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下到底埋著什麼?」
我皺了皺眉頭,抬手拔出龍池劍,用力刺入地表層,幫著池羽寒一起挖掘,池羽寒身為一代名震天下的劍聖級強者,想必能讓他心繫的東西不多,而能讓他如此狼狽卻又傷心欲絕的東西一定對他來說比什麼都更加重要。
碎石在利劍的攪動下紛紛散開,終於「嘩啦」一聲,一個巨大的洞孔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上方雕刻著四個大字——王陵入口!
「沙沙……」
林婉兒走上前,拉住我的左手,輕聲道:「是入口……」
我點頭。
池羽寒卻顫巍巍的站在那裡,雙手之上沾滿了自己的鮮血,他的身體被縛魔索的禁錮下無比孱弱,卻搖搖晃晃的踏步就走進了入口,池玉清緊隨而入,而我身繫任務,也馬上帶著李牧、林婉兒等人邁步進入了王陵入口。
乾枯狹窄的洞窟之中,到處充斥著腐朽的氣息,這裡就是池陽當初督造王陵的地方。
池羽寒失魂落魄的一個人扶著牆壁走在前方,在牆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慘然的血跡,他看著這裡的一幕幕,聲音顫抖的說道:「那一年,我只有3歲,但是……但是我永遠記得這裡,父親曾經帶我在這裡走過,這裡……這裡到處都有父親的足跡……」
池玉清輕聲道:「哥哥……」
「他們說,父親死於戰亂,可是……可是我知道,我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就在這裡,父親不是死於戰亂,而是……」
忽然之間,池羽寒靜止了,他看向前方的一個巨大魔晶石,伸手輕輕觸摸。
「刷!」
那是記憶水晶,瞬間周圍的景物開始幻化,帶著我們進入了這裡曾經的一段回憶,37年前的王室陵寢正在督造中,池陽一身甲冑,懷裡抱著年幼的池羽寒,嘴角帶著慈愛的笑意看著池羽寒,輕聲道:「羽寒,你是我池陽的兒子,也必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快點長大吧,我要教會你我的生平所學,讓你成為戰無不勝的統帥……」
池陽身邊,一名侍從低聲道:「將軍,今天下午,陛下發佈了最後的王令,選擇了羅烈作為軍團統領,並且撤換了我們的17名旗將……」
池陽的身體微微一顫,咬牙切齒,卻又看向懷裡的池羽寒,道:「陛下已經下了決定了嗎?我……我池陽對陛下而言,難道只是一顆棋子……現在已經到了飛鳥盡良弓藏的時候了嗎?」
侍從點頭:「將軍,我們最好早作打算!」
池陽還未來得及說話,忽然墓室外面衝過來一名傳令兵,單膝跪地道:「大人,就在剛才,王宮四大魔導師一起出現在王陵周圍,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池陽沒有說話,腳下卻浮現著一道道血紅色的魔法觸手,他低頭一看,眼中湧出了無數憤怒與絕望,抱著池羽寒,仰頭怒吼道:「羅雷,我池陽對你來說就算是沒有用,難道就不能讓我父子安享餘生嗎!?你對我動用困龍陣,難道這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嗎!?」
墓室甬道的盡頭,一名提著法杖的老者走了出來,嘴角浮現著獰笑:「池陽,你這老東西,你的一生都會結束在這裡,難道你覺得你還能活著出去告訴天下人,你池陽是怎麼死在自己督造的地下宮殿裡嗎?」
池陽怒吼:「雷恪,你這畜生!」
「哈哈哈……」
這叫做雷恪的魔導師揚起法杖,頓時一條血色巨龍席捲而去,「轟」的肆虐在池陽的周圍,絞碎了池陽的罡氣與鎧甲,一道道鮮血迸濺出來,而池陽卻彎曲著身體,將池羽寒保護在懷裡,不斷的吐出鮮血,整個人彷彿瞬間就要崩碎了一般。
「快!」
池陽將懷裡的池羽寒交給了身邊的侍衛,厲喝道:「從第二出口逃出去,把這孩子送到大路的最西南方蚩尤部落修煉,不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也永遠不要讓他回到八荒城,快走!」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四大魔導師的施壓下,王陵內的鐵柱紛紛爆裂,二層的巨石滾滾而下,池陽被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猛然張開手臂舉起了橫樑巨岩,就那麼以血肉之軀承受著過千萬的重量,身體的血管與脈絡紛紛爆裂著。
「將軍!」
侍衛轉身,淚水奪眶而出。
池陽緊咬著鋼牙,臨死前卻留戀的看了一眼小池羽寒,聲音顫抖的說道:「告訴羽寒……他的父親很愛他,很愛他……」
雷恪哈哈大笑,單手一張,一道道魔法箭轟透了池陽的身軀,血肉如同棉絮般的散落,池陽的腹部幾乎已經被轟爛掉,左臂「卡嚓」一聲完全斷裂,橫樑「彭」一聲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但他卻死死支撐著,眼看著侍衛消失在墓室盡頭,池陽猛然右手抓住佩劍就投擲了出去!
「噗嗤!」
雷恪直接被穿心而過,呆呆的站在那裡,仰面倒地而亡。
「彭……」
池陽被壓得單膝跪倒在地,卻依舊不願意放棄,他的眼睛滿是血紅,淚水混雜著鮮血一起流淌在堅毅的臉龐上,眼前變得黑暗起來,他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喃喃道:「羽寒,我的兒子,我多想親眼看著你長大成人,可是對不起,我做不到了……」
緊握右拳,池陽的脈絡暴漲,身體周圍鬥氣迴旋,漸漸的,就化為一尊半跪在地的石頭了,哪怕耗盡最後的力量,他依然選擇了讓自己石化來保護池羽寒。
……
「父親,父親……」
池羽寒跪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一步步的跪行前進,直到抵達墓室塌陷處,赫然可見池陽化作的那一塊巨岩就那麼跪在那裡,左手崩碎,右臂之上一片破殘,傷口見骨。
池羽寒輕輕撫摸著父親的手臂戰痕,淚水不可遏制的流淌下來:「父親……你說過要教會我騎術,要教會我利刃劈斬的軌跡,要教會我凝聚鬥氣,要教會我騎兵戰要義……父親,你的話我都還記得,都還記得,你睜開眼看看我,羽寒長大了……」
池玉清一樣跪在池羽寒身邊,道:「父親,父親……」
正在這時,忽然「轟」一聲崩碎,池陽的石化身軀再度崩碎了一截,整個墓室開始再次塌陷崩潰起來,池羽寒不顧一切的護住父親的屍體,啊啊啊的怒吼著:「放開我,該死的縛魔索,放開我,我……我本可以保護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衝上前,猛然以肩膀頂住塌陷中的橫向,李牧、王翦也紛紛上前以身軀頂住,三大重甲系玩家堪堪的支撐著橫樑不再繼續塌陷下來。
卻在這時,池陽化身的石頭猛然幻化為一道光芒凝聚在數米外,赫然是池陽的身軀,依舊一臉慈祥的看著池羽寒,溫和道:「羽寒,能夠看到你和玉清長大成人,我很欣慰……」
「父親,是你嗎?」池羽寒驚喜道。
池陽淡淡道:「可以說是我,也可以說不是我,這是我死前留下的一息靈念,現在我有話要告訴你。」
池羽寒:「父親,你說……」
池陽仰頭看看望不見的天空,悠悠道:「我池陽生活在這裡,我深愛著八荒城這座美麗的家園,所以,就算我知道君主將會殺我,我也沒有率部叛亂,我見過太多的鮮血與殺戮,發動戰爭只會讓無辜的平民經受苦難,你也一樣,我們為將者,守土安邦,為的就是一個天下安定,哪怕是受到屈辱,我們也只能默默承受,切記,不要騎兵叛亂,這是父親對你最後的話,好好活著……」
「刷!」
池陽的身影消失掉了,池羽寒拚命的抓撈也沒有留住父親。
……
「這裡要塌了,快走!」林婉兒低聲道。
我急忙道:「帶池羽寒、池玉清先走!」
林婉兒、月傾淺一人一個拉著兩個npc跑出了墓穴,而我則和李牧、王翦商量了一下,同時脫身衝了出去!
「轟轟轟……」
爆鳴聲陣陣,整個王陵瞬間完全成了一片廢墟。
池羽寒沉默的站在那裡,過了好半晌,忽然看向我,道:「小子,我願意跟你回八荒城接受裁決,謝謝你,讓我見到了父親最後一面……」
我點點頭:「那就走吧,回八荒城,我想安吉拉公主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嗯!」
……
於是,這放眼大陸都強得屈指可數的聖域級高手就那麼跟著我們前往八荒城,穿過八荒森林,直抵八荒城下。
進入城中,直奔王宮大殿,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王宮前的守衛增派了不少,其中一個侍衛長橫劍道:「什麼人,不得擅闖八荒城大殿!」
我說:「我帶來了安吉拉公主需要的人。」
「什麼人?」
我閃身讓出身後的池羽寒、池玉清兄妹,頓時侍衛長猛然一驚:「那……那麼你們跟我來吧!」
拾級而上,一步步的走上了八荒城的王宮大殿,一群侍衛嚴陣以待,遠處的演武場中更是密密麻麻的劍士、弓箭手在守護著。
「噠噠噠……」
月靈公主安吉拉踩著小碎步提劍而出,驚喜的看著我:「你們果然完成了任務!」
我點頭一笑:「不辱使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