我不會輸的,因為我有不能輸的理由。」藍瑤兒道,唇角扯動著一抹邪佞的笑。
「讓我猜猜,你不能輸的理由,是不是就是你心中真正愛的那個人?」慕晴挑眉,然後搖搖頭道,「藍瑤兒,藍瑤兒,聰明一世的女人,竟然到了最後,也不過是一個男人的棋子罷了。可悲,可歎,可氣。」
「你……」藍瑤兒一時語塞,臉上的血色也盡數褪去,「誰走到了最後,尚未知曉,皇后娘娘言時過早了吧。」
「該做的,我都做了,我相信,你也都做了。天亮之前,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了,就等著聽,宮外傳來的消息好了。」慕晴緩緩扯唇,從旁邊端出來一個棋盤放在石桌上道,「咱們下一盤棋好了,用以消磨時間。」
藍瑤兒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蘇慕晴在擺.弄棋盤,而後捻起其中一顆棋子,在手上轉動了幾下,亦忽然說道,「皇后娘娘自從癔症後,性情大變,別人看不出,我藍瑤兒,可是一直在仔仔細細的看著姐姐呢。」
藍瑤兒說著,便鬆了指尖,讓那棋子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同時她也抬眸看嚮慕晴道,「皇后娘娘和過去,還真是判若兩人,因為過去的皇后,根本就不會下棋。」
藍瑤兒哼笑,便幫著慕晴重新整理棋盤,但此刻的慕晴,卻稍稍頓住,眉頭亦有些發深。
「那麼多人,都不瞭解我蘇慕晴,為何偏偏是先前沒入宮的你,那麼瞭解我呢?」慕晴一字一字的說道,隨後壓低聲音,繼續說,「莫不是……在本宮得了癔症前,你與本宮,早就是舊識了。」
藍瑤兒也同慕晴一樣頓了一下動作,俏.麗的臉上多了些陰暗,隨後只是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只是曾聽一個人,提起過皇后而已。」
「看來,那個人,認識本宮了。」慕晴說道,而眼神也越來越深。
其實今日,她只是想軟禁了藍瑤兒,卻不料讓她多了些曾經未曾想過的事。
或許,她可以順籐摸瓜,知道蘇慕晴過去的秘密。
但似乎是看出了慕晴的想法,藍瑤兒倏然微笑,將指尖從棋盤上挪開,同時說道,「妹妹向來點到為止,所以接下來,一個字也不會說。姐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慕晴眉角顫動,然後冷笑了一聲,亦再沒說話,只是與藍瑤兒,靜靜的下著棋,然後等待著紅日的升起。
因為無論如何,已經開啟的局是絕對不會停止。
正如蘇慕晴所言,她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而藍瑤兒該做的,想必也沒有少做。
只等天明,是她蘇慕晴滿盤皆輸,還是她藍瑤兒,要被連根拔起。
一切,都會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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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馬車上。
在輕微的晃動中,北堂墨閉著眼眸安靜的坐著,但是唇角卻掛著一抹看不透的笑容。
坐在前面趕車的離若白回頭看了眼北堂墨,見他始終帶笑,便說道,「王爺心情似乎很好。」
「有嗎。」北堂墨反問,可是心裡卻似乎並不否認。
半響,他靜靜的抬開眼眸,指尖撩.開側面布簾,看向那快要亮起的天,幽聲說道,「一直在想,這個小女子會不會因設防,而不將這件事透露給本王。但是今日.她將本王找入宮中,讓本王甚是喜悅。」
「王爺,您要幫皇后娘娘嗎?」離若白問道,聲音卻多了些無奈。
世間千萬女子,王爺卻獨獨注意那個自己永遠得不到的女人,這難道就是天意嗎?
「只要她肯和本王開口,本王什麼都會答應她的。」北堂墨淡淡而笑,又閉上眼眸歇息。
「那王爺,若是皇后提出危機您性命的要求,您也會答應嗎?」離若白又問,語氣中多了些擔憂。
北堂墨先是安靜了幾許,沒一會兒,便勾動了唇.瓣,道,「別人或許會,但是蘇慕晴不會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的。」
「王爺還真是相信皇后呢。」離若白搖搖頭,「若當真局勢所迫呢?」
「若白,你可瞭解這個女人?」說到此,北堂墨終於再度抬開眼眸,然後看向離若白,道,「若真到了局勢所迫,那個女人,定會選擇用自己的命,來抵本王的命,若是做不到,也會隨本王一起下地獄。」
「那如果,王爺與皇上,必選其一,那麼皇后,又該護著誰呢?」
聽到離若白說道這個問題,北堂墨的眉角也若有似無的輕輕.顫動了一下,而後緩緩垂下了眸。
是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什麼情況,蘇慕晴都會護他到底,可以說……他們早就拴在了一起。
但是唯獨北堂風,是他無法掌控的存在,更是他最沒有自信的存在。
若是當真有一天,他與北堂風只能存一,那麼……或許無論誰勝誰負,蘇慕晴都會陪之而去。
「或許,總有一天要面對這個問題。」北堂墨苦笑了一聲,隨著馬車停下,北堂墨也從後面走出,靜靜的站在了自己的宅前。
將馬車交給下人的離若白走過,不解的看了眼北堂墨,隨後道,「王爺不進去嗎?」
北堂墨搖搖頭,輕輕揚動了手,撫過那門前紅柱,然後又抬頭看了眼「祈親王府」幾個字的大匾。
「本王最後再看這宅子一眼。」北堂墨說罷,又負手看了看這外圍的一切,使得身旁的離若白更為不解。
王爺都看了這麼多年了,為何今日又要在這麼晚的時候再好好看這府宅?
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北堂墨便終於開口,幽幽說道,「若白,將本王的房契取來。」
離若白微愣,說道,「王爺,為何要……」
「快去,一定要在天亮前。」北堂墨勒令道,眼中頓時劃出一道利光,似是不允許任何人反駁。
離若白點頭,隨後急忙轉身離去,留下了北堂墨獨自一人站在門口。
這時,月下,北堂墨靜靜的靠在紅柱邊上,看著這滿城的月色。
而後他緩緩勾動了唇,露出了一抹看不透的笑容,並用著穩而慢的聲音,靜靜說道,「慕晴,你可又欠了本王一個人情……這麼多人情,夠讓你陪著本王,同生共死了……對嗎?」
說著,他便淡淡的笑了,露出了一絲滿足。
若是他有朝一日被他的親弟弟處死了,那麼北堂風,亦會嘗盡離別之苦。
因為唯有這個女人,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