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人說她沒有能力照顧好孩子,說她沒有錢,自己父親的病都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療,更何談怎麼給孩子一個成長的好環境。苗家現在住的地方,都還是租的,那個環境,簡直不堪入眼。
事實全擺在苗莘面前,苗莘沒法說陳家人說的是錯,但是她可以說陳家人是雞蛋裡挑骨頭:「社會上不是個個都有錢的,沒錢的,也不見得會肯把自己的親骨肉給其他人養。我是孩子的媽,我為什麼要把女兒給別人養。」
陳孝義皺了眉,和她的意見分歧不是一天兩天,而且好像是根深蒂固,像陳二嫂說的那樣,沒法解掉的一個結:「我們意思是說,你可以和彤彤住到陳家來。這樣,你到外面工作的時候,彤彤的爺爺奶奶可以照顧彤彤。你回家的時候,當然你自己可以照顧彤彤。兩家人一塊撫養彤彤,讓她得到更好的環境成長不是很好的事嗎?為什麼你要固執己見不讓人家幫你一把。再說了,我旁邊的朋友,哪怕是我自己,我自己將來如果有孩子,都是會把孩子交給父母幫忙照顧的。平常年輕人上班養家餬口,哪有時間照顧小孩。你說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這些話,算是拐彎抹角,拿平常人家的家庭與自己的相比,苗莘想著,如果當初自己真的做了陳家人的兒媳婦,是他這樣說的生活沒錯了。所以,他這樣的說法,這樣的建議,倒不是很難讓她完全接受。實際上,是可以接受,可以嘗試的。
你看她這幾天出來陪苗爸,之後苗爸身體趨於穩定後,她要回去工作,是沒有辦法照顧彤彤。現在是把彤彤先寄放在了白露家裡,而實際照顧孩子的還不是陸夫人這樣的老一輩。
如此琢磨來琢磨去,苗莘沒有像之前激烈地反駁,而是有了一絲思考的猶豫。
她唯一害怕的是,女兒能和陳家人好好相處嗎?
「他們是彤彤的爺爺奶奶,血緣關係在那裡,只要好好引導,不會不親的。」陳孝義說,「當然,如果你擔心,他們兩老是不是能照顧好孩子,你可以讓他們先嘗試。咱們一步步來,不急。」
「嘗試,怎麼嘗試?」
「比如你帶孩子出來,幾個人一塊到遊樂園去玩。」
苗莘感覺是自己必須回去和女兒商量。女兒那點脾氣她知道,挺執拗的,和她一個樣,牛脾氣。
「我回去問彤彤她自己意見再說吧。」
話說到這裡,已經有了進步,陳孝義沒有再逼迫她馬上做決定。那天回到家,陳二嫂和陳二伯剛好都到他家吃飯。陳孝義和他們說起今天和苗莘談話後的結果。
陳二伯聽見對方願意再次鬆口了,很高興,連對侄子道:辛苦了。
陳二嫂卻一點都不高興起來,今天去看了孩子,沒有得到孩子喜歡,被老公又罵了一頓,哪兒都吃虧,說來說去都是苗莘的錯,出口也就不順:「你以為她是好心嗎?我看她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知道又會出什麼鬼主意。你等著吧,她真的願意讓孩子跟了我們,天都可以塌下來了。」
本來和樂融融的飯桌,因為陳二嫂這段話,氣氛瞬間全冷了下來。陳父哎一聲,陳二伯臉黑,陳母禁不住冒出一聲笑。
聽到老公的弟媳笑,陳二嫂對陳母本就看不過眼,一個橫眉,罵了出來:「你笑什麼!」
陳母連忙收住笑:「我哪有笑。我怎麼敢笑。」
「你明明剛才是笑了,笑我。」陳二嫂氣起來口不擇言,「誰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都在後面笑我什麼。但是我告訴你,這世上最沒有資格笑我的人是你。我好歹有個孫女。你呢?你到現在不是一個都沒有!」
阿芳剛好進廚房裡幫老公添米飯了,由於陳二嫂嗓門大,罵的聲音傳到整個屋子都能聽見,她聽得一清二楚。
別說陳二嫂罵是罵,但是有了白露的那番話以後,阿芳自己都多少察覺到自己和陳教官是有問題的,不然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孩子。而且,貌似這問題挺嚴重,可能醫生都解決不了,否則陳教官早帶她趕緊去醫院治了。
怎麼辦?
耳聽陳二嫂這一罵過後,矛盾轉移到她公公婆婆這裡。等會兒,婆婆肯定要說她了。
阿芳眉頭皺緊。
客廳裡,陳二嫂罵了這一頓,陳母當然是最不高興的那一個,氣息大喘。陳父主張以和為貴,按住老婆情緒不讓陳母與陳二嫂對罵。陳大伯成了夾心餅乾,臉上最難堪了,筷子擱下,站起來對老婆喊:「你給我進來!」
是要喊陳二嫂到房間裡說話。
陳二嫂自知自己心直口快說錯話了,可是,不願意認錯,坐在椅子上別彆扭扭:「我說的有錯嗎?我哪一句說錯了!」
「你還說你沒錯!」陳二伯對著她劈頭蓋臉一頓暴罵,「今天你到人家家裡,當著人家陸夫人的面怎麼對孩子發脾氣,而且那孩子是自己孫女,我只能說我們陳家人的面都被你丟光了!」
眾人這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
陳二嫂感覺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這裡,真心感覺自己臉是丟光了,在陳母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兩把眼淚立馬掉了下來,哭嚥著把矛頭都指回了陳二伯:「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如果你有本事,把孩子搶回來,我會發脾氣嗎?」
「孩子能用搶的嗎?」
「好吧,你說不能用搶。你自個兒,等著吧,等著看她會不會把孩子送回來給你。」陳二嫂一不做二不休,同樣摔了筷子,「這頓飯我不吃了!你們陳家人吃吧。孩子我也不管了,反正是姓你們陳家的姓,與我無關!」
眾人當場一陣愣。眼看苗莘都願意鬆口,事情都有了轉機,而陳二嫂不知道卻發起了什麼瘋,氣騰騰地遇到誰都要咬,咬完拍拍屁股飆出了屋門。
砰!
響亮的甩門聲,讓眾人的意識好像從夢中醒了過來。陳父連忙站起來,對兄弟說:「快去追嫂子!」
「追她幹嘛。她是該好好反省的了。這種脾氣,孩子哪怕抱回家裡,不都得被她嚇哭。」陳二伯氣呼呼地說,說的卻是大實話。
眾人聽了都覺得有道理。孩子要哄的,被陳二嫂這樣再幾次三番嚇唬,今後他們陳家人怎麼可能和孩子親近。
陳母暗自哼一聲:這陳二嫂是成不了氣候的了,連怎麼做人家的奶奶都不懂,還好意思來說她。不過,到底兒媳婦到現在肚子都沒有一點動靜,是被陳二嫂說中了,讓她心頭這根刺一直都拔不出來。
所以,事後被阿芳料中了。吃過飯,陳母找了個機會,趁家裡男人們都沒有注意時,帶兒媳婦到房裡裡談判,問阿芳:有沒有去醫院看過?
阿芳突然想了個主意,想繞開陳教官弄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於是答婆婆說:沒有。
陳母馬上說: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或許你懷孕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阿芳是不想把問題再遮遮掩掩拖拖沓沓了,拖下去,像白露說的,一點都不好,事情真相坦白開來,所有人商量著解決,不是更好嗎。阿芳欣然贊同了陳母的主意。
苗莘晚上委託了護理工,回到白露姐姐家。因為她回家太晚,女兒彤彤自己上床先睡覺了。
白露幫她照顧女兒,在客廳坐著等她回來。
苗莘知道後怪不好意思的,連聲道謝。
白露說不用,接著和她說起:「明天,我想帶彤彤去買衣服,征征也一塊去,好嗎?」
苗莘連連搖頭:不用麻煩。
拉住苗莘的手,白露讓她坐下,說:「我只是帶她去玩。如果你明天有空,可以一塊來。」
苗莘猶豫了下,說到帶女兒出去玩的問題,不免會扯到了今天陳家人提出的建議,於是和白露說了。
白露一聽拍手叫好:「可以啊。如果你不放心,有我在,應該沒有問題。」
確實,如果有氣勢威嚴的白露姐姐在,陳家人應該不會對她們母女動手。苗莘心頭最大的擔心去除了,答應了下來,連問不問女兒都忘了問。因為知道小包子會一塊去,想必女兒不會反對。
趁此良機,白露打電話給陳孝義,溝通明天的行程。
到了第二天一早,白露姐姐清晨五點鐘,已經爬起來準備東西,大人不麻煩,主要是小孩子。怕小孩子半路要吃要喝,外面東西不乾淨,自己能帶的盡量自己帶。同時,又怕孩子玩累了汗多了,衣服要帶。到外面玩,會不會突然意外,藥品要帶。七七八八的東西,裝滿一大袋。因為不是只有自己兒子一個人,白露姐姐比日常格外細心。
君爺從來是早起的一個人,六點起床時,見老婆已經一個人在屋裡忙來忙去了。
要忙著出遊的物品,要忙著家裡幾口人的早餐。昨晚上洗衣機洗完的衣服還得晾曬。白露姐姐忙得像只小陀螺,沒有一刻能停下來。
洗了臉刷完牙的君爺,走出來時,對忙著提衣服去陽台曬的白露說:「我來做早餐吧。她們吃西餐還是中餐?」
苗莘她們在這兒住以後,君爺沒有和她們一塊用過早餐。苗莘她們怕麻煩,通常不在這裡吃早餐。早早苗莘帶女兒去探苗爸的路上買點豆漿和包子自己解決。
對此,白露也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家婆婆好像昨天早上,給兩個小孩子做了皮蛋粥。回來沒有聽婆婆在這方面特別說過話。應該是彤彤不會不喜歡喝粥,因此和君爺說:「你做點粥吧,再弄點麵包。征征比較喜歡吃烤麵包。彤彤應該會喜歡。」
聽白露姐姐這口氣,小包子幾乎和彤彤是捆綁在一塊了。憑什麼說自己兒子喜歡什麼,人家小姑娘肯定喜歡什麼。
君爺沒有指出白露口裡的錯誤,只是唇角微勾:「行。」君爺其實一樣有自己的算盤,究竟兒子做哥哥的影響力能到哪個程度。
在白露晾曬完衣服,提著垃圾準備下樓時,對面姚家的門一開,姚爺站在門口看著她:「你兒子醒了嗎?」
白露不明不白他這話:「沒醒。」
「我家洛洛說要和征征哥吃早餐,可以嗎?」
「可以。」只覺得姚爺這話越來越詭異了,白露警惕地看回他,「你怎麼了,姚子業?一早上,你家裡老婆不是在嗎?又想帶兒子到我家裡來蹭飯?」
「我只是聽人家說了。說是小時候兩兄弟一塊泡澡,有人怪妒忌的。這不趕緊把自己兒子送過來,免得某人的妒忌心爆發了。」
白露翻了白眼。怎麼都沒想到,自家的君爺居然小雞肚腸,昨晚剛被她調侃過,今天馬上讓自家兄弟來復仇了。
姚爺衝她瞇了瞇狹長的美睞:「你說你是不是該感激我?要不是有我這個完勝女人的男人,你男人可能小時候都不知道和哪個小美女一塊泡澡了。」
白露只差沒伸出一隻腳來踹他:「得了吧。看你這個得瑟樣。姚子業,花瓶這種事你都能得瑟!」
「怎麼不能了?」姚爺懶洋洋地拿手指掏了掏耳洞,「花瓶也是資本。否則,我怎麼釣老婆。」
白露打算等哪天有空,在背後找沈佳音刮他欠癢的皮。
小洛洛卻是聽說今天能到包子哥家蹭飯以後,已是迫不及待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這小傢伙,若是放以前,都是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喜歡賴床的。
沈佳音幫他剛穿好衣服,他已是急急忙忙衝出家門口,要到對面找包子哥。沈佳音只好拿著漱口杯牙刷牙膏,追著兒子跑。
姚爺剛好是回自己臥室美容去了,不然,知道老婆追著兒子跑,肯定抓起兒子老婆一塊拍屁股。
倒霉的小包子就這樣,早上是在洛洛弟弟惡魔似的催叫聲,給叫醒的。
「征征哥,征征哥,洛洛來找你了。」
小洛洛來找他,這不是噩夢嗎?小包子抓起被子,翻個身,蓋住腦袋耳朵,杜絕噩夢。
洛洛只好鑽進他被坑裡,與他睡一塊,催眠:「征征哥,我陪征征哥一塊睡。」
聽到洛洛要和自己一塊睡,小包子瞬間睡意全無,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