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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拌嘴 文 / 肥媽向善

    君爺是不喜歡葉家的二公子。

    照他看來,學藝術的,都很輕浮。再加上葉思臣還是個有經商頭腦的。商人多狡詐,應酬多,難保會多紅顏知己。

    白露還在收拾去雲南的行李,尤其自己給老公今天新買的毛衣,要趕緊先送去洗衣店處理一遍。

    抬頭,突然見君爺坐在那兒不說話時,白露問:「想什麼事呢?」

    君爺想的是今天包子和他洩密,說小表姐和葉家二公子走在一塊了。沒有包子這個告密,君爺那雙鷹眼也能看出來,兩個小夥伴是怎麼回事。

    「男孩子現在,越來越早熟了。」君爺說話都是那樣,冷笑話讓人打冷戰。

    白露打了個冷戰,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道:「他哥不也一樣?」

    「他哥?」君爺對葉家這對雙胞胎兄弟是截然不同的看法。

    所以,大家猜測君爺對葉家有成見,導致對兩家人孩子之間的關係都反對,這種理由其實是站不住的。君爺對葉老是不喜歡,可是,對葉長問,不是那樣的討厭。

    兩個人,現在也有些合作。

    君爺不喜歡的是葉思臣,對於葉思泉,談不上不喜歡。

    要真是不喜歡葉家的孩子,不會救了對方,再把對方收回徒弟了。

    老公的心思,白露摸到一些。

    「你是覺得有點失望,為什麼一個你喜歡的,南南不喜歡,你不喜歡的,南南被人耍的團團轉。」

    君爺轉過頭,看著白露:「嗯,你這話說的巧妙。南南是像她媽,被人家的甜嘴耍的團團轉。」

    君爺討厭嘴甜的男人。所以,當年對自己妹婿蔣大少,印象真的不怎樣。無奈於自己妹妹喜歡。

    嘴甜的男人,不止不會做實事,而且,很容易招蜂惹蝶。

    白露抱著衣服,站起來,笑著說:「南南是個聰明的孩子,怎麼會被人耍的團團轉,你是不是憂慮過度了?」

    白露姐姐向來是站在小外甥女這邊的。

    君爺不是不知道她心思,哼了聲:「你以為我沒有證據會隨便說人?征征都看見了。」

    自己兒子當了老公的眼線。

    白露姐姐心裡頭肉跳跳。

    小包子,你這個小間諜,還真的是百分百隻聽爸爸的。

    要是南南知道,要後悔死了,虧她平常對包子那麼好。

    「你啊——」白露推了下君爺肩頭,「小心這事兒不要被南南知道。否則,征征要挨說的。」

    「我怎麼可能告訴她,你當我傻的嗎?」君爺被她這一推,推得心頭有些蕩漾,於是,不想這些煩心事了。

    葉家的二少爺想打什麼陰謀詭計的算盤都好,離兩孩子長大成人,時間長著,一時對陸丫頭也動不了手。倒是,眼前去雲南的事兒緊迫些。

    見地上的行李箱打開著,很多衣服物品,被分類別類地用旅行袋裝好以後,再整齊放進旅行箱。

    嗯,他娶來的老婆,對這種事情很在行。

    「行李你都準備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再想想,我有什麼要帶的。」君爺準備做撒手掌櫃。

    白露聽他這話,不得頗惱地瞪了他眼:「你當我是丫鬟嗎?什麼要帶的你再告訴我?」

    君爺自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糾正說:「我給你寫張清單,你看看,有什麼需要添補的,缺的,我去買。」

    這話還差不多。

    不然,人家還以為是她強拉著他,拿槍押著他去的雲南。

    君爺起身,就近,走到她的化妝台前,拿出自己口袋裡的鋼筆,隨手在她的桌子上撕了一張便簽紙,翻過空白的背面書寫。

    愛寫字的男人就是不一樣,背影被檯燈的光照著,都是那樣好看,充滿味道。

    白露回想自己父親當年也是這樣趴在書桌上夜裡工作。

    可是,現在什麼時代了,還有誰天天記著用筆來寫字。像她這兩天,嫌棄帶筆記本記錄太麻煩,乾脆拿了手機上的便簽紀錄,不浪費紙張。

    君爺那個死腦筋,還真的挺像她爸,難怪和她爸能談得來。

    白建業在包子的房間裡,到女兒家住以後,晚上,白建業都是和包子一塊睡的。

    包子臨睡前,會高高興興地聽姥爺給他講故事。

    姥爺講的故事可好聽了,不是照本宣科,是姥爺自己編的故事。

    很多人知道三毛流浪記,卻不知道他包子姥爺講的小牛流浪記。

    姥爺和包子講一隻哞哞叫的小黃牛,一路爬山越野,走遍全國大江南北,遇到各種各樣有趣的事兒。

    包子這個聰明的孩子,自然會想到,莫非,這隻小黃牛的經歷,即是姥爺自己經歷過的事兒?

    夜深。白露輕輕推開兒子房間的門,往裡面瞧了眼。

    兒子睡得像隻豬,呼嚕呼嚕的聲音,充斥著房間。

    包子白天玩累的時候,夜晚呼嚕聲特別大。

    說明包子幸福地跑去哪兒夢周公,並且興高采烈地告訴周公今天發生的事兒。

    你說,這樣幾乎天天幸福的包子,被大家所愛的包子,怎麼不可能變成小暖男?

    想到今天沈奶奶對包子的評價,說是女人都會嫁包子這樣的,白露摀住嘴巴噗嗤一笑。

    因為她知道,君爺聽後挺無措的。自己那個性子,從來都是被人說是閻羅王,冷酷無情的一個人,一個爹,竟然養出了一個暖男兒子。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包子的爹,是個心裡充滿溫暖和陽光的人,一個大暖男,不然,怎能教出一個小暖男?

    怎不叫君爺手足無措,鬱悶不鬱悶?

    「白露。」白建業並沒有睡覺,是等包子睡著以後,走到包子的小書桌邊,搬了張小凳子坐著。

    白露早看見了,她爸和君爺如出一轍,都是在夜晚趴在案上奮筆疾書。

    「爸。」白露躡手躡腳地進了兒子房間裡,走過去,走到父親身邊。

    「怎麼沒睡?」白建業問。

    「陸君還在考慮我們去雲南時帶什麼東西,我等他考慮完。」白露道。

    「你怎麼不和他商量?你們不討論的嗎?」白建業驚奇他們兩口子的合作方式。

    一般來說,要帶什麼東西去旅行,都是去的人一塊討論的。

    白露說:「他那人不太愛說話。如果兩個人一塊討論這些雜七雜八的,他會老半天轉不過彎來,還不如他自己一個人慢慢想。反正,該帶的東西,我自己也有一套。只怕他自己想要的東西我這裡沒有給他備上。」

    白建業聽完她這話想了下,說:「這點你像你媽。」

    「像媽嗎?」

    「你可能忘記了。你媽帶你們去玩時,你媽自己準備東西,讓你們自己也準備東西,到了出發的時候,就把你們多帶的東西直接扔出了車外。」

    白露聽完這話挺吃驚的,如果她沒有記錯,她和自己媽,在保定是住到她上高中才回的燕京。白建業說她母親帶他們去玩的場景,根本沒有過。

    「爸,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和媽住在保定。」

    「我怎麼記錯了?」白建業好笑地看著她,「你忘了?你和你哥,都幾歲了的時候,她還帶你們一起去了古長城看楓葉。」

    白露終於記起,母親帶全家去古長城看楓葉的經歷,那是發生在她哥都結婚了,而且她和君爺也在談戀愛的事。那時候,應該是國慶,她和她哥有空回家。

    看來,她和自己父親的時間觀有點差異。平常人,想的都會是小時候父母帶自己去玩。而她爸,想的是,他們兒女都二十好幾三十好幾了,才帶他們去玩。

    白建業,似乎對於她們母女倆委屈住在保定的日子,並沒有多大的愧疚感。所以,對她提起保定時,神情平靜,說話也沒有故意繞彎兒。更令人驚奇的是,白建業一點都沒有愧疚到因為小時候的某些事兒不能帶他們去玩,而是提及到他們都七老八十了有和母親去玩。

    白露越想,越感覺到自己的邏輯,和自己父親不是一個世界的。

    不,普通人的邏輯,怎麼可能達到白建業這個境界?

    她父親,是個天底下最奇葩的人了。

    「爸,你怎麼不睡?」白露轉移話題,以免一激動,和父親爭辯起來。

    「人老了,晚上睡覺睡不著很正常。睡眠時間,比你們年輕人短的多。」白建業說,「可能是因為,離生命終結的時間越近的緣故,越不捨得睡。」

    她爸,果然如她兒子說的是個大藝術家,說話都詩情畫意,像極了散。

    「睡不著,躺著休息也好。老人家骨頭疏鬆,經常腰酸背痛的,在床上躺一躺也舒服。」白露借用老公的醫學知識說。

    白建業像是看穿她意思,問:「是不是陸君和你說些什麼了?」

    「他能和我說什麼?」

    「你不要怨陸君。他是個很可靠的男人,這個我知道。他不和你說,只是怕你瞎操心。其實,我這個身體不打緊的。要是緊要,你老公會讓我住院,也不可能讓我回家還照日常生活,對不對?」

    只聽父親這顆心,全偏到了她老公去了。誰讓她嫁的老公是個大能人。

    白露不知道自己該鬱悶,還是該自豪,該驕傲。

    站著說話挺累,所以,在父親面前搬了張凳子坐。

    難得,他們父女兩個,今晚能談這麼多。

    以前,她嘗試撬開父親的嘴巴,都只能讓白建業神遊。

    今晚上白建業的心思似乎沒有飄遠。

    「你們去雲南是什麼時候?」白建業問。

    「下個星期吧。」白露道,「要訂機票,要訂旅館。準備工作的時間,比去的時間更長。」

    「到時候,征征是送到他爺爺奶奶家?」

    「是的。我都和哥商量好了。我和陸君去一個星期的時候,爸,你剛好到哥家裡住幾天。小璐,其實也怪想爺爺的。」

    聽女兒這樣說,自己確實是疼外孫多過疼孫子的樣子,白建業有些赧顏:「小璐年紀大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他溝通。不像征征,他粘著我的時候,和一隻小狗差不多。」

    睡在床上的包子忽然翻個身,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姥爺這話。

    當姥爺的狗也不錯。白露猜想自己兒子聽見肯定也會這樣說。

    「我打算你們去雲南的時候,我到老朋友家住幾天。」白建業終於說出今晚上要和女兒說的話。

    「爸?」白露是知道自己父親朋友不少,但是,據她所知道的,她爸那些朋友,幾乎都是那種沒有什麼深交的,因為白建業本人本來就是喜歡一個人孤家寡人的。

    白建業這時候能去找誰,想找誰。

    「你們不用大驚小怪。我好久沒有回燕京和朋友敘舊了。幾個老朋友,邀請我到他們那兒去住幾天,說說話,喝喝茶。等你們回來時,我再到你哥家裡住幾天。到時候,我也該回老家了。」白建業有條有理地說著。

    由於之前,白建業提都沒有提過自己會在燕京裡住多久,他們大夥兒,都誤以為白建業或許這次回來是會在燕京久居了。

    其實真心想想,不太可能,首先她哥會顧慮她爸的身體,不贊成她爸住回燕京。但是,最少,白建業呆到過年應該沒有問題。

    「爸,過完年再走,不行嗎?」白露說。

    「不是現在離過年還有一兩個月嗎?」

    「那樣,你到時候,過年的時候再來,不是來來回回很麻煩?」

    「麻煩也是我,不是你們。我退休了,沒工作的閒人了,又怎麼會麻煩?或許,今年你們過年,可以回白家村陪著我過節。」白建業後面那句話,像是無心提起的,隨口那樣一說,就收了嘴。

    白露卻聽得有些詫異。如果她沒有記錯,她和她哥從來沒有在白家村過年。

    這其實不太應該,萬大爺早就因這個事發過難,說他們這些年輕人不懂得歸根落葉,只知道忘記了自己祖宗。

    「我和哥提一下。」白露像是下定了決心說。

    「你哥說不定過年要值班。」

    「他現在什麼級別了,也不是年年都輪到他值班。」白露真正說起話來,完全大姐大風範,好像她才是家裡做決定的那個。

    白建業好像是第一次見女兒這樣說話,實在地愣了好一會兒。

    注意到父親驚訝的目光,白露微低下頭,像是尷尬地撫摸了下落下的頭髮。

    「快去睡吧,都快十二點了。」白建業說。

    「爸,你收拾收拾也該睡了。」白露站起來道,同時,掃了眼父親放在包子桌子上的書。

    不是書,是一本皮質封面的記錄本。

    白建業工整的鋼筆字,在泛黃的紙張上留下一行行的詩句。

    她爸真是太有才情的一個人了,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會拿起筆寫詩。想想她和她哥,恐怕連句詩都背不出來。

    白露只要想想,都汗顏。

    說出去,她和她哥,都不敢說自己是他們爸的兒女。

    退出房間後,白露轉身回到自己房間裡。

    君爺已經寫好東西清單了,清單壓在她桌子上,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澡。

    白露挪開君爺壓紙的那只瓶子,是她的某只化妝水瓶,看到了君爺在紙上寫的字。也不知道君爺是不是被她放在桌上瓶瓶罐罐的護膚品影響,第一行,君爺寫了:防護霜。

    防護霜,三個字,在白露頭頂上雷聲陣陣。

    因為她知道,君爺是不知道該把冬季的護膚品怎麼說怎麼寫,只能想到防護兩個字,乾脆寫了防護霜。

    夫妻兩人真是生活久了,他寫錯的東西,她都能看懂。

    只看他第一行寫的東西,白露都沒有勇氣看下去了。

    沒有想的是,君爺洗完澡,從浴室裡走出來時,挺介意這事兒,問她:「你看了沒有?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我想應該沒有。」白露很鎮定地說。

    「沒有嗎?」君爺是個認真的人。

    白露倒忘了他這點,有點後悔讓他認真寫了,說:「我想應該是沒有的。」意圖趕緊將這個話題帶過去:「對了,我剛和我爸商量了下,他說我們出去時,他要到老朋友家裡住幾天。」

    君爺拿乾毛巾擦著剛洗完的頭髮,聽到她這話,像是想了想:「也好。」

    白露想,他也只能這樣說。

    君爺卻很快又想起了那張清單,抬起頭問她:「你究竟看了沒有?」

    白露想去撞牆了:「看了。」

    「看了沒話說嗎?」

    白露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君爺會突然揪住一張清單問個不停,不就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平常,他都從不過問這樣的小事。

    君爺瞧出她是沒認真看,像是有些生氣地甩下了毛巾說:「你讓我寫,你自己又不看!」

    感情是因為她讓他寫,他才這麼較勁!

    白露想到這點,自認自己有錯了,走過去兩隻手攬住他肩膀:「對不起,我剛想看,哪裡知道你出來了,我沒能看完,又怕你說。」

    「也不該撒謊。」君爺冷冷的口氣沒有變。

    白露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聽她只低頭道歉,君爺的心頭軟了,拉開她的手:「算了,你好好看。我第一次寫,也不知道怎麼寫,有錯你再告訴我。」

    白露傻了眼:還要她像老師批作業一樣給他批改清單?

    「怎麼,有問題嗎?」

    白露搖頭。

    「那行。你改,我看會兒書。」說完,君爺拉開床頭櫃抽屜拿出了一本未看完的書,躺在了床上看著,同時眼睛盯著她作業。

    什麼叫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白露終於體會到了。

    哎,瞧自己嫁的這個牛一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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