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帝有請,御鳳檀自然是要去的,可御鳳檀眼內帶著不捨望著雲卿,在這祭祖禮上呆了太久了,他都感覺好久沒和卿卿說話了。舒殘顎副
魏寧知道他們是新婚夫妻,可沒想到世子此時眼底流露出來的依戀,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對世子妃這麼的喜歡。雖然他是內侍,然而也知道什麼是新婚甜蜜期,得體的笑了笑,退了幾步,讓出距離給兩人說上幾句悄悄話。
御鳳檀朝著魏寧微微頷首,表達自己的謝意,然後轉過頭來,狹長如月的眸子望著面前的小妻子,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的握住雲卿軟軟的小手,柔聲道:「今日起的這麼早,到現在你應該累了,要不你先坐馬車回去休息。」
他一邊說著話,手卻是帶著不捨的握著雲卿,顯然是不願意鬆開讓雲卿走的。
雲卿心內暗笑他這心口不一,稚氣的舉動,雖然她也有很多話與御鳳檀說,但是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不捨,拉著他在這裡耽誤時間,又明白御鳳檀想與她一起回去,心內又擔心她沒休息,才有拉著她手的這般動作,便朝著御鳳檀微微一笑,道:「你先去陛下那,我還要去看一看珍妃,待你出來之後,再使人來喚我,我們一道回家。」後宮之地,御鳳檀雖然是皇親國戚,但是屬於外男,不可以隨便進出,到時候也只能派人來喚她了。
從雲卿口中吐出的「我們」兩個字讓御鳳檀如月般的狹眸露出了滿足的神情,他淺淺的一笑,也不管自己的笑容迷倒了多少過路的宮女,使得多少宮女頓時失了放心,只專注地望著雲卿溫婉的小臉,點頭道:「那我先去養心殿,你自己多注意。」
聽著他的叮囑,雲卿會意的點頭,皇宮裡處處機關,步步驚險,她自然是要小心的。看著御鳳檀與魏寧一前一後的身影往著養心殿的方向而去,雲卿這才朝著未央宮的方向行去,還未行到未央宮之前,便看到宮門前已有人提著禮盒進入。
她緩緩地一笑,本來章瀅蒙受聖寵,就讓人巴結了,此時又多了協理六宮的權利,不管心裡對她是羨慕還是嫉妒的人,都不得不上門來交好。
「世子妃也在這裡。」旁邊一個虛弱又溫和的聲音傳來,雲卿聞聲望去,只見德妃正從八人所抬的肩輿之上走下來,面上帶著柔軟的笑容,雙眸注視著自己。
宮中至少要嬪位以上才可有肩輿,德妃是四妃之一,又身子柔弱,明帝早就賜了肩輿給她用來代步。
雲卿轉過身來,對著她行禮道:「德妃娘娘。」
德妃攙扶著宮女的手,緩緩地行到了雲卿的面前,微微一笑道:「早聽聞珍妃與世子妃同是揚州人氏,感情頗深,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
想起和章瀅一段相識的過程,雲卿亦是發出內心的微笑,感歎世事的變化無常,她如玉的面容展開一點笑容,輕輕的點頭道:「我與珍妃是同鄉,亦是好友,今日多謝德妃今日為珍妃解圍。」
德妃只是緩緩的一笑,望著前方的花圃道:「未央宮中此時人員繁多,世子妃不如陪本妃先行走一走。」
雲卿聽她話中有話,又覺得今日德妃無緣無故出手相助,顯得有些突然,雖然說五皇子和四皇子一直是屬於對立的兩人,但是這麼多年來,德妃都未曾出手助過五皇子或者為五皇子爭取什麼,何以今日出來插手干預了皇后的事。心中存著疑惑,雲卿自然是點頭,和德妃朝著前面的百花園行去。
百花園裡綠蔭森森,繁花似錦,茂密的樹叢之上有鳥兒不時傳來啾啾的鳥聲,歡快悅耳,像及了一首動聽的歌曲。德妃與雲卿走在精心挑選過的晶石鋪設的小路上走著,德妃目光在左右的花兒身上停留,輕笑道:「如此暖和的天氣,走在花鳥之間,真是心情舒暢之事。」
雲卿笑了笑,卻是沒有接話,她與德妃之間也不過是一面之緣,要說相談甚歡,只怕是有些過了。此時尚且不知道德妃的目的,她更是不會輕易開口,要知道,當你不清楚對方究竟是敵是友的時候,沉默比多話要好的多。德妃也不在意雲卿搭不搭話,她十分愜意的欣賞著周圍的一切,側過頭來,含笑的望著雲卿,溫和道:「世子妃的戒心很重。」
雲卿微微一笑,「方纔德妃說了,景色如此之美,讓人心情暢快,我便認真欣賞百花園的美景,未曾料到給德妃留下此等印象了。」
德妃搖了搖頭,嘴角淺淺勾起,「其實你這麼做,也沒錯,畢竟宮中人人都勾心鬥角,說話行事小心為上,才是生存的必要之道。本宮只是告訴世子妃你,我並無惡意。」
若是有惡意,她完全可以不必要出手相幫了,任章瀅沒有禮服而不能參加祭禮便是。但是這一條說法,並不能使雲卿的戒心完全的散去,有時候人出手相幫幾個小忙,使得你感激涕零,也許不是因為她心腸好,只是因為她為了接近你,尋找一次完美的機會,一擊擊倒,讓人再無法站立起來,比如上一世的韋凝紫便是如此,平日裡幫些小事,換取她的信任和感情,最後害的她慘死府中,又或者,出手幫忙,是因為這件事情有著對自己有利的角度。
雲卿眸子裡噙著一抹微笑,櫻唇微啟道:「今日德妃出手相助,你也有得益,不是嗎?」若說章瀅是今日祭禮上的贏家,那麼德妃才是真正的大贏家,她沒有出手安排任何事情,亦也未曾開口說過幾句話,但是皇后倒台後的後宮攝理大權,落到了她的手中。
德妃望著雲卿,眸子裡漾著一點點動人的笑容,額頭彷彿雪山雕砌,白的冰似,毫無血色,她繼續朝前走著,目光望著前方,道:「你說的沒錯,這攝理六宮大權落到了我的手上,是今日所有事情中唯一讓世子妃覺得意外的一件事了,是不是呢?」語畢,德妃便停足了到一株君子蘭前,手指在那蘭花上輕輕的撫摸著,「世子妃策劃的這一場鳥銜衣飛,鳳凰啼血,以本宮在宮中數年,見過無數爭寵手段的資歷,也不得不說,其設計大膽而機敏,讓人無從想到是人為而成。」
雲卿並不否認這件事是自己所為,面前這位德妃,看起來清淡淡薄,實則有一雙銳利的雙眼和敏慧的心,被她看穿這件事,也不是意外之事,她淡淡一笑道:「德妃娘娘不就看出來是人為了麼?」
德妃細長的手指輕輕的一折,拈了一朵雪白的蘭花在手中,淺笑道:「雖然不知道是如何設計的,然而這宮中知道是人為的人,並不少。你知道嗎?在這後宮中活了許多年,就再也不相信什麼巧合了。」她將花放在鼻子下輕輕的一聞,面上露出十分歡悅的笑容,淡淡的煙眉舒展開來,復又道:「只是別人不信,我不信,都沒有關係,關鍵是陛下相信了,它便是真的了。」
一句話輕渺如那幽幽的蘭花香,卻道盡了後宮女子的無數心酸,呆的久了,也就不相信巧合了,因為這後宮裡的巧合,大多數都是害人的,又大多數都是人設計的,巧合這個詞語,含著無數的血淚在其中。
雲卿心裡微有感觸,頷首道:「德妃娘娘見解不凡,雲卿受教了。」
德妃拈花一笑,清淺道:「你不必對我心存戒心,幫珍妃,我自有我的道理。讓你陪我出來走走,是因為看到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她回過頭,目光注視著雲卿,那輕輕的眸光裡帶著一種懷念和回憶,還有一些貪戀牢牢的鎖在了雲卿的面龐上,即便雲卿這麼多年,已經學會了去識人眼神的真假,然而德妃的目光依然讓她覺得是真心而發的。
她被那樣的目光看得久了,也有微微的不適,淡笑道:「德妃娘娘的故人必定是身份高貴之人。」
被雲卿這麼一說,德妃仿似從夢中驚醒一般,她收回眸光,面上的表情帶著一點回憶的歡愉,點頭道:「我識得她的時候,比你現在的年紀還要小上一點,看到你,我便想起她,可惜歲月無情,芳華之年,她便香消玉碎了。」
雲卿心裡有著一瞬的疑惑,德妃剛開始與她說似故人的時候,她並不曾在意,以為她只是隨口說過,然而德妃卻在接下來透露出其他的消息。讓她隱隱有了一種猜測,她抿了抿唇,有點遲疑自己的猜測,而德妃已經緩緩的開口,目光停在手中潔白的蘭花之上,「你不需要猜測了,本宮所講的好友便是元後。」
果然是如此,昔日與德妃關係十分之好的人,又已經故去的人,便是元後了。如此一想,以前覺得有些疑惑的事情,頓時便解釋了開來,為什麼皇后會看到自己第一眼就有莫名的敵意,為什麼德妃第一次看她的目光便有停滯,還有初次見面時,明帝眼中裡的那種帶著莫測意味眸光,這一切原來是因為她生的似元後而惹來的。
雲卿不禁的挑了挑秀眉,笑道:「元後美貌動人,名傳天下,雲卿不敢。」
德妃笑道:「其實也不是很像,初看上面容有著三分相似而已,再看便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你和她的不一樣,絕不會令人混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的一笑,頭上的步搖插在高高束起的髮髻之上,生出淡薄的光暈,「本宮極少出宮殿,與本宮相識的人也並不多,今日能想到請安嬪借禮服的人,本來我以為是珍妃,後來見到世子妃你,便明白,一切都是世子妃所設計。這宮中生存,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難免會被諸多事牽扯到其中,一個人是孤掌難鳴的,更多的時候需要團結才是王道。」
這便是德妃明確的在示好了,如果德妃肯與章瀅做盟友,自然是好的。雖然現在皇后已經被幽禁了,然而魏貴妃這次沒有掌權,必然不會甘心,又因為魏貴妃對雲卿心有不滿,她要想下手,不會挑德妃先開刀,首先便會選擇根基尚淺的章瀅了。
德妃今日邀她來說這些話,其實就是因為看穿了今日這一切都是由雲卿設計的,比起章瀅,雲卿的心思更深更沉,要想和珍妃結成聯盟,必定先要讓雲卿放心才行,德妃顯然也不想有雲卿這樣的對手。
雲卿抬頭望著一隻隻在樹枝上跳躍的小鳥,從此以後,章瀅才是生活在這金絲籠一般皇宮裡的鳥兒,如何避開暗中之手,爭取在鳥籠裡活的更愜意一點,是章瀅必須自己做到的。
她今次出手幫忙,並不是要事事都幫章瀅,而是因為這件事涉及了沈家,牽涉到自身,不得不插入到後宮中的事情,未曾想到給德妃留下這樣一個印象。但是有了德妃這個助力,章瀅在宮中會更舒暢一點,因為章瀅要的只是常立後宮不倒,保得性命周全,對於其他的並不在乎,而德妃以目前的身體,對於寵愛,只怕是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唯一想要的,大概就是輔助五皇子了。
利益不相衝突的人,才能真正的結盟。雲卿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一個命婦,宮中之事並不能插手,德妃與珍妃一見投緣,我替珍妃開心。」
德妃一聽話中的意思,目光裡露出一絲明瞭,知道這瑾王世子妃果然是一個心思玲瓏之人,她既說出了她對自己放下心來,其次又是表明了自己和珍妃之間的關係,能對朋友如此上心的人,在這京城名利場中實在是太少了,三則也說明了她的立場,她不是宮中的妃嬪,不可能事事都顧到,德妃要合作的人是珍妃,她們兩人才是盟友。
德妃微微的咳了兩咳,面色雪白單薄,沒有一絲兒血色,只有那青色的血管在額角浮現,「此時已近午時,想必未央宮的來客已經散去,不如我們現在去看看珍妃吧。」
一般人是不能時時進宮的,更何況是隨意出入後宮,只有宣召或者明帝給與特別待遇才可以進來探視,今日因為祭禮,雲卿才得以見到章瀅,自然想和她說一說話,等會御鳳檀出來,便要出宮了,這一次以後,只怕又有段時間不能見到章瀅,便點頭道:「好。」
到了未央宮的時候,果然如德妃所說的一般,殿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人,章瀅走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上了平日著的衣裙,看到德妃後對著她行了一個禮,德妃扶住她的手,還了禮笑道:「珍妃無需要這樣客氣。」
章瀅請了德妃坐下,這才道:「今日承蒙德妃的幫忙,章瀅才有如今協理六宮之權。」她說完朝著雲卿一笑,讓雲卿坐下,自己則坐到上首的位置。
德妃搖頭道:「協理六宮之權,那都是陛下對你的信任和寵愛,你要謝的,是陛下,若是說禮服之事,我還能沾上一些功勞,但是最大的功臣還是安嬪了,若不是她到我那去跟我說了此事,我也不能及時的趕到,將禮服送過來了。」
章瀅點點頭,頭上的翠玉鳳首簪子有著冰冷潤澤的光亮,對著雲卿一笑,原來今日是雲卿想好了計策之後,章瀅便請了向來關係好的安嬪,讓十公主想辦法將陛下引到了未央宮來,要知道這飛鳥銜衣雖然是奇特,若是明帝沒有親眼看到,也不是覺得神奇和驚歎,進而不再深究這件事情。
十公主素來得明帝的喜愛,又活潑動人,年歲不大,不會讓人覺得是刻意而為,剛巧和章瀅以前又是陪讀的關係,說起章瀅的事來也顯得理所當然,不會突兀。而禮服的事,則章瀅一時疏忽了,是雲卿讓宮女去與安嬪提出來,安嬪進宮多年,宮中的人際關係比起雲卿和章瀅自然是要好一些,又因為德妃為人處事素來給人是溫和不爭的印象,安嬪才求到了她的宮中去。
這其中的一切,都是一件件的連接起來,少一個人,少一個動作都很可能功虧一簣,章瀅自然是明白,目帶感激道:「安嬪我自然是要謝的,可若不是德妃你大方溫和,禮服你亦可不借,也無人能非議。今日之恩,記在心中,禮服待我清洗乾淨之後,再差人給你送過去。」
德妃搖頭,因為身體不大好的緣故,所以她的動作很輕微,聲音也柔和,好在殿內安靜,倒也聽的十分清晰,「今日之事,珍妃需好好記在心上,萬事皆要小心保重,勿要因事小而不在意,有些事不是時時都會有人提點解決的。」
章瀅與雲卿飛快的在空中交織了一眼,面露愧色,微微垂首道:「謝謝德妃提點,我以後自會多多注意。」
言畢,便在心中思索,今日若不是雲卿發現端倪到她殿中來,如今被幽禁的恐怕就不是皇后,而是她了。
章瀅不禁想到雲卿所安排的這一切事情,雲卿連倉庫裡布料的處理方法都想好了,以先祖顯靈為借口,將布料全部都銷毀,杜絕了日後因為這批布料再生任何事端的可能,方方面面,前後左右,都考慮得十分清楚。她日後可要多多學習才是。
「日後你多多注意,多多小心便是,此事已經過了,就當是上了一堂課吧。」雲卿笑著安慰章瀅。很多事,不是一說就能做到的,必須是一步步成長起來,章瀅這兩個月來沒有受到損傷,已經進步頗多了。
三人的說著話兒,未央宮內一片和睦,而此時的儲秀宮內,則是完全不同的氛圍。
四皇子踏入儲秀宮,便見裡面的宮女開始有序帶上自己的東西,一個一個接受侍衛的檢查,離開儲秀宮,因為明帝下旨,將皇后幽禁在此,連她身邊的一干用度使喚之人,都減少三分之二,也就是空有皇后之名在這裡。
他面無表情的望著這一切,眸中的陰寒散於全身,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生人莫近氣息,彷彿隨時可以將人冷死在他的身周。誰都知道皇后被幽禁了,這位皇子素來性格就冷戾,此時那些路過的宮女內侍望著這四皇子,無不噤若寒蟬,小心翼翼的提著東西,避開這具移動的瘟神,恨不得腳尖著地,不要發生一丁點的聲音才好。
李元站在殿中,對著皇后道:「皇后,陛下讓奴才將鳳印收上來。」他口中依舊稱呼著『皇后』,然而說話卻沒了以往的那份畢恭畢敬,畢竟皇后已經只是一個廢後,今生是沒有希望再出儲秀宮了,名存實亡已經是不可以改變的事實了。這樣一個皇后是沒有人會放在眼底了,宮中是最見風使舵,捧高踩低之地,何況還是從天堂掉到地獄,再也沒有翻身之地了。
皇后依舊端坐在鳳座之上,她已經洗乾淨哭泣的痕跡,臉上的妝容也重新畫了一遍,全身的衣飾一絲不亂,冷眼看著站的筆直不見恭敬的李元,冷冷地道:「李副總管來的真快。」
李元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特意吩咐奴才收回鳳印,做奴才豈能不好好執行,還望皇后莫要見怪。」他說的十分客氣,可姿勢卻沒有一絲恭敬之態,身子都未曾躬下,挑眉動眼的明顯未將皇后放在眼底。
「大膽奴才,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米嬤嬤是皇后從薛家帶進宮,又是皇后的乳娘,在她心中,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即便被幽禁,依舊是皇后。此時見李元這個閹人姿態如此倨傲,頓時見不過眼,怒目斥道。
李元橫眼看著米嬤嬤,眸子裡充滿了輕視,冷笑道:「米嬤嬤,請問我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了,是未曾行禮,還是沒有自稱『奴才』,若是有,還請米嬤嬤直說,以不尊皇后之罪告到陛下之前便是。」他說著,還朝著養心殿的方向微微一躬身,以示敬重。
要說他有什麼錯,是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尊敬,可若要真指出他哪裡不敬,還偏偏說不出來。而且皇后剛被陛下怒斥幽禁,此時就算去找陛下,陛下也一定不會見皇后和她身邊的人,李元這是故意說來刺人心的。米嬤嬤在一旁氣的怒目圓瞪,嘴唇一張一合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擔心的望著皇后,畢竟皇后錦衣玉食長大,出嫁前是薛家貴女,出嫁後又一直身份高貴,除了明帝,哪裡有人給她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是皇后神情始終是平靜而淡淡的,只是望著這殿中的一切,像是在發呆,又像是留戀這最後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看的米嬤嬤心裡更加難過。
李元在宮中這麼多年,與魏寧職位相差不大,但是晉陞方式有很大的不同。魏寧是進宮後便分到了明帝身邊伺候,算的上一開始就是有了頭臉的內侍,而李元則是由小內侍一步步走到今日,見慣了宮內的殘酷現實,踩著人一步步爬上來的他,現在是僅次於魏寧的副總管。皇后現在被幽禁,空有皇后的虛名,實際還不如他一個大內副總管有實權,他還需要有什麼顧忌的。
皇后瞧著他的姿態,往日凌厲的美眸裡露出一絲淡淡的嘲笑,根本就不將他的舉動放在眼中,對著米嬤嬤淡淡地道:「將鳳印拿給他吧。」
「砰」地一聲……
只聽外面的大門一腳被人踢開,偌大的響聲在空寂的正殿之中幾欲刺破耳膜。
皇后皺眉望去,卻看到雕刻了龍鳳牡丹圖案的朱門外,四皇子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
李元見到四皇子,連忙收起了一臉不恭的神情,立即躬身行禮道:「奴才參見四皇子!」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四皇子眼眸微微瞇起,閃過一絲懾人的威脅之氣,抬起一腳朝著李元狠狠地踢了過去,戾氣十足地喝道:「滾!」
四皇子本就是從小習武,此時出腳又快又疾,李元一時不防,被踢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後,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他撐起身子,匍匐在地,忍住腹部傳來的劇痛,將怨毒的神情埋藏在驚恐的目光之下,四肢微微顫抖,可憐地求道:「四皇子息怒,奴才也是為陛下辦事,請四皇子息怒!請四皇子息怒!」他是一介奴才,怎麼也不敢得罪四皇子,不管心裡服不服,口中一定是要求饒的。
四皇子咬緊牙根,眼眸冷森的朝著殿中所有人橫掃而過,最後停到了李元的面上,目光霎時冷了下來,聲音吐字如冰,「滾!都給我滾出去!」
那冷厲帶著煞氣的眼神足足嚇的所有人心頭一凜,李元雖然敢對著皇后不敬,但對著這位皇子卻沒有半分輕視,陛下幽禁皇后,但現在還未正式封殿,四皇子是可以進來看望的。待身後的小內侍接過鳳印之後,趕緊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連同其他的人也隨之退下,不敢再在殿中停留,以免這位冷面皇子將怒意發洩到自己的身上。
米嬤嬤望著四皇子,她素來就有些懼怕這位冷冰冰的皇子,此時她不知道自己是該留下,還是和其他宮女一起出去,皇后感受到她的躊躇,淡淡的擺手道:「米嬤嬤,你先退下吧。」
米嬤嬤心中鬆了一口氣,朝著皇后和四皇子福了禮後,退出了大殿之中。
本來廣闊華麗的鳳殿,此時因為人員驟然減少和人心境的變化,頓時顯得空曠寂寥了起來,皇后帶著赤金縷空牡丹鑲翡翠護甲的手輕輕的搭在扶手上,望著四皇子,輕輕地道:「這個時候,你還來儲秀宮做什麼,萬一你父皇知道了,又心生不喜,遷怒於你了。」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冷淡,沒了往日那種飛揚,四皇子看著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的母后,那日日穿的端莊華麗,眉頭中帶著高高在上雍容之氣的皇后,此時一個人冷而孤寂地坐在了鳳座之上,此生就只能呆在這儲秀宮內,不能踏出一步,心頭的痛楚化作了濃濃的怒意,又氣又苦的問道:「母后,今日你禮服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的一聲質問換來的是皇后的輕輕的一笑,那一笑裡有著無盡的冷意和冷漠,她的目光望著四皇子充滿了怒意的面容,冷笑道:「怎麼回事?你也看到了,不過就是鳳凰啼血了。」
「兒臣問的是,這件事是誰下的手,母后可是知道?」四皇子站在殿中,雙眸緊緊的盯著皇后,今日之事,事發突然,他連一點預兆都未曾知道,那鳳凰啼血是什麼原因,什麼手法造成的,他現在依然不知道。
事到如今,他還一無所知,心中氣悶難愈,焦躁暴郁。
被兒子這樣的質問,皇后的手指忽然一下緊緊的抓住了扶手,雙眸之中流露出一絲嘲意,望著四皇子冷冷地道:「開始在皇廟之中,我沒有想到是怎麼出來的,但是現在,我卻是知道了。只怪我技不如人,不如那個賤人罷了!」
四皇子一雙極為銳利的鷹眸森寒點點,他本來就是在皇室中長大,對於勾心鬥角見得太多,此時皇后這麼一說,聯繫在祭禮上所發生的一切,頓時便聯繫了起來,冷聲地問道:「珍妃的禮服,母后在上面做了手腳對不對?!」所以才會在未央宮發生什麼相思鳥現身的鬼吉兆!所以才會變成皇后的禮服出問題!
皇后冷笑一聲,並不出言,自己的兒子她最是瞭解,心思深沉,能猜到這一點,她一點都不奇怪。
然而,四皇子在聽到珍妃之後,面色卻是冷冷的一沉,語氣裡帶著一抹冷嘲道:「母后,她只是一個新進的妃嬪,無子無女,你又何必去陷害她,弄的現在只能幽禁在儲秀宮!」
聞言,皇后閉上眼睛,深深的一呼吸,陡然再睜開後,便是一片十足的冷意,目光如劍射向四皇子,寒聲道:「你以為我是要對付珍妃,你以為我想要針對的只是她!」她忽然站起來,走到旁邊的一個櫃子裡,一手拖出裡面的一個匣子,猛地擲到了四皇子的面前,美目怒瞠,嘶聲呼道:「我針對地是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