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道閃電劃過,轟轟的雷聲跟著響起來。舒殢殩獍
「可能,要下雨了。」她輕輕的說道。
「嗯。」
「走吧?」
「嗯。」
兩人同時站了起來,相差三步的距離,她轉身的動作有點慢,他邁步的反應有點快,三步之後,她走出第一步,他已在她的身邊,兩人並肩而行。
走出西餐廳的時候,夏天的雨前風帶著一股燥熱吹來,似涼猶暖。
行駛的跑車裡,修辰懿依舊開著整套車內換氣系統,車速慢到是莫小喬遇見他以來最慢的一次。
車廂裡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氣息,香氣飄繞在她的鼻尖,讓她有種想要逃遁的感覺,因為,她清晰的感覺到他們之間已經瀕臨到要直面的邊緣了。
他身上那種冷情漠峻的感覺比三年前濃烈很多,從他的車速裡她就知道他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他在等,他一直在等,等她開口。
有些人,即使分開再久,你也能從他的舉動裡讀出他的意思。
跑車滑停住,等一個紅燈。
忽的,遠方的天空裡炸開一個光點,辨不出那個光點的所有顏色,從聲音和它迅速消失的情況看,有人在放煙花。
因為是雨前的黑雲天空,煙花爆出來的光芒顯得格外閃亮。
紅燈跳成綠燈。
黑色跑車突然衝了出去,卻不是回君悅酒店的路,車速也越來越快,直到,二十分鐘後,停在了z市的人工湖綠地廣場的停車區。
又一顆煙花在湖心小廣場上升起,綻放。
莫小喬坐在副駕駛上,透過擋風玻璃,看著綠地廣場,心房一下繃緊。
在這裡她代替姐姐跟他舉行了儀式。
緩緩的,莫小喬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車,一步一步走上綠地廣場的人工湖,大風吹著她的長髮和白裙朝一邊拂動,纖細高挑的身影一點一點遠離依舊坐在跑車駕駛座上看著她的修辰懿。
最後,莫小喬站在外圍廣場邊緣為了防止民眾掉入湖中的白石圍欄邊,看著湖心的小廣場,湖面已經被風吹起了連綿不斷的波紋,水中倒映的高層建築也被波紋蕩得一閃一閃的,虛虛實實。
那天他緊握著她的手,當著眾多來賓的面起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想起當天婚禮的情形,莫小喬輕輕抬起手,合捂著自己的鼻子和嘴巴,指腹緊緊的壓著自己發酸的鼻頭。
修辰懿對不起!對不起!我曾經是真的想要不離不棄,是真的。可是,當我看到你買下雲巒和那家西餐廳,在1103號房聽著『i-swear』的後,我知道,今生想與你偕老的我竟然成了你一生都無法補全的缺憾!對不起!
修辰懿坐在跑車裡,狹眸一直看著莫小喬,看到她抬起手的動作,眉心輕輕的蹙了下,輕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的捏緊了一些。
小喬,帶你來到這裡,是否能讓你對我說實話?能嗎?
兩年前起,我周圍所有的人都不再提起你的名字,偶有人不經意說到你,也會像其他人對你的稱呼那樣,叫你的全名。每一個人對你是不解,疑惑,甚至是討厭和埋怨,而那些看著我走過第一年痛苦不堪的日子的朋友們,對你,則有著,恨。
他們每一個人都以為我當年的振作是因為看穿了愛情的不可靠,看穿了你的惡劣,每一個人都以為我對你,是恨,是入骨的恨。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恨。是一種震撼!如果不是安越告訴我,六年前的那一晚是你,我恐怕一直都不能體會,你所說的『愛的好辛苦』的寓意。
只是我不明白,小喬,愛的這麼辛苦的你,怎麼會不辭而別!
從安越告知我,那一晚是你的那一刻起,我振作起來,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努力,如果我不振作,如果我不變得更強,我就買不下君悅,買不下西餐廳,買不下不夜餐飲城,買不下鐘鼎樓食府,買不下藍海大酒店,買不下喜來登大酒店。
如果我不把自己一人當兩人用,我就調不走皓軒去w市,不能拿下你當年住過的小區。如果我不熬夜編寫原代碼程序,如果我不在政界擴充權勢,就不能讓幾乎全世界的交通用我的安檢程序。
你可知道,我振作是因為我發現,當年我的能力無法找到你,我想變得更強大,將當年不告而別的你找到。
我可以不愛你,你也可以不愛我,可,我不能讓你不明不白的丟棄我們的感情,像從來都愛過一樣。
修辰懿的手將方向盤握的稍緊了些,狹眸定定的鎖著前方風中纖瘦的白色身影,壓抑住衝過去抱住她的衝動。
在法國,他被狂喜和嫉妒沖昏了頭腦,傷害了她,她痛,他更痛!但是他不後悔,那時候他想不管用什麼方式,什麼樣的手段,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
王伊!忘懿!遺忘!小喬,你這個該死的新名字!
你就那麼想忘記我嗎?我是做了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讓你如此討厭我?就算真做了什麼你不能接受的事情,為什麼不給一次讓我改過的機會,你想過直接給我『死刑』後,我會怎樣嗎?有想過一點點嗎?
既然你想忘記我,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便不出現在你面前吧,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明知道你不想見到我,還有萬千勇氣將你寵愛在身邊的男人了,你給的殤,太重,太沉,你可知道,當初我一往無前的勇氣,其實,它還有一個說法,叫,我喜歡你!
而現在的我,即便有當年那股義無反顧的決心!你,還是我能愛的女人嗎?如果繼續愛你,是否,將來,你還會再給我一個『消失的三年』?
午飯後送皓軒回公司的車裡,他說,我可以找你發脾氣發洩報復,唯獨不可以找你復合。
我問,為什麼不能。他很驚訝的問我,是不是想找你再續前緣。我說,我沒說。你一定不知道為什麼我給了他模稜兩可的答案,因為,在我的心裡,我們沒有分手!你沒有說分手!我沒有說不要你!我們只不過是三年沒聯繫,我們只不過是感情出現了大問題也許即將分手的情侶,你是我的老婆,又不是我的前女友,復合從何而來?
我想,在沒有弄清當年的理由前,我對你關心和愛,恐怕遠遠不及當初了,也許,再也回不到當初,愛不起你了!
只是,為什麼?在我知道你改了名要忘記我後,要讓我看到你在綠地廣場水上公園樹林裡悲傷的樣子?為什麼你要走一遍當年婚禮當天我牽著你走的路?為什麼要在當年你靠著我的肩頭睡著的石椅上坐下?為什麼讓我看到你眼中的憂傷,那麼深,那麼無助。
你知不知道,在醫院裡見到你留下的那些錢,我確定了一件事,你真的獨立了,比之前更獨立,現在學會果斷處理社會人情的事務了。你是不想欠我的,還是不想欠任何人的?
你的信息在機場安檢系統裡被我屏蔽了,你肯定走不了。要想找到離開醫院的你,在如今的z市,對我而言,更加簡單。要讓你入住不了其他的酒店,也很輕而易舉。
在君悅酒店的1103號房,在門外聽到房間裡『i-swear『的音樂聲,有點意外。見到你紅腫得高高的眼眶的時候,尤其,你倒來的水,是溫的。我是否該認為,你還在愛著!?
如果,我看到的都是真實的,那麼,你能坦白告訴我當年的事情嗎?
告訴我當初的真相,讓我的心告訴我,我是不是還可以像當年愛你那樣再愛你一次?
車外的風又大了些,修辰懿深深的沉下呼吸,墨眸如鑽,打開車門,朝前方那襲單薄的白色身影走去。
夏天晚上要下雨的空氣很悶,悶得人人的心情莫名的有些躁,心底無意識的就希望雨快點下過,雨後的空氣,那是人人都會喜歡上的清新。
人工湖的內外廣場上都裝置了廣播,有些裝在綠化帶的夜間燈旁,有些裝在比較高大的樹幹上,廣場管理中心一放音樂,湖內湖外散步遊玩的人都能清晰的聽到音樂,只是每個時段的音樂不同,早上是清脆婉轉的,有些曲子裡還配著鳥叫,附近很多愛晨練的人都喜歡到這個廣場來,九點大家上班的時段就是播放歡快的音樂到了晚上,為了迎合年輕人花前月下的浪漫,也為了讓中年人回味年輕時期的甜蜜,多半放的都是愛情音樂。而且,只要不是雷暴那些惡劣的天氣,廣場上總會流淌著音樂聲,風中,雨中,雪中···。
當修辰懿站到莫小喬身邊的時候,演唱者的聲音一下攫住了他們的聽覺。
「心被撕碎了無所謂,寂寞卻如影相隨,你留下的世界,一切都是回憶。愛讓我們太憔悴,如何挽回都枉費,狠心斬斷糾結,不給你時間去後悔。愛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不懂珍惜誰,我為你留下的眼淚,痛徹心扉誰來安慰,如何面對,與你每分每秒都是那麼美,足夠這輩子我慢慢去回味。愛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不懂珍惜誰,無論最後誰傷了誰,當結局再一次輪迴,問心無愧,這驕傲的藉口我說的好疲憊,拼了命忘記,到最後卻發現,事與願違。愛讓我們都太憔悴,遺憾卻無法後退,放手就放的乾脆,何苦再留藉口去後悔,愛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不懂珍惜···」。
海明威的聲音在風中一遍又一遍的響在他和她的耳邊。
莫小喬輕輕放下捂著鼻唇的手,靜靜的看著湖心廣場,那一年那一天的情緒在她的腦海裡,早在他走近她的時候,她就想,他這麼好,這麼優秀,這麼完美,如果不是遇到他,他的人生將完滿的讓人嫉妒,偏偏,她讓他的人生出現了敗筆。
修修,你知不知道,如此完美的你,我怎麼會忍心讓你受傷呢!如果三年後我說出當年的真相,那我又怎麼算保護你呢!從來,都是你在呵護我,從來,都是你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那麼,這一次,讓我為你考慮一次吧!
莫小喬輕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歌裡唱的多好啊,『與你每分每秒都是那麼美,足夠這輩子我慢慢去回味,愛讓我們都太憔悴,遺憾卻無法後退,放手就放的乾脆。』
是了,他和她,真的到了該乾脆放手的時候了,從她被帶到1103號房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知道他此刻在等,等她親口給他一個理由,一個足夠讓他信服的理由。一個,決定他將對她放手,還是讓他心底那份被殤透的愛一個重生的解釋。一個,決定他將對她無情,還是有情的原因。
風中,莫小喬轉頭看著他,率先開了口。
「憋了很久吧。」
修辰懿靜默著看了前方,緩緩轉頭看她,「這樣,可以換你的真相麼?」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討厭你!」
修辰懿鳳眸靜靜的看著她,「知道!怪我逼你!」
「是!為了從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你總是用讓我最無力抗拒的方式。」
曾經,他腹黑的,溫柔的,耐心的,賴皮的,壞壞的,那些他變化著的姿態將她徹底攻下。現在,他也是這樣,用一種她根本無法反抗的方式逼她,他完全可以像在法國那樣折磨她,逼問她,可是,這些他現在竟然都沒有用,他用了一種最委屈他自己的方式,遷就著她。他,不過就是在賭她對他的情,賭她對他的心疼而說實話。
只是,這次,恐怕你賭輸了!
莫小喬看著修辰懿,莫大的堅決將她的心壓得穩穩的。
「別等了,我不會說的。」
要知道,我有多捨不得你像我一樣,背負巨大的心理壓力生活,真的,所有的,都我一個人來扛,足夠!
修辰懿的眉梢輕輕佻了一下,狹眸在風中格外閃亮,一如當年的好看,或者該說,比當年更好看,因為,冷魅魄人。
一陣強風刮過,一滴水珠落了下來,滴進旁邊的人工湖裡,在水裡開出一個小小的水暈兒。
「決定了嗎?」他問。
真的決定不告訴他真相嗎?
「嗯,決定了!」
「很好,也知道我的決定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修辰懿輕聲的說。
如果她用這樣的態度面對他,當年心甘情願離開的她,他不會挽回,也無需再挽回,他的愛情,有尊嚴。三年,他等了她三年,只要一個從她口中親口說出來的理由,她不會不知道這個理由會決定他們的未來,可惜的是,她一點都不想繼續和他走下去,這樣的她,他依舊不會放她走!
「知道!」從被她從法國弄回來,她就知道,她不會輕易的放她走,除非他的心結真的打開!
又有幾滴雨落了下來,雨開始下了。
莫小喬努力壓下內心的劇痛,問他,「你··你恨我嗎?」
「不恨。」
「為什麼?」
兩滴雨滴落到修辰懿的頭上,他的聲音在風裡輕輕的,冷冷的,卻很清晰。
「恨你,是我一個人的事。而怨你、氣你,則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他沒說不要她,她也沒說他們分手,他為什麼要把兩個人的事變成他一個人的事。
莫小喬的心尖顫抖的無以復加,眼淚差一點就衝了出來,差一點,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哭出來。
兩個人的事!我們兩個人的事!
原來,時至今日,他的心底,他們還是愛人關係!
莫小喬!別在他的面前哭!因為,他說過,看到你的眼淚,他的心,會痛!哪怕現在他的心不會痛,你也不要哭!因為,萬一他痛了,你看不出來怎麼辦!
越來越多的雨滴落下來,砸進旁邊的人工湖裡,滴在他們旁邊的廣場地上,有一些,則落在兩人的身上。
看著莫小喬微微蹙起的眉頭,修辰懿問她,「當年離開的時候,你有沒有一點點想過我的感受?」
涼涼的雨滴落到莫小喬的臉上。
她說,「有!」
修辰懿心底輕輕歎息了一記,視線落到下著淅瀝雨滴的湖面,看了一會,再轉頭看著莫小喬。
「六年前那個晚上是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跟我說!?」
莫小喬微微垂下頭,心頭一緊,「因為,在遇到你是,你已經是我的姐夫。我不想傷害姐姐。」
修辰懿墨眸沒有波動,靜靜的看著她,「好,那你誠實的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莫小喬的臉上已經被雨水淋透,長長的黑髮濕了一半,身上的白色裙子也半濕,肩膀出白色衣料貼著她的肌膚。
「好。」
修辰懿看著莫小喬,小喬,請如實的回答我,已經你的回答,會影響我最後的決定。
「如果我不帶你回來,是不是,你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莫小喬的心尖劇烈的一顫,整個人都怔在原地,一股強大的悶脹氣息堵在她的心口,他的問題,完全就是在最後逼她,逼她還願不願繼續他們的愛。
我要怎麼告訴你,如果可能,我願意用我所有的東西去換和你繼續相愛的機會,可是,我們不能愛,早在三年前,我就沒了繼續愛你的資格。我,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
時間一點一點流走,夏天的雨時間不長,卻足夠大,啪啪的水聲響在他們的周圍,整個世界都被淋濕。
他和她的衣服全部打濕,卻是誰都沒有晃動一下身子,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
有些話,開了頭,就必須有結果。
彷彿過了世紀長時,她的紅唇輕輕開啟。
「不會!」
海明威的聲音穿過雨簾飄飛在他們的耳邊。
『愛讓我們都太憔悴,遺憾卻無法後退,放手就放的乾脆,何苦再留藉口去後悔,愛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不懂珍惜』。
從她口中出來的兩個字,太乾脆,太清晰,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就鑽進了他的心底,那麼果決,連他想體諒她其實猶豫不決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不會!原來,哪怕是三年之後,哪怕他強行的擁有她,她逃避他的決心依然那麼堅決!
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夜,尋她,找她,等她,每天都會想起她,哪怕是第一年那段最難熬的日子裡,他痛苦,他怨懣,甚至在遇到後,她說不愛了,都沒有她這兩個字讓他心痛。
那時,起碼他知道,她對他肯定有感情,只是因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離開。
現在,她卻是站在他的面前告訴他,哪怕知道他在等她,她也不會因為他出現,她的心像當初心甘情願消失一樣,絲毫都不想回到他的身邊。外外他點轉。
她,活生生的否定了他對她的重要性!
雨水順著他的髮絲留過他的臉頰,莫小喬清晰的看到他眼中一劃而過的悲傷,清明的讓她想裝作沒看到都不可能,她知道,早已經練就一身喜形不於色的他若不是痛到極致是不會被她看到剛才的殤。
她的眼淚,在雨中一瞬間衝出了眼眶,混在雨水中滑過她的臉龐,落到了地上。
越下越大的夏雨裡,他凝望著她,她也將他被雨水淋透的樣子深深刻進心坎。
時間一秒一秒的走過。
好一會兒之後。
修辰懿慢慢抬起雙手,十指併攏,掌心向下的遮在她的眉骨處,雨滴落到他的手背上,擋住那些原本會砸到她臉上的雨水。
他問,「你知道雨水和淚水的區別嗎?」
聽到他的話,從他的手掌擋在她眉骨的一剎就被莫小喬強忍住的眼淚差一點又湧了出來。
她曾經問告訴他雨水淚水的區別在於,雨水是鹹的,淚水是苦的!
他的手掌為她遮擋了一會,她臉上的水痕漸漸干了,卻,沒有一滴淚。
終於,他的手,放了下去。
雨水淋濕她臉的一刻,她的淚,瘋湧而出,混在雨水裡,他分不出,也看不出。11lje。
他看著她,薄唇翕合,「小喬,你知道我看不得你的眼淚,陪我7天,7天之後我會解除機場對你身份證信息的屏蔽。」
莫小喬的心尖劇烈的一抖,全身突然變得冰涼,痛到呼吸不上來。
他,既然要對她徹底放手為什麼還要留她7天!
修辰懿說完,輕輕的轉身走開。
莫小喬緩緩在雨中轉動身子,面對著被雨水紛暈出無數水花的湖面,抬起右手握緊胸口處的衣服,隔著衣衫,一枚被長及胸口的紅繩拴著的戒指被她緊緊攥在手心,那,是一枚指背鉑金呈字母『x』,在『x』的中間,六爪鑽托扣著一顆閃亮鑽石的戒指。
冰冷的雨水沁透著她的白裙,長髮服帖在背後,痛到極致的心底突生一種釋懷的情愫。
她想,真好,7天之後,他們再也不必等待彼此了!不必了!這樣不是挺好麼!只是這7天,該如何度過!?
胸口一陣劇烈的抽搐,好像瞬間抽乾她的體力,纖瘦的身子突然無力朝後倒去。
修辰懿前面一對戀人驚恐的看著他的身後。
黑色身影瞬間反應,急奔回圍欄邊,接住纖細的白色身姿。
老婆!
修修!
見到莫小喬半瞇著眼睛細長的手指捏著胸口的衣服,修辰懿蹙起眉心,將她打橫抱起,疾步走到跑車旁,將她放進副駕駛位上,繞過車頭,坐進跑車裡,將所有的遮光板都升起,連換風系統都被他開成吹暖風,修長的手臂伸到跑車後面一直特置在那個不大空間裡的儲物箱裡,拿出他習慣隨車帶著的一套襯衫西褲。
知道她不會乖乖換下衣服,修辰懿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扳過莫小喬的肩膀,拉下她的單肩裙子。
「不要!」
莫小喬無力的身體實在使不出什麼力氣,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她多想告訴他,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不可以再如此待她。
一剎那,修辰懿的動作停了下來,狹眸看著她的胸口,隱隱的,有一絲波動在裡面一閃而過。
從在z市第一人民法院就見到她脖子上帶著一根長長細細深到心口的紅繩,他一直好奇是什麼東西讓她換掉了他當初送她的『雞血石』,原來,是它。
原來,是他親手為她帶在左手無名指的那枚戒指。
莫小喬扭動的身軀讓修辰懿很快恢復冷寒的神情,手臂攬過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提到自己腿上,飛快解開她的內衣。
「修辰懿不要再碰我!」
莫小喬的話還沒有說完,一件白色襯衫就披到了她的身上,紐扣被修辰懿飛快的扣上,連一個停頓都沒有出現,她的貼身內庫被他伸到襯衫下的手一下拉掉,黑色的西褲迅速套進筆直的雙腿裡。
修辰懿將莫小喬的濕衣服丟到座位後,從儲物箱裡拿出乾淨的毛巾搭到她的頭頂。
「我自己來。」
剛才的事情讓莫小喬心臟激烈的猛跳,連話音裡都似乎帶了些顫意,抬手按住頭頂的毛巾,輕輕的擦動。
看到她的動作,修辰懿又拿出了一條毛巾,攏過她肩側長長的髮絲,就她這擦法,等擦好頭頂,這下面的髮絲早將襯衫沁濕了。
看著修辰懿的動作,莫小喬心歎,他的習慣還是沒變,不管什麼車,都習慣放一套乾淨的衣服和幾條乾淨的毛巾,只是,衣服給她換了,他怎麼辦?
「你的衣服」
莫小喬的話還沒有說完,修辰懿剛準備為她拭擦頭髮的手還沒有動,放在車前擋風玻璃下的銀色手振動了起來。
修辰懿伸手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
「修辰懿不用,我回來了嗯。嗯你也早點休息。」
那端的人好像大吃了一驚,又說了些什麼,修辰懿輕輕說了一句。
「你和我媽好好說說吧,她現在聽你的話,讓她早點休息。有事,先掛了。」
莫小喬輕擦著頭髮,聽著修辰懿和那端打電話的口氣,尤其是他那句『你也早點休息。』後,她非常肯定對方是女的,對任何一個男人,他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口氣,絕對不會。還有,他媽媽現在應該和那個女子在一起,而且,對方深得他媽媽的歡心。
是啊,她離開了三年,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且是個極其優秀的男人,出現親近他的女人並不奇怪,而且,恐怕太多的女人想靠近他。何況,當年送她走之後,他媽媽肯定會物色女孩走近他,安撫他受傷的心靈。
可是,莫小喬,為什麼你的心,會這麼痛!
莫小喬揉著頭髮的手不覺慢慢停了下來,剛才他對對方說他回來了,那個女人叫他吃飯?休閒?還是休息?也許對方就想問他要不要去陪他?不然他為什麼會說『不用了,我回來了』。
還有,他提醒對方早點休息,他的性格她瞭解,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他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那個人可能是誰呢?依嵐兒?,也可能是姐姐,還或者是她不認識的新出現的女孩。
莫小喬的臉微微低著,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會去胡亂想著他電話那端的人是誰,而且,她注意到,他的手機換了,他,不再用他們的情侶手機了,也不再將手機隨身帶著。
莫小喬心底輕輕歎息了一記,也是,他這樣的人,哪有一個手機用四五年的道理,更無需將手機隨身帶著,當年若不是為了她,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有過一段手機隨身帶的經歷,更不會發出兩條手機短信。
想著想著,她的小頭顱被什麼力道拉得晃了晃。
莫小喬回神,看到修辰懿正為她擦乾頭髮。
這三年,他也這樣為那個給他打電話的女子做過嗎?忽的,莫小喬朝旁邊偏開頭,將她的頭髮從修辰懿手上的毛巾里拉了出來,拿下頭頂的毛巾,將臉轉到一邊,自己拭擦起長長的髮絲。
修辰懿看了眼手上白淨的毛巾,目光落到她的臉上,深邃的眸光讓人讀不出他心底的情緒。
「你身上還是濕的,車裡還有干的衣服麼?」莫小喬低頭擦著髮絲問道。
「沒有。」
修辰懿將毛巾放到一旁,開始發動跑車。
莫小喬很想說讓他先回家換衣服,可是,一旦到了他家,今晚的情況會不會變得複雜?她身上還是他的衣服,出現在他家,好嗎?他家的傭人怎麼看?難道還要麻煩他送她回君悅?又或者出現某些她不想再發生的場面?
一時,她的話哽在喉嚨裡。
最後,她腦子裡想的情況都沒有發生,修辰懿將跑車直接開到了君悅酒店,在酒店大門口停穩車,解開安全帶,看著她。
「身體好點沒?」
莫小喬點點頭。
說著,兩人同時推開車門,下車。
脫掉皮鞋的腳剛觸碰到冰冷的地面,莫小喬就縮回了腳,轉身想從車座後面拿濕嗒嗒的裙子和鞋子。
「別拿了,讓服務員洗了烘乾後送到房間。」
修辰懿轉頭看著她,阻止了她的意圖。
泊車服務生將修辰懿的跑車開走。
下車後,腳心傳來的冰冷感讓莫小喬有一點不適,伸手將髮絲分成兩部分落到胸前,他的身材很完美,保持的很好,衣服尺碼都極標準,無奈,她比當年還瘦,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很寬大,尤其是褲子,直接被她踩在地上。
「丫!」
莫小喬剛走了一步,對突然穿上他的長及踩地的西褲沒有一點防範心理,直接朝前撲去。
旁邊的修辰懿眉梢輕佻,瞬間出手拉住她的手,一條手臂撈住她的腰肢。
聞到熟悉的香味,一剎那莫小喬就明白是他穩住了她,可是,他有新歡了,不是嗎,他們不管是從關係上還是現實的情況上都應該保持距離,不是嗎。
想到這些,莫小喬還沒完全站穩便用力推開修辰懿。
「啊!」
後退的她踩到褲腳,又朝後跌去。
他真的有種很想任她摔倒的感覺,很想!
可是,想到她的纖瘦和嬌柔,他到底還是再次出手了。
黑色身影倏閃一步,摟住她的腰身,利索的拉住她,緊接著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將她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
驚魂甫定的莫小喬看著修辰懿好看到過份的側臉。
「還嫌不夠吸引目光。」修辰懿聲音淡淡道。
還想叫幾次?還想跌倒幾次?
莫小喬一愣,看著他,這樣的口氣,他從前絕對不會對她用的。
莫小喬想駁他的話和他爭辯,可是,見到從他髮絲上流到他頸子裡的雨水時,便收了聲,算了吧,就這樣吧,早點讓他回去換衣服。
回到1103號房,莫小喬腳一沾地就提著身上西褲的褲管朝沙發上她的提包走去,在電梯裡她想到了讓他盡快換下濕衣服的辦法。15198162
「我換上自己的衣服,你換上我身上這套吧,」
莫小喬提著提包飛快走進臥室。
修辰懿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狹眸極清亮,雙手斜滑進褲兜,右邊的褲兜裡有一隻他隨身攜帶了四年的黑色手機,手機號碼沒有變,手機電話薄裡只存了一個號碼,一個後五位都是一的號碼,號碼的稱呼叫:my-queen(我的女王)。
一個,他等了三年都沒有打個一個電話給他的人!一個,他望了三年都沒有出現在他手機屏幕上的號碼!
狹眸靜靜望著緊閉的臥室門,修長的手指在褲兜裡輕捏著手機上的紅太狼小公仔,這是三年前她送給他的,這也是三年來他常常做的一個小動作,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輕輕撫摸著他的『紅太狼』。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你答的那麼乾脆,你明知道,你的答案會決定我的決定。既然那麼果斷選擇我們的結局,為什麼你卻心痛的渾身無力。為什麼讓我看到你將我們情定終生的戒指帶在心口。為什麼讓我看到你根本沒有消失的愛。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三年前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你知不知道,我告訴自己,過完今天,我再也不隨身帶這只黑色手機。你知不知道,我換手機換號碼,是不想錯過你的電話,旁人都在那只我可帶可不帶的銀色手機上,只要這個手機一響,就是唯一存在的你,可是,它從沒響過。
為什麼在我決心將你放手的時候又讓我對你產生不捨?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的真相到是什麼?
臥室裡莫小喬脫下修辰懿的襯衫和西褲,穿上自己的v領五分袖淺粉色衣服和齊膝黑色裙,轉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時,脖子上那根紅繩一下落進她的眼底。
他,有了新人,這個,再帶著,不適合。她應該早就想到的,他身邊怎麼會沒有女人呢!!
以前在法國,她看不到他的情況,也就能自欺欺人的帶著,現在,看到了聽到了,再帶下去,她算什麼呢。
莫小喬抬起手,將脖子上的鉑金戒指輕輕取下,這還是從戴上去後第二次取下,第一次是在化裝舞會見到他之後,將戒指輕輕放到床上,拿起修辰懿的襯衫和黑色西褲赤著腳走了出去。
「你趕緊換衣服吧。」
莫小喬走到修辰懿的面前,將剛才她穿的衣服送到他的面前。
修辰懿沒有伸手接衣服,一雙狹眸盯著她的肌膚細滑的脖子,剛才還戴著的紅繩不見了!
為什麼?為什麼被他發現的感情她都要馬上掩藏或者隔斷?為什麼她的身上不能有對他割捨不掉的愛?
感覺到修辰懿的一直看著她的脖子,莫小喬心中忽地激跳了一下,將衣服推到他的懷裡,也不管他是不是會抽出手來接,一邊說著話一邊轉身。
「快換衣服吧。」
修辰懿沒有伸手接衣褲,乾淨的衣裳全部落到地上。
莫小喬剛走三步,一個掌力拉住她,猛的將她轉身,壓到了旁邊沙發的靠背上。
他的聲音低沉低沉的,狹眸凝視著她的眼眸,「莫小喬,為什麼這麼殘忍的對我?告訴我,你還能多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