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他爺爺奶奶出門,沈佳音早上四五點清晨起來以後,一直在準備東西。雖然,昨晚上,由於姚夫人說的話,她把行李重新收拾添加,弄到了晚上十二點。剛好,能聽見過年敲響的鐘聲。
據說,那口每年春晚第一時間響起的新年鐘聲,永樂大鐘,就在北京鐘的博物館裡頭。
第一個過年,不再是和奶奶過,不再是和沈家人過,而是,和一個自己不同家的男人一塊過。這滋味,不仔細去想,去比較,也就是聽了鐘聲過了年而已。但是,年這個東西,到底是人自己有意劃分出來的一個符號,之所以特別,都在於人情味。在這個時候,如果啥都不想,對於傳統的中國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你渾渾噩噩過了去年,今年,都是希望有個新盼頭,不再有遺憾,雖然,人生永遠不可能完美。
「想什麼呢?」老公雙手環在她腰間,一塊望向窗外。
城裡萬千燈火,遙遠處與鄰近,不時傳來鞭炮聲。
對面屋裡,傳出門鎖卡嚓的聲音,緊伴隨白露的喊聲道:「陸君,我抱征征下去一趟。」
君爺冷冰冰的音量隨之到達門口:「你抱他下去做什麼?」
「爸爸,姐姐放鞭炮。」小包子比媽媽更著急,在媽媽不動的情況下,自己兩隻小腳先動了動,自己一個人扶著樓梯要下樓。
陸家的兩隻小惡魔,在小區院子裡,有爺爺和爸爸帶著,放起了鞭炮。當然,放的都是對孩子來說最安全的幾樣炮種。
林家那個小北子,在聽說小女王南南在院子裡放起鞭炮的時候,抱著自己今天纏著爺爺買的幾盒煙花炮種,飛也似地衝下樓來。他媽媽只能跟在他後面焦急地喊:「小心摔了!小北,你要是摔了的話,南南不喜歡你了。」
聽到說南南會不喜歡自己了,小北子倏地來個急剎車,沖後面的媽媽喊:「你快點!快點!南南都放完了,我還幹什麼!」
這孩子,急得全世界只有一個南南。要不是林家上上下下也都是對小女王喜歡的要命,只沖小北子這話,都會和其他人一樣把小女王判定為個小妖精。
院子裡的大人小孩,不知覺中,已是都圍著陸家的小女王為中心。哪怕是之前對小女王抱怨多多的,如今在璀璨的煙花燈火下,看著這孩子像天使一樣精緻的容貌,都是賞心悅目的一件喜事。
小表姐身旁的人越圍越多,跑在前頭的小包子擠不進去,包子臉委屈地快要哭了起來,直喊:「媽媽,媽媽,抱我——」但是,白露抱起自己兒子也擠不進去啊。
直到,一道冰風突然間襲來,像把冰刀,人未到,週身寒冬三尺的風,豁然將人群生生劈開條縫。本來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牆,冷不丁,自動裂開了條縫。兩邊自動自覺讓開的人,都吞著口水望向走來的君爺。
「他怎麼下來了?」
在與陸家相處已久的小區居民眼裡,君爺會下來看小孩子嬉鬧,簡直是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誰不知道,君爺最討厭小孩子耍鬧了。有一次,不知誰家的孩子在君爺樓房下面玩鬧時叫的太大聲,擾了君爺老人家的興。君爺沖底下那幾個孩子一個冷冷的俯視,讓那群孩子連續幾晚上在家裡做起了噩夢。從此,君爺家底下即使不放噤聲牌,都沒有孩子敢在君爺下頭放肆。
君爺從白露手裡拎過自己兒子,放到地上,道:「自己看不見,就叫媽媽,算得上男子漢嗎!看不見可以不看!」
只聽君爺這番對小包子冷冰冰的話下來,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禁同情起了小包子:這孩子多可憐,怎麼會生在君爺家呢?
小包子捉著小指頭,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可愛的小老虎圖案,本是生威生猛的,卻因為長了一張可愛的包子臉,變得讓人忍不住想有捏一把的衝動。
這孩子,長得和君爺一樣俊俏,可這性情,好像和自己老爸大相逕庭。
聽著周圍的人嘰嘰喳喳,小包子嘟嘟嘴巴,鼓鼓包子臉,沖周圍一群敢說他爸爸壞話的人,瞪了瞪烏亮的小眼珠子。
包子怕被爸爸罵,但誰敢說他爸爸壞話,他會和他們沒完!
「哎,陸君!」望到了自己兒子和兒媳婦以及孫子,陸司令叉腰哈哈大笑,招呼他們進來一塊玩。
父親都開聲了,君爺無奈,只能捉著兒子的小手,往前走。
在玩仙女棒的陸南,看見小表弟來了,立馬湊過去,空出來的那隻手摸摸小包子頭上的虎頭帽子,問:「冷嗎?」
小表姐對自己真好。
小包子搖搖頭,沖小表姐小嘴咧開,一笑,剛才浮現在小臉蛋上的烏雲即刻煙消雲散。
陸南對小表弟也笑了笑,帶小表弟一塊到旁邊玩。
蔣大少見到,對自己女兒吩咐:「南南,征征小,你不能把煙花給他,只能自己玩給他看,知道嗎?」
「知道!」小女王以少有的嚴肅表情,向自己爸爸蔣大少筆直敬了個軍禮。
白露見著,邊笑邊問蔣大少:「囡囡呢?」
「蔓蔓她在上面幫媽收拾家裡。大夥兒都剛看完春晚,聽見新年鐘聲一響,外頭有人開始放炮了,於是我和爸先帶孩子下來玩。」蔣大少邊答,邊還要馬不停蹄地收取同事朋友的賀年短信。
陸司令接著女婿的話說:「我是把手機都丟在家裡了。剛才十一點五十五分起,那電話就開始響個不停了,恐怕要響到凌晨一二點。」
「所以你讓媽在家裡幫你接電話。」君爺指住父親每年過年都會對母親做的最不厚道的一件事。
「哈哈哈。」陸司令坦誠不諱,「你媽在這時候的公關口才,比我好。」
陸夫人最牛逼的一道公關才能,就是一問三裝傻。陸司令在官道上能走的四平八穩,與陸夫人這個極品公關可以說有著必然的關係。陸夫人只要拿出這招,所有想走人情走後門的人,都只能吃閉門羹,而且,還不清楚自己這閉門羹怎麼吃到嘴裡的。
「小叔呢?」小包子看看小表姐小表哥都在,爺爺姑丈也在,唯獨缺了歡兒小叔。
這孩子很愛護家,關心家裡每個人。
陸南對這個細心體貼人的小表弟從來是喜愛的不得了,一把推開旁邊湊過來的小北子,只對著小包子笑瞇瞇地看著,說:「歡兒舅舅陪寶兒叔叔,去了寶兒叔叔他老家玩。」
「我也想去。」小包子說。
沒有離開過北京的小包子,對外面的世界無限嚮往。
陸南拍拍小表弟肩頭:「姐姐長大了,帶你一塊去玩。」
孩子的話,把大人都給樂了。
沈佳音和姚爺一塊站在陽台上,從自己家裡望到院子裡,一幅火熱的場面,當真是過年了的感覺。
第二天早上,姚爺聽著老婆天沒亮已起身。在床上大概假寐了一個多鐘頭後,終究是忍不住了,爬起來。結果見著老婆不是急著起來弄早餐,而是在包紅包。
「你包那麼多紅包做什麼?」姚爺好笑地看著老婆在桌上擺滿了整整齊齊二十幾個紅包。
「媽說,老家那邊,有老人,小孩子,按照風俗,都是要給的。」
「你也不用包這麼多,帶紅包去就行了。老人塞給你的錢,你把它重新裝在袋子裡還給老人。」
沈佳音眨巴了下眼,聽老公的說法,像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這麼說來,她這早上忙活的,豈不是白忙活了。
「時間差不多了。」姚爺揉揉老婆的頭髮,道,「收拾收拾,早上去爺爺奶奶家裡吃。」
沈佳音未反應過來時,老公已大刺刺地毫不在乎地打給了姚老頭,說自己和媳婦一塊去老人家家裡蹭早餐。
回頭,見老婆的杏眼正瞪在自己身上,姚爺又蠻不在乎地說:「他們是我爺爺奶奶,也是你爺爺奶奶。我們家不搞封建。」
老公的這種不拘一格,有時候,她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當人家媳婦的,無論是沈奶奶,或是她婆婆姚夫人,都經常提點過她。不能說人家老人不介意,自己就真的可以放肆。媳婦究竟是外家嫁進去的,和人家本家自己家的孩子哪能比。
於是,在老公打了電話後,沈佳音匆忙拿出冰箱裡準備好的玉米餅,烙上再帶去給老人家。
由於怕路上塞車趕不上飛機,帶上姚爺爺姚奶奶後,一家人是在車上吃的早餐。
姚奶奶和沈佳音坐在一起,問沈佳音:「昨晚上,過了十二點有打電話給你奶奶拜年嗎?」
「嗯,子業打了。」
「若不是考慮到你二叔三叔都是在這邊過,我還真想帶你奶奶,一塊到我們老家去玩玩。或是,等到時候上海迪士尼建成了,再帶你奶奶一齊去。到時候,你和子業的孩子也應該出世了。」
老人家說著說著,很自然,說到了她懷孕生子的問題。
沈佳音低著頭,不敢應聲。
想必這個話題,到了他老家,應該問的人會更多,三姑六婆都會關心她能不能生。
飛機抵達那邊目的地的時候,姚子寶開著車,和陸歡一塊,來接他們下機。
姚老頭見到陸歡,笑罵:「你這孩子,昨晚上,年夜飯沒和你爸爸一齊吃吧。」
「今年,我爺爺都被人接去國外玩了。年夜飯吃飯就我們平常吃的那幾個人,我在不在都一樣。」陸歡搭住姚子寶的肩頭,和姚老頭毫無壓力地頂嘴,濃黑俊俏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比起他哥君爺更有幾度風流倜儻。
兩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大年初一穿的都是新衣,時下流行的糖果色羽絨服,顯得朝氣蓬勃,如七八點鐘的太陽。
姚老頭再怎麼瞧他們兩個,都覺得時間定格了一樣,好像十七八歲的孩子一直沒長大,明明都已經二十好幾,符合國家政策裡晚婚的法定年齡了。
姚奶奶道:「要讓他們收斂性子,除非,結婚生了孩子。你看子業,現在沒當爸,那心性,一半都還是孩子性子。不像陸君,當了爸以後,明顯有些不一樣。」
姚爺、姚子寶和陸歡一塊聽到這話,面面相覷:君爺當了爸以後有變嗎?
「以前他對征征多凶,現在,他對征征,比以前好太多了。」姚奶奶咬定地說。
君爺對身邊的人,包括自己兒子,都是剛中帶柔。
陸歡貼在自己兄弟耳邊說:「你奶奶,一點都不瞭解我哥。我猜,她對你哥一樣不瞭解。你哥不是比我哥更怕小孩嗎?你嫂子到現在都沒懷孕,想都知道是你哥的傑作。」
姚子寶不敢說兄弟這話是錯的,只能躲避著,讓老人家自己猜想,打開車門,請眾人上車。
一邊開車,一邊姚子寶向兄長和爺爺奶奶匯報:「子寒哥,今早上到的。其他人,在昨晚上,基本都到齊了。在這邊先吃了年夜飯。」
「自己做,還是在外面吃?」姚老頭嗓子壓了點嚴肅。
「當然是自己做了。爺爺,我們那村裡,雖然說是改成新時代現代化農村了,樓宇林立,但是,沒有酒店,沒有酒家。農家樂,都是自己辦的。」
姚老頭聽到這話很滿意,道:「我昨晚上不知是聽誰說,說有的跑到了大上海裡頭訂包廂。」
姚奶奶就此接住老頭子的話,教育幾個孫輩:「你爺爺一聽就急了,想不是自家孩子犯傻吧?知道你們不會主動去吃,就怕被人拉下水。」
「奶奶,這怎麼可能?我們不是豬腦袋。出來吃的喝的,都是要還的,還不如自家煮的白米飯吃的踏實又香。」
沈佳音越聽,越感覺到老公的弟弟小叔,新年新氣息,是越有風範了。
姚子寶參加國考的筆試成績,在上旬的時候,官方已是公佈。猶如姚書記對自己小兒子十分有自信的那般,姚子寶輕輕鬆鬆拿到了個筆試第一。只能過完年,準備面試。但是,姚子寶似乎對面試,都沒有做任何準備的樣子。面試,他不認為該像考試臨時抱佛腳裝樣子,而是應該把自己最平常的一面給領導看。因為,未來考中的話,本質上,也就是是要幹活的人,不是去當明星。
只能說,姚家這小兒子,出乎意料的鎮定,從容不迫。從某方面講,姚子寶對自己才華的自信,可以媲美姚爺對自己外貌的自戀程度。
話是這麼說,姚家自然不會插手考試規程,但是,關心自己兒孫的成績肯定是有的。姚奶奶就常對自己老頭子說,說姚子寶說不定會有超越姚爺的成就。姚奶奶這樣說,可不是為了貶低大孫子扶持小孫子,而是對自家老頭帶了點言外之意的表示,表示姚子寶要娶的對象,定是要比姚爺更慎重其事。
對一個對事業有抱負的男人來說,老婆好不好,真的不是一件可以隨意玩笑的事兒。哪樣東西姚家都可以不挑剔,但是,姚家媳婦的人品,以及對老公的忠誠度,是被姚家最看重的不能動半分的鐵則。
這一次,陸歡陪姚子寶過來,也就是因為今年過年,兩個都剛從學校畢業了,事業初立,有必要開始尋找論及婚嫁的對象了。剛好,姚家老家這邊,現在是全國經濟最輝煌的地方。多少名流豪門,都會集中到這裡。如今的大上海,聚集的名人,絕不會比北京少。
對姚老頭陸老頭他們這些老人眼裡,都覺得,找媳婦,要找眼界開闊的,北京裡的妞兒,說句不大好聽的,有些嬌生慣養。他們來上海,也不是找能讓老公得妻管嚴的上海妞。要找的,是能在這片蘊藏無限機遇和挑戰的國際大都市上海裡,找到一個有魄力有魅力的新世紀女性。然而,上海與北京一樣,雜而大,要找個人,太難了。況且,在老人家心目裡,圈子裡的,自己認識的,彼此熟悉的,才不會被人騙了。
姚子寶和陸歡怎會不清楚這些老一輩預備讓他們相親的打算,但是,比起以往一味的抗拒,這兩個小伙子,與時俱進,心頭都是放開了。做不了夫妻,認識多點朋友,又未嘗不可,因此,是大大方方,在昨晚上,已與長輩介紹的一些年齡相近的小姐們見過了面,互相交換過手機號碼和微信。
因此,在他們看來,這趟回老家的旅程,麻煩絕對不是他們,而是首次帶媳婦給人看的姚爺。
陸歡講究兄弟義氣,給姚爺私下裡先提個醒:「姚大哥,昨晚上,他們都商量好了,如果你帶嫂子到之後,他們要怎樣歡迎你和嫂子。」
「怎麼歡迎?惡作劇嗎?」姚爺早料到會是如此。一群單身漢子,加上一群結了婚的八婆,閒來沒事,拿剛結婚的新人耍鬧,是經常的習慣,打發無聊用的。
「是不是惡作劇我不知道。」
一般來說,也沒人敢當著姚爺開姚爺的玩笑,更何談惡作劇。
姚爺抱著手,長長地嗯一聲。
一路上,沈佳音望著車窗外,默默地看。車行駛的道路,一路都是國道省道,平坦寬敞,路邊,綠蔭猶如衛士一排站開,漂亮的城鎮開發區,一片片的,各有特色,又統一規劃。同樣以前,都是貧窮落後的農村,她家老家,和姚家老家一比,如今的發展只能叫天壤之別。
這裡頭,究其原因是為什麼?
開了幾個小時的路,沿途走的是高速,到了姚家老家的時候,都已經到傍晚了。所以,姚奶奶對沈奶奶說的那些話,不是虛話,姚家老家,托上海杭州等地的福氣,發展是有,但距離上海,還是有距離的,老遠了,不可能被納進上海或是杭州等區域內。
不過,如果以此來評價這個村,那絕對是看低這個村了。不說其他都好,只想想姚家是從這個地方走出來的,都知道這是個人才輩出的靈傑寶地。
傍晚的霞光,披在這五六年來,剛新建完的小村屋頂上。紅瓦白牆,濃郁的樹木花草香氣,伴隨冬日裡暖洋洋的一絲餘光,讓人像是長途跋涉的旅人突然走進了一個童話花園裡一般的感受。
車子停在了村南邊一幢三層小樓的門前。
沒有人夾道歡迎,更沒有人互相通告,在安安靜靜的村中小道上,姚老頭帶著家人一塊,走下了麵包車。
沈佳音看著這景象,再想到當年她老公帶著她回她老家時村裡那種人頭潮湧的盛狀,只能說天外有天,這個詞拿來形容這個小村,一點都不過為。
那是,在這個小村裡,姚家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更算不上是這個村裡混的最好的一家。當然,姚家也不是默默無聞。
來等姚老頭到的客人們,早在姚家屋裡面,靜靜地等著。
有人聽到車聲,走出來開門。
沈佳音看到了自己認識的,老公的另一個堂弟姚子寒。與姚子寒一併走出來迎接他們的,還有一個身材稍胖,笑起來和小包子一樣圓圓臉的年輕人,年紀看來要比姚子寒更年輕一些。聽自己老公介紹,知道這是老公的另一個堂弟,叫姚子莊。
姚子寒與姚子莊,一塊向姚老頭姚奶奶喊了句:爺爺奶奶新年好。然後,齊齊走到了姚爺他們小兩口面前打招呼。
「哥,嫂子看起來比結婚那時候,更漂亮一些更圓潤一些呢。」姚子莊開口就讚自己堂哥娶的媳婦好像長胖了。
沈佳音紅了紅臉,雖然知道人家一般這麼說,都是誇這嫁過來的媳婦是有福氣,若不是有福氣,不是長胖是變衰了。
「喔。」姚爺輕輕應一聲,好像處驚不亂地反問他,「你媳婦呢?」
「哥,我哪來的媳婦?你不是也就去年剛娶的媳婦嘛,子寒比我大,都還沒有找對象。」面對沈佳音疑問的眼神,姚子莊忙擺手做解釋。
面對他這說法,姚爺對自己老婆說:「你不要被他騙了。他那女朋友,和他愛情長跑快七八年了。與其他人完全不同。在我們家所有兄弟裡頭,就他最快找到女人。」
看來這姚子莊的人緣非常好,不能以貌取人。
沈佳音心頭砰砰跳的聽老公說話,一邊小心窺著屋裡。
姚奶奶在隨自己老頭進屋前,招呼她:「佳音,快來。」
老人家叫,總不能不過去。可沈佳音心裡沒底。哎,當人家媳婦以來,第一次做出外訪問,竟是比婚禮上還要可怕上三分的樣子。
姚奶奶帶著她,走進大堂。
一群早在裡頭等著的女人們,如潮水一樣湧了上來,把她們倆團團圍住。一雙雙眼睛,像是極亮的閃光燈,照著沈佳音。
「姚奶奶,你這孫媳婦長得真好看啊,不像人家說的。」
人家以前是說她長得不好看嗎?
沈佳音詫異地想,自己本來長得就不是傾國傾城。如果這會兒人家再說她長得不比她老公才是對的。
姚奶奶瞥一瞥她們幾個,說:「誰說我孫媳婦怎麼了?」
「沒,沒有。」剛才多嘴了的三姑六婆,都像是面帶慈祥地笑著,圍著老人家和沈佳音,一起繼續往裡走。
沈佳音被這樣一群人圍著,是看不清外頭,只能是盡量從人縫裡頭看,只能隱隱約約看到老公和幾個兄弟一塊,是被請進屋裡正中的大客廳。她,則隨著姚奶奶,是被一群女人送進了隔壁的房間。
老公沒有和自己在一塊,和姚奶奶又不算是最熟悉的,沈佳音進了屋,坐上炕頭,心口跳著,靜不下來。
有人給她端來了杯熱茶,她接過,忙道謝謝。
旁邊的阿姨嬸嬸們瞧見,對姚奶奶又誇她說:「這孩子白白淨淨,斯斯,氣質,比起以前你看的那些孩子都要來得好。子業自己的目光,果然是不一樣。」
姚奶奶聽她們這樣說,就知道這些人要來給她找茬的,只有給人家找了茬,自己才能樂,一哼道:「以前,我有說過我看中哪個嗎?」
聽這麼說,以前,給她老公介紹的對象可多著呢。但是,這都是以前的事,不是嗎?
沈佳音心裡明白的,因此,靜靜手裡捧著茶,表情平靜,端坐著。
餘人瞧她一幅處事不驚的樣子,心裡都不禁暗道:好氣質,好心胸。
「小媳婦吃點花果吧。」一個中年婦女端起一個花果盤子,給沈佳音抓。
沈佳音對吃的,向來不怎麼在意的,隨意,伸出手指,撿了兩顆糖果。
周圍人卻都看的一清二楚她抓的是什麼後,對姚奶奶笑著恭喜說:「看來,你們家是要快添第四代了。」
姚奶奶笑罵回去:「遠著呢。她又不是抓話梅,不就是抓了顆花生和核桃酥。」
沈佳音在一群人的說笑聲裡,只覺得汗都濕了背。
接下來,那些人,算是看完她這個新媳婦了,有些人看完熱鬧走開,有些人留下,是與姚奶奶說起了悄悄話:「這一次,宋會長回來,說是明兒要到村裡會會幾個老人。宋會長有提到你們姚家呢,奶奶,好像是想親眼見見你們家寶兒。」