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找……」
可就在慕晴一句話還沒說完之際,慕晴忽然聽到樂曲之聲,她下意識的透著門縫望去。舒殘顎副
當她看到那正與一位相貌美麗的女子,談笑風生的北堂墨時,慕晴眸子一顫,彷彿剛要到嘴邊的話,忽然間消失了。
「啊……」慕晴頓時有些尷尬,而後向門外又退了幾步,「王爺,現在有客嗎?」
離若白也略微的向後看了看,點了下頭,道,「王爺每月都會找醉雨樓的冰薇姑娘來府裡交談琴藝。宓」
慕晴點頭。
若是擾了王爺與客人的談話,感覺當是不太合適。
於是慕晴垂眸沉思了幾許,當她看到離若白手上拿著紙筆應是要送與何處時,眼前微亮,便道,「離若白,不知你這筆紙是要送往何處?可否借我一用?謚」
離若白微愣,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東西,而後將它遞給慕晴道,「嗯。這個是方才王爺寫書法餘下的紙。」
慕晴聽後,鬆了口氣,而後接過。
她望著那紙,藉著微弱的燈光,在上面輕輕幾個字便送還給了離若白,道,「待王爺忙完,再給王爺便可。我就不多打擾了。」
慕晴說罷,便禮貌的對著離若白笑笑,而後轉身向著城裡走去。
離若白望著那紙有些怔然,隨後便回了府中。
府內,院中。
「王爺,這支曲子,商音是否合適?」
那位穿著流綵衣的女子輕輕的用纖細的指尖撥動了琴弦,一張俊俏的小.臉上掛著一些溫婉的淡笑。
一旁北堂墨靜靜的聽著,微風吹在他的臉上,輕柔的揚動了些許的髮絲。
「嗯,這樣甚好。」北堂墨淡淡而語,隨即拿起茶杯輕輕啜飲,忽然在抬眸的時候,見到正有些猶豫的離若白,便不動聲色的放了杯子,而後走向離若白,道,「怎麼?」
離若白忘了下旁邊的美貌女子,而後壓低聲音,恭敬的說道,「皇后來過了。怕打擾到王爺與冰兒姑娘,便讓屬下待會將紙條給王爺,但是屬下覺得還是直接給王爺會比較好。」
說罷,便將慕晴寫的紙條給了北堂墨。
接過紙條,北堂墨一下便拉開,當看到上面的熟悉的字跡後,俊美的琉璃色眸隨即輕輕.顫動了一下。
按潮湧動,潛龍勿用。
北堂墨看後,沉默了幾許,似是很快便想明白,於是扯動了下唇角。
「潛龍勿用」乃出自《易經》,意在……忍住、等待。
而她,則意在告訴他,無論接下來出現什麼事,都要他暫時不要插手。
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以靜制動。
看來,這個膽大的女子,已經感覺到有什麼事要發生了。而且,好像還打算深入虎穴,看個究竟了。
北堂墨輕輕的垂了眼眸。
作為政.客,他也與她一樣有著一種敏銳的嗅覺。
若是他沒想感覺錯的話,蘇慕晴這一次要面對的,將不會再是過去的小打小鬧,而是牽扯到國體動盪的一場緊鑼密鼓的大佈局。
北堂墨長長的歎了口氣,臉色也逐漸化為了凝重。
有膽量,不代表能活下來。
這場即將湧現的風暴,或許能將她,吞的屍骨不剩。
不過,既然蘇慕晴讓他暫時按兵不動,那他便暫當一回座上賓客,伺機而動。
想罷,他便深吸一口氣,似是在沉思什麼。稍許時間後,他便也拿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兩個字,便交給了離若白,道,「本王現在走不開。幫本王,將這個交給皇后。」
「是,王爺。」離若白雙手接過那紙條,便急急忙忙的向著府外走去了。
北堂墨望著漸行漸遠的離若白,隨即輕輕的勾動了下唇角。
若是他的想法沒錯的話,他予她的兩個字,便是那風暴的開始。
因為只要牽扯到那兩個字,便是連皇上,也都會小心謹慎。
想罷,北堂墨便輕輕甩動了袍袖,緩緩走回冰薇的面前,而後端坐於她的對面。
北堂墨用指尖輕輕佻動了放在冰薇眼前的古琴的幾個琴弦,當那幾個零碎的聲音撕破了這層寂靜後,他便緩緩抬了眸,道,「曲子賞完了。冰兒,讓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眼前冰薇靜靜望著北堂墨撩過的指尖,隨後也溫婉一笑,抬了眸說,「冰兒,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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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了城的慕晴與上官羽雙雙走在那喧鬧的人群中,卻見滿城的都掛滿了象徵龍鳳吉祥的物件,如同過年那般。
原來祭天之日,在南嶽國是如此重要的日子。
慕晴背著手,左右望著,唇角掛動了一絲微笑,彷彿將先前那有些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而上官羽也跟著他,一言不發。
忽然這時,一個拿著龍鳳絲絹的小孩子在亂跑中狠狠的撞在了慕晴身上,使得慕晴一驚,急忙扶住這小孩,而後低聲說道,「慢點,別摔著。」
那小孩一愣,高高的昂起頭看嚮慕晴,而後又傻傻的笑了。
「哥哥也是慶祝龍鳳吉祥的嗎?」這時,小男孩開口,那缺了一顆牙的笑容,使得慕晴心中多了些淡淡的寵。
「嗯,算是吧。」慕晴說道。
「哥哥見過皇上皇后嗎?」就在這時,小男孩又問。
「嗯……」慕晴拉長了音,隨即笑道,「也算是吧。」
聽了慕晴的話,小男孩頓時開心的笑起,雙手抓著慕晴的手左右搖晃的說,「那哥哥,皇上和皇后,是不是真的龍鳳吉祥,和娘說的一樣相親相愛?」
孩子的話,雖然無心,但是卻讓慕晴略微一愣,在那傾城的眼中,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
而一旁的上官羽也下意識的看嚮慕晴。
然而就在這時,慕晴卻幽幽的笑了,她半蹲下.身,將那孩子手上的絲絹攤開,問,「你看,這是什麼圖?」
小男孩一愣,隨即說道,「龍鳳吉祥。」
而後,慕晴輕輕笑了,將那絲絹又放回那手裡,道,「你.娘說的沒錯。龍鳳吉祥,皇上與皇后,是天底下最為鶼鰈情深的夫婦。」
「嗯!」小男孩說罷,便笑的開心,拿著絲絹走了,便走還便哼唱著,「龍鳳吉祥,天下吉祥~~皇后與皇上,萬歲~~」
望著那男孩走了,慕晴這才直起身,深深的吐了口氣,隨即轉了頭。
當她看到一臉冰冷的上官羽後,便無奈的攤了手,道,「別看了,還是找輛馬車,回宮吧。」
「嗯。」上官羽應了,便回身離去,只是在轉身的一霎,還是忍不住的回頭靜靜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看到蘇慕晴靜靜的站在那喧鬧的街市中,望著滿天掛著的龍鳳吉祥圖發著呆,冷風輕.撩,捲起了她的長髮。
「龍鳳吉祥,天下吉祥……」上官羽靜靜重複著,靜靜的歎了口氣。
可就在上官羽回了頭,正要往旁邊的馬房走去的時候,忽然望見不遠處的一個人,於是眸子一緊,低聲道,「離若白……」
離若白看了眼上官羽,只是點了下頭,而後便匆匆來到了慕晴身邊,道,「皇后,王爺有東西要我轉交。」
慕晴聽後,眸子微微一顫,道,「王爺有東西要給我嗎?」
「嗯。」離若白應著,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張被折疊好的紙,道,「就是這個。」
慕晴有些疑惑的接過,小心攤開,頓時便有一陣屬於北堂墨身上那特有的檀香之氣傳來,使得她的略微有些發冷的心,安靜了不少。
然,就在慕晴看到那紙上用著渾厚的字跡寫的兩個字時,她那傾城的眼眸頓時一縮,隨即抬頭看向離若白,「這是王爺親手而寫嗎?」
離若白微微點頭,而後淡漠說道,「若白的事已經做完,這便回府了。」
「嗯,感謝。」慕晴言簡意賅的說著,但是此時的她早已沒了方才欣賞月色的心情,而是滿心都在琢磨著北堂墨給她的那兩個字。
南城。
雖然她人在後宮,又被那「後宮不許干政」的一條規定弄的寸步難行,也根本沒人跟她通報這宮外的一草一木,但是她還沒孤陋寡聞到連南城都沒聽過。
南城,是南越國最不穩定的地方,前陣子剛剛鬧過災荒。
既然王爺給她寫了這兩個字,便定是讀懂了她留下的字條,那麼王爺此意,便是在提示她什麼。
如果不是王爺,她當真想不到這個地方。
只是,王爺為何要給她寫「南城」二字?
難不成,在此刻的朝堂上,也有著什麼不安的因素隱隱作祟嗎?
而這,有與她有何關聯?
這時,上官羽牽著兩匹馬緩緩走來,道,「皇后,馬車沒有了。不知,皇后是否會騎馬?」
慕晴瞥了眼那深棕駿馬,輕輕扯動了下韁繩,而後踏著馬鐙,驀然一躍,道,「我可是每月都會和兄弟們去馬場。」
上官羽一愣,冰冷的眸中閃動著淡淡的不解。
皇后何時……去過馬場了?
上官羽搖搖頭,冷眸中冷不丁的透露出了些無奈。
皇后,他是摸不透她的底了。
於是,他也走到後面,躍上了另一匹馬,道,「皇后,現在是回宮嗎?」
慕晴搖搖頭,用力的甩動一下韁繩,而後雙.腿微夾。當那馬兒開始跑起後,慕晴便迎風說道,「上官,你帶路。咱們先不回宮了,咱們去……南城。」
語畢,便在她那傾城的眸中閃過了一縷夜的幽光。
雖然她不知道王爺為什麼給她寫這兩個字,但是,去一趟,總是會有所收穫的。
總之,難得在沒有人盯的情況下出宮,所以她必須趁這個機會,未雨綢繆,防患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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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深夜。
慕晴策馬一路來到了王爺給她提示的地方,然而剛一靠近,便被一股難聞的腐臭味所襲上,使得慕晴忍不住的蹙了眉頭。
她騎著馬在城門口稍微轉了幾圈,彷彿是想先看看這周邊的環境及地形,然而卻發現這個城裡,竟無人看守,使得她的眸子更為疑惑。
這南城,詭異的很,而這股難聞的氣味,又是從何而來。
然而就在這時,慕晴身下的馬卻忽然停頓了一下,甚至轉頭似是想要往回走。
慕晴用力扯住韁繩,在馬兒於原地打了幾個圈後,方才站穩,可看起來依舊不想再前行。
而這時,不遠處的上官羽也隨之而來。最奇怪的是,連上官羽身.下的馬兒也不願靠近,彷彿前面是什麼讓它們都感覺難受的地方。
慕晴深思了幾許,隨即下了馬,藉著月光,悄然的靠近。而這越是靠近,慕晴就發現那股難聞的味道越是濃烈,讓她忍不住不寒而慄。
忽然間,慕晴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還好她反應相對敏捷,穩穩站在了側面。
可當她低頭,看清那方才絆倒自己的東西時,傾城的眼眸倏然一縮,下意識的吸了口氣。
為什麼……會是一個人的手?
慕晴緊忙回頭,當看到那堆積如山的屍體後,便也忍不住的驚了一下。
而那腐臭的味道,怕就是從這些已逝的人身上散出的,而且看來也有些日子了。
竟然會死這麼多人?
可是這城,真的有這麼多人曾住在這個城裡嗎?
慕晴蹙眉,轉頭又看向那封閉的城牆。
「南城,會是一座死城嗎?」慕晴蹙眉,又回看了下那堆積如山的屍體。
這些屍體的數量,看起來都快趕上一座小城。
若不是南城已淪為死城,那便是……
南城裡的人,遠遠超過一個城可以容納的人數。
這裡面,可有些不對勁了。
慕晴瞇住眼眸,輕甩衣袍便往哪南城的大門口走去,可剛要推,便又停了指尖。
她向後垮了一步,俯視著那地面,腳尖掃了掃。
這城門,好久沒開過了。
「不對,這門進不去的。」慕晴冷靜的在門口站了一會,而後直接向著那屍山走去。
等回到了原地,她抬頭仰望,半響,便合十了雙手,悠悠說道,「我今日冒犯各位,來日一定多添香火,為大家祈福超度。」
說罷,她便收了手,一步爬上那屍山,使得身後的上官羽的眸,都忍不住的縮動一下。
試問世上有多少女子,有如此膽量?
他長歎一口氣,便傚法著慕晴的動作,也跟了上去。
翻過那密密麻麻的屍山,慕晴便見到了一個石做的小門。
她來到門口,用腳尖掃了掃,當看到那被反覆劃出的痕跡,與已經變為殷.紅的血跡後,她便抬了眸子。
「這才是真門。」
慕晴說罷,便將這小門推開。
然而這小門剛一被推開,慕晴就眼前的畫面所驚呆了。
南城之後,到處都是瘦骨嶙峋的人,無論老人還是孩子,幾乎都橫躺在房外,密密麻麻。
她慢步走進,警惕的看著周圍那些仿若幽魂的人,心頭不停的湧動著一種無形的痛。
這不對,這種違和感是為何?
而就在這時,便是連上官羽都微微有些驚訝,低聲說道,「娘娘,東廠裡面留有南城卷宗。」
「怎麼說……?」慕晴低語。
「南城,初時有災,已有銀兩撥入。百姓安居,天下安定。」
忽然間,慕晴轉了眸子,在那雙透著夜月映照出的幽藍的眸中,透露著絲絲怒意,而後指尖微指,一字一定的說,「這叫……百姓安居,天下安定?這……根本就是……人間地獄!」
慕晴說完,便再一次的緩緩回了頭。
南城,果然和她想的第二種情況一樣。
全部都是人,人多到,死了……都不會有人看見,而後直接當做草芥,丟在後面的屍山上。
這些百姓,決然不是南城的人。
那究竟是從哪裡進來這麼多,又是如何在這裡生存的。
唯一的答案是。
南城已經是,災民聚集之地了。
也就是說,再晚一步,這些災民,就很有可能變成暴民,揭竿而起了!若是時機恰好,只要內亂一出,晉國必揮師而下,攻打南嶽。
歷來亡國,大致都是四個字:內憂外患。
所以眼前這讓她心寒的一幕,便是埋在地下隨時會吞噬一切的火藥。
究竟是何人,瞞天過海;
究竟是何人,作孽至此;
究竟是何人,不惜……屠民,亡國!
就在這時,慕晴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自不遠處走過,那人帶著披風,看不清臉,可是不知為何,那纖瘦的身子,總是讓慕晴覺得一陣眼熟。
然,就在慕晴想要上前去找到那人時,忽然又一個暴民過來,眼看著就要搶慕晴身上的東西。
上官羽一見,緊忙上前阻擋。
便是在這一時候,慕晴只覺得身後忽有一人緊緊握住自己的嘴,而後一個轉身便被狠狠拖入一個漆黑的狹縫。
他在身後擁著她,緊緊的,彷彿不給她任何離開的空隙。
這個人,究竟是敵是友,剛才是想救她,還是也想把她大卸八塊,她貌似還沒弄清楚呢!
於是慕晴用手肘想撞擊下身後之人,可是卻被巧妙的躲過,反而又將她緊緊的鎖在懷中,並用著凜冽而低沉的聲音道,「不想死的,就別亂動。」
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可是,她又豈會乖乖聽這半路殺出來的人的話?
於是慕晴便還是努力的想要掙脫,可是掙扎了數次,卻還是無法逃脫,彷彿那人會些不錯的功夫。
然而就在這時,慕晴卻聞到了一股如斯熟悉的香氣,微微透著些涼意,卻又讓她感覺到安心。
這股香氣,似乎在不久前,還深深的印在身上。
突然間,慕晴的眸子緊緊收縮,一個皺眉,便狠狠的踩了下那身後之人的腳。在那人在一聲咋舌後,便頓時鬆開手。
慕晴大口呼吸著,猛的轉了身望著那人,在她那傾城的眼中佈滿了莫名與難以置信。
這個人,此時,怎麼可能會在這個地方?!
此時,那人正若有若無的忍耐著被慕晴重踩的腳,一張俊臉上顯出了一種極其的不悅。
而在那人冷冷的哼動一聲,回了眸,藉著月光,看清眼前的慕晴後,黑亮的眼瞳也是頓時一縮,臉上寫滿了詫異。
在之後,她望了他好一會,而他,也望了她好一會。
直到又一陣風輕輕.撩過時,兩人才用著蒼白的聲音,雙雙喚著。
「蘇慕晴?!」
「北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