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妙冰早上煮了牛奶,再配兩塊麥片麵包,夾一個煎雞蛋,據聞是最營養的比例。
馮四海一早起來了,幫老婆拖地板,孕婦在家,要經常保持乾淨和消毒。馮永卓起床起的比較晚,在衛生間刷著牙時,聽到華妙冰在門外說:「佳音起來了。」
趕緊漱了口,隨便用毛巾抹了把臉,走出來。
馮家是老房子結構,只有一個衛生間。
華妙冰扶沈佳音進了衛生間後,退出來時叮囑:「有什麼事叫一聲,我們在外面能聽見。」
「好的,媽。」沈佳音沖華妙冰一笑。
看這樣子,真是一點都不怨恨她這媽。可華妙冰怎麼瞧,心裡都不踏實。女兒表現的太超然了,不像正常人。
馮永卓出到客廳,幫著馮四海將所有桌面再用消毒液和布抹了一遍。馮四海拖完地板,拿拳頭捶捶腰。馮永卓轉頭:「爸,你去坐著,你扭到腰的話,還得了。」
「哪是扭到腰,再說我這個年紀,做做家務,鍛煉身體,是好事。」馮四海笑哈哈,毫不放在心上。
沈佳音在洗手間裡擰了擰毛巾,聽著馮四海暢快的笑聲,嘴角微微勾上去:這個家真的很幸福。
華妙冰到底擔心她在衛生間裡太久出意外,時不時站到門口那裡仔細地聽。沈佳音走出來時,推開的門差點碰到華妙冰的臉,訝:「媽?」
「沒事沒事。」華妙冰連退兩步讓開,伸手去扶她。
沈佳音是不習慣她這樣扶,道:「媽,我自己能走。」
華妙冰的手像是觸電縮了回來。
沈佳音見狀,垂下頭:「媽,我現在長大了,如果不自己走,怎麼行呢?」
聽見她這有意的一句解釋,華妙冰的臉上鬆開,笑著和她一齊走:「是,我都忘了,印象裡還一直留在你兩歲的時候,這是不對的。」
走到桌邊,和馮家三口人一塊用早餐。
馮四海和華妙冰商量:「吃完早餐,今天天氣不錯,可以帶她到樓下活動活動。如果她想去哪裡看看,比如去公園,或是去超市,我和永卓開車送你們過去。」再問到沈佳音本人的意見時,馮四海直言:「佳音,叔叔是個老大粗的,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你啊,有什麼要求,有什麼問題,要和你媽說,和叔叔說也可以,和你永卓哥商量都沒有問題。不然,我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知道的,叔叔。」沈佳音喝完一整杯牛奶。
看她早餐吃的下,馮家三口人算是放心。
孕婦吃東西講究,肯定是最好不要在外面用餐。考慮到來回車途,馮永卓開車,送華妙冰和沈佳音到附近的公園走走。馮四海則在家裡準備午餐材料。
公園裡天氣好,坐在樹蔭下的長板凳,看著大媽大嬸在空地跳廣場舞,熱熱鬧鬧中,有小孩子來回穿行。
華妙冰打開自帶的水壺,遞給沈佳音喝,孕婦要注意補充水分。再拿出另外一個水壺,遞給旁邊站崗的養子時,馮永卓揮手:「不用,我自帶了礦泉水。」
「礦泉水不知是用什麼水裝的,哪有自己弄的水安全。」華妙冰說著,硬是把他手裡的礦泉水拿去扔垃圾箱。
沈佳音在旁邊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未想華妙冰對子女具有這般強悍的一面。
「佳音,把水喝了,再拿濕毛巾把臉擦擦。」與女兒愈發熟稔,華妙冰慢慢展現出自己的另外一面。
沈佳音幾乎無法抗拒,接過她手裡的毛巾,在自己臉上胡亂擦著。
馮永卓看著看著,不禁笑了起來。這種場面,真是難見。說馮家不瞭解沈佳音,實際上沈佳音也不瞭解馮家和華妙冰。只有多相處了,才知道其實彼此想像的對方都不一樣。
「媽,你們在這裡坐著,我去洗車。」見她們母女倆溝通沒有什麼障礙了,馮永卓決定不當這個電燈泡。
華妙冰抬頭,應道:「你不要去太久,回頭你要接我們走的,路上塞車。」
「知道了。」說著,沖沈佳音擠個眼,馮永卓邁著大開的步子走了。
馮永卓在不在,沈佳音覺得都無所謂。她本就和馮永卓不算很熟悉。兩個人,都沒有血緣關係。說是兄妹,在她看來,更像是同事和戰友。卻是馮四海給她感覺很好,很親切。她自小失去爸爸,從來沒有過爸爸的愛護。馮四海第一次見面,就給了她這樣一種強烈的長輩愛護的感覺。而且馮四海又很紳士,不會強迫她叫他爸,讓她心裡感到舒服。
「媽,馮叔叔在家一個人做飯,可以嗎?」
她居然問起了馮四海,華妙冰心頭一動,回頭笑顏逐開:「你叔叔做飯,其實比我還強。他會看電視學著做一些新鮮菜式,專業,我不會。」
「媽,聽說我沒有姥姥姥爺。」
「嗯,這是真的。」華妙冰對自己娘家的事不會向女兒隱瞞,「你姥姥姥爺,那年頭,都是參加森林撲火英勇犧牲。不過我當時有十五六歲了,沒有兄弟姐妹。你姥姥姥爺是有一些親戚想收留我,因為當時你姥爺的領導,希望代你姥爺撫養我長大並安排我繼續唸書和工作,所以考慮到領導條件較好的緣故,我隨了我養父生活。後來我養父去世,加上性格剛強,不想連累華家那些親戚,到今天,彼此都沒有再聯絡過。華家什麼情況,我完全不知道,也從沒有想過去聯繫。」
原來她自己這獨立的性格,骨子裡遺傳了華妙冰。
廣場舞的聲音傳到這裡來,越來越吵。華妙冰扶著她轉到小涼亭去坐。涼亭裡頭,有幾個老人擺了張桌子,圍著搓麻將。一群人圍在外圍看熱鬧。
見其中有一個老人尤其引人注目,鶴髮童顏,神清氣爽,面若桃花,卻是幾乎不說話,棺材臉表情,冰一樣的性子,搓起麻將來,手法熟練,一贏再贏,讓其餘對手連呼投降。
聽旁邊無聊的人士聊八卦,說這老人是退休人員,具體在哪裡工作不知道,可能是干企業的,近來才到這邊公園玩,可是在麻將台上一出手都是非同小可的功夫。人家都喊他呂老。
呂老見其他人都喊輸不起了,大家倒不是輸了錢,而是自信心都被呂老打沒了,於是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所有人自動給他讓開路。
走過華妙冰和沈佳音面前時,華妙冰低下頭在包裡翻包紙巾,呂老忽然轉頭,與沈佳音抬起的眼睛對了個正眼。
沈佳音感覺這個老人的眼睛不知道怎麼形容,很漂亮的眼形,眼底卻很深,深得見不到半點光,讓人深深地感受到了寒冷,像是沒有感情一樣的一雙眼睛。
和君爺的冷不同的是,這雙眼睛,讓人似乎能聞到殘酷的味道。
周圍的人,見著他們一老一小互相對望,以為他們認識的,有人向呂老談笑:「你的熟人?」
「不是。」呂老收回視線,邁著穩重的步子,直線往前走,走出了涼亭。
有人說他大概會到園外門口的公車站坐公車回家。
眾人議論呂老的話題,不止呂老麻將功夫了得,身份來歷神秘,並且那一身中規中矩的中山裝,對,呂老來來去去都是穿那麼幾套中山裝,和白襯衫,可以見是一個出自有良好教育的老人。況且,呂老這容貌,年輕時,該是一個風流才子的才貌,俊美無雙。
說是這麼說,可大家沒有忘記呂老左邊下巴頜留下了一條殘疤。位置不明顯,有心人卻都能留意到。可惜這破相,不知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
「沒有老婆子女嗎?」
所有人聳聳肩:不清楚。
除了和人打麻將,呂老對自己的私事一句話都不提。
華妙冰找到了紙巾,問女兒上不上衛生間,看時間差不多,是要打電話讓兒子回來接他們回去。
馮永卓在半路卻是堵了車,說道:「我打個電話問問,看附近有沒有朋友可以幫著先接你們回去。」
「我們打出租車好了。」華妙冰道,帶女兒走到門口去攔截出租車。
在她們剛走到門口時,一輛桑塔納飛馳到她們面前,停了下來。車窗搖下,露出來的那張臉,連沈佳音都以為自己看花了。
「首長,遠遠看見你,原先以為不是。」呂憲標笑道。
這算是沈佳音第一次看到這位部下笑,英俊的臉笑起來唇紅齒白,格外養眼。
「你同事?」華妙冰問女兒,由於呂憲標今天出來沒有穿軍裝。
「我底下一個班的副班。」沈佳音答。
華妙冰一瞬間激動,差點兒忘了,她女兒可不是普通人,是軍隊幹部,能指揮一批人呢。
母親的驕傲讓華妙冰挺起了胸,對呂憲標彰顯首長母親的風格:「我是她媽。」
「伯母好。」呂憲標微含下巴,算是對華妙冰打過了招呼,又對沈佳音說,「首長是要和伯母回家嗎?現在這個點是飯點,出租車不好打,首長家住哪,我送你們回去。」
沈佳音剛想說不用。華妙冰放眼眺望,見路邊好多人在等出租車,恐怕一時半會兒真打不到車的,又怕女兒在這地方站久了日曬對孕婦身體不好,於是當機立斷,答應了呂憲標:「麻煩你了,其實我們家離這裡不遠,就不知道順路不順路?」
「順路不順路沒有關係,能為首長和伯母服務是我榮幸。」呂憲標說完這話,解開安全帶走下車來,親手幫她們打開後車門。
這位呂副班,今天實在讓她大開眼界。以前,從來都是那麼一個絕對不多管閒事的人。據說,那時候段藝娜受傷出事時,就他一個,沒有去探過段藝娜,從此被人稱為單位裡多了個與君爺一樣冷血的人物。
而且,貌似,她和他關係從來都是不怎樣。他會拍她馬屁,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升出來了。
被母親推著上了車,坐到車上,母女倆人,才發現原來車上早有另外一個乘客坐在副駕座上。更讓她們驚訝不已的是,這位乘客,剛好是她們剛在公園裡照過面的,被大眾說得天花亂墜的呂老。
「這位老先生是?」華妙冰問及呂憲標怎麼和呂老打招呼。
呂憲標拉上安全帶,先開著桑塔納離開園門,一路上介紹:「這位是我父親。」
父親!
見她們母女倆都擺出不相信,呂憲標笑道:「我父親收養很多小孩,我是他年紀最小的養子。」
縱使呂憲標這麼解釋了,華妙冰和沈佳音都保留心底的疑惑。
呂老既是那般神秘和不愛說話的一個人,一路上,自然是不會和她們母女交談的。卻是在單位裡不愛說話的呂憲標,今天突然話匣子被撬開了樣,說了許多:「首長是個很好的人,親切又照顧人,班裡的人對首長的印象都很好。」
這話不知是不是有意在她媽面前拍她馬屁。沈佳音在心裡搖頭晃腦地想: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呂副班,出來在別人面前一副樣,在她面前又是一副樣。
車子開進華妙冰住的小區門口。她們母女下了車,向呂憲標道謝。
呂憲標又是一句為首長服務是我榮幸,緊接開車離開。
華妙冰和女兒上樓時,議論開道:「他說那是他養父,可你不覺得他們兩個長得像嗎?」
沈佳音真心沒有留意到這點,貌似呂憲標的人事檔案裡,沒有記到他父親有那麼大的年紀,回去她要去查查才能確認。
進屋的時候,看見玄關處有陌生人的鞋子,華妙冰拿著門鑰匙,叫屋裡的馮四海:「四海,有客人來了嗎?」
馮四海聽見開門聲,已是從廚房裡跑出來,緊張地對老婆說:「陸隊來了。」
華妙冰都被嚇了跳,君爺突然來她家做什麼。
沈佳音隨他們兩個走進客廳裡,沒有看見老公,只見君爺和趙生兩人在客廳坐著。
「來找永卓的?」華妙冰小聲問馮四海。
「不是,沒有說要來我們家家訪。」馮四海反問,「永卓呢?不是和你們一塊出去嗎?」
「他說遇到大塞車了,前面出了車禍。我們坐佳音部下的車回來的。」
君爺大老爺坐在那,總需要打招呼吧。於是馮四海招呼君爺留下來一塊吃午飯。未想到的是,君爺一口應好:「麻煩你們了。」
華妙冰趕緊進廚房裡,幫馮四海張羅午餐,若餓著兒子女兒的大領導,這事兒就麻煩了。
沈佳音被迫坐在客廳裡陪領導。
趙生就坐在她旁邊,問她:「子業說你昨晚過來的,你打了電話給子業沒有?」
「沒有。」沈佳音其實不大喜歡和老公打電話,主要是怕打擾老公在外公務,變成長舌婦會討老公嫌惡。
「他或許在家等著你電話。」趙生提點她現在可以打。
沈佳音想了下,沒有拒絕他這個建議,撥了老公的號碼。
姚爺可能在家自己做飯,接起老婆電話時,家裡的高壓鍋正鳴笛,於是一邊熄火一邊問老婆:「佳音,想我了?」
老公的語氣倒沒有什麼變化。沈佳音說:「我在媽家裡。」
「嗯?」他不是昨晚送她過去的嗎,怎麼可能不知道。
沈佳音望了望在旁聆聽她通電話的兩位領導,心口跳了跳,小聲和老公報信:「陸隊在我媽這裡。」
姚爺在訝了下之後,眸子微瞇:「他有說去你媽家裡做什麼嗎?」
「沒說。」
「你把電話給他。」
也只有老公這種和君爺青梅竹馬的鐵哥們,敢直接這樣要求。
沈佳音握著手機,遞到君爺面前。
君爺沒有急著接過,像是故意豎起兩道濃眉,冷聲問她:「怎麼了?」
見沈佳音握手機的手指都快打哆嗦了,趙生像是好笑著,對君爺說:「陸君,你不要把她嚇壞了,小心子業回頭找你算賬。」
「我有那麼可怕嗎?」君爺挑眉,「她和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在我辦公室裡被我罵過更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不要提還好,這一提,沈佳音心頭更覺莫名了。兩個領導為什麼事上她媽家裡來。
「告訴你老公,讓他吃完飯回單位去。」君爺始終沒有接過她電話,和她這樣交代。
於是,沈佳音把君爺要姚爺加班的事告訴了姚爺。
姚爺惱得眉頭都皺起來了,和老婆道:「不管他說什麼,如果他敢欺負你,你打電話過來。」
沈佳音實事求是:「陸隊好像,沒有欺負過人。」
君爺罵人是罵人,但都是基於公務上,從不冤枉人。
姚爺嘴角一勾:「那他是專門欺負我了,週末好時節,讓我加班。」
沈佳音對老公這埋怨領導的話,只能是無言。
塞車的馮永卓回來了,乍見到家裡出現兩個領導,也是被嚇一跳。很快的,他搬了張椅子坐到領導旁邊學高大帥拍領導馬屁說:「陸隊,你這是要到我家進行家訪嗎?你早說,我們家可以掛條歡迎橫幅。」
好冷的馬屁話。就連君爺這種寒冷體質的,都被寒磣得不行了,讓他閉嘴道:「不是找你。」
「那找誰?找我爸媽?」馮永卓問。
「找沈佳音。」
客廳裡忽然安靜了下來。馮永卓詫異。君爺慢慢端著杯茶在喝。趙生摩擦著手心,似笑非笑,好像有些事不好一下子全說出來。
沈佳音更想不通他們為何找她。因為她老公和她的關係,所以想找她談話?
關於這個顧慮,在廚房裡躲著的華妙冰和馮四海一樣有。
「姚科的地位挺高的,這軍婚不比平常人的婚姻。」華妙冰憂愁地說。
是有因為高級將領的婚姻問題會導致影響到軍人本身作戰業務時,組織會特別找女方談話。
「我看不至於吧。」馮四海搖搖頭,不表示悲觀,「姚科看來不是不講理的人。何況,佳音自己不是說了嗎?她和姚科的婚姻不會有問題的。」
由此一來,中午馮家這頓午飯,馮家人吃得有多辛苦,由於君爺和趙生一直不透露出此行的目的,可想而知。
君爺吃飯是很安靜的,在外面人家家裡吃飯,除非特別應酬,不然更靜寂無聲。趙生還好,會與馮四海夫婦說笑兩句,談到沈佳音默默吃飯時,會問沈佳音:「沈中校,回到你媽媽家裡感覺怎麼樣?」
馮家三口人都豎起了耳朵準備聆聽。
沈佳音惜字如金的習慣沒有變:「好。」
「只有一句好嗎?」趙生追問。
沈佳音抬起的眼睛,好像對他今天有些好奇。論以往,她和趙生真不算熟悉。業務上沒有什麼太大的交流。她又不喜歡和人交往。雖說她知道這人是老公關係很好的一位老同學。
「是的。」低下頭的沈佳音答。
君爺這會兒不冷不熱插了一句:「以前,你們總說我說話少,現在你們應該說我說話算多的了。」
趙生哈哈笑了兩聲。馮家三口人,幹幹地笑,配合領導。
真個辛苦。馮四海都吃出滿頭大汗。
「這西蘭花炒的好吃,是阿姨炒的嗎?」趙生一句話,拉回氣氛。
馮家三口人鬆了口氣,華妙冰解釋說是馮四海炒的。
趙生於是又對沈佳音說:「叔叔炒的,怎樣,比你媽炒的好吃嗎?」
任誰都看得出來,趙生一而再再而三,是試圖在和沈佳音親近。
為此,華妙冰和馮四海都糊塗了。馮永卓的臉色則是悄然改變,再看君爺那副神情,眉頭猛地一皺。
飯後,馮四海準備切水果,趙生卻對他們兩個說:「我和陸隊要帶她回去做一次檢查。」
華妙冰兩手抓著的盤子,卡拉一聲掉到了地上。
君爺可不顧他們什麼表情,站起來,對沈佳音道:「走吧。」
華妙冰衝進房間裡幫她拿件外套,道:「我陪她一塊走。」說著,把那遮風的外套披到女兒肩上。
沈佳音可以感覺到她的手在抖,說:「媽,沒事,我剛做過產假,一切正常。」
君爺已是先一步走出門去了。
趙生走在後面,讓他們母女走在前面。
馮四海相當緊張,拉著兒子問:「怎麼回事?」
「爸,你別緊張,可能是做心理測試。」馮永卓說。
原來是檢查有沒有產前抑鬱症,馮四海捂著胸頭坐了下來,差點把他嚇到。
華妙冰到樓下,扶了女兒上君爺的車,接下來君爺並沒有允許她陪同,而得知女兒只是去做心理測試,身體沒有問題,華妙冰同意了留下來,又囑咐有什麼事務必打電話通知。
沈佳音坐在君爺的車上離開小區,從車後窗望出去,能望到華妙冰墊著腳尖守著她影子,短短一天一夜,似乎,有另外一種感覺,逐漸進入了她心頭。
姚爺回到單位裡,先是聽一個心理醫生的解說,說接下來按照君爺的打算,會給沈佳音做一個催眠的治療方式,以獲得沈佳音可能小時候曾經發生的一些事情導致的心理障礙。
催眠,一般來說,不會對患者身體有什麼太大的負擔,只要是專業的心理醫生操作,應該問題不大。
沈佳音走進一個專門的心理治療室裡,趙生要她坐在一張治療椅上。
姚爺站在隔壁,透過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室內的情況。見著她雖然被帶到這個地方來,精神卻好像不錯,有可能是昨晚上在華妙冰家住了一夜的效果體現,心裡一時的滋味是錯綜複雜。
君爺走了過來,拉了把椅子坐下,和他同望著對面。
姚爺開口:「我覺得可以不做。既然她到她媽家裡後情況有了好轉。」
「她家老家那邊,葉老不是在那邊嗎?」君爺像是漫不經心地說起,手指裡還轉著支鉛筆,「上回她奶奶差點和葉老一塊出事。葉老一直讓人在調查這個事,結果,竟是查出,她爸她爺爺安葬的那個山頭鬧鬼。」
這事兒姚爺確實不知道,眉往中間拉緊時,手掌按到了桌上,轉頭對著君爺:「你不要告訴我,你認為,和她上回講的鬼故事有關?」
「是不是,就要看生能不能把她小時候的記憶給問出來了。」君爺眸中泛著無底的深色,濃眉微揚,可見他認為這個事絕對不簡單。
姚爺沉思間,對面的心理治療師已經開始進行催眠。
沈佳音的眼皮像是蝴蝶的翅膀眨著眨著,閉上。
「現在,你確定你走到了什麼地方?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山,我們家後面的山。」
「你爬上了山又看到了什麼?」
「沒有,都是霧,有個人,有個人影。」
幾個在聽的人頭髮豎起。
「什麼人,能看清楚是什麼人嗎?你先告訴我,是你認識的人嗎?」
點頭,搖頭,額頭泌出了層層的汗,手指揪住了衣服的扣子。
姚爺旋風式地推開門,衝進了隔壁。趙生伸手把他攔住,道:「等等,快問出來了。」
「告訴我,是你認識的人嗎?」催眠師繼續問。
「是,是——」
「是誰?」
眉頭揪成一團,牙齒緊緊地咬著,手指在心口處抓:「不知道,不止一個,不止一個,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