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人,姚夫人只好抱著洛洛過來,把孫子塞進兒子懷裡,說:「給你抱著,我去看看你乾媽。」
姚洛在姚爺懷裡手腳像小青蛙撲騰,快要滑落下來。被爸爸抱不太習慣。姚爺在孩子滿月以後,因為上班的緣故,極少抱孩子。搞到現在兒子最親的不是爸媽,而是爺爺奶奶。
洛洛是蠻陌生的一雙小眼珠看著爸爸,像沈佳音淑女似的小嘴巴抿成緊緊的一條線,不知道該不該叫。
姚爺有時候瞧瞧兒子這個樣,像極了自己老婆,一點都不像他,然而,模樣兒卻是很像他的,都是花容月貌的妖孽相。
好在姚爺雖然討厭帶小孩子,對自己兒子倒是可以的。把兒子抱到沙發那頭,說:「看電視?還是和征征一齊玩?」
洛洛不說話,雖然已經會說一些單字的詞彙,還是不說話。
這孩子,姚爺拿起桌子上小包子玩的一輛小卡車,想逗逗兒子。
洛洛只看著他,好像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他能更引起洛洛此刻的興趣。
姚爺被兒子一雙專注的小眼珠盯到額頭冒起一層虛汗,喊:「媽,他喝奶了沒有?」想小孩子都喜歡喝奶,給兒子塞個奶瓶,或許注意力能從他這兒轉移開。
姚夫人在廚房裡喊著回話:「喝什麼喝?他奶早喝了,不是都剛吃完飯嗎?你好不容易抱他一下,不要拿借口。」
姚爺被自己媽這話堵到原形畢露,只能是抱著兒子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想那會兒小包子雖然也粘著爸爸君爺,但不像他這兒子啊。小包子看君爺那是兒子看父親崇拜的目光。洛洛看他姚爺,分明是像照鏡子一樣,滿是好奇。
小手抓了把姚爺的劉海。姚爺被兒子扯著頭髮,一雙妖孽美瞳,像是美洲豹危險地瞇了瞇。洛洛的小眼珠,直直地瞪著他瞧,一點都沒露出害怕。
初生牛犢不怕虎,指的是洛洛這種。
姚爺打從心底都佩服起自己兒子了。若是小包子,被他這一瞪,都有點自知之明知道害怕。
「洛洛,你看著我也不能吃啊。」姚爺和自己兒子開起了玩笑。
洛洛聽爸爸的笑話,淑女似的小唇角微微抿成個月牙兒,像極了媽媽沈佳音。
姚爺每次看兒子這樣心裡疼。
抱著手酸,腳都累了,帶孩子是體力活,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姚爺開始想像到某天兒子給他生了小孫子,然後他要像父親一樣開始帶孫子,或許那時候,自己有這個閒心帶孩子了。
只是現階段,真是和老婆兩個人,光是為生計為事業都可以忙到要死。哪能顧得上兒子,偶爾抱兒子,只把兒子當玩具玩。
偏偏他這個兒子,一點都不好玩。
哪裡像小包子,對著他還會怕,被他唬一唬,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也挺逗的。
「洛洛。」姚爺無奈了,拿手扯了扯兒子的小臉。
洛洛嘴巴一癟,孩子終究單純的,哪怕是被親生老爸掐,都覺委屈,哇,一聲哭出來了。
姚爺馬上哄兒子。
姚夫人那頭在廚房裡找到了陸夫人。
陸夫人在冰箱裡頭塞水果,幫兒子兒媳清理冰箱,陸歡在後面幫忙,想走又不敢走,聽母親發他哥的牢騷,一臉無奈,見到姚夫人到,等於是見到天使一般,大聲甜蜜地喊:「乾媽!」
「喊那麼大聲做什麼!你媽聽了不會妒忌?」姚夫人笑嘻嘻地調侃陸歡小朋友,打量下陸歡又像是長高了些的個體,驚奇,「你怎麼到這年紀還長個啊?」
陸歡撓撓後腦勺:「近來打籃球,所以個兒可能蹦高了些。」
沒有姚子寶那青梅竹馬的好兄弟陪伴,陸歡小朋友給自己找了一群新朋友,都是籃球隊的。
姚夫人瞅他那副愁眉,噓聲:「去,陪我孫子玩,或是找征征玩。」
「哎。」得到特赦令,陸歡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沒影了。
走到陸夫人身後,聽陸夫人是嘮叨啥了,當然,在電話裡她都聽兒子先說了情況,姚夫人心裡頭有底,說:「你兒子你自己都不疼,是不是嫌兒子太多了,要不把陸君送我算了。」
「你這說的啥話?」陸夫人轉回身,瞪著眼看她。
「我有說錯嗎?聽你這個話,哪個不會這麼想的。都以為你這是想把兒子趕走呢。」姚夫人嘴巴帶了刀子似地說。
陸夫人抱屈:「我怎麼趕他走?我敢趕他?房子都是他自己的。」
「你說他幹嘛呢?嗯?」姚夫人問。
陸夫人無聊地抹搓自己的手:「我說他也是為他好。」
「他們兩公婆自己的事情,你多嘴乾什麼。好,即便你是他媽,她婆婆,但是,你不覺得你現在和院子裡那些長舌婆差不多嗎?再說了,那些長舌婆都不考慮的東西,你擔心個什麼勁兒,這是給你和你兒子兒媳婦自己添堵。」
陸夫人被姚夫人這番銳利的話說到可沒臉了,而且拉不下這個臉皮,真的狠下了脾氣,惱道:「我哪裡是給他添堵了?是他自己做事沒頭沒腦。你信不信,明天那些長舌婆必定說了,說的多難聽都會有。」
「陸君自己都不在意,從不把那些人的話當話。是你自己在意,是你自己怕丟臉,對不對?所以我看你是自私。」
姚夫人有時候說話是很直率的,完全穆桂英的風格,捅到人可以臉色發白,氣得嘴唇發抖。
現在陸夫人明顯是這樣子了,跺了下腳跟:「我自私?對,是我這個母親自私,只想著自己面子!行了我!我這生了兒子自作孽!」
姚夫人連忙伸手拽住她:「哎,我這不是說你生陸君不對。」
「我生他哪兒對了?我這不是自私自利嗎?」
兒子在懷裡哭個不停,姚爺後悔到不得了,早知道看著兒子小臉像自己長得好看但是不該伸出魔手捏一把了,這兒子的自戀勁頭明顯像他這個爸爸,被人捏一下都萬般惱怒,哭到像孟姜女哭倒長城那股子潑勁。
哄不好兒子,姚爺抱兒子想去求姚夫人幫忙,哪知道剛往廚房裡探個腦袋,見自己母親竟然是和陸夫人吵了起來。這可把他嚇到夠嗆。他這是讓自己媽來救火的,不是來煽風點火的。
「媽,媽!」姚爺連忙叫了兩聲。
姚夫人和陸夫人爭執在興頭上,頭也不回,沖兒子不耐煩地丟了句話:「你這個當爸的,哄不了兒子當什麼爸!」
姚爺這快瘋了,只能逮到誰叫誰,叫那陸歡小朋友和小包子:「歡兒,征征,過來,陪洛洛玩會兒。」
一大一小兩個小朋友,回頭瞧著洛洛那股哭勁頭,都被嚇得不輕,哪敢答應姚爺這要求,兩個人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直接躲進小包子的房間裡頭了,關上房門,防止洛洛這個孟姜女把房門都給哭倒了。
姚爺見他們兩個竟然落荒而逃,氣得往沙發腿上踹一腳。
洛洛見他這股狠勁,哭到益發驚天動地:他洛洛是個小淑女,最見不得有人像野蠻人一樣的舉止。
哭聲傳進君爺夫婦的臥室裡。白露聽著這孩子哭聲完全不對勁,對君爺說:「你到外面瞧瞧。」
君爺不以為然,姚爺自己的孩子姚爺自己還哄不了,算什麼爸爸。於是回老婆的話說:「你覺得我這張臉出去,不會再嚇壞洛洛?」
白露汗然。
姚爺在客廳裡真是不行了,兒子哭到他這滿身大汗,比讓他跑幾百圈都累。
有些孩子是這樣的了,怎麼哄都不行。但是別想你能唬,唬了更慘。像洛洛這種小淑女更是如此。
姚爺本想學君爺,板起臉,嚇唬下兒子不要再哭。洛洛看到他凶神惡煞的臉,哭得越凶。姚爺來第二招,把兒子放沙發上,想不理不睬冷落下兒子,看不睬他了,他還怎麼哭,有本事哭。孩子都這樣的,嬌氣,哭就是為了惹大人注意。最少姚爺的經驗是這樣,在自己兒子上卻完全不起效。
洛洛沒人睬也好,自己一樣哭得像是個小淚人,慘摻。
姚爺朝兒子跪了下來:小祖宗,別哭了好不好。
洛洛照舊哭。
臥室裡,白露右手拿下衣帽架上的輸液袋。
「幹什麼?」君爺問。
在這個時候,男人都靠不住。白露連白他一個眼神都懶,只說:「孩子哭著你聽的不傷心,我聽著心頭像刀割。到底你們男人沒有試過懷胎十月的感受,哪裡知道孩子是從自己身上的肉掉下來的那種感覺。」
君爺聽她這話稍微沉默了,走過來,幫她提起輸液袋子,陪她一塊走出臥室。
客廳裡,姚爺兩隻手撓著劉海,焦頭爛額,聽見腳步聲,見她出來,問:「你走出來做什麼?」
「你兒子在我家都哭成這樣了,我再不出來,人家還以為你兒子在我這兒受虐待了呢。」白露邊說,邊直接越過他,走到小洛洛面前,一隻手掛著吊瓶不方便,她只好另一隻手把小孩摟進自己懷裡哄。
男人和女人的味道終究是不同的。洛洛在白露的懷裡找到像媽媽和奶奶的味道,哭著哭著,小鼻子抽抽,開始像小狗似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孩子其實哭完是最累的,靠在她懷裡軟綿綿,舒服到像小床,小眼睛一閉,儼然要被周公召喚去。
姚爺畏懼起了他剛才那股哭勁,不敢去抱。
連君爺都瞪起了他:沒志氣。
把手裡的輸液袋塞到姚爺手裡,君爺伸手抱起孩子,先找個地方給孩子睡。
家裡那小包子睡的嬰兒床早就送人了。君爺抱著孩子走來走去,發現,只能把孩子放大床上。但是,放到大床上必定得有人看著,而且老婆要休息呢。於是沖姚爺努下眼睛,你開開你自己家裡的門。
姚爺像條跑完一千公里的狗,坐到沙發裡頭,完全起不來的狀態,說:「讓我歇會兒。他剛才那是要我老命。我今晚這還沒吃飯呢。他可是喝完奶了。以後,不能讓他喝太多奶,那馬力,像是加滿了十箱油。馬力全開。」
白露看他額頭真是密密麻麻都是汗,好笑到家了,可憐他,替他抓了條紙巾給他:「擦擦,誰讓你惹他了?」
「你怎麼知道我惹他?」姚爺稀奇了。
「怎麼不知道?他完全不愛哭啊。是誰都知道,平常安靜得乖得讓人沒話說,像佳音。除非你惹了他,你惹了他什麼?」
姚爺不好意思說自己捏了一把兒子的臉。況且,哪個孩子小時候沒有被人家捏過臉的,怎麼就他兒子最翹,最愛惜自己的臉。
君爺抱孩子,抱了會兒,發現姚爺這兒子別看長相秀秀氣氣,體重卻是挺重的,不過一會兒一樣額頭冒汗了,對姚爺說:「你趕緊開你家的門,拉張小床到我這邊來也好。」
到這個功夫上了,白露只好自己提著輸液袋。姚爺馬上衝去對面開鎖開門,把自家兒子睡的童床拉出來,拉到門口的地方,卡住了,叫道:「不行,卡住了!」
兩位爺這一刻總算發現,家裡沒了女人不行。
白露那是一邊打吊針一邊笑,笑到快抽筋了。
君爺瞪著她,棺材臉完全不受控制了:「你還笑?!」
白露承認自己不厚道,能看見他破顏的次數幾乎是屈指可數,這會兒不抓住不知道等到何時。
廚房裡頭,這陸夫人和姚夫人吵到不可開交,幾乎是要拉扯著打起架來。這對閨蜜拉拉扯扯走到廚房外頭,突然見到客廳裡變了個樣,均吃了一驚。
姚夫人問抱自己孫子的君爺:「不是子業抱嗎?」怎麼變成君爺抱了?
君爺無奈的又可氣的:「你兒子在對面想法子拆床呢。不然你寶貝孫子沒地方睡。」
「哎。」姚夫人歎,伸手熟練地抱過熟睡的孫子,「我抱他回家睡就行了。」
「媽——」姚爺聽見母親這麼說,終於得以放棄手中的錘頭螺絲,像喊著母親萬歲跑過來。
陸夫人走過來,幫兒媳婦提那輸液袋,說:「回去房裡休息吧。」
「媽,我自己來吧。」白露可不敢讓婆婆幫自己提。
陸夫人望向自己兒子。
君爺擦把剛抱洛洛累出來的汗,再走過來,幫老婆提輸液袋。
陸夫人想起了姚爺剛說肚子餓的話,道:「你們三個都還沒吃吧?在這裡吃好了,我馬上給你們下麵條。」說著,喊陸歡趕緊回家在家裡冰箱把剩餘的肉菜拿過來。
姚夫人抱著洛洛沒有著急回家,在客廳裡沙發上坐著,讓小征征坐自己身邊。剛才,小包子在房裡和小叔一塊玩拼圖,拼了一半,拿出來客廳繼續拼。
這孩子全神貫注地玩著,好像對身旁發生的事情視若無睹。
姚夫人摟著睡得香甜的孫子,討好地問小包子:「你看我家洛洛怎麼樣?」
「大哭包。」小包子這個小男子漢不屑地說。
在奶奶懷裡的洛洛像是聽見了,皺著小眉頭動了動手腳心兒。
在小食廳裡頭,三個人吃著麵條。姚爺是餓到肚皮前頭貼後頭,筷子撈起麵條用力吸,不會兒吃掉大半碗。君爺是表象斯,吃的速度也是一流。只有白露,貌似是打了吊針的關係,不是那麼餓,只吃了一小碗,說是飽了,想洗個澡。
陸夫人聽她這話,到浴室裡給她放水。她這樣生了疹子,其實不能沾水,只能洗洗一些地方。
放好水,白露要自己來。陸夫人說:「那我讓陸君來幫忙。」
陸夫人其實是沒勇氣給她洗,怕洗壞了她這大美人的皮膚,若她身上留下個疤什麼的,婆婆的罪名大了,甚至會被人說是故意的。
白露回頭正想說不用,陸夫人已是跑出去叫兒子過來了。
等君爺走進浴室裡,白露的臉,一下子不由自主地紅了,連忙背過臉去,不想被他發現。
君爺拿手先試了下水溫,發現母親弄的水過燙了,她這樣的皮膚最好洗冷的。所以重新放水試水溫。擔心她在那兒站太久,叫她坐在浴室裡備用的小板凳上,說:「等會兒,水調好溫度了再洗。」
白露聽他話,去坐小板凳。哪兒知道那板凳是滑的,骨碌一下,屁股滑了出去,落在了地磚上,不會兒,衣服濕了大半。
在前頭的君爺,只聽到啪一聲巨響,驚得他像中彈似的,心臟都能跳出來了,扔了那噴灑的花頭,轉過身來,剛好見著她一滑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刻,白露姐姐那股狼狽相,真是有苦說不出。眼見這一跤,摔到她屁股都疼了。這還是小事,大事是手頭打的那吊針,飛出了針眼。
君爺的臉一下變得鐵青,好像想都想不明白怎麼發生的這意外,嘴唇直抖著,不知該責怪誰。趕緊先幫她那拔出針頭的針眼先捂著,同時叫了聲外面的人:「拿條止血貼過來。」
陸夫人聽到聲音走到浴室門口一瞧,見地上一條針眼拔出來後飛濺的血跡,只覺心臟加速,眼前蒙黑,不知發生了啥事兒,急急地握住門把才沒暈過去,叫著:「子業,子業,快過來!」
姚爺喝第二碗麵湯,突然聽陸夫人的女高音,一口湯含在口裡差點兒噴了出去,急忙嚥下,手背抹下嘴巴走過去瞧怎麼回事。走到門口,沒見到浴室裡的情況,卻是陸夫人的樣子把他驚嚇到了。
「乾媽,乾媽,我扶你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