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6
進入竹木屋,屋內整潔一新,擺放著一張花梨木桌子,幾張椅子被閒置在木屋一側,木屋右側一塊擺著雙面繡著百花爭艷得屏風,在屏風後面,便是通往臥室的內廳,在屏風兩側,坐著兩個白玉的落地燭台,上面的紅燭,燃得正旺。在那花梨木桌子上,整齊得擺著四碟糕點,一隻碧綠的茶壺,四隻矮口碎裂紋的玉石杯子。如此看來,這屋子中,的確是只有他們四人居住,再無其他人,這也略使蕭依寂的心,微微放下。
思忖剛才,那名叫做鳳娘的女子,疾疾飛奔那幾步嫻熟的輕功底子,便可斷定,她與雲落愁尚有不同。雲落愁是僅以萬不得已之時,才會展開輕功,卻沒有內力根基,這種輕功,大多僅能撐過一時半刻,想要再提升,必須要修煉武功心法。而這名女子,僅憑她的眼神,談吐,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便可知道,她定是習練武功之人,並且已經有了一些根基,不是江湖宵小。
尤其這四人中,以那裘詠堂的武功最為厲害,蕭依寂一路而來,心底都在暗暗思索,怎能將他一招擒獲,不發出任何聲音,他知曉這附近雖然沒有樹林中那麼多暗中埋伏的人,也定是有著幾個高手,若是他們幾人識破自己,一旦動起手來,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制服幾人。由剛才看來,這四人中,自當是以裘詠堂為首,另外三人身份較低。
他思忖未至,便聽雲落愁的聲音由耳畔響起,帶著幾分謝意,說道:「這麼晚還打攪你們,實在是過意不去,我們隨便住上一晚,明日路上定有酒家客棧,倒是我們在進些食物也就可以了,不用麻煩嫂嫂了!」雲落愁柳眉略軒,頷首施禮,話音才落,便見那名叫鳳娘的女子,芙蓉般的嬌靨上一紅,泛起一抹嬌羞。繼而斷定,這鳳娘與那裘詠堂必是有些什麼,從她如此嬌媚的神情看來,想必方才在屋後見到的那名女子,才是這裘詠堂的正室。
「這倒沒有什麼,這夜裡迷路的,也是常有的事,你們稍坐,這山野鄉下,也沒有什麼好茶好飯相待,你們也就將就一下,我去沏茶,這夜裡山風疾得很,怕是兩位少俠穿的單薄,喝上一碗濃茶也能解解寒氣。」那名叫鳳娘的女子鳳目染笑,急急拉著雲落愁的手,示意她不要客氣,那一聲柔荑才一觸碰到雲落愁小巧的雙手,娥眉一挑,不由發出一聲詫異驚呼:「喲,這位少俠的手可是夠小巧的,瞧瞧,你們瞧瞧,這白淨的小手,皮膚細的呀……哎,你不當女人真是太可惜了!」鳳娘不由歎息了一聲,仍是把玩著雲落愁的雙手,一瞬不瞬地。
「鳳娘,還不快去沏茶!」那裘詠堂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蕭依寂,喝了一聲。
「哦,哦,你看,我倒是把這茬忘了,裘大哥,你看這茶要沏幾分?」那鳳娘聽得裘詠堂呵斥,不怒反笑,一聲聲銀鈴般的嬌笑,攝人心底,媚入骨髓,直令蕭依寂脊背發涼,尤其她口中所說的暗語,更是讓他覺得好笑已極,這等淺顯的暗語,他怎能不知?此刻,強抑下心中那股憤怒,冷冷地看著裘詠堂,等他如何回答。
那裘詠堂遊目一掃,心頭赫然一驚,一種不安竄上心頭,愈發的沒有底氣,神情微微一變,連連揮手道:「快去快去,沏個茶還要我教,真是要累死我啊!」話音中多少帶著幾分試探,爾後,話鋒倏地一轉,甚為好奇地問道:「還不知軒轅少門主,因為何事這麼急,要趕夜路?」
「我……」雲落愁被問得一時語塞,俊面微微泛紅,她的確是沒有想到裘詠堂會如此問,心中靈智一轉,唇角微張,旋起一抹笑意,故作神秘地說道:「你可答應我,不許說出去,我才能將事情前後,告知與你,不知你可同意?」說罷,明眸緊張神情立現,不由自主地望向蕭依寂,眉間一挑,想要啟齒,最終卻萬般無奈地忍了下來。
「這是自然,就算我想說,恐怕也沒有人會聽!」那裘詠堂聽雲落愁如此說,不由得面色一喜,承諾道。
「好吧!」雲落愁一撫衣襟,哂然苦笑出聲,柳眉緊鎖,愁意盡顯,還未說話,便先發出一聲自嘲地歎息:「哎,都怪我那固執的爹。想必你在山上打獵走動,也曾聽說我軒轅一門,我雖為軒轅一門的少門主,也從未露面,更不要說參加各種武林盛會。江湖傳言我體弱多病,下榻難行,空有一副架子,卻是個活不過而立的病秧子。實則不然,我的確是自小體弱多病,但早已在我八歲時候,便也全好了,只是身體虛弱,不是習武材料,加之我爹有心想讓我退隱江湖,不問世事,待到他百年歸天,我便可以逃離江湖是非之地。所以,種種事情,便有了種種因果。你不要看我手提寶劍,若是江湖高手,一眼便知我是個廢人……」她說話之間,顧盼流轉,一種悲慟的感情,沖天陡然。
蕭依寂聽罷,立時再次騰起佩服之情,這雲落愁才思敏捷,豈是他能比擬?如此轉瞬之間,便能夠將一段故事信手拈來,情深意切,著實不易。尤其,她舉手投足之間,從容自若,令人一眼望去,散發著淡淡英氣,顯得卓爾不凡。
「你們就這樣出來的?軒轅門主豈是能讓你們出城?」裘詠堂寬大劍眉微微一蹙,神情甚是不解地問道。
「自然不是!」雲落愁輕叱了一聲,眉間微顯不悅:「若是能夠光明正大的出來,我和下人也不至於落得現在的地步,因為我爹派人緊追不捨,在山麓以北,接近瀟城城門的地方,我們發生了一場交戰,馬匹也丟了,乾糧盤纏都在馬匹之上,我落得落荒而逃,還有幾名跟著我出來的下人,都被抓了回去,恐怕現在已經是人頭落地了!」
雲落愁話猶未完,便見那鳳娘已是托著三個粗瓷茶碗和一個茶壺走出來,一面放在桌上,一面謙和地說:「山野地方,粗茶味道實在有些發澀,兩位少年,將就著喝吧!」說罷,便為雲落愁二人各自斟了一碗。
「這怎是好,你與我們沏茶,又與我們倒茶,姐姐實在是太客氣了,這等小事,我這等下人來就是了!」蕭依寂一面欠身感謝,一面執意將鳳娘手中茶壺接了過來,佯裝謹慎地將雲落愁面前茶杯斟滿。趁勢細著碗內茶水,色呈淡綠,絲絲清香,看不出有何異樣。
而那鳳娘一聽蕭依寂稱她為姐姐,不由得掩口咯咯笑了起來,嬌靨緋紅得厲害,纖巧如玉筍地小手,有意地種種拍了兩下蕭依寂的背,每次落下,便旋著一股勁道,衝進蕭依寂體內,一種酥麻難耐的感覺立時升起,熾烈的身體卻流不出一滴汗,直欲令蕭依寂感到身體內不該有的變化,卻聽耳畔熱氣滾滾而來,嬌笑聲再起:「好,你叫我一聲姐姐,我便也應了。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弟弟,不過能有你這麼個俊朗不凡的弟弟,倒也不負我心……」說罷,嚶嚶浪笑不止,手上挽著的薄紗,故意在蕭依寂的臉上拂過,一絲魅惑的女人香,更是攪得蕭依寂心神不寧。
「姐姐說笑了,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自當給您賠個不是!」說著,健腕輕輕一翻,將桌上原有的茶杯翻起一個,手中力道旋而不發,竟是使那玉石茶杯,脫離手掌,懸在掌心之上,掠起一寸有餘,裹著已成淡淡的薄霧,十分好看。
那名叫鳳娘的女子,一見蕭依寂落這一手,笑聲立止,驚詫萬分地看著蕭依寂。卻見,蕭依寂緩緩發力,以極強大的內力將茶杯推至鳳娘面前,另一隻手連連輕點,一線淡綠流泉,潺潺落下,濺起珠玉,泛起粼粼光華。旋即,口中深沉已極,謙然不傲地說道:「這一杯,當時我給姐姐賠罪!」他心中雖是極不情願,但仍是提起茶杯,朗聲道:「小弟我以茶代酒,先乾為敬!」
「敬」字出口,一飲而盡。茶一入口,蕭依寂立時驚覺有異,但他仗著自己戰氣護體,和高深的功力,仍然嚥了下去,翻掌示意,一滴未留,以表誠意。那鳳娘一見蕭依寂如此,嬌靨神情變了又變,喜憂參半,幾次想要啟齒,櫻唇嗡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一聲。
茶至咽喉,如飲沸油,好似五內如焚。一股股炙熱毒辣的藥物侵襲,令他感到如鯁在喉,火燒一般難受,藥物迅速的分竄到四肢百骸,劇痛難忍下,一種離心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只覺面前景象開始發黑,一陣陣的眩暈,四肢力氣便欲散盡。蕭依寂心頭立時清明,這茶中之藥,非是別物,正是迷人心神的迷藥。想來也是,若來人真的是軒轅一門的少門主,被如此毒害在這荒郊野外,這幾人就算是手眼通天,只怕也逃不出軒轅老門主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