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4
愈是深入林中腹地,一股潮濕鹹腥的泥土氣息迎面襲來,腳下也愈是變得泥濘不堪,但奇怪的是,那那一雙雙密集遍佈的眼睛卻是悉數不見,一時間倒是令兩人有些不適應。兩人相視一眼,微一頷首點頭,猛地提起腹內真氣,朝更深處疾射而去,心頭期盼著方向位置沒有錯誤。
兩人已經展開輕功,速度陡升,步法飛旋玄妙,捷逾流星,總是腳下小道泥濘不堪,十分濕滑,仍是限制不住西歐以及衝起的身勢,此刻他心念碎月傷勢,心中急切,已是將胸內真氣提升到了極限,恍惚中一種內力枯竭的徵兆,令他脊背發涼,額頭蒙上一層細汗。
才飛馳片刻,太守一望,面前景色豁然開朗,不遠處平坦的隱隱草地上赫然出現一片小村莊,已是月初時分,幾近夜深,萬籟俱寂,村莊內空無一人,家家關門閉戶,不時傳來一聲聲犬吠,僅有幾家仍是亮著燈火,焦糊乾裂的氣味起來,蕭依寂靈智一動,腳步一旋,立即朝那片村莊飛馳而去。
「你等等!」雲落愁驀地停下腳步,悄聲呼喝,神色間極為謹慎,不時打量著周圍環境,良久,脫口嬌呼:「這荒郊野嶺有上幾戶人家,倒有可能,只是平白人家這麼晚還不睡的,只怕有些說頭!」
哪知,蕭依寂並不以為然,劍眉微剔,遙手一指那村莊中仍是亮著燈的一戶人家,竹木草廬,依樹而建。夜霧升騰著,將繁盛的竹葉附上一層銀霜,這個夜顯得尤為淒涼,卻聽蕭依寂口中略微沉吟道:「看到那家門前亮著的兩盞燈了嗎?那是用來傳遞消息的,一旦兩盞燈滅,就代表山下有不速之客,山上的人能夠第一時間知道,這飄紫峰就算沒有我要的東西,倒也算來對了!」他說道最後,雙目之中驀地爆發出兩道精光,立即斂進眼內,嘴角輕輕一挑,心中似是下了一個殘忍的決定。
他怎不知,懂得這麼手法的江湖中人,不是殺手組織,便是虧心事做多了,老祖宗級別的存在,若是今日能夠得到金銀果,順手掀了這飄紫峰的寨子,倒也為了陌紅樓以後除了一大禍根,想到這裡,顧盼神飛,點頭笑道:「走吧!」
蕭依寂話音未落,便覺身後一陣陣勁風席捲而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更是十分急促,雖仍是尚遠距離,隱約之中亦是可以聽到他們高聲談論著什麼,蕭依寂面色一沉,手上輕輕擺動,示意雲落愁不要發出聲音,幾乎與此同時,他丁八步子一旋,由體內湧動而出磅礡的凝息之感,朝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身後那如囈語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陣陣衣袂破風聲,愈加明淨。僅是從腳步呼吸上辨別,便已是知道來者為兩人,內力頗為高深,輕功極盡大乘。僅是瞬息之間,已是來到蕭依寂身後。
「聽說總壇來了一個神秘人物,連上面堂主幾人,都不曾讓見,看來這次飄紫峰是要有大事,據說那個人好像在江湖中很有名,要是有機會去看看,就好了!」在蕭依寂的身後,驀地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稚氣未脫,尚帶著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口氣。
「大事?還有什麼事,能大過昨夜江湖眾高手圍攻陌紅樓的事大?聽說昨夜陌紅樓損了一員大將,險些滿樓被滅,不過倒是挺人說陌紅樓聚嘯堂的堂主蕭依寂不知從何處得到一把絕世戰弩,才使陌紅樓轉危為安。說起來,我倒是有幾分佩服這個蕭依寂啊!」另一個微微成熟蒼老的聲音響起,似是帶著無限感歎,尚不知此刻蕭依寂距他僅有幾丈。
「你佩服蕭依寂?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你居然佩服他?哈哈……」爽朗卻嘲諷的笑聲,在這高遠的夜空,久久飄蕩而去,震得樹葉紛落,恐怖已極。
那人話音剛落,雲落愁便見蕭依寂俊面立時凝重起來,知道他的心思,便搶在蕭依寂前面,朝那兩人迎了過去,口中大喝一聲:「大哥,你們可是這村子的人?」
那兩人驀地聽到有人呼喝,急急飛奔的身形立時剎住,相顧一眼,疑惑已極地朝雲落愁的方向看去。其中一人,朗聲大喝道:「什麼人?」旋即便聽到一聲嗆啷龍吟,一道微微泛光的長劍,已是赫然出現在那少年手中,謹慎小心地打量著四周。
蕭依寂飛馳遊目之中,這才看清兩人。方才大喝之人,正是那聲音略微蒼老的男人,一身藍色綢衫,卻是不合時宜地披著湛藍色大劍氅,在這盛夏的夜晚,顯得尤為奇怪。細看之下,這人年約三十餘歲,身材極為魁梧,面目黝黑,虎目挺鼻,方頤大口,兩道斜飛的寬大劍眉,微微剔著,一雙湛如晨星的眸子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飛馳而來的兩人,粗壯的手臂,輕輕一擺,已是將手中佩劍輕推出鞘。
「大哥,且慢!我們只是迷路了,你可知道這去往鳳羽的路該由哪邊過去?」雲落愁鳳目顧盼之下,柳眉輕輕一蹙,立即止住身形抱拳躬身,微一頷首問道。
「哦,你們要去鳳羽啊?你從這裡……」在那身穿藍色綢衫的男人身後,繼而閃出一個弱冠少年,相貌清秀,白淨面皮,最多不過十六七歲模樣,玉白朱唇,挺直的鼻樑,倒也看上去十分周正,一身月白色青衫,更是將他儒雅的氣質顯露出來。
怎奈他話猶未完,便被同行的另外一人呵斥住了:「老六!」目光之中倏地閃過一絲狡黠,旋即抱拳回禮,謙然不傲:「這深更半夜,你們二人這樣貿然進山,不是不想活了,就是有什麼急事,我說的可對?」
「還是逃不過這位大哥的眼睛,我們的確是有急事想要繞過這片山麓,聽人說這裡又條捷徑可以去到鳳羽,所以……」雲落愁說到最後,不自然地撓了撓頭,淡若傅粉的俊面上,騰起一絲紅暈,似是在笑自己莽撞,顧盼之間,卻是示意蕭依寂不要露了馬腳。
「敢問兩位大哥,可知道去到鳳羽的路,我家少爺的確是有急事,後面……」蕭依寂故意說此一頓,目光游移不定,佯裝言辭閃閃爍爍,怯懦地瞟了一眼雲落愁,旋即默立在雲落愁身後,不再說話。
「這樣吧,我看你們兩人也不像什麼跑江湖的,今夜天色實在太晚了,我和我兄弟二人由山上打獵回來,已經再沒什麼力氣,如果你們二人願意,便在我家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讓你家嫂子送你們兩人出山如何?這上山下山的折騰,我可是折騰不起了,再說這山上經常有毒蛇猛獸出沒,這深更半夜的,我是難保你們兩人安全……」那人見蕭依寂唯唯諾諾,心頭不由冷笑,朝雲落愁微一抱拳笑道。
雲落愁目光一旋,心裡立即升起一陣不由自己的恐懼,兩道柳眉微微蹙著,星眸顧盼猶疑,正欲步子後退之時,一股綿綿如海的內力衝進體內,蕭依寂厚實的手掌,輕輕按了一下雲落愁的肩膀,旋即,低眉頷首,恭聲說道:「公子,既然這夜路難行,倒也不如住上一晚,或許能夠躲開後面那些人!」他說道最後聲音極輕,幾乎俯在雲落愁的耳際,呼出的熱氣,幾乎令雲落愁打了一個寒噤,一種酥麻的感覺立即升了上來。
蕭依寂嘴角泛著一絲淺笑,那陰毒的光,冷冷地置於不遠處,心中盤算著。果不其然,那身穿劍氅的男子,俊面顏色變了又變,沉吟了良久,才展顏帶笑,寬眉一軒,朗聲大笑:「是啊,是啊,我看你們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倒不如明日一早,我們送你們出山,你看如何?」
未等蕭依寂回答,雲落愁俊面綻笑,微微一欠身,口中詢問道:「還敢問您尊姓大名?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會,怎麼會?在下姓裘,裘詠堂!這位是我遠房表親,祝雪寒!」那男人不禁哈哈大笑,甚是隨意地一揮寬大的袖口,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個你們自然放心,我們在這個村子裡住得久了,也極少到山外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女人們在家縫縫補補,我們也就沒事上山去獵些野味,也見慣了迷路的人。說實在的這山上還真是不太平,沒有我們熟門熟路的人帶領,只怕就你們兩個,早被那山賊一刀一個給卡嚓了!」
蕭依寂聽得劍眉微微一蹙,厭惡已極地瞥了那男人一眼,繼而佯裝朝來時方向張望,心念一動,步子一旋,目光朝雲落愁示意,就見雲落愁面色一變,神情極為緊張,口中大呼一聲不好:「糟了,好像是我爹他們追來了,裘大哥,你可有地方供我們躲避一下?待那些人走了,小弟我自然厚禮相謝,以後若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儘管開口,小弟自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