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珠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黑山黑水,山勢巍峨,水勢洶湧,當山崩水裂的時候,從水底深出顯現一條背生黑翅的金色巨龍,她眸發金芒,燦如金烏,她身軀粗壯巨大,似乎是來終結此世的使者,帶著赫赫威儀!
使人望之,便不自覺的想要跪拜,想要臣服!
然而,便是一眨眼的功夫,滄海桑田,她的金鱗剝落,血肉腐爛,露出森森白骨,她巨大的白骨架與灰色的山石融合為一體,穿插在其中,龍頭支撐在斷崖殘壁上,朝著那她再也去不到的方向哀鳴。舒殘顎副
像死了雙親的幼子,像失了母獸的小獸,奉珠似乎看見她那黑洞洞的骷髏眼在哭,流著血淚。
非我族類,其心淒哀,眾叛親離,骨肉相殘,孤獨再世,縱是強大如她,也甘願沉睡不醒。
在這世上,縱是骨肉腐爛,她亦是死不去的,她的靈魂在水底哀哀悲鳴,吟唱著思念的曲調。
「哥哥……哥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一聲聲的呼喚,痛徹心髓,原來,縱是獸類也有著回家的執念。
然而,家在何處呢,她以及她口中呼喚的哥哥,究竟要找什麼呢?
是找一個人嗎?找一個人找了千年,只怕輪迴也已經輪迴了十次,換了十個樣貌,十個脾性。
奉珠看到了她此生最難以忘記的景象,黑水翻湧,天地極光,天空好像被那照亮人面的極光破開成了一條縫隙,天漏了!
便在此時,被壓制在水底山石中的龍骨忽然動了,它似是看到了什麼希望,龍吟一聲,它拼勁全力衝破身上的封咒,義無反顧朝著那天之縫隙,極光深處飛去。
她真的不是蛇,她是龍,一條會飛天成神的真龍。
而在她的尾巴上,被許多綠瑩瑩的光芒覆蓋,都在歡快的叫著她,「阿娘……阿娘……回家了……回家了……」
一條背生黑翅的大金蛇從水中一躍而起,朝著那森森龍骨哀鳴,只是,它終究只是蛇,拼盡力氣躍出水面數丈高,也擺脫不了下墜落地終是凡物的宿命。
龍吟聲哀戚回應,卻終不見她森然的白骨回頭。
大金蛇在水中悲然的哀鳴,那一聲聲的呼喚,禁不住讓人落淚。
山崩海嘯,天塌地陷,便在奉珠以為這世間要被她摧毀的時候,她猛然驚醒。
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主子,主母醒了。」安慶退讓到一旁,把床沿的位置讓給李姬陽。
「珠娘,感覺好些了嗎?」他握著奉珠的手關切道。
「九郎,我看見安慶了。」奉珠愕然的瞅著站立在一旁的安慶。
李姬陽一笑,摸著她的頭道:「我們平安了,現在正在船上,返回封地,我們先去看看阿翁,免得讓他來人家擔心。」
「咦?」奉珠更是驚愕的坐起身,道:「不對啊,我們明明就掉進了黑水裡,然後,我就感覺好像被漩渦捲了進去,沉沉浮浮,你緊緊抓著我的手,然後……」
奉珠蹙起黛眉,沒有什麼然後了,那時,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九郎……」奉珠疑惑不解,迫切的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樣到了船上的。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但是,我醒來時就已經在船上了,是安慶和寶慶找到了我們。據寶慶說,他們找到咱們的時候,咱們正掛在一顆枯樹上隨水漂流。」
寶慶端了參湯進來,見奉珠已經醒了,便笑道:「主母,你可是醒了,奴把湯熬好了,您趁熱喝些暖暖身吧。」
「寶慶,你們是在哪裡找到我們的。」奉珠由李姬陽餵了一口熱湯,詢問道。
說到這個,寶慶猛扇了自己一個巴掌就跪在地上淌眼抹淚道:「是奴沒用,用了兩個月才找到您和主子,讓您和主子受苦了。奴就說您們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奴本來已經和安慶商量好了,要是沿河還找不到您們,奴就放火燒山。」
寶慶狠道,也不管這偌大的原始山林究竟有多少生靈。
「兩個月!」奉珠驚愣,在她算來,她和李姬陽從失蹤到在那青銅村過了幾日,滿打滿算也就十日有餘,怎麼就變成了兩個月了?
奉珠這反應寶慶已經在李姬陽臉上看過了,此時,他就道:「是的,主母,真的是兩個月,奴不會算錯的。您們不知,這兩個月來,奴們是怎麼過的,老王爺都把封地上的軍隊給調用了,一寸寸的在這大山裡找,找了足足一個月,可是連您們的一絲蹤跡也無,然後,我們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大膽猜想,您們掉進這山中的河流中……」寶慶頓了頓,又笑道:「現在好了,呵呵,要是早知道您們就在河裡,我們應該早早的走水路尋找您們的。」
「寶慶、安慶,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們了。」李姬陽誠心誠意的感謝道。
「主子,瞧您說的,這都是奴們該做的。」寶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好了,讓你們主母休息一會兒,你們都先出去吧。對了,安慶,你可能想法子把你那師父請來,我想讓他隨在我左右,我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安慶,只有你自己可能忙不過來,我需要他。」
安慶點頭應了,和寶慶一起推出船艙。
奉珠看了李姬陽一眼,道:「九郎,你也感覺到不對勁了是不是,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奉珠便把自己的那夢境說了一遍。
「那不是夢。」李姬陽給奉珠蓋上毛毯道。
「嗯?」奉珠挺著身子,有些驚愣的看著李姬陽。
「是我的感覺。那絕對不是夢。」李姬陽肯定道。
「可是……夢境裡明明天塌地陷了,可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外頭青山綠水,鳥語花香的,哪裡像了。」奉珠反駁道。
「也許,那不是我們的世界。古往今來是為『世』,上下四方乃為『界』,佛曰,三千世界,一花一葉,一草一木,也許其中皆是一個世界,而在我們失蹤的這兩個月裡,我們不存在於現在的世界,而是在一花中,一草中,如此方能解釋,為什麼,我們過的日子和寶慶他們的日子數量上的不一致。」
「我有些不敢置信,萬一我們回不來……九郎……我們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那真的很可怕。」奉珠禁不住又坐起身道。
「我們不是回來了嗎,你再睡一會兒,馬上就到平洲了,待靠了岸,我帶你去玩玩。」他笑著道。
奉珠也覺得自己很累,手手腳腳都酸疼的厲害,便撒嬌的拉著他的手道:「你陪我睡。」
李姬陽想了想,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他親自處理,便笑著應了她的邀請。
奉珠窩在他的懷裡才覺得安心,道:「你不是要去姬西澤,怎麼又不急了。」
「我等著他們來找我。」若然夢裡的景象都是真的,也就是說他經歷了一次世界的坍塌,如此,他很是疲累,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算你聰明,我還以為你要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去尋找呢。」奉珠打了個哈欠,眼皮都要睜不開了,抱怨道:「我好累啊。」
「我們一起睡。」話落,李姬陽也閉上了眼。
平洲,一個叫做巨野鎮的地方。
濟世堂生藥鋪中,正上演著一幕讓少東家頭疼的戲碼。
「我告訴你,這是我家的生藥鋪子,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你想嫁給我兒子,做夢!」一個用藍色頭巾抱頭,又顯擺似的插了一根金釵在鬢上的婦人指著一個雙手掐腰雙眼冒火的美貌女子怒喝道。
「我就稀罕他,我就想嫁給他,你能奈我何!」這女子一身紅衣如火,五官精緻美麗,此時正滿眼怒火的瞪視著一個老虔婆。
「娘,永安,你們別吵了,客人都被你們嚇跑了。」少東家扶額無奈道。
「閉嘴!」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此時甚是有默契的吵他道。
少東家無奈的笑笑,倒了一杯茶恭請老婦人道:「娘,永安年少不懂事,你就讓讓她。」
「我是長輩,我憑什麼讓她!」老婦人一聽茶也不喝了,怒目瞪著自己的兒子。
少東家只好又倒了杯茶給永安,道:「我娘年紀大了,你莫要故意惹她生氣,對她身子不好。」
「莫冉青,你給我說清楚了,我什麼時候故意惹她生氣了,你眼睛是瞎的吧,還不是她一來就找我的茬,說我這兒不夠好,那兒不夠好,要不是她無理取鬧,我至於和她吵嗎,你以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她吵架,我不嫌丟人啊,想我……」永安忽然住了嘴,哼道:「要是依著我以前的脾氣,我早一鞭子抽死她了。」永安氣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來就牛飲,看來她的確是和人吵架吵的口乾舌燥了。
「冉青啊,你過來。」這老婦人同是氣呼呼的道。
「娘,您說。」莫冉青捲了捲袖子,躬身立在老婦人身旁,他準備一會兒去後院碾藥。
老婦人一點也不把永安當個正經人看,當著永安的面便大聲道:「冉青啊,你什麼時候才把外人趕出去啊,咱們家這地方小,容不下那大神。」
莫冉青神色僵了僵,偷覷一眼永安,見她果真又怒了,便扯扯他老娘的衣袖,給她使眼色。
「莫冉青,你眼睛抽筋啊。」永安可不是那會裝作不知道,委委屈屈小媳婦似的,把這口氣嚥下去的人,當即便道:「你也不用這樣指桑罵槐的,我早厭煩了你這一套,實話告訴你,若你不是莫冉青的生母,我真真早早就弄死你了!」永安發狠道。
「永安!」莫冉青呵斥。
永安看著這溫潤似仙的男子,咬了咬牙忍了!
旋身便站到櫃檯裡頭,「咚」「咚」「咚」的搗藥。
老婦人拂了拂鬢角,得意道:「冉青啊,娘就知道你最是孝順,比你大哥強多了,你那大哥啊就知道聽他媳婦的,弄的好吃食從來也不想著給娘送一份嘗嘗……」
永安聽著這女人老生常談,拉著莫冉青一通抱怨,禁不住在心裡嘀咕道:「就你這一毛不拔的吝嗇樣兒,親孫兒打你門前過,你都不想著請進家裡去給口水喝的人,能怪你大兒媳不待見你嗎。老淫婦!」
「什麼!你罵我什麼!」
永安不知道自己把最後一句話給罵出了口,看著那老婦跳將起來要抓撓她,她才回過神來,立即低頭躲了。
又道:「我就罵了,我想罵,這裡也不止你一個人,你怎麼知道我罵的是你,可見,你是做過些什麼的。」
「哎呦,我不活了,不活了——」這老婦人當即一屁股做到地上,打滾耍賴,嚎哭不止。
而這也是莫冉青最忌諱的,他冷冷的看了永安一眼,無情道:「你若是不想呆了,你隨時可以走,莫要把我的話當成是耳旁風。」
永安生氣摔了搗藥杵,指著莫冉青道:「我說的是事實,這街坊鄰居的哪有不知道她那點事的,你莫要掩耳盜鈴。」
「長孫永安!」莫冉青呵斥,怒色擺在他那一張明淨如玉的臉上。
那老婦人一聽兒子向著她,她更是沒完沒了,拍著巴掌罵道:「小淫婦,你是哪個日出來的野種,還想嫁給我兒子,沒門,除非我死。哎呦,我的命好苦啊,十八歲上死了丈夫,我又當爹又當娘的把兩個孩兒拉扯大,我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著你們,你們倒好,大的成了家聽他媳婦的,把我這個老娘扔在那三屋兩瓦的破落家裡不管不問,這老二呢,更不是個東西,這還沒成親呢,就不跟我一心,打哪兒撿來一個野女人就往家里拉,你是半輩子沒見過女人還是怎麼的。」
她罵的還不帶重樣的,什麼字眼粗俗她罵什麼樣的,最後戳著了永安的死穴,便聽她道:「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騷狐狸精,我跟你沒完,啊——」
這還沒罵完呢,就被永安提著頭髮給扯了起來,一巴掌扇在她嘴巴上,狠道:「我今天就殺了你!」
莫冉青一看永安抄起了他平日裡用來切藥材的刀子,暗叫大事不好,忙上前去一把抓住永安拿刀的手道:「朗朗乾坤,你還真想殺人不成!給我放下。」
此時,老婦人才反應過過來,尖叫一聲道:「殺人了,殺人了——」
「我告訴你,莫張氏,你要是敢再罵我一句,我定要你死的很難看!」
「娘,你還不快走。」莫冉青給那老婦人使眼色。
這老婦人也不是個愚蠢的,自從第一次和永安動手,被永安打了個半死,她就甚是懼怕永安,奈何她有她的打算,又自忖有親生兒子護著,仍是上躥下跳的撩撥永安,想佔佔便宜,奈何這次她戳著了永安的軟肋,真正瞧著永安發怒,可是把她嚇破膽了,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嚷嚷道:「小淫婦,你給我等著。」
看熱鬧的左鄰右舍,見這婦人走了,紛紛哄笑。
濟生堂生藥鋪內,莫冉青把刀子仍在櫃檯上,冷目看著永安道:「我看你是不該留在我這裡了,你還是走吧。」
「莫冉青,你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我可不走。」永安翹起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甚是優雅的端起姜茶來飲了一口。
「我、我暫且欠著你,待你日後需要我的時候,只要說一聲,我定為你全力以赴。」他漲紅了臉,微微不自在的把臉扭到一邊去。
「我可是說了,我喜歡你,要嫁給你,難道你都忘了,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永安直視著莫冉青如玉的面孔,甚是自然的道,一絲女兒家的扭捏也沒有。
此番話卻讓他越發臉紅,他彎腰撿起藥杵,道:「你若想嫁我,你這脾性必須改改。」
「我為你已經改了許多了。只是你那娘,你自己心裡難道不清楚嗎?我罵她淫婦有沒有道理,你心裡清楚的很。」永安諷刺道。
「別說那個。」他歎息一聲,輕輕的搗藥。
「你不知,你們家的聲譽都被她敗壞盡了。」永安撇嘴不屑道。
「永安,我娘她也不容易,我們小時候……」
永安見他又要和她扯他小時候的事,便道:「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不就是要說,她是因為要撫養你們長大成人這才不得已與人勾奸的嗎,可現在你們總長大了吧,總能賺錢養活她了吧,可你看看她現在呢,不還是穿的花裡胡哨到處招搖,但只是我就撞見過好幾回。」
「這、這,娘是真心喜歡……」
永安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哈哈一陣,諷道:「她可真博愛,喜歡了那麼多人。」
「再過幾年就好了。」他歎氣道。「我做兒子的如何能過分管束她呢。」
永安咬了咬後牙槽,呸了一口,恨恨道:「我怎麼就喜歡了你這樣的。」
蹭蹭噌上前扭了莫冉青的臉一把,道:「要是看上你這副臭皮囊,我早走了。」
莫冉青白嫩嫩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他輕輕落下永安的手,握了握道:「青天白日的,你老實些。」
永安哈哈一笑道:「我怎麼你了,我不過就是掐了你一下,可你這話說的,好像我要輕薄你一樣。」
「老闆,給我一束乾草。」
此時,門外走來一個袖著手的少年,他看了一眼永安,便慣性的坐到永安身邊道:「姐,又和那老婦鬧騰了。」
永安捏捏這少年肥嘟嘟的臉頰道:「你又來幹什麼,不在家好好讀書,仔細被你爹打。」
少年撓撓頭,沒心沒肺道:「他才不管我呢,在他眼裡我就是根廢柴,是淋了雨的,就算塞到灶膛裡,也只能熏的人咳嗽。」
「你爹沒錯,你就是根廢柴。」永安斬釘截鐵道。
「哇——」少年一蹦三尺高,看著永安,捧著自己的心口,假作傷痛道:「姐,你太傷我心了。」
「行了,別裝了。拿著你的甘草快走,我沒功夫搭理你。」
少年看了看莫冉青,莫冉青朝著少年心知肚明的笑笑,少年臉頰漲紅立即低下頭,道:「那個,我回家去了,晚了要被我爹罵的。」
「三日一來。」身姿頎長,笑容溫和的莫冉青道。
「那小屁孩懂什麼。」永安不在意的道。
莫冉青頓了頓,笑道:「說人家是小屁孩,你也不大吧,我瞧著你們兩個的年紀相仿啊。」
「相仿又如何,我對他又沒有興趣。」永安無聊的以手拄頭,沾著茶水在桌子上亂畫,想著第一次見那少年時的情形:「我不過就是出手幫他教訓了幾個無賴混混,他也不過就是感激我罷了。」
莫冉青沒有說話,與他而言,那位叫做姬東皇的少年還不足以構成他的威脅。
「那小子長得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第一次見他,他正被幾個混混圍攻,我見他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甚是可憐,便出手幫了一把。」
永安沒有再說姬東皇的事情,而是看著莫冉青道:「你何時娶我,我可是知道你那娘今日來此的目的的。」
「永安,我也想娶你,只是,你不能總是和我娘吵架。」莫冉青看著永安,又道:「你可否答應我,待我們成親之後,我便接了她來和我們一起住,你要善待她。」
「我是堅決不會同她住在一個屋簷下的,你少做夢。」永安哼了一聲,站起身往後院走。
留了夥計在鋪子裡照看,莫冉青緊跟其後,掀簾子也入了後院。
見永安正坐在他為她搭起的鞦韆索上,他笑了,背手在後靠近永安,玩笑道:「你若是不答應,我就不娶你了。」
「你不娶?」永安橫了他一眼。眉如遠山,目似秋水,瀲灩有光。
他心一動,癡癡望著永安,卻並不敢越矩,道:「永安,為了我,你就不能退一步嗎?」
「那麼你呢,為了我,你就不能退一步嗎,你自己生母的德行,難道你不知道?若是我和她住在一處,家裡哪裡還會有安寧日子可過。更何況,她也不見得樂意同我們一起住。」
「永安,你真的愛我嗎?」他失望的看著她。
永安靠在鞦韆索上,眸子盯著他,道:「我愛你,但那不是你拿來要挾我的理由。冉青,別讓我對你失望。」
「你讓我再想想。」莫冉青妥協道。
永安一喜,拉下他的脖頸,便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別鬧。」莫冉青臉紅道。
「那有什麼,反正院子裡又沒人,我親我自己的夫君誰敢管。」
屋脊上,看到下面那對人的親暱,姬西澤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這親弟弟的腦門,「喜歡你就去搶啊,笨蛋。」
「誰說我喜歡她了,我就是、就是把她當成姐姐了,就和你是一樣的。」姬東皇耷拉著腦袋道。
「我們一母同胞,你心一動我就知道是什麼事,死小子,還想瞞著我。」姬西澤揪扯著姬東皇的耳垂恨恨道。
「疼、疼,快放手,姐。」
「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弟弟。」姬西澤戳著姬東皇的腦門道。
「親姐姐,別再戳了,本來就不聰明。」他咕噥。
「你還知道你是笨蛋啊。」姬西澤翻個大白眼給他。
「姐,你別多事,我是真的對她沒有別的意思。再說了,咱們這樣的人和他們那樣的人是不一樣的,我雖然很廢,至今沒啥絕招覺醒,可我也知道,我的身體裡有麒麟血,我不想害了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要是想見她的時候,就來看看她,和她說幾句話,這多好啊。」他傻兮兮的笑道。
「是啊,每次來都買一把甘草,你看看你那床底下都塞滿了。」姬西澤禁不住又給他一個白眼。
「那、那我下次買黃連,黃連煮茶喝,敗火。」他嘿嘿道。
「我怎麼就有你這麼個傻弟弟呢。」姬西澤心一酸,又戳了戳他的腦門。
「我有姐姐你保護著就行。」他拍馬屁道。
「行吧,有姐姐呢,姐姐會保護好你的。」她揉亂他的發笑道。
「對了,姐,你完成長老們交待的任務了。」
「沒呢。」姬西澤煩躁道。
「遇到困難了?跟我說說唄,雖然咱很廢,但是勸慰人咱還是會的。」
「沒有,姐姐是誰啊,姐姐是咱們麒麟族第一美女加有名的殺獸不眨眼的女魔頭。」姬西澤哼了哼。
姬東皇又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姐姐,我能幫上你什麼嗎?」
姬西澤知道這個弟弟雖然廢柴了點,但是心底甚是善良,也知道心疼自己這個姐姐,便戳了戳他的腦門道:「你能幫上什麼啊,別讓人家給欺負了我就謝天謝地了。」
「其實,那個,姐姐,他們也沒欺負我,就是我吧,不大和他們說話,他們覺得我怪,就想揍我。」姬東皇嘿嘿道。
「狗屁!傻弟弟,我真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稻草。今年你打算怎麼辦啊。」姬西澤抹了一把臉,哀歎道。
「什麼、什麼怎麼辦?」姬東皇兩眼茫然的看著姬西澤。
「麒麟神會啊,我的寶貝傻弟弟。」姬西澤甚是有一腳將他踹下去的衝動。
「啊?啊——」
姬西澤一把摀住姬東皇的嘴,壓低嗓音道:「你想讓你的心上人知道你正在偷看她啊,笨蛋!」
「怎麼辦姐姐,我給忘了。」姬東皇依賴的看向姬西澤。
姬西澤又抹了一把臉,狠狠掐了姬東皇的嫩臉一把,恨恨道:「還記得去年此時父親說過什麼嗎?」
「什麼?」姬東皇兩眼茫然的看著姬西澤。
姬西澤磨了磨牙,冷笑了一聲,抬腳就將姬東皇給踹下了二層樓高的屋脊。
此時,正是日落黃昏,街上行人甚少。
姬東皇屁股著地,摔得哎呦一聲大叫,惹得生藥鋪裡的永安不禁四處看,道:「冉青,你可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二層樓高的屋脊,若是凡人,早摔死了,可姬東皇廢雖廢了點,到底是麒麟血族的人,這身軀還是很耐摔的。
「姐。」姬東皇揉著自己的屁屁爬起來,弱弱的叫了一聲。
姬西澤戳著姬東皇的腦門道:「這是關乎你生死存亡的大事,你能不能給我上點心!」
「姐,這不是有你嗎。」姬東皇嘿嘿道。
「我真是、真是被你給氣死了!」姬西澤嗷了一聲,揪著姬東皇的耳朵,道:「回家!」
「姐,我什麼時候會有姐夫啊。」姬東皇知道,回到那座山之後,姐姐又會變成那個冷傲美人,他想為姐姐做些什麼,可是……姬東皇頹然的垂下雙臂,在以「神力」定強弱的麒麟血族,他姬東皇狗屁都不是,幫個屁啊幫。
「姐夫個屁,什麼時候你自己能在族裡活下去了,姐姐什麼時候考慮你姐夫的事。」
姬東皇黯然的垂下眸子,他知道,一定又是因為自己。
姬東皇,你為什麼這麼廢呢!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姐姐可以那樣強大,而自己卻這樣的廢。
姬西澤似是知道姬東皇的糾結,又狠狠的扭了扭姬東皇的耳朵,道:「胡思亂想什麼,你姐姐我眼界高的很,一般人看不上行不行。更何況……算了,和你說那麼多你也不懂。」
姬西澤握緊了拳頭,更何況,她厭惡所有麒麟血族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內!
明月當空,微風徐徐,轉眼,已是到了春末。
巨野鎮,麒麟客棧,此地最大的客棧。
「主子,都安排好了。」寶慶敲了敲門回稟道。
「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
「多謝主子,奴會的。」
奉珠正半臥在床上翻著書,瞧見李姬陽打散了頭髮,慢慢踱步上床,奉珠高舉著腿兒不讓他上床睡覺,撅著嘴道:「還說什麼要帶我來平洲遊玩,我就覺得奇怪,這下子我可算知道你的打算了。」
奉珠晃晃手上的《巨野縣志》道。
「哦?」李姬陽抓過奉珠的小玉腳在她腳心撓了撓,奉珠便呵呵笑著滾到床裡側去。
「此地名為巨野鎮,又名麒麟鎮,乃是西狩獲麟之地,也是孔子降生之地,據說,魯哀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的母親顏征在懷了孕,祈禱於尼丘山,遇一麒麟而生孔子,因孔子降生時,頭頂長得有點像尼丘山,幫取名孔丘字仲尼。孔子遇麟而生,又見麟死,他認為是個不祥之兆,立即揮筆為麒麟寫下了輓歌:唐虞世兮麟鳳游,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應龍既然不是應龍,那麼麒麟又豈是麒麟,麒麟血族的聚族地,自是在此處,縱然不是在此處,也定然在這周圍,九郎,你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呢。」
「夫人甚是聰明,來,讓為夫香一個。」李姬陽壞笑一聲撲到奉珠身上。
「討厭,你別撩撥我。」奉珠扔了縣志,笑呵呵的裹著被子在床上到處爬。
「給我過來。」扯著小腳丫就給拽住了。
這床可不是他們在浣花野墅裡的那張牡丹大床,就那麼點大,還能逃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