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官羽準備趁著江聽雨擾亂梁漢步伐悄然走開的那一刻,本是帶著悠悠笑意的梁漢突然停了一分,並將視線緩緩落在了江聽雨身後的暗處,而他的眼神,也愈發的深邃了。舒榒駑襻
似是感覺到了梁漢的視線,江聽雨的眸子也漸漸劃過了一縷光暈,似是想著若是東窗事發,要如何敷衍過去。
難道要說……在人家院子裡,偷情嗎?
然,就在梁漢輕輕拍動了江聽雨的肩膀,穩住他的思緒後,梁漢便緩緩從江聽雨身邊走過,一路向著那邊的暗處走去,而藏在後面的上官羽也緩緩挑眉,眸子一滑,便用腳尖靠近了一旁的小石子,準備如果被發現,則來一個聲東擊西。
可是作為共事多年的江聽雨,又如何不瞭解上官羽的性子,就算是被他躲過了,也是下下策了婷。
唯有……
就在梁漢前走了兩步,正緩緩探出手向著黑暗中的那一刻,只見他忽然僵了一下,像是因著什麼事頓在原地,而在下一瞬,他便直直的向著下方跌倒,還好江聽雨一個手快,長臂一撈便將他裹入懷中,免得讓這男人臉上掛綵。
而後,他抬起眸,看向上官羽道,「走吧,搞定了。姻」
「還真是粗暴的手法。」上官羽無奈走出,看了看正在揚著方才擊倒梁漢的右手,似是在以恩人自居的江聽雨,他緩緩的抿住了唇,說,「無論如何,多謝。」
聽了上官羽的話,江聽雨也微微的愣了一下,於是對著正轉身要走的上官羽低喊了句,「喂,上官羽,被我救了,至於那麼低落嗎?」
上官羽頓住足,而後緩緩側過眸看向江聽雨,隨後難得一笑,道,「我與你相識十年,就算再不樂意,也被你救過數次。而且我明白的,你之所以要進這裡冒險,都是因為我的過錯。」
江聽雨聽後,先是蹙緊了眉,隨後一扯唇,用著往日的調調說,「我當是哪個笨蛋扯了皇后的後腿,原來是你。」說著,便冷哼一聲,「還真是名符其實的笨蛋。」
然而說歸說,江聽雨卻先將梁漢暫且放下,慢慢走到上官羽身邊說道,「你聽好,雖然你是個笨蛋,但我江聽雨不是,無論你闖了多大的禍,我都能擺平,咱們的皇后娘娘更能,所以,好好的當個笨蛋吧,後面,有我呢。」
說著,江聽雨便扯唇笑了下,而後拎起地上的梁漢,雙手直接抱起,接著就背對著上官羽走去。
身後上官羽,微微怔住,望著那纖細的身影,不由的笑了下。
雖然這個人,性格很讓他頭疼,但是有時候,卻是那麼的可靠,可靠到讓自己能與他共事一主,而感到榮幸。
「你現在是個女人,還是別這麼抱著這男人滿院子走的好。」留下這句話,上官羽便輕輕笑了,而後轉過身,直接踩著假山,幾步蹬上,便消失在了院子裡。
留下的江聽雨蹙著眉,緩緩回頭看向空牢牢的院子,略微眨了下妖治的眸,隨後低頭看向懷中的梁漢。
他這個「女人」,行動要加快了,否則……田德志與梁漢當真聯合,南嶽大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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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官羽與江聽雨都在暗中進行的時候,同一時間的皇城之內,也是有著另一番的味道。
坐在鏡前的慕晴靜靜的閉著眼眸,似是在輕睡,又似是在沉思,身邊的小桂子正在幫她整理著今日的梳妝。
是了,雖然她與藍瑤兒的事還在進行,但是在這皇宮裡,在這明面上,卻還要做好一個皇后要做的事。
因著這次國庫大事,她險些就忘記了,今日是南嶽祖上定下的,兄弟齊聚的日子,因為先皇比誰都清楚,他們這些流淌著皇家血脈的人,似乎最單薄的就是親情,故而則定了這麼一個日子。
不談國事,只談家事,同歡暢飲,共度一夜,更是不允許宮女太監在身邊服侍,要做一夜平平凡凡的老百姓。
思及此,慕晴緩緩抬開了塗上了層淡淡藍暈的眸,並望著鏡中傾城的自己發了些呆。
今日,王爺們都會來,墨王爺,齊王爺,御王爺,不過先皇十多個子嗣,卻只剩下這四個兒子,想必心中也是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痛楚吧。
「娘娘,梳理好了,娘娘果然傾國傾城,是全南嶽最美的女子。」小桂子說道,臉上堆起了笑,並與慕晴一同看向鏡中。
「嗯,鏡中的這個人果然漂亮。」慕晴淡淡而笑,緩緩垂眸輕喃,「只可惜不是我。」
「娘娘說笑了。」小桂子依舊掛笑,當真是以為慕晴說的是逗他們這些奴才開心的話,而對此,慕晴也不想多說什麼,免得他要是真信了,又是一場麻煩。
慕晴轉過眸,看向窗外的天,在看到夜幕已經降臨後,她便自己撐著身子起來,負手走到門口,靜靜而道,「皇上與王爺們的政事,當是談完了,咱們準備前往明陽殿偏殿吧。」
「奴才遵命。」小桂子說著,便攙扶著慕晴慢慢的向著外面走去。
今夜無星,或許有雨。
在這漫長的路上,慕晴始終都保持著沉默,似是在擔心著宮外進行的一切。
藍瑤兒的左膀右臂,目前知道有鄭榮及梁漢,還有一個田德志。
田德志當是不忠,不僅有上官羽在身後跟著,而且還被皇上所防,故而暫無險處撇開不談;
梁漢身邊已有江聽雨,不知是否能讓他產生動搖之心,只看江聽雨的能奈若何;
最後就是鄭榮,鄭榮從今日就已經不再宮裡了,探過當值的太監,都說他出去探親了,可是究竟去了哪裡,她還並不確定,只是隱約有種預感,肯定是會去做讓她觸霉頭的事了。
另一方,國庫的事還在靠楚晏和李公公,他們出宮多日了,也不知道是否順利。
「希望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慕晴深深吸了口氣,佈局是個難事,要密密麻麻的手抓一把線,然後一根一根的捋順,才能聚成一個巨大的網。
織網的時候,是最最艱難的時候,一根斷了,就全斷了。「娘娘,到了。」這時,小桂子出聲,將慕晴的思緒引回,而她也頓了步子,緩緩看向前方的明陽殿的偏殿。
平日來明陽殿,都是直接進了正殿,又直接進正房,而這裡,她還是第一次來。
此殿並不像明陽殿那麼恢弘,反而當真有些民間家宅的樣子,或許先帝住在明陽殿的時候,便是喜歡偶爾感覺下脫離皇家血脈的日子吧。
「嗯……?」就在這時,慕晴的眸子掠過了一抹清秀的身影,也是靜靜的站在明陽殿偏殿的門口,當看到慕晴來了,她也靜靜側眸,看向了慕晴。
今日的慕晴,一身五鳳彩袍,看起來並不陰沉,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快,再加上那冰藍色的暈角,使得所有看到她的人,在這已經開始轉熱的天氣中,也能感受到些許的清涼之感。
「皇后娘娘。」一身淡色的藍瑤兒微微行了禮,然後抬起眸子,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慕晴。
慕晴扯唇,幽幽而道,「你在等本宮?」
「皇后娘娘還沒到,瑤兒不敢造次。」藍瑤兒低語,隨後主動走到了慕晴身後,又靜靜的行了禮,接著說道,「娘娘到了,瑤兒才心安。」
慕晴扯唇,輕輕的舒了口氣。
這就是藍瑤兒與柳惠蓉的差別,這就是制於人與受制於人的不同。
若不是因為立場不同,或許,她會對藍瑤兒的謀術有所欣賞,只不過她與她,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之後,慕晴也只是輕應了藍瑤兒一聲,隨即便踏開步子,並緩緩推開了偏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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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殿偏殿,夜。
當大門被推開的一霎,一些刺眼的明光先是讓慕晴與藍瑤兒微微有些睜不開眼,當適應了以後,才看清在房中似是坐著四個人。
而這四人,當然就是今日的主人,北堂墨,北堂御,北堂齊……及當今聖上,北堂風。
然而,這四個人雖然都坐在一個房間裡,卻相隔很遠,紛紛坐在桌前獨自飲著酒,甚少交流,將此刻的氣氛陷入了一種極度的尷尬中。
慕晴與瑤兒面面相覷了一下,隨後便逕自走向了北堂風身邊的兩個橫桌旁,亦入了席。
今日,只有被當做家人的人,才能再此齊聚,如此氣氛,若是讓先帝知道,當然要失望透頂。
慕晴心裡暗思,又轉眸看了眼身邊一語不發的北堂風,見他臉色不錯,便也稍稍放了心,至少這個男人的身子,看起來並無大礙。
而後,慕晴又將視線看向下坐的幾人。
今日的北堂齊,還是同往常一樣,看起來活力十足,似是蠢.蠢.欲.動的想聊些什麼,就是少了足以搭話的對象;而北堂御,也同她見到他的第一面那般,青色衣衫,髮絲輕挽,雌雄莫辯,惹人注目;再有就是北堂墨,王爺今日,還是一身白衣藍袍,看起來依舊是乾淨而清澈,不沾些許的凡塵,一手輕捻酒杯,微微啜飲,彷彿也在深思什麼。
在感覺到慕晴的視線後,北堂墨緩緩轉眸,看向了慕晴,隨即掛起了淡笑,使得慕晴也有了一分安心。
可就是這一瞬,自己的桌上卻多了一些響動,使得慕晴身子一縮,緊忙拉回視線向著桌面看去。
只見北堂風將自己的酒杯壓在了慕晴的面前,並且冷著聲音說道,「今日沒有宮人服侍,你若渴了,可以用朕的杯子。」
慕晴微怔,看看北堂風那有些不悅的神情,又看向被他放在自己桌面的酒杯,隨即失笑,低聲而喃,「莫名其妙……」
北堂風自是一字不落的聽到,狠狠的瞪了慕晴一眼,使得慕晴不由的將眸子轉過,避開了他快要將她吞掉的視線。
之後,偏殿中一片安靜,只有幾人飲酒的聲音,連同慕晴都感覺有些異常的不自在。
忽然間感覺,自己是否生活的過於正統,以至於不太會年輕人中間的活躍氣氛的方法,早知如此,她就在來南嶽前,多多學習一下了。
就在這時,北堂齊終於忍受不了這種沉悶,一下子從桌子後站起,然後說,「皇兄,咱們難得相聚,總不能就這麼坐一晚上吧,臣弟提議,待會用膳,將大家的桌子推近,圍起來如何?」
「胡鬧。」北堂風蹙眉,「亂了方正,有違禮教。」
「其實,也並無不妥啊。」慕晴低語,隨後帶笑的側眸看向北堂風,「臣妾覺得,在桌前一言不發的喝一夜酒,是有違先皇意願,這才是萬萬不可的。」
「同意。」這時,坐在側面的北堂御也發了話,使得北堂風的眉頭鎖的更深。
這時,他似是有些動搖的看嚮慕晴,當慕晴感覺到他緩緩投來的視線那一瞬,她忽然展露愁顏,使得北堂風略微怔了一下,隨即一言不發的起來,將桌子向前面挪動些許,道,「皇后說的是。」
北堂風話音剛落,慕晴便微微有些怔住,似是沒想到北堂風竟因自己的一句話而妥協。
如此這邊,使得她沉寂的心,又緩緩的注入了一股無形的暖流,使她露出了一抹淡笑。
北堂齊在聽到皇上鬆口後,臉上極喜,而後起了身,緊忙查看下偏殿大門是否有關好,隨即一把鎖上,回頭笑著說道,「皇兄,我們像以前一樣,好好的玩鬧一晚上如何?」
幾個人一聽,也都是略微的有些驚訝,就連北堂墨也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很多年前,當幾個人還是皇子的時候,先皇還是很注重皇子間的關係的,所以偶爾會在大日子前,將他的兒子們召集在一起。
那時候,其他幾名年紀比較長的皇子經常聚在一起,討論些國政大事,而他們幾個,便團在一起,常常玩得歡快。
而且那時候,身為六王爺的北堂墨,是最喜歡帶著總是悶悶不樂的北堂風,同時也順便照顧他這個鼻涕蟲。
思及此,北堂齊略微的笑了下,乾脆上前,把桌子一一撤開,當真是把宮裡的規矩拋在了九霄雲外,使得稍微有些妥協的北堂風也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想將桌子搶回,可還是奈不住已經開始興奮的北堂齊。很快的,整間房的幾個人面前隔閡著他們的桌子,便都被堆砌到一旁,只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覷,甚至連酒杯也連同桌子一同被拉走。
唯有北堂墨很有先見之明的留下了杯子,依舊帶笑的飲著酒。
「桌子也撤了,然後呢?」北堂墨開口,語氣毫無波瀾的看向活躍的北堂齊,可是在說道這個問題的時候,北堂齊卻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往下想。
見眾人再度陷入沉默,慕晴眸子一晃,忽的看到了不遠處放得一些酒,於是眼前一亮,逕自起身將那一大罈子酒費勁的搬來,同時將長髮往後一束,道,「兄弟無酒無歡。」
語罷,她便拿過一旁小太監們早就疊放在一旁的碗,專注的為他們倒上。
而就在這時,幾個王爺也時不時的對看幾眼,最後終是將視線落在這一身豪氣的女人身上。
其實他們都明白的,此時此刻,酒是唯一的選擇。
因為唯有在喝酒的時候,在半夢半醒的時候,他們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與芥蒂,找回那份流淌在血液中僅剩的親情吧。
望著那專注倒酒的慕晴,北堂風似是陷入了一種沉默中,而望著她的眸,毫無遮掩的透露著一份依戀與沉醉。
自己竟然如此深戀這個女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似乎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好像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哪怕只有一瞬間。
彷彿是被心中的想法完全充斥,北堂風忽然揚起手將酒罈拿過,然後扔給了一旁的北堂齊道,「齊,你倒,咱們就拼酒。」
說著,他便在所有人的面前,一個用力,將因著突然被搶走酒罈還有些茫然的慕晴,一把拉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