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31
豈料,蕭依寂沉吟半晌,落痕一撤,龍吟未絕,劍已回鞘:「似乎我和你師父也算打過交道!沒想到,納蘭荀那傢伙居然收了你這麼一個資質聰穎的徒弟!」
聽蕭依寂口中讚賞自己,那名叫作芮羽的少年,星眸立時泛起一絲得色,朱唇唇角輕啟,傲然說道:「那是自然,我不覺得我比你差在哪裡,相反,我比你更年輕,以後的江湖遲早有我一席之地!」
蕭依寂不禁聽得心頭苦笑連連,卻不在做任何回答,只是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經過昨天之事,他漸漸發現一些事情根本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更是令他感到窒息。若不是他身負血海深仇,他寧願種上幾畝薄田,娶洛吟霜為妻,平平淡淡相安無事地了此殘生,卻在不願涉足江湖一步。
他心念未畢,卻聽耳畔傳來雲落愁的嬌聲嚦語:「芮羽,納蘭荀就沒告訴你,說不定我是你未來的師母?」
那少年聽得身形一震,驚詫已極地瞟向雲落愁那張淡施脂粉的絕美嬌靨,惶恐地搖著頭,不敢相信地驚呼道:「不可能,我師父才不會娶你這樣的女人,你……」
「我什麼?」雲落愁嬌靨立沉,低聲不悅問道,旋即,冷語又道:「我好歹也算堂堂天下第一歌姬,鎖雲樓樓主,難道還配不上他那遠南荀四爺的名號?」說罷,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嗤笑,瓠犀貝齒緊咬著櫻唇,氣勢洶洶地瞪著那少年不再說話。
蕭依寂聽她如此說來,心念一動,看來這鎖雲樓恐怕和納蘭荀也有些關係,也正因為如此,才能使雲落愁一介女子得以在陌紅樓的屬地上任意妄為。如此想來,這納蘭荀的身份,倒是令人生疑,他雖稱自己為遠南荀四爺,能在中原立下如此關係,恐怕也遠非宵小之輩,想起那納蘭荀虯髯大漢,卻是一身書生裝扮,不禁感歎,這雲落愁的魅力,的確是能令人神魂顛倒,即便是他,也是時有分神,不能把持。
「你跟我來,我有信要你帶給納蘭荀,你必須速速送去,不然我這有了事情,你師父到時,不禁不會交給你奔雷劍法,更會怪罪於你,你自己想清楚!」雲落愁蛾眉一剔,面罩寒霜,一雙秋水明眸置向遠處,似是等那少年回答。
雲落愁心內十分清楚,他們三人這樣立在街頭,的確太過顯眼,尤其是蕭依寂,方纔她遊目之間,已經發現有些人,躲在角落之中,偷眼探查蕭依寂的位置,且不說那些人獐頭鼠目,鬼鬼祟祟,就是那單手提著長劍,冷芒懾人,便已足夠令人心驚。她心中正急著盤算,卻不曾想蕭依寂此刻已經通過凝息之感知道有人聚集在身後,因而眸中一冷,手上長劍暗凝功力,推出劍鞘,一線雪光立現。
雲落愁一見,心中一悚,一種方才在她心底盤旋良久的計策便撞了上來,未及反應,便聽她櫻唇之中暴出一聲嬌叱厲喝:「芮羽,你要是不想被逐出師門,就跟我過來!」說罷,也不管那芮羽是不是痛意,凝霜嬌靨朝蕭依寂唯一示意,隨即轉身緩步踏入鎖雲樓。
那少年沉吟了片刻,俊面顯得十分猶疑,茫然地看了蕭依寂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蕭依寂低聲說道:「看到小巷裡那些人了嗎?不想死就跟我來,遇上那些人,你師父可救不了你!」他聲音極為沉穩,卻聽得那少年暗暗一驚,就欲轉首去尋,身形才剛一動,蕭依寂力道奇大的手掌便按在了他的肩頭,一股殷殷暖意,瞬間衝進體內,到達四肢百骸,令他心胸一暢,方才一絲急切感覺,也是消失殆盡。
那少年劍眉一剔,不知道蕭依寂打什麼注意,朗聲便問:「那些人……」
三個字出口,便伴隨著一陣剜骨之痛,傳遍全身,疼得他身子一凜,險些翻然摔倒了下去。蕭依寂的星眸正陰陰地看著他,眸中殺意陡然直衝天外,更是嚇得他一身冷汗,想要叫喊,如鯁在喉一般,這才發現,在他身子一歪之時,蕭依寂右手輕輕一撫,便已經點了他啞穴,此刻他也只能任由蕭依寂擺佈。
在他眼角餘光,不斷有人影綽綽,鬼鬼祟祟似是在打探著什麼,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那些人行動來去,竟是悄無聲息,他不禁瞟了蕭依寂一眼,眸中信服神色,倒也誠懇。
蕭依寂朝他微微頷首,唇角嗡然而動,以強大的內力,直將他細若蚊音的話語,直灌入那少年芮羽的耳中「別回頭,別出聲。只要你出現任何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都會立刻衝出來。這些人是衝我來的,但也絕不會放過你,跟我進去,他們現在還不敢動鎖雲樓!」
蕭依寂如此說著,話音未落,手上輕輕一提,磅礡的內力化作一股強勁的吸力,直將那少年的身形帶起,腳下一旋,宛如一道流星,兩道極快的身影,逕直射向鎖雲樓大門處。他身形才一動,便覺身後人影暗襲,帶著強勁的厲風,撲奔而來,而他僅是嘴角一挑,報以一劑冷笑,連著踩了幾個雲步,便踏進了鎖雲樓大門。
直到到達雲落愁房間,他才將那少年的身形隨意一置,口中問道:「你早發現了?」
雲落愁驚得一怔,沖忙回頭,卻見蕭依寂俊面鐵青,泛著冰霜,正悻悻地盯著自己,不由冷冷一笑,倏然點頭:「那幾人恐怕是衝著你來的,只是看樣子不像是江湖高手,只怕抵不過你十招,若是我想害你,還不如下點毒在酒裡,總有我一個人換你一條命,似乎很值得,比那些人值得!」她說話之間,神情冰冷的可怕,黯然神傷,纖纖玉指隨手一指窗外,瞥了蕭依寂一眼,便也默不作聲,顯是對蕭依寂的不信任有些傷心。
蕭依寂半信半疑地微微一動窗子,一條極細的縫隙半啟,一股微涼的夜風倒灌進來,竟是吹得蕭依寂眼睛一痛,一連眨了幾下才凝目看去。
藉著月華燈光,鎖雲樓門前的小街上,亮如白晝,落針可見,蕭依寂凝目細看之下,疑惑頓起。樓下街上卓然立著一十二個魁梧男人,俱是黑衣蒙面,腰攜長劍,劍鞘上紋著一隻形象怪異的猛獸,獸頭如碗,兩眼如銅鈴,獸口大張,尖齒利牙,好不恐怖。在這十二名魁梧男人的左臂,紋著一隻四爪蒼龍,俯視眾生,傲睨天下。僅從身上散發出來強者無匹蠻橫的氣勢,便已可知,絕非江湖宵小,而是訓練有素的江湖殺手。
在這十二名男人前面,仍是立有一名身著白色錦緞公子衫的男子,正對著這十二名殺手咆哮著什麼,似是懊惱不已。這白色公子衫的男人,玉面俊朗,卻是因為急憤難耐而變得扭曲起來,星眸之中微微泛紅,看起來異常可怕,那面色如死人一般慘白,朱唇卻是血紅,看起來尤為突兀。
蕭依寂打量之間,不禁一皺眉,這樓下之人,自己莫說沒有得罪,更是連見都未曾見過,不知怎會對他下手,他思忖之間,不禁淺然苦笑,恍然徹悟,想必這些人,也是聽說了昨夜之事,來殺蕭依寂搶十字戰弩的人。心念及此,他的心內立時騰起一絲殺意,拳頭直握得咯咯作響。這等為了某種東西,某個人不擇手段之人,在他心中最是該誅殺。
「蕭依寂,你冷靜些,他們暫時還不敢動我這鎖雲樓,你安心養傷就是!」雲落愁見他眉頭緊鎖,知道他心中正作何打算,不禁勸慰道。
蕭依寂聽得喟然歎了一聲,似有估計地瞥了那少年芮羽一眼,唇角嗡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出進口,強自將心頭的話,忍了下去。
「芮羽,你將這封信,送到總壇給你師父,他看到自然會獎賞你。」雲落愁手上一動,不知由何處取出一封信件,已是封好封口,顯是早已經準備好的,還未及芮羽反應,便塞在他的手中,口中嬌呼了一聲:「吳媽,帶這位小哥出去!」
只見雲落愁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外輕盈的腳步聲立即響起,旋即雕花門被緩緩推開,一股令人神迷的幽香傳來進來,隨後四個身著淺綠色布衣的豆蔻女子,提著長鏈香爐走了進來,香爐之中正散發出濛濛煙霧,那股幽香也正是由此傳來。在看著四名綠衣少女,俱是清秀可人,雖非傾國傾城之貌,倒也算得上天生麗質。在她們的布衣之外,拖著一層白色長紗,更是將她們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襯托出來。
蕭依寂不禁感歎,這雲落愁的本事實在不小,方纔他進門時,攔著他的美婦人由最後面走了進來,見蕭依寂在,不禁一驚,旋即仍是對雲落愁恭恭敬敬地說道:「雲姑娘,叫我有什麼事,您直接吩咐就好了,這樓下還要有人主持大局,您若是沒事,我便先下去了。」那美婦人一見,屋內幾人神情極為不悅,自當是自己平日囂張跋扈,被蕭依寂的告訴給了雲落愁,鳳目中亦是出現一絲害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