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幾年的應試教育下,陸悠然前世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後來,經過了重生事件後,陸悠然……還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沒辦法,她信奉眼見為實,誰讓她閉眼之後再睜眼就是幾十年前了吶,沒經過靈體狀態,她實在是沒辦法動搖自己的唯物主義信仰。舒殘顎副
但是,無神論者並不代表就不怕妖魔鬼怪之類的杜撰生物,在影視作品或者思維想像中,一般異類都很畸形,不怎麼符合常人的審美觀,就算她不是個顏控,太過個性的長相也會讓她印象深刻。
就像小時候偶然看到的一個血腥靈異恐怖片,咧著血盆大口尖牙細密的生物,低低的呻吟,痛苦地撕嚎,凌亂的肢體,太過震撼人心,她都嚇傻了,四肢不能動彈,獨身一人將整部影片看完,一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後來還不時地在夢中回顧,以至於到現在她一聽見類似的低吟聲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純粹是心理陰影,跟信仰無關。
陸悠然僵坐一會兒,聽著漸有漸無的呻吟聲,心裡砰砰直跳,血湧到大腦,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才想起來這屋裡並不只有自己,還有個可能發聲的人,連忙轉頭,正隨意慵懶的靠牆而坐的傅子墨雙眼閉攏,神色似乎沒什麼異樣,只是雙頰微紅,按下心神,細細靜聽,那張略顯乾燥的雙唇間正吐露著微弱聲音,平時的優雅貴氣此刻帶了點柔弱,眉眼間也不似以往那樣氣勢逼人反而平和了許多,整個人像是被困住的猛獸,強勢中透著隱隱不安,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憐惜。
對於傅子墨難得一見的弱勢,陸悠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看著他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是身體不舒服,一個人再怎麼能力卓越樣貌非凡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生病,也許這才是老天最公平的地方。
在前世,她跟傅子墨夫妻十幾年,不知他是想自虐還是想虐他,就算後來她再怎麼不得他心,他們也是同居一室,是以他每次生病的時候她都在身邊,端茶倒水陪房看護略盡妻子的責任,就算後來他們經常十天半個月都不怎麼說話的時候,她遇到他生病的時候也會主動陪侍在他身邊,除了因為生病之後的傅子墨比往常更加龜毛不爽別人近距離接近他的身體之外,她潛意識裡未嘗沒有趁著人生病比較脆弱的時候好趁虛而入的想法,不過,讓人悲哀的是,她的打算從來沒有得逞過。
有人說,愛需要精心灌溉,這句話她前世奉若至寶,可惜那時候她聽漏了一個詞,原話應該是,愛需要兩個人的精心灌溉,單只她一個人努力,就算是滿心期待堅持到死也不一定有用,哦,以她的切身經歷來說,到死也一定沒用。
想到那張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薄薄的,卻將她所有的奢望和自欺欺人都打碎,一顆真心被人棄之如履,陸悠然看向傅子墨的雙眼之間不禁帶了點自己都沒發現的怨憤。
正愣神,忽然又聽到傅子墨在低吟,陸悠然眨眨眼,將心神從回憶中拉出,神色複雜的歪歪身子,伸出胳膊正好將手放到他額頭上,再比比自己的,天氣太冷,實在是感覺不出來有什麼差別,正想著再次伸出胳膊量量體溫的時候,忽然發現傅子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面無表情,雙眼幽深的看著她。
陸悠然神色自然的將伸了一半的胳膊收回來,語帶關切地詢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對上那似是琉璃般透亮卻不含情緒的雙眸,傅子墨眼神暗了暗,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坐過來點。」
沒聽到回答,陸悠然也不在意,哦了一聲,依言而坐,然後,就見他十分自然的仰面躺倒,頭枕著她的大腿,閉上雙眼。
……
……
陸悠然低頭,俊美英挺的面容從這個角度看更顯細緻,鳳眼合攏,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起,鼻樑挺翹,輪廓分明,線條柔和,朦朧的燈光為出色的五官鍍上了一層光暈,似是白瓷一樣引人注目,又不像白瓷那樣脆弱不堪,都說燈下看美人,果然不錯,陸悠然一時被傅子墨突然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衝擊的思維發散,頗不著調的想著。
片刻後,從震驚中回過神,陸悠然很快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心道,牆壁冷冰冰的,坐著也不舒服,他又明顯是在生病,她被當成枕頭也無可厚非,雖是這麼想著,可也禁不住在心中腹誹,這人說病就病,這人也太虛了吧!
陸悠然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腿上這人的解釋或者是絲毫的反應,只能認命的繼續充當人形枕頭,雙手放在身體兩側,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最後不自覺停在那緊閉的雙眼上,想著那眼簾之後雙眸的神色,明明冷清幽暗,卻灼灼生輝,讓人不覺陷入其中,不願移目。
時間在滴答滴答走著,狹窄的小屋內,沉默在延續,帶著淡淡的溫馨。
同一時間,彭亮帶著李復以及明面上的四個兄弟,來到彭廣所在的高檔小區。
「呦,亮哥,您怎麼來了?快快,請進請進,我們大哥最近幾天一直念叨著您,總算把您念叨來了,現在大哥正在客廳吶,我領您過去。」站在門口的張雙見到從樓梯口走過來的一群人,連忙迎上來,對著小了他將近十歲的彭亮,毫無阻礙的叫聲哥,邊說便打開門,迎人進去,驚訝的表情似乎剛才並沒有接到樓下小弟的報告似的,一臉真誠。
彭亮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跟本就沒有搭話的意思,跟在身後的李復倒是對張雙笑笑,陪著說了兩句,進了屋內,到客廳見到坐在真皮沙發上的彭廣後,也安靜了下來,張雙不在意的笑笑,走向前,站到彭廣後面。
「坐。」彭廣見到出現在客廳的彭亮,心中譏笑,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不過雖心底看不起因為女人而來的彭亮,可也知道這不是個善茬,不容輕視,面上不顯的對彭亮指指對面的沙發,示意他坐下。
彭亮坐到對面的沙發上,看向對面那個在他父親生前慈愛和氣的叔叔,不禁心底複雜。
自從他重新回到幫裡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的交談,雖然他現在看著笑呵呵的,但是估計在心裡早就把他挫骨揚灰了不止一次了,如果不是他大難不死回到住宅卻偶然聽到他對著父親遺照的冷嘲熱諷,誰又能想到這個看著他們兄妹長大的人,實際上卻是立志要讓他們彭家斷子絕孫的復仇者!
不管他是不是因為爺爺才變成孤兒,他只知道,是父親幫他助他,是父親讓落魄不堪的他有了現在的地位,他又怎麼能夠殺他母親讓父親情殤不愈,害他父親讓父親永遠無法實現看著酷似母親的妹妹成家生子的願望!
恩將仇報,根本就是一小人!
彭廣等彭亮坐下後,才似是聊家常似的,扭頭對身後的張雙道:「我就說嘛,我這侄子跟他爸一樣,是個癡情種,肯定會放心不下他小女朋友過來的。」
「大哥說的是,還是大哥瞭解亮哥。」張雙笑著點點頭。
彭亮面色不變的聽著他的調侃,開口道:「人吶?」
「你看你看,心急了吧!」彭廣笑著對張雙說完,扭過頭,看向彭亮,「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我們慢慢來,慢慢來。」
彭亮完全沒有配合他玩遊戲的意思,繼續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讓我先確認一下她的安全,要不然你什麼也得不到!」
彭廣對於彭亮毫不客氣的態度也不在意,真是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扭頭對張雙點點頭,張雙接到指示,走到彭亮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來遙控器,按下按鍵,對面的電視牆打開,一坐一趟的兩個人映入眾人的眼簾。
彭亮看著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少女鬆了一口氣,視線移到躺在她腿上的男人身上,看到那張讓人印象深刻的面孔,瞳孔一縮,扭頭看向也看著屏幕的彭廣,嘴角上揚出一抹譏諷。
此刻,彭廣看著出現在屏幕裡的男人,臉色一變,又很快恢復正常,扭臉對彭亮道:「小亮,你先看著,我出去一會兒。」說著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張雙跟上來。
兩個人來到書房,等張雙將門關上後,彭廣猛地轉過身,質問道:「裡面的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讓你做得乾淨點兒麼!」
張雙看自家老大臉色不善,連忙將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最後遲疑地道:「應該沒事吧?以前也沒見過這人,看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吧?就算家裡有點勢力,我們又沒表露身份,大不了到時候直接放了他們,也查不到我們身上不是。」
彭廣想到剛才見到的畫面,皺皺眉,「希望如此……」可不知為什麼,他總有種不妙的感覺,但願是他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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