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需要佛經理論的地方嗎?世修倒是可以幫忙。舒虺璩酉」楚世修一看我睡在佛經上流口水的樣子就知道我不會是想信仰佛教,將我從佛經堆上扶起,極其貼心的詢問。
我眨眨睡迷糊的眼睛這才想起來,眼前小狐狸可是荒山研究佛經三年,我怎麼捨近求遠非要自己看呢?「有沒有什麼佛教最高深的理論,至今都沒有人能破解的?」他們出題一定會難住我,那還不如我出題難住他們。
楚世修鬆開攙扶我的手,然後看向滿地的佛經,走過去隨意的撿起一本《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傻絮絮,世上怎麼可能有最高境界的東西?」
一聽我的問題就知道我根本沒有慧根,佛家講究所謂佛法,亦非佛法。
我鬱悶了,連小狐狸在荒山潛心研究三年都說沒有,那我想在這一晚上找出來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嫦。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四句話倒是挺好記,楚世修只說了一遍我便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夫人看累了,那我給夫人讀一段《金剛經》吧。」楚世修看我呆在原地,一時興起說是讀,其實是手拿著《金剛經》給我背了一遍。人聰明就是好,那麼長的經文他竟然全都能記住蕊。
不需要看字,楚世修的聲音又清潤好聽,將整卷的《金剛經》聽完我竟然奇跡般的沒睡著。就連吃晚飯我都是看著菜尋思著裡面的意思,愣是咬著筷子當蒜苔,差點沒將筷子吃掉。
楚世修見我如此上心,又想與我親近親近,吃完飯將《心經》給我背了一遍,一直到深夜我們才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我頂著熊貓眼上馬,想了一晚上根本沒睡。楚世修今日起的也很早,裝扮妥當等在門口,知道我臨時抱佛腳肯定是有事,所以如果我允許他就陪我一起去。
我騎在馬上看著婉約如蓮的楚世修,想想他對佛經的瞭解,果斷的將他拉上馬背,坐在我身前環著他修長纖美的腰肢,不知不覺想到前天的洞房,紅了臉揚起馬鞭,急速的離開寒王新府。
昨日我驚天動地的求婚已經震驚整個鳳都,再加上今日『唐僧』的公開論法大會,此刻的觀音寺已經圍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比起昨日的香火鼎盛,現在更是人滿為患。
我好不容易護著楚世修進到寺內,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僧人將我們領到論法的舉辦地,苑子已經佈置妥當。為了可以方便更多的人聽到這次論法,場景一改高台置於一方的習慣,改成了以圓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圓型擺設的蒲團中間有一個空地是給我準備的,蒲團之上早坐滿幾十位身著袈裟的老和尚,『唐僧』當然也在其中。
年輕俊俏就是優勢,好幾十個和尚,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見我盯著人家俊俏和尚看,楚世修突然明白我為什麼就耗上佛經了,心底酸酸的低著頭,卻不敢動聲色只是跟在我身旁。
他在想什麼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也不知道。我絕望的翻個白眼,看來我今天要不先發制人一定會被這群和尚念死。
「你站在這裡等我。」空地不大,我想請外援的可能性根本沒有。只好認命的吩咐楚世修,然後自己進到那個圓圈之中。
在眾僧沒開口之前,我大聲的問出苦思一晚上的問題。「各位大師都是得道高僧,今日小女不才想問各位大師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各位大師青燈古佛日日唸經苦修光陰幾十載,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普渡眾生,早日登上極樂世界。」眾僧臉上掛著嚮往的笑容,我這問題太簡單了。
「那何為極樂世界?」我挑了一個最少有八、九十歲的老和尚問,要挑戰就挑戰最厲害的,我要讓『唐僧』心服口服。
老和尚看看其他和尚,欲張口的話卻不能說出。其他和尚也有些茫然了,最後他只能自己回答。「當然是沒有苦難的淨土。」
我搖搖頭看向一旁的人群,人群中有一個農婦從穿著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家境絕對不富裕,這次來看論法還帶著自家孩子,男孩兒極度調皮,此刻在人群中跑來跑去。「大姐,這是你的孩子?精力真充沛,一看就知道這孩子很聰明。」
農婦沒想到我剛開始論法就把話題扯到題外人身上,微微有些怔愣,聽到我誇獎她的孩子當時就笑顏如花嗓門極其高大的回話。「嗨!別提有多淘了,不過一看見他我和他爹就什麼氣也沒有了,再累看見他也覺得值。」
「這就是極樂世界。」我笑了。「那只是一種感覺,並不是所謂的某個方向。」
老和尚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一副我胡說八道的樣子。「若是如此簡單,那人間豈不是處處都是極樂世界嗎?那死後人們要去哪裡?」
我繼續道:「如果有什麼地方可去,那《金剛經》就是在打妄語。」
提到莊嚴的《金剛經》楚世修才抬頭看著我,他只給我念了一遍真的很好奇根本沒有一點慧根的我到底能在《金剛經》裡獲得什麼啟迪。
我迎著楚世修的目光淡淡開口。「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是《金剛經》的最後四句話,那麼,去極樂世界是不是也是一種法?它上面又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那麼極樂世界是不是一種相?就連《金剛經》本身也是一種法,也是相呀!」
戒易大師一改沉默不語的態度,從蒲團上站起來,雙手合實。「那佛祖為什麼還讓我們念?」
我想了想,將昨夜的思緒理順。「佛法其實是一種『無主宰,非自然』的法門,它不是迷信,更不是崇拜,然而我們一般人都有個習慣,就是被一種觀念所支配,否則便沒有方向和目標。可真正的佛教,是先立後破,正像您這樣先確立疑問,但如果不念,怎麼會產生疑問呢?這就是要破的預兆。再者說,經文本身就是在破自己,好像什麼都沒說,比如《心經》,什麼都是無,那《心經》有嗎?這就是自我否定,自我清除」
「那麼佛法還要不要修呢?」戒易大師看著恢宏的寺廟開口。
「當然要修,但它的修持是為了破,對象是一個個相,相裡面包括觀念、經驗、教條、習氣等,特別是習性,這個相是修持的最重要對象,我們許多人在修法時,也是跟著習性走,比如貪住在那個境界裡,把經文作為逃避現實的工具,作為寄托的媒介,這仍然是習性使然,而決不是佛陀的目的,他是讓人們解脫,解脫的對象就包括這些,怎麼又讓我們抓住某個境界不放呢?」當著這麼多和尚的面讓人家不修,我是找死嘛!我來是為了帶走戒易和尚一個人給我婆婆,若這麼多老的少的和尚都離開寺廟,我要往哪裡安置?
「那破相的好處呢?」戒易又望了望眾僧,心底生出了一絲希望。
「生出智慧呀!」我笑答:「當什麼都無法寄托時,自然會內觀心態,覺察感受,這自然會形成自主之心,當一切瞭然於心,那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還有什麼會牽掛的,人不就變得輕鬆了嗎?這就像一個孩子,哭完就完,吵完了還是好朋友,沒那麼多觀念和情緒干擾,就算呈現出來,也是方便之門,不會當真,於是,三昧生出來,所謂游刃有餘,在生活中,便少了許多煩惱,人就會健康、快樂,這就是所謂的極樂世界。」
我的話令在場的所有和尚都一臉嚮往,似乎自己已經到了極樂世界一樣。真沒想到一頓瞎掰居然也過關了。
戒易大師雙手合實口誦佛號,然後當著眾人震驚的目光將身上的袈裟取下。「女施主大智慧,貧僧願跟隨女施主修行。」
耶!我擺出一個剪刀手,樂顛顛的對一直處於呆愣狀的楚世修傻笑。
「花轎當然不能進到觀音寺來迎娶您,今晚就委屈您去我府邸吧,明日欒府的花轎會在吉時迎您過門的。」我笑的像陽光下的向日葵看著戒易大師,一路行來才緩過勁和他說話。
戒易大師騎在白馬上更加的像唐僧,聽了我的話一頓。「欒府?不知小姐欲將貧僧嫁與誰?」
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和尚真是唸經念傻了。「欒玉鳳。」
戒易勒住馬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好半晌才開口。「貧僧昨日打賭是說願隨女施主離去,可貧僧沒說過會嫁給女施主的婆婆,此事萬萬使不得。」
這年頭和尚也會耍賴皮嗎?不嫁給欒玉鳳,我苦心把你從寺裡帶出來幹嘛?
正在我無比鬱悶的時候,身後追來了一隊武僧,個個手握少林棍衝到我面前。「觀音寺不可一日無主持,小姐慧根極佳,請小姐到觀音寺做主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