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9
洛吟霜立時一震,她曾聽蕭依寂提起過這塊銘牌,上面微雕乃是珍瓏棋局,最為重要的是,這塊銘牌是陌紅樓中最高手令,見此銘牌如見陌紅樓樓主,只要是陌紅樓的下屬,均需聽此調令,即便如他為陌紅樓一方堂主,亦是不能例外。只是聽蕭依寂言,這塊銘牌一直收在掌管陌紅樓事物的總管說中,這一刻突然在洛伊身上見到,怎能令她不驚詫萬分?即便是蕭依寂和南宮烈雪也一直以為,這塊銘牌收在洛天鴻手中,哪裡知道陌紅樓中還有這樣一號人物?不禁劍眉微剔,相視一眼,無言以對。
此刻,洛伊頷首半跪,雖是看不清他的臉,但僅憑身上散發出來的神秘氣質,便知絕不是什麼善類。尤其他雖半跪這身體,單手擒著一柄古色斑斕的寶劍,另一隻手卻是置於胸前,小心翼翼地提防著是否有人欺進,一旦有人不顧生死衝來,自己亦是能夠以最快速度出劍。
洛吟霜看在心裡,她知道這種人,最可怕,不顧自己生身性命,一旦出手,必定要給敵人最狠的一擊。未及她多想,卻聽仇天正似是滿意地:「洛伊,我且問你,到現在為止,清理了多少具屍體?裡面可有未死之人?那未死之人裡,可有公孫羽?」
「回樓主,屬下過來之前,已是清理了三百三十八具屍體,算上還未清理完成的,今日即便是他們大舉來襲,最後也是損兵折將,死傷無數。未死之人尚有二十幾人,裡面不乏高手,卻沒有公孫羽的身影,可能還未清理出來!」洛伊如實回答,仍是十分簡潔,便再無半個字。
洛伊話音未落,便見洛吟霜嬌靨凝霜,神色一頹,險些翻身摔倒,幸有南宮烈雪扶住,口中悲切嬌呼:「怎麼就會不見了?明明已經抓到公孫羽了。怎麼會……」
洛吟霜口中喃喃,兩行熱淚簌簌落下,梨花帶雨的模樣著實令人心疼,即便毫無相關的南宮烈雪,也是心頭一悲,目光迫切地望向仇天正,說道:「師父,想必那公孫羽身受重傷,也不會走多遠,如果現在我們派人去追,也許還來得及!」
南宮烈雪話音落了許久,仇天正卻如充耳不聞,霜眉緊鎖,望著漸起的夜霧,似是有極重的心事。南宮烈雪一見如此,尚且以為仇天正沒有聽到,就欲再開口:「師父……」
師父二字才一開口,便覺手臂一痛,後邊的話硬生生忍了下去,轉首疑惑地看著臂間的洛吟霜,四目交接的一霎,鳳目如水,電芒一閃,示意他不要說話。
僅是他們幾人說話之間,門前空地已是被陌紅樓的護衛收拾乾淨,整潔如新,連淺草中的鮮血也是沖刷乾淨,一絲絲草香,沁人心脾。彷彿這一個晝夜都不曾發生,陌紅樓仍舊孤單單的矗立在湘水,無人敢欺。
「世伯,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本以為可以手刃仇人,沒想到又讓他跑了,我不甘心,不甘心……我這麼多年,苟且偷生,一個女子在江湖中漂泊,吃盡了苦頭,全都是因為公孫羽,是他毀了我全家,毀了嵌晞樓,如果不是他,我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爹娘更不會慘死……」嬌呼至此,洛吟霜只覺胸口似有一股熱流上裝,劇痛難忍,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便噴了出來,直濺了仇天正和洛伊一身,隨後悶哼一聲,昏死在南宮烈雪懷中。
「吟霜!」蕭依寂頓時心頭猛地一顫,身形一展,宛如鬼魅,瞬息之間便來到仇天正身旁,卻被那嬌靨深深地痛意所震撼。此刻洛吟霜嬌靨慘白,明眸緊閉,櫻唇毫無一絲血色,只有唇角那一絲殷紅,汩汩向外流淌。蕭依寂靈智飛旋之下,手上如電一閃,以雙指扣住洛吟霜的脈搏,不禁輕啊了一聲,立時呆了。
「依寂,洛姑娘怎麼樣?」南宮烈雪見他面色數變,最後那聲輕啊,更是如同哽嗓擠出的一般,急切追問。
蕭依寂哪裡哪顧得南宮烈雪,轉首茫然追問:「師父,二師兄他們在哪?我必須現在就將洛姑娘送去他那裡醫治。」他星眸中滿是悲傷神色,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卻不敢在仇天正面前放肆,只是喃喃地自責道:「都是因為我!怪我太戀戰,不然她也不會在樹林中為了找我,而淋濕自己。方才聽到公孫羽逃走,她虛火上升,怒極攻心,這才昏了過去,都是我的錯……」
仇天正目色微旋,終究抵不住他的自責,喟然輕歎了一聲:「哎,你們啊……那群人才一走,碎月就昏死過去了,你二師兄現在在為碎月救治,想碎月也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今日為我陌紅樓全身武功盡廢,恐怕日後想要修習武功,也是不可能了。回你的聚嘯堂去吧,他們都在,洛伊,你跟我來……」仇天正悲聲漸起,卻又極力忍著,只是胡亂找了個借口,想要躲開。
望著仇天正緩步離開的背景,蕭依寂到底心頭一悲,微微有些酸楚。那記憶裡,英挺的背影不復存在,不可一世的傲睨,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目的蒼然,彷彿一夜之間,他便老了許多,微微駝著的背,更是令他看起來,十分心痛。各種滋味,竄上心頭,想要流淚,卻生生忍住了。在這一刻,他突然相信仇天正是在幫他,真真正正的幫他,為他遮風蔽日,掃除一切障礙,才可能有了今天這個令天下都為之微微一顫的蕭依寂。
「依寂,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南宮烈雪略微提醒了一句,示意他去看洛吟霜,一見之下,頓時駭然失色,僅僅是片刻不到,洛吟霜那面色已是由白轉青,印堂發黑,顯是怒氣已經攻至心脈。
這一見之下,更是令他心急如焚,憂心忡忡,旋即抱起洛吟霜展開輕功,便朝聚嘯堂疾馳而去。她的身體極為輕巧,這倒是令蕭依寂感到一絲暖意,他從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女人的身體,會像洛吟霜這般柔弱無骨。他的手尖不時觸碰到她的肌膚,有如凝脂般的雪膚,更是聽他感到心內一陣陣悸動,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如水月華,映照在那一張精緻面龐上,如霜嬌靨上凝著絲絲痛意,柳眉緊蹙,斷斷續續的呼吸撲面而來,呼氣若蘭,但這淡淡的獨特的幽香,幾乎令他克制不住自己。
此刻蕭依寂由陌紅樓大門處飛馳進入,沿著蜿蜒小路而行,仍顯稍慢。蕭依寂心中不禁氣急交雜,無名業火頓起,猛地一提腹內真氣,將輕功心法提至極限,雲步連著輕點,身形捷逾飛矢,才剛衝起,腹內立時一陣絞痛,痛不欲生,血氣逆行,將他數條經脈閉阻,猶如蟻噬,蠶食著他的神經。
怎知,蕭依寂卻僅是身形一頓,便又向聚嘯堂飛馳,腳程之穩之快,令身後跟著飛奔的南宮烈雪都是暗暗一驚,啟聲詢問:「依寂,你可是有事?」
南宮烈雪話音未落,蕭依寂只覺懷中微微一動,掣目查看,卻見一雙澄如秋水的鳳目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櫻唇發出一聲輕嚀:「你真的這麼不想我死?」嬌呼未絕,便見她身子一輕,宛如一道流星射上半空,燕子般緩緩降落,點塵不驚。淡黃色的薄紗在月華下泛起一層暈色,將洛吟霜籠罩在其中,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仙子。她絕美的嬌靨微微泛著桃紅,美目顧盼生輝,望著蕭依寂,淡淡淺笑。
「你沒事?」蕭依寂沉吟良久,冷冷問道。縱是如此,他的心裡卻是一陣狂喜。
「這麼說,你好像很希望我有事?」洛吟霜莞爾輕笑,古怪刁鑽的反問。旋即看見蕭依寂那詫異的星眸,才嬌哼一聲,解釋道:「小把戲罷了,不然我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在江湖中闖蕩?只是將自己經脈痺阻,結氣於面,造成昏迷不醒的假象,不過若是碰到箇中高手,恐怕還是逃不過高手的眼睛!」
「你真的覺得能騙得了師父?」南宮烈雪不由搖頭,身形才一立穩,便忍不住發問。
「希望可以吧!」洛吟霜明眸失落一閃即逝,聽南宮烈雪這樣發問,她心中便已經知道她的小伎倆連南宮烈雪的眼睛都沒有逃過,更何況是老謀深算的仇天正。心念及此,輕歎了一聲,繼而說道:「我的仇,又不知何日才能報了,縱虎歸山,只怕公孫羽這一次,是要躲起來,不再露面了……」
說罷,明眸深情地瞟了蕭依寂一眼,心中說不出的愧意:「蕭依寂,對不起,我假裝昏死,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一些事情……」
「我知道!」洛吟霜的話有未完,便見蕭依寂嘴角挑起一絲冷笑,該來的總會來,他想要躲,卻毫無辦法。旋即,星眸冷冷地射向洛吟霜,微帶落寞:「沒有我,你的戲演不下去!你確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