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天正目光一瞥,知道他已經上鉤,便又笑道:「哦?二當家既然說了算,就好。你看,今日一戰,公孫羽也已經逃走,我陌紅樓也不是毫髮無傷,二當家還請跟各位英雄說一聲,高抬貴手放陌紅樓一馬!」仇天正雖是謙然說著,但眸中冷電閃爍,久久才抬頭望著那群所謂的英雄豪傑。
「放心,仇樓主既然這麼看得起我萬華銘,我怎麼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萬華銘說著,朝著那幾十號人咧了咧嘴,發出一陣難聽的大笑,道:「各位,各位,就當給我萬華銘個面子,今日都回吧,都回吧!」說罷,手上作揖,十分抱歉的樣子。
「二當家的,你說什麼我們都聽。」大殿內半晌才有了一聲呼喝。之後便是越來越多贊同的聲音。
「萬當家的,我們聽你的!」
「今天我們本來就不想來的。現在做罷更好!」
……
一時間,大殿內呼喝聲連成一片,聽得碎月,南宮烈雪不禁嘴哂冷笑,鄙夷的看著那群裝腔作勢的人。
「好,好!」仇天正面色平常,口中卻是連道了兩個好字,可見他心中十分得意,旋即哈哈大笑道:「那就有勞各位英雄了。你看,我陌紅樓今日也的確是沒有什麼心思留你們做客,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了!」
「哪裡哪裡,我們不請自來,已經夠丟人的了,這便離去,仇樓主不要怪罪就好!」萬華銘抱拳施禮道,也不等仇天正回答,大手揚起一揮,呼喝道:「都散了,都散了。各位兄弟對不住了!」
說著有朝南宮烈雪問道:「煩勞南宮堂主引路,帶我們出去。殿前的曲橋遊廊,我還真的是走不明白!」
南宮烈雪立時一怔,遊目看向仇天正,見仇天正微微點頭示意,才報以一劑歉意的微笑:「二當家,各位英雄請了!」
南宮烈雪話音才落,手上將天星殘雪劍一挽,背在背後,腳下一旋,便縱身奔出大殿門口。身形才一出門口,手上長劍一聲龍吟,輕輕點地,旋身而起,輕功步法之絕妙,可稱行雲流水,達之大成。但見南宮烈雪旋身而上到飛簷處,一翻探爪,出手如電,一顆閃she奪目的夜明珠,已極摘至手中。隨後燕子般緩緩降落,點塵不驚而立在一側,目se冷然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他這一招著實讓在場眾人大吃一驚,一齊將目光投於他的身上。他心中冷笑,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南宮烈雪的帶領下,愈行愈遠,那顆夜明珠的爍爍彩毫也漸漸隱在了茫茫參天古木中,仇天正這才舒緩了一口氣,翻然摔倒了下去。
「師父……」
「樓主……」
幾人一見仇天正倒在地上,痛苦地顫抖起來,不禁面色大變。凌吟傲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仇天正扶在懷中,緊張已極道:「師父,你感覺怎麼樣?」
然而,仇天正面部抽搐了幾下,眉宇間凝著深深痛意,絲毫說不出話來。只是手指緩慢艱難地划動著,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寂」字,示意幾人先去看蕭依寂,身體則是因為劇痛不斷顫抖起來。
「洛吟霜,你去看蕭依寂,我去找葉雨楓來!吟傲,把樓主平放下來,他會感覺好很多!」碎月冷冷說道,話音未落,身形宛如星丸直射了出去。
蕭依寂此刻趴在鎏金椅上,一動不動,早已昏死過去。左肩上那道貫穿前後的傷痕,令洛吟霜赫然心驚,明眸中竟也跟著泛起一絲痛意。血液浸著衣服,幾乎已經乾涸。洛吟霜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害怕的感覺,伸出去探蕭依寂脈搏的手,突兀地停了。如果他死了怎麼辦?想想都很可笑,自己剛剛定下親事,夫君死了,自己要不要守寡?還是守墓?想到這裡,猶疑良久,才又緩緩地摸向蕭依寂頸上的大動脈。
纖纖指尖才剛一碰到蕭依寂的脖子,便是一聲輕啊,衝口而成。蕭依寂的身體涼涼的,幾乎沒有體溫。即便是大動脈,也是沒有一絲青色痕跡,整個人呈現著一種慘白的狀態。洛吟霜幾乎不敢去看蕭依寂,那種只有死人才會出現的灰白,在他的臉上浮著,映得嘴角一行鮮血更加殷紅,也更加恐怖。
洛吟霜深深呼了一口氣,指尖輕輕碰了下去,一按之下,如按在屍體上一般毫無彈性可言。洛吟霜心頭頓時騰起不好的念頭,旋即又呸了兩聲:「不可能,也許什麼事都沒有!」
洛吟霜想著,自腹中由手將真氣推入蕭依寂的身體中,綿綿不發,脈脈不絕,衝進蕭依寂的身體確如同進了浩瀚的大海,沒了蹤跡。越是這樣的情況,洛吟霜越發的胸中隱隱作痛,想著無用的事,鳳目即刻染滿了淚水,不禁口中喃喃嬌呼起來:「蕭依寂,你不能死啊,你不是剛答應要娶我嗎?你讓我還沒成親就守寡啊?就算我平時有點無理取鬧,你也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吧?快點起來啊,蕭依寂……你再不起來,我要嫁給別人了……」
無論她怎樣說,說到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下落,他依舊毫無反應,似是根本不屑理她。洛吟霜氣極而動,一股極yin的真氣,就衝進了蕭依寂的體內。這股陰冷之氣,但凡是個活人必然都會有些反應,但依然是徒勞無功。直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洛吟霜的額頭滲滿汗珠,蕭依寂仍是安然地趴在那裡,不層有過半點反應。洛吟霜的明眸終於黯然了下去,手中力道也是緩了下來,心中說不出的悲傷,那種撕心裂肺的疼,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她到底是個女子,這種時刻還是無力的哭了起來。
「該死的蕭依寂,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不管?沒有你我再遇到唐燦那種人怎麼辦?我再中毒怎麼辦?凌吟傲找我麻煩怎麼辦?你怎麼可以……」她傷心已極,不由得低聲罵了起來,邊罵邊哭,那樣子著實像個新進門的小娘子。
倏然,一陣輕微的內力湧動,對衝著洛吟霜漸漸減弱的真氣,似是輕輕一撫,便在蕭依寂體內沒了蹤影。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幾乎讓洛吟霜興奮得跳起來,又再一次將真氣輸入到蕭依寂體內。
這一次,果然真氣才灌入體內,立即得到蕭依寂的回應,內力微微湧動著,斷斷續續,雖是微弱之極,但總算有了回應,洛吟霜大喜,脫口嬌呼道:「蕭依寂,你能聽到嗎?你怎麼樣?感覺怎麼樣?疼嗎?」她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蕭依寂一如剛才,雙唇閉成一個下彎的弧形,劍眉緊緊蹙著,只有內力的湧動,似乎聽到了洛吟霜急切的詢問,而又強了一分。如同平靜的湖水落入一顆小石子,便蕩起了層層水波。
「蕭依寂,你能聽到我說話,是嗎?你撐住啊,不能死,千萬不能死,你還欠我錢呢!」洛吟霜嬌靨急色,鳳目閃著淚光,卻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如果蕭依寂醒著,一定會被她活活氣死。
一陣徐徐的山風,突兀地灌進大殿內,將殿中燭火吹得搖搖晃晃,就似是要撲滅,陡然一股蒼涼的意味,蔓延開來。這一夜,本就帶著些許寒意,江湖中又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今夜;也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從今夜的大戰中笑著走出來。
藉著忽明忽滅的燈火,洛吟霜驀然發現在蕭依寂的背上,隱隱幾點寒光乍現出來。她將蕭依寂的身體扶了扶正,遊目細看,心頭猛地一顫,柳眉立時蹙了起來。那幾點寒光皆為極細的銀針,比凌吟傲的銀針不同的地方,是這幾根極細的銀針上,裹著一個小小的像露水一樣的物體,不知是何物。此刻幾根銀針幾乎除了那露水一般的珠子露在外面,其餘部分全部埋在蕭依寂的身體裡面。看得洛吟霜心驚膽戰,背後發麻,就似那銀針是刺進了自己的身體一般。
「蕭依寂,你疼嗎?」她輕聲問道,纖纖玉手撫著蕭依寂的臉頰,心疼極了。一時間,竟是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愣愣地靠在鎏金椅上發呆。
「洛吟霜!」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有人叫她,淚眼迷茫的四周尋找起來,卻見大殿中已是空無一人,仇天正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鎏金椅一旁站著兩個男人,正奇怪的打量著她。
「啊!」
她下意識的大叫一聲,驚恐地看著這兩個男人,又往蕭依寂的位置蹭了兩步。心中倏然一頓,發現這兩個怪人,竟然是葉雨楓和南宮烈雪,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瞋聲說道:「你們兩個要嚇死我啊?」
「你不嚇我們兩個,已經謝天謝地了!」南宮烈雪嘴角一挑,微微一笑道,顯然對剛剛洛吟霜那聲突兀的大叫耿耿於懷,神色從容自若,似是絲毫不為蕭依寂擔心:「你……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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