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同志第二天突然告病,沒有來上班。
在病房裡守了一夜的君爺,臉色果然不大好看。不是說他不願意守老婆,只是這被人騙的滋味,哪個能好受。在聽說方敏沒來上班之後,爺冷哼了聲:「行,我看她請假請到什麼時候!」
旁邊的人聽到他那咬牙切齒的口氣,都能想像得到他昨晚上守了一夜白露姐姐該守到多提心吊膽,不然,不會對方敏恨到如此想千刀萬剮。
方敏接到同窗發來的第一快報時,據聞臉都白了,直嚷嚷要再去邊疆支援,先再躲上君爺一年再說。
白露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醒來時,腦袋昏昏沉沉的。宿醉過後,頭疼難免,何況她這還過敏,起來全身益發瘙癢難忍。
君爺倒不敢把她的事瞞著她哥和嫂子。白隊夫婦聽說她喝醉酒和過敏,知道不是什麼大病,早上,只有雲姐請了半天假,悄悄過來探她。所以,白露醒來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雲姐。
雲姐在家裡熬了白粥用保溫瓶給她端過來,說:「你哥在家裡都發了頓脾氣,說你越來越不像話。」
白露扶著頭疼的腦袋,回想昨晚的一切,記憶不是很清楚。
雲姐繼續說:「雖然陸君在電話裡對我們什麼都沒說,但是,話都傳出來了,說你去到他那兒對他和他兄弟都發了脾氣。」
白露微張了口,吃驚的眼神充分表示:這可能嗎?她敢對他發飆?!
雲姐撅了把嘴角:「說實在的,別說你不信,我和你哥都不信。想陸君是啥樣的人,誰敢對他發一句脾氣。即便你是他老婆,你敢嗎?」
白露用力搖搖頭,用力地搖:誰敢?她白露也沒有這個豹子膽。
她敢對他耍冷,但是對他發飆,想想她自己都打寒噤。不是說她不能對他發飆,是對著他那張閻羅臉發飆是什麼樣的一種滋味,誰都清楚,自己找抽的滋味,自己找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自己罵了自己還不解氣的滋味,歸之計算過後,是一筆得不償失的行為,只有傻瓜才這麼做。現在,這些滋味,在昨晚上她對他發飆過後,全部顯現出來了。
酒精,果然是害死人的東西,害她聰明的腦子突然間卡殼了。
雲姐見她臉色忽青忽白,不像病,倒是比較像不解氣,勸解:「怎麼?你還對他鬧情緒?都發了脾氣了,還有什麼不滿的?」
「要是我罵他幾句他有反應還好。」白露悻悻然,「可你知道的,罵了他像罵石頭一樣。我昨晚是傻了瘋了才去罵他。」
雲姐點頭:「你向來聰明,是傻了昨晚才喝了酒。不過也好,偶爾發洩一下,免得心裡頭都鬱悶出病來。我看他什麼話都沒說,心裡可能也在想,允許你罵。」
白露可沒有被她這句安慰能了去心病,雙手是像昨晚小包子說的那樣,想摀住臉找地洞鑽。她這臉是丟大了。
見她垂頭喪氣,雲姐哈哈大笑:「沒事,不就出下丑嗎?哪個人一生沒有出過醜的。再說了,我看,話傳出來,可真沒有人敢笑話你。誰讓你都抓著他們每個人的把柄呢。」
這話是戳到點子上了。還真沒有人敢嘲笑一句白露姐姐。相反,眾人在得知她白露姐姐生病以後,都趕著要來探望她。首先,病人需要休息。大夫下令不准探視。來探望她的人,不能進她病房看她,只能將帶來的水果零食營養品鮮花籃,全堆到她病房門口了。
短短,消息才傳出半天,這半天裡,堆積在她白露姐姐病房門口的東西,已經可以堆到那走廊盡頭。
壯觀的場面,讓眾人咋舌,歎為驚止。眼看白露姐姐這影響力,堪比國家一號。
君爺在辦公室裡,光是接到打過來問他老婆病情的電話,都接到手酸。爺發了脾氣,乾脆讓接線生在外頭一律不准把這種電話接進來,同時把自己和老婆的私人手機全關了。
「你的手機被陸君拿走了?」雲姐接到信息後,問白露。
白露找了下,確定手機是被他拿了,道:「可能吧。」接著皺了眉:「他拿我手機做什麼?」
「可能是覺得你病著,別人打電話來找你打擾你休息不好。」雲姐說。
他是知道她電話多,多到有時候吃飯,都必須停下來接電話,是個電話忙人。
「陸君,他是面冷心熱,心裡是關心你的。」雲姐見機插縫,安慰她兩句。
只是他這關心她出於什麼目的,白露只要想想,心裡頭又膈應了,像是長根刺,怎麼都磨不平。
君爺走去病房探老婆,沿路,到白露病房的走道上擺了幾十個鮮花籃。君爺看得橫眉直立,終是容忍不住,吐了一句:「人沒死,擺這麼多花幹嘛?以為開追悼會嗎?」
跟在他後頭的一群人,全部啞了聲。
君爺的冷笑話全世界沒人能比得上。
「都拿去給我扔垃圾桶了!影響市容!」君爺冷聲喝道。
沒人敢對君爺說一句不是,因為君爺都說了,這些花都是來詛咒他老婆死的差不多。
水果、營養品、零食……君爺邊瞧眉頭越皺。他老婆又不是什麼大病絕症,需要補充營養嗎?不知道一個健康的人,營養過剩反而會得病的嗎?
「扔了,通通給我扔了!」後來想到扔了太浪費,君爺道,「算了,拿到辦公室,大夥兒分了。」
於是,白露姐姐一份禮物都沒有收到,全部被君爺扔了分了。好在白露姐姐也怕收這些禮物。俗話說的話,禮輕情意重。送那麼重的厚禮,白露姐姐收了心裡反而不踏實,難保不生出一份心病來。
誰說君爺不體貼白露?君爺是太體貼白露了。
敲了聲門,君爺走進病房。
雲姐見到,忙站起來,說:「陸君,聽說你昨晚在這兒睡,辛苦了。」
君爺面對誰都冷冷的聲氣:「怎麼辛苦了?平常我守個病人過夜的機會會少嗎?」
「也是。」雲姐也算是很瞭解他這副脾氣這副說話的模樣,毫不費力地接著他的話,笑道,「現在你都是什麼級別了,能讓你守夜的病人,全世界都數不出幾個來。咱家的白露,也算是特別中的特別了。只不過喝醉酒都能讓你守一個夜晚。」
君爺那臉,唰,黑臉不知道能變成什麼顏色,反正,君爺心裡頭,早把方敏千刀萬剮。
雲姐安排君爺坐下,瞧著他衣服說:「你看你都穿著手術服呢,等會兒要上手術台?」
君爺剎那無語。怎麼說,他那衣服,昨晚被老婆吐完一身,一直沒有機會回家裡換,只能勉強在單位裡拿工作服穿著。
雲姐見他在這兒,也就想著讓他們夫妻倆自己再多呆會兒,提了包要走,走之前,和他們說:「白露,你哥讓你有空,和陸君到我們那兒吃頓飯。」
知道是白隊有話有訓,這對夫妻只能應好。
等雲姐走了,白露轉過頭,手裡拿了面小化妝鏡,小心拿手梳著頭髮,同時仔細地看臉上有沒有生疹子。剛雲姐都說她是幸運,疹子只生在身上,要是生在臉上留個疤什麼的,她白露大美人的名聲算是毀了。以後,說什麼都不能再喝酒吃壽司了。白露想。
君爺看她手拿那面鏡子都快貼到自己鼻頭上了,不由吐了一聲:「不要看了。看了也沒用。該長的長。再說即使你變成怎麼樣,不也是我老婆。」
白露被他最後面突然的那句話,說到臉紅了紅,放下鏡子,眼角像是白眼他一下,說:「以為我漂亮是為了當你老婆嗎?女人愛漂亮,是天生的,是為了保持自信。」
君爺抱起手,懶懶倚靠回椅背上:「怎麼,你們女人愛漂亮,說是自信,不也是為了吸引男人?」
想他多少年來,算是第一次和她說這樣的話題,讓白露自己都頗為詫異:「你今天怎麼了?」
君爺也很想知道這兩天自己是怎麼了。從昨晚上,無厘頭到今天。笑話都被人看盡了。心底裡歎口涼氣,他從口袋裡拿出個本子,翻著裡面昨晚記錄的話,和她確認著:「你說你不喜歡吃蝦仁?」
白露心頭打了個寒噤,支吾著說:「我,我,我什麼時候說的?」
抬起的冷眸子,望了望她,冷哼聲:「酒醉吐真言。既然不喜歡吃,為什麼平常不和我說實話,到了醉酒了,才記得和我抱怨,說多少年了還看不出你不喜歡吃卻一直裝著喜歡吃。你若是間諜,那就是設好了圈套讓我往裡面跳,還讓我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白露一張臉唰的,又白又紅,像那炒雞蛋一樣,熱騰騰的,能冒出氣來。
天!她這不止發酒瘋,而且究竟透露了自己多少底細了!
害人,害人不淺。
說到底,還不是他害的!
在見她頭垂到低低的,像是要鑽進枕頭裡,君爺慢條斯理地從褲袋裡摸出顆牛奶糖,對她說:「伸出手來。」
白露不解其意,把左手伸了出來給他。見他往她掌心裡放了顆小孩子吃的牛奶糖,臉蛋一下子又窘了,窘到都忘了平日該怎麼對付他的樣子,脫口罵道:「你這是羞辱我是三歲沒長大的小孩子嗎?」
君爺抬眸又意味地望了她一下,說:「我倒不敢得罪白露姐姐了。尤其昨晚上在你指出我和我兄弟那麼多條罪狀之後。這糖,是你兒子昨晚偷偷到這病房裡,給你塞枕頭下的。想必他也是怕你想哭,拿顆糖先安慰你。」
小包子來過了,而且知道她這個媽媽丟大臉了。
白露這回真想鑽地洞了,手指把牛奶糖用力掰。
在她恨得半死的時候,抬起頭,不經意對上他一直看著他的眸子。今兒的他像是哪兒有些不同,眸子的冰面像是破了一層,露出了裡頭的微瀾,像是微微含了笑意。
這笑,當然是被她弄笑的。她百分百肯定,他心裡頭,其實快笑死她了。
白露咬了口啐牙,恨恨地剛要說什麼話。
君爺沉下嗓音,說:「不管你什麼樣子,都是我娶的老婆,你不用想著丟臉,你丟臉,我也是跟著丟臉的。一塊丟臉,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心頭某處,因他這話,也就卡,崩塌了塊的樣子。
他這話沒有責備她半分的口吻,相反,是有把責任全攬到他肩頭他自己一人身上的樣子。
想當初選了他當老公,除了動心,也就因著他這份對家庭的責任感,想讓她不感動都難。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管老婆怎樣,他都必須維護,這是他的準則。
「我那些兄弟給你添的那些麻煩,我都記下來了。接下來,我會督促他們去解決自己的麻煩。如果他們再敢找你麻煩,務必和我說。你當他們的長嫂,雖說長嫂如母,但是,我在,有些事情,你和我多分擔些,你昨晚也就不會醉成那樣了。」說完,君爺從口袋裡拿出她的手機,拉出她那些長長的通訊錄和通話記錄,深感老婆的日理萬機比他這個大忙人還更忙,再說一句,「太辛苦的話,把事情交給我,不要一個人放在心裡,我看著也擔心。」
這大概是他對她說過的,最溫情的話了。往來,都是他有什麼事吩咐她做。極少,是她什麼事交給他去做。
君爺其實心底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他是想她退下一線了。
自從知道她手裡有那把東西之後,他心裡頭就有根線一直扯拉著的了。
「陸隊。」徐美琳敲了敲門,進來對君爺擺了個手勢,意思有事。
君爺起身,剛要走時,聽她在背後輕輕地說:「陸君,陪我去趟西雙版納好嗎?」
辦公室裡,姚爺拍拍嘴巴,打了聲呵欠。昨晚在值班房睡,當然睡的不是很舒服。聽說白露姐姐醒了,兄弟們多出的那幾百塊都在他手裡抓著呢,不知道如何處置,只得打個電話給白露,問問那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