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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去雲南 文 / 肥媽向善

    白隊和雲姐一塊坐車來。白小璐說是之前今晚已經與同學約好去哪兒哈皮,推卻不了約會,本想著就此會被老爸罵一頓,沒想到白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對他看了眼,道:「安全第一。」

    白小璐貼在母親雲姐耳邊告密:「爸是到更年期了嗎?」

    以白隊的年紀,是差不多到更年期了。白小璐感覺近來老爸變了不少,自從姑姑在老家生病了以後,他爸,變得沒那樣強勢了。

    雲姐伸手拍了兒子一下背:「去玩你的,不要調戲你老爸。」

    白小璐聽見母親也開起了玩笑,頗感驚奇。記得之前姑姑生病時,母親那幅憂鬱的樣子像是天隨時塌下來。

    白小璐是個聰明的大男孩,知道父母說不定只是在強顏歡笑罷了。

    回頭要離家時對母親說:「我給征征做了個泥塑,你帶去給他玩。還有一盒原裝的進口泥土,你帶去給他,讓爺爺教他。爺爺不是藝術家嗎?教征征泥塑應該不成問題。」

    「你要是有這個心思,自己教征征不是更好。」雲姐是希望他們表兄弟親近。

    白小璐當然是喜歡包子的,不過,包子年紀太小了,現在一齊玩也玩不起來,說:「等征征長到十歲了,我帶他天涯海角都去玩。現在他這個年紀,爺爺陪著更好。」

    雲姐想的是,兒子會不會就此埋怨起白建業小時候沒有帶他玩。

    白小璐卻是說完這話,告訴母親東西在哪裡,匆匆跑出了家裡去會朋友。在他這個年紀,正是和小夥伴們玩得火熱的時候,能忘記家裡,忘記父母,朋友第一。

    雲姐瞧兒子瞬間跑遠了,心裡想起上回小姑說的,說白小璐還算好的了,懂得自律,玩歸玩,玩火的東西一樣都沒有碰,他們做父母的其實大可不用管那樣嚴,適當放鬆點兒子反而覺得他們更信任,到時候有什麼事情也願意和他們父母說。

    其實,小姑和她兒子感情似乎還更好一些。有什麼事兒,麻煩,白小璐更願意第一時間找姑姑白露。

    白露也確實是什麼事都能辦的很好,對孩子都很好。

    雲姐提了兒子送包子的泥塑走出門,和白隊一塊打了輛車前往陸家。

    兩個人不開車的原因很簡單,車子壞了,送去4s店維修沒有修好。

    路上,白隊都沒有說話。

    雲姐知道老公是個不愛說話的,只能是自己嘗試挑起話題,叮囑白隊:「去到那兒,別說白露。這事兒又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老婆一直都是佔著他妹妹這邊的。白隊偶爾想想,娶個老婆幹嘛,是為給他妹撐腰嗎。只能說,他是寵這個妹妹寵過了頭。偏偏,白露對他的寵一點都不領情,喜歡和他們對著幹。

    「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和陸家的囡囡關係那麼好了。」白隊說,本質上,他妹妹和君爺的妹妹是一路的。

    雲姐白了他一眼:「你才知道。」

    要不然,君爺怎會看上白露。

    冥冥之中,緣分是天注定的。看不明白的,只是那些局中人。

    白隊倒不覺得自己妹婿會看不明白,君爺是那樣聰明的人,說道:「白露總以為她瞭解陸君,其實都沒有我瞭解他。」

    小姑對君爺從婚前那種患得患失,雲姐一路看過來。照她看法,小姑是奇葩了些,結婚都這麼多年了,兒子都幾歲了,還看不明白。

    白隊見她沒有說話,問她:「你不會以為,陸君真的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

    「要我說。」雲姐吐實話,「你妹子那是少了點我這種少根筋的。」

    「什麼?」

    「你說我和你,是不是像她和陸君?可是,我從婚前,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否則不可能娶我。白露卻是一直想著陸君是不是被迫娶了她的。說來說去,是誰的錯?」

    白隊一時沒有想到老婆說話這樣直,有些傻。

    他自己和雲姐的婚姻,是和自己妹子與君爺的婚姻性質差不多。兩個人,都是雙方家長先看中彼此,再介紹的。當時,和現在許多相親的男女一樣,不,根本就是相親的性質,哪兒談得上什麼戀愛,都是覺得彼此合適過日子,然後順從父母的意思在一起了。不也磕磕巴巴過日子,一過過了這麼多年。

    「你說我喜歡你?」

    瞧白隊這口氣,是不是夠讓人氣的。雲姐都欽佩起自己了,要是換作小姑,怕是要因老公這句質疑聲鬱悶上好一段日子。

    雲姐不會,因為她清楚自己老公就是這個性子。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你娶我幹嘛?何必和我生孩子過日子?外面年輕女人多著呢。你隨時和我離婚沒有關係,我另找一個就是了。」

    白隊瞪老婆那個眼神,像是要吃了老婆,說:「你敢?」

    「我怎麼不敢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不覺得膩嗎?而且你每次說話都是吞吞吐吐的,都需要我給你善後,擦屁股。」

    白隊終於恍悟老婆這招聲東擊西,沉了語氣說:「是,你說的沒錯。我和白露都受了我爸媽的影響。白露她對陸君沒有信心的緣故就在於此。我,當然,是認為你可以當我老婆才娶你的。喜歡不喜歡這種東西,連我爸都弄不明白。」

    雲姐歎了聲氣:「你總不能把責任都歸咎於你爸。咋們的問題,是咋們自己的問題。白露也一樣。」

    「你是怕我去到那裡說我爸嗎?」白隊道。

    雲姐吞了口口水,是有這個憂慮。畢竟是在陸家,要是他們父子倆當親家的面吵架,一發不可收拾,面子丟到親家面前,受傷最深的是白露。

    「你放心,我不會說他一句的。」

    雲姐愣了愣,察覺他這個語氣還挺肯定,與以往對白建業那種打從心底的埋怨深深有許不同。

    白隊望著窗外,像是冷漠地思考著說:「我從不知道我爸究竟算是個什麼人,你說,我談何去說他?」

    「什麼意思?」雲姐的腦子沒有能轉過彎來。

    白隊想著,想著近些日子自己父親那種變化。他原先還以為,這只是老人家自個兒想通了,認為晚年該享受下兒孫滿堂的日子,所以白建業和包子玩了起來。可是,如今越看越覺得不太像,白建業與其說是受到包子影響,還不如說是受到外界的影響。

    那個女人出現,包子差點被綁架,這些事兒,都更指明了這一點。

    白建業不是因為包子,才回京的。

    他爸,是個怪人。雖然以前,他已經覺得他爸是個很奇怪的人了。但是,現在看來是更奇怪。

    瞧他爸現在這樣緊張女兒和外孫,怎麼看,都不是個沒有七情六慾的男人。那麼,以前,他爸那種宛若杜絕六親的冷漠怎麼冒出來的。

    是他,和家裡人,看漏了什麼嗎?

    小包子那天,曾偷偷拉過他的手誇姥爺:姥爺說我媽媽會做書籤。大舅,我媽媽給大舅也做了書籤嗎?

    他妹妹給他做書籤?

    他自己都未曾察覺過這個事兒。經包子提醒,這樣詳細說來之後,他方才想起,以前白家書房裡,他的書也好,爺爺、爸爸的書,都一樣,會插上一支書籤。他以為是奶奶或是母親收拾書房的時候放的,完全沒有想到是自己妹妹的傑作。

    他和家裡人都遺漏的細節,他父親,卻是一絲不苟地收在眼底,埋藏在內心深處。

    僅憑這點,他還能質疑他父親對家裡人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嗎?

    「那個女的,究竟是誰?」雲姐小心翼翼問。知道這條線,一直是她老公一個人在跟著的。是白家自己的私事,而且是不太光彩的事,雲姐因此,從來也不敢過問老公這個事兒。

    現在,那個女人,終於敢壯起膽子從後台走到他們家前台來了,雲姐認為,也不可以姑息這個女人繼續放任妄為了。

    白隊說:「你說她嗎?」

    「嗯。」

    「我爸叫她麗。她真實姓名,我還真是查不到。麗,或許是她的另外一個名字,只是沒有官方登記。」

    「其它的呢?」

    「她和我爺爺奶奶感情很好。尤其與我奶奶有很深的私交。我奶奶向她借過錢。我爺爺生病的時候,請大夫,看病,都是她一手操辦。那個時候,我媽和我妹妹在保定。」

    「因為這樣,所有人都認為你爸會離開你媽?」

    「當時,我是聽我奶奶說,我爸決定與我媽離婚。我跑去找我爸攤牌。」白隊此刻回憶起當年的那一股熱血與衝動,有點兒後悔。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是被自己奶奶設計了。

    「你爸沒有說話?」瞧他表情,雲姐都可以猜到事情的結果。

    結果就是,白建業什麼意見都不發,到至今,白隊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父親當年有沒有想過和母親離婚。

    但是,白建業有沒有和他媽離婚都好,有一點是沒錯的,他和妹妹都看出來,他爸對他媽沒什麼感情。

    「我爸那性子,誰都不喜歡親近,這你不是不知道。」

    雲姐記憶猶新,自己那會兒剛嫁進白家時,裡外張羅的,都是白爺爺白奶奶,白建業像是白家的局外人。

    那會兒,她心裡還挺緊張自己是不是不遭公公喜歡。後來,才知道公公性子本就如此冷淡。久之久之,她也就習慣了。

    現在聽老公這樣一說,貌似這裡頭都有玄機,雲姐問:「你奶奶,以前是怎麼和這個女人認識的?」

    「朋友介紹吧。」白隊道,「我奶奶那個圈子其實也不大。關係最好的那幾個,比如,葉老的太太。」

    雲姐對此小聲說:「我聽說葉老因為他太太的事兒挨查了。」

    白隊沒有回答,更應證了這事兒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代表他爸背後的故事,或許不是那樣的簡單。

    出租車停在門口。白隊和雲姐下車的時候,夜色已黑。聽見大院裡有人追個小人影喊著:「洛洛,洛洛,停下——」

    洛洛小腿兒像衝鋒一樣拚命地跑,用力地逃。聽說雲姐這個大巫婆要來了,洛洛不跑怎麼行。

    沈佳音一邊追兒子,一邊怕兒子摔著。姚爺見老婆跟在兒子後面像個小跟班,越看越氣,上前幾步,堵住了兒子的去路。

    洛洛打算從爸爸的褲襠裡鑽過去,正好被姚爺兩隻手抓了個正著。

    雲姐和白隊一塊走了上來,問:「洛洛怎麼了?」

    沈佳音見他們兩個到並且撞了個正著,嚇出了身冷汗。

    洛洛抱緊爸爸的大腿:救命!雲巫婆來了!

    姚爺不可憐兒子,落井下石:誰讓你剛欺負包子的,活該,馬上遭到報應了。

    雲姐是個大姐頭,最喜歡管小孩子的事了,對洛洛伸出手說:「別鬧,來,上樓吃飯去。」

    洛洛猛搖頭:不要!

    兩隻小手抓住爸爸的腿,像猴子一樣向上爬。

    姚爺的褲子被兒子扒到快掉了下來,著急的,只好一隻手把兒子抱了起來,拍了拍兒子屁股:「沒聽見嗎?吃飯去。」

    「我回家吃——」洛洛捏著可憐的小嗓子說。

    「回家沒有人煮飯給你吃。」

    「媽媽煮——」

    「你媽媽不煮飯,今晚不煮飯。你不回去和你征征哥一塊吃飯,今晚沒飯吃了。餓死你都沒有飯吃。」

    姚爺幾聲嚇唬,洛洛委屈到向媽媽伸出小手要抱抱。

    看這一家三口鬧的,雲姐莞爾。話說,姚爺這家真是幸福,雖然家裡有只洛洛,不像包子那樣乖巧,可是,整天趣事不斷,也算是好事兒。

    白隊先一步,是向陸家走去了。

    陸家裡已經擺好碗筷,只等他們夫婦倆到,可以開飯了。

    白隊到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歡迎。

    君爺主動給大舅子搬了張椅子。

    白隊沒有忘記有長輩在,轉身,給陸爸姚爸挪凳子。轉個頭,看見自己父親坐在沙發那兒,像是不敢看他的樣子。

    「爸,過來吃飯。」白隊喊道。

    白建業聽到兒子聲音,方才抬起頭。見兒子是向自己走來,像是要扶他起來的樣子。

    剛好,父子倆趁這個機會,走到了一邊說了幾句話。

    白建業心頭忐忑,琢磨著怎麼和兒子解釋。

    結果白隊對他小聲說:「爸,該說的話,白露應該和爸說了,我和白露都是大人了,能處理好事情。你老人家,不要再一個人扛著所有事兒,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兒女做的,但說無妨。」

    白建業吃驚的眼神,充分說明了兒子這個態度,轉變了是一百八十度,讓他腦子都快轉不過彎來了。

    「你,你知道不知道——」白建業小心地望著兒子,「那個,白露她是不是因為這事兒,挨什麼了?」

    「爸,如果你說她和陸君的事兒,他們小兩口的事兒,我平常都不理的。」

    「不理?」

    「有什麼好理的,她是大人了。爸,她都三十幾的人了。」

    白建業腦子裡忽然變成了一團漿糊。感覺自己剛才的惶恐,恐慌到像快要面對世界末日的心情,忽然一下子變成了個大笑話。結果,兒子和女兒都說不用他理。

    不責怪他,也不用他理。

    白建業沒覺得輕鬆,反而是有點小失落。

    陸爸加入來,招呼親家過來吃飯。

    白建業被幾雙手拉了過去。

    一桌子人,圍坐在圓桌邊。

    夾菜的夾菜,喝酒的喝酒。

    小包子還被洛洛弟弟氣得,一邊生氣一邊吃飯,完全忘記了今天自己差點被人綁架。回頭,見爺爺給姥爺弄那麼一大杯酒,小包子發話了:「爺爺,姥爺不太會喝酒。」

    陸爸哈哈笑著,說孫子胳膊往外拐:「你這是偏心偏到姥爺那兒去了嗎?」

    白建業臉紅:「姥爺沒有爺爺親。」

    「不不不,征征說的對。聽說你心臟不太好,是該少喝點酒。瞧我一高興忘了,該罰。」說完,在兒子一隻瞪眼之下,陸爸趕緊把自己那杯酒也給撤了,換了杯小的意思意思。

    酒過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君爺對幾個長輩先交代:「過幾天,我要到雲南一趟。可能白露要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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